安心臉色一沉,“在我婚禮上殺了沐心茗的人是顏青青,我也是差點兒被毒死的受害者。”


    “你說得對,表麵上看是這樣。”秦路影笑著點點頭,“不過,那是你從頭到尾計劃好的一個圈套,顏青青的一舉一動都在你的掌控之中,最重要的一點是,真正殺了沐心茗的凶手,卻是你。我今天專程約你在辦婚宴的這個酒店見麵,為的就是證實案子的真相。”


    “秦小姐,你的想象力還是留著用來構思你的小說比較好。”


    恢複了安心的身份之後,站在秦路影麵前的女人反倒看上去鎮定了許多,不再帶著忐忑不安的表情,直視秦路影的目光也變得鎮定而平靜。


    秦路影語氣淡然,“既然我們是同行,那麽你也應該清楚,世上沒有揭不開的騙局,再巧妙的設計總會留下線索,有跡可循,你不該抱著僥幸的心理。”


    “我倒想聽聽看,被稱為‘推理小說女王’的秦小姐有何高見。”


    秦路影撚滅了手中的煙,收斂起一直掛在臉上的笑容,“最先讓我感到疑惑的,是你婚禮那天離開休息室的理由。你說是發現了清單上的飲料有問題才去樓下大廳找顏青青,別說這種事情不用身為新娘的你自己去確認,就算你想親自做,也不該是在婚宴的當天。何況,當時你換衣服的時間並不充裕,還有近百個賓客在等著你和新郎的出現。”


    “那又怎樣?我隻是臨時想起來而已,本來以為用不了多少時間就能解決。”


    “不,你根本沒打算解決,因為這件事隻是你讓沐心茗穿上你的禮服,達成目的的借口之一,而且還順便能在警察問訊時,巧妙帶出了顏青青當時行蹤不明的信息,讓嫌疑集中在她身上。至於禮服的破損,根據店員所說,她事先檢查過,想必也是你自己臨時弄破的。你打電話給婚紗店,讓他們派人來修補,然後叫來沐心茗,說了你要去找顏青青核對清單的事,讓她毫不懷疑地穿上禮服,代替你等著婚紗店的人到來。就在沐心茗換好禮服後,你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匕首,趁她沒防備,從身後殺了她,再套上便服,乘電梯下樓,出現在大廳裏。”午後!書社!


    “你說是我殺了沐心茗,可顏青青確實說不清當時自己人在哪裏,你又怎麽解釋?”


    “關於這點,我也從警察那兒打聽過,聽說重審顏青青的時候,她招供是被一張字條約到樓梯的安全出口,字條上還寫著不許帶手機之類的聯係工具,我想這也是你計劃中的一部分,為的是讓大家都找不到顏青青,增加對她所說的話的懷疑。你在字條裏透露,說你是一個知道了顏青青三年前犯下罪行的人,想和她談談,顏青青怕她如果不照你說的做,會被揭露當年的事,自然懷著一探究竟的不安心情按要求赴約,就像今天我對你進行的試探一樣,但你那天卻並沒有去。”秦路影的聲音堅定而響亮地回響。


    “要不是警察及時阻止,我也差一點兒被毒死,這可不是開玩笑。”安心冷冷一笑,“難道那瓶毒藥也是我準備好,想殺了自己不成?”


    “藥確實是顏青青掉換的,但你對此心知肚明,所以,即使沒有人阻止,你也會想辦法不吃下去,而讓警察發現裏麵有毒。隻要你在吃前說藥片看上去和平常不太一樣,在那種情況下,警察不可能不拿去做調查化驗。”


    “按照你的說法,我應該在婚禮前就有所計劃,假如我想嫁禍給顏青青,怎麽可能提前預知她會在那天換了藥瓶?”安心又質疑道。


    秦路影搖搖頭,“你設計這次的行動,也許從兩年前以安然的身份回到這裏就開始了。你吃藥並不是如你所說的為了緩解病情,我去過你以前治療的康和醫院,聽院長說,你的病已經康複,根本不需要再服藥。你長期吃藥,我想一方麵是在潛意識裏提醒你自己,你就是患過精神病的安然;另一方麵,則潛移默化地在無形中,暗示顏青青這是個道具。”


    “即使這樣,我還是沒辦法控製她下手殺我的時間。”


    “你完全能做到,你通過一步步處心積慮的引導,使得顏青青在適當的時候,做了你需要她做的事情。”


    安心神態自若地看著秦路影,“我可沒有你說的那麽厲害。”


    “隻能說,身為好友的你,很懂得顏青青的心理。”秦路影頓了頓,繼續說下去,“你應該不知從什麽地方發現了顏青青當年想殺你的理由,是因為她對林成駿的感情,所以你回來之後,想方設法接近林成駿,自然而然地和他再次走到一起,還定下了婚期。”


    “所以顏青青又嫉妒要和成駿結婚的我,打算殺了我?”


    “當然,如果僅僅是這樣,還不足以逼顏青青動手。她三年前一時衝動殺了人,雖然沒被察覺,但再為了同樣的理由犯罪,她也會有顧忌,怕會引起懷疑牽扯出舊案。但你卻用你的新小說《地獄歸來的複仇者》逼她走上了這條路,因為你在稿子裏處處向她透露你已經知道她當初所做的一切,並故意拿給她看相似的情節。顏青青走投無路,一直處於擔驚受怕的情緒中,終於在婚禮前爆發,借機換掉了藥瓶,走進你的計劃中。”


    “這不過都是你的猜測,你說我留下了線索,又在哪裏?”


    “就在你對警方說的證詞中。如果我是你,我會在實施前預演一遍,確保萬無一失,可你太過自信能夠成功,才會露出關鍵的破綻。”秦路影靜靜地開口。安心努力在她臉上尋找著其中的深意,卻看不出任何頭緒。


    “我到底忽略了哪一點?”


    “你告訴所有人,你是返回新娘休息室時,在電梯前聽到尖叫,因此你一出現在大家麵前就直接問出了什麽事。你所說的電梯前也就是我們現在所站的地方,剛才我拜托酒店服務生在五分鍾前也模仿那婚紗店員的叫聲,同樣在新娘休息室門口重現一次,但我是一點兒都沒聽到,不清楚她是不是拿了我的錢偷懶去了。也許安心你耳朵比我好,你能不能說一說,她叫了幾聲?聲音是長是短?還是說,那天你根本沒聽到叫聲,而是早就知道沐心茗已死,才會沒看到房內的情景,也詢問得理所當然?”


    安心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不已,她的右手再次摸向腰間的包,盯著秦路影問:“你為什麽調查這一切?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要錢?你想要多少?”


    秦路影不屑一顧地輕笑,“我看上去像是缺錢的人嗎?”


    “不然你究竟想怎樣?”安心想了想,“還是讓我退出年度評獎的競爭,把獎讓給你?”


    秦路影唇邊笑意更深,“那些東西,我從來不在意。”


    猜不出秦路影的用意,安心漸漸開始失去原本的冷靜,顯得很煩躁。她雙眼圓睜,裏麵閃動出毫不掩飾的殺意,咬牙切齒道:“我隻要殺了你就沒人再知道真相,是你逼我這麽做的!”說完,她從包裏抽出一把刀,撲向秦路影。


    “別動!”“安心,住手!”


    兩道喝止聲同時響起,從電梯間和樓道相連的轉角閃出兩個人。項澤羽手中的槍準確無誤地指著安心,迫使她停下腳步,而在他身邊站著的男人,是一臉哀傷的林成駿。


    “把刀放下!”項澤羽再度出聲。安心卻沒有動,而是偏頭望著林成駿,“成駿,剛才你叫我什麽?他們全部都告訴你了?”


    “不是我們告訴他的,他早就察覺到你是安心。”秦路影說著,邁開步子,從容地走到項澤羽身後。


    “不錯,從你回來後不久,我便確認你並非安然,而是安心,沒有理由,也許憑的隻是一種直覺。剛開始我欣喜若狂,因為你沒有死,但我卻不明白,你為什麽要冒充安然,即使想不通理由,我還是選擇配合你裝作沒發覺,對我來說,隻要能和你繼續在一起,其他都不重要。”林成駿說到這裏停下來,深情凝視著安心,“現在我總算知道了你這樣做的原因,安心,你為什麽不對我說明一切?除了殺人,我們一定可以想到更好的辦法,向警方證明她們的罪行。”


    “不可能的。我不是沒有想過報警,可沒真憑實據。即使設計顏青青毒殺我,隻要我不是真的死亡,她最多算殺人未遂,沐心茗還是會逍遙法外,安然的仇就報不了。唯有親手殺了沐心茗,讓顏青青背上殺人的罪名,再引出她想殺掉我的動機是為了三年前的事情,才能最終讓她們的所作所為無處隱藏。”


    “安心,還記得你的《地獄歸來的複仇者》那本書裏最後一句話嗎?”秦路影緩緩開口,“我印象很深刻,‘背負著罪惡的人,最終會被罪惡所吞噬’,我是看了這句話,才肯定你是主導一切的真凶,也許你寫在這裏暗指的是顏青青她們,可你又何嚐不是同樣背上了沉重的枷鎖?染了鮮血的雙手和欺騙帶來的負罪感,也會伴隨你一生,又怎麽能獲得真正的幸福?”


    安心的目光有些失神,“我不在乎,隻要能讓她們得到應有的懲罰,為妹妹報了仇,我自己怎樣都無所謂。”


    “難道你就不替關心你、愛著你的人想一想?”秦路影追問。


    安心聞言,又將視線轉向林成駿,眼中充滿了痛苦與無奈,“成駿,對不起。”


    “安心,放下刀吧,不要一錯再錯,不管你做了什麽,我今生隻愛你一個人,隻有你一個妻子,我會等你。”


    林成駿真摯的表白,讓安心臉上的神情有所動容。她的手微微顫抖,終於叮當一聲響,刀掉落在地。一行淚水劃過她的臉頰,她雙膝一曲,跪在地上開始哭泣。林成駿想上前安慰她,卻被項澤羽阻止。幾個人都默默看著眼前的一幕,沒有人去打擾安心,她的哭聲回蕩在電梯間裏,聽起來使人心酸。


    不知過了多久,安心輕輕開口,“三年前,我剛來城裏,認識了顏青青,我們性格相投,很快成了好朋友,經常一起出去玩,後來,又加入了沐心茗。安然死的那天,本來我和顏青青她們約好去登山,可當天公司突然打電話來,說有一筆賬發生問題,需要我核對。我不能耽誤工作,又不想失信於朋友,正好安然前一天來住在我家,她通過我平時的敘述,也了解一些顏青青她們的事,她提出代替我去赴約,看看我朋友能不能識破,我則留在了家裏核對賬目。”


    “但早準備好殺人的顏青青她們,可能因為慌張沒發現絲毫不對,把安然當做你殺死了。”秦路影似乎能猜到安心接下來要講述怎樣的故事。


    “安然再也沒有回來,開始我還相信她真的死於事故,她是替我去登山才會發生意外,除了深深的自責,我並沒有其他想法。那段日子我過得渾渾噩噩,經常覺得該死的人是我,所以有時會忘了自己是誰,把自己當做安然而活著,姑姑他們也因此誤以為我是安然,隻是一時神誌不清,於是把我送去了精神病院。經過一年的治療,我有了好轉,才會出院又返回了城裏,但我並沒和姑姑說明我是安心。”安心停下來,抬起頭看向秦路影,“你的推測仍然有出錯的地方,我不是一開始就計劃要找顏青青和沐心茗報仇的,那時我還不清楚事情的真相,接近成駿,也不是為了把他當成報複的棋子。”


    “你是從什麽時候發現一切的?”


    “我回來之後,本來想立刻告訴他們我的身份,可又怕太突然,他們難以接受一個本以為已經死了的人又複活的事實,想以後找機會再告訴他們實情。我與成駿重逢,他對我又展開追求,現在想來,那時候成駿就發現我是安心了吧。顏青青雖然沒表示不讚同,卻以安心好友的立場勸阻我,說了很多成駿的不足,我漸漸開始感到疑惑。據我所知,成駿不是這樣的人,她為何要故意欺騙我?我自然聯想起當初我決定和成駿結婚時,她不自在的反應,立刻隱約明白了一些,我再找機會旁敲側擊,以安然的口吻詢問安心死時的情形,對細節之處產生了更多的懷疑。”


    “可你沒有證據,是怎麽證實的自己想法的?”秦路影又問。


    “用我創作的書稿。我在新書中,寫下一個女人被她的好友推下山崖,而在場的另一個人作了偽證,使得那個女人的死被認定為登山意外的情節,先拿給作為編輯的沐心茗看,沐心茗頓時表現得很緊張,我在門外偷聽到她悄悄打電話給顏青青,說我會不會發覺了當年的真相,知道是她們害死了安心,也就是安然。至此,我才完全確定,事情正如我想的一樣。”


    “你的計劃並非萬無一失,如果顏青青不換掉藥瓶,你精心設計的所有方案,不就難以實現了嗎?到時就算你殺了沐心茗,也起不了任何作用。”秦路影敏銳地指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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