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當時還有另一個人在場?”


    “那我們隻需在村子裏尋找有抓傷之人便可。”上官紫燕一躍而起,麵露恍然大悟之色。


    “不可,小燕子,這樣做隻會打草驚蛇。關於凶手,我心中已有些數。”


    “你知道是誰了?”上官紫燕灼灼地看著青翊,充滿急切。


    “嗯,不過,我還有一事需要確認。”


    心知青翊查案的性情習慣,若不是證據確鑿,他一向秘而不宣,上官紫燕也不再追問,隻是重又坐了回去道:“何事?”


    “這要明日一早,再找婆婆問清。”


    “看來再有一天,一切便可水落石出。”上官凜開口,目光投向窗外。月光依舊皎潔,湧動起無言心事。


    第二日午後剛過,上官凜又將所有人重新聚到一起。審案之地就在村中祠堂,不僅方中仁和長生的娘,就連秦欒也被叫了來。村子裏村民本就不多,又逢多年難見命案,都想一探究竟,此時更是聞訊悉數而來,圍在祠堂門外。


    “聽說大人已查到真凶?”方中仁忙問出大家心中疑惑。


    “不錯。”上官凜並未開口,而是望向一旁青翊,青翊會意代他答道,“方裏長莫急,在這之前我還有個問題要問婆婆,弄清再說也不遲。”


    老人見提及自己,疑惑道:“公子有什麽盡管問。”


    “婆婆,上次您說,您是回家後第一個發現長生和雪翎倒在地上的人,您能否再回憶一下當時情形,看還有無遺漏?”老人聞言像陷入苦思,難以說出個眉目。青翊便又輕聲提醒道:“兩人衣衫如何?”


    老人雙目睜大,若有所悟:“經公子這樣一說,我才想到,長生並無異狀,衣衫整齊,可雪翎衣襟袖口均有被扯破的痕跡,後來她一直臥病,又記不起當日之事,我也便沒再問,漸漸給忘記了。”


    “果然如此。”青翊緩緩牽動唇角,露出一抹不出意料的神色。


    “公子可是有何發現?”方中仁見青翊意味深長地笑,追問道。


    青翊揚眉,一雙深邃眼眸望著方中仁,淡笑而不答。他眼中透出的犀利逼人,讓人不敢對視,沉默片刻,方中仁先移開了視線。


    “凶手究竟是何人,方裏長無須問我,想必最清楚之人是你自己才對。”


    青翊的聲音輕柔,卻清晰傳遍每處,聽者皆怔住,因為他這句話隱含的深意隻需稍加思索,便可意會個明白。圍觀的村民更是忍不住紛紛議論起來,方中仁是他們敬重之人,在村中威信甚高,若青翊不能拿出確鑿證據,是怎麽也無法說服他們相信方中仁與這幾起命案有牽連。


    “你,你說什麽?公子,這話可不能亂說,我方中仁的為人你盡可在村中任何一處詢問,絕不會做出這等傷天害理之事!”方中仁瞠目,口氣也變得不善起來。


    連長生的娘都略顯詫異,顫聲問道:“對啊,青翊公子,你會不會搞錯了?”盡管她殷切希望能早日找出害死兒子和兒媳的凶手,但若說是方裏長所為,她一時間也難以接受。


    麵對村民們質疑的目光和方中仁的矢口否認,青翊並不著急,而是依舊氣定神閑踱到方中仁麵前,平靜地再度開口說道:“就讓我先來從頭整理一下這樁案子。首先是長生之死,我們住進雪翎家當晚,便發生了長生還魂訴冤一事,其實根本不是什麽所謂新近有人逝去,因收留外人驚擾了死者,而是雪翎精神上受到刺激而並發的一種癔病。簡單來說,就是她有些話由於刺激過於強烈而暫時忘記,但依舊停留在潛意識中,在她昏睡神誌不清時冒了出來。”


    “依公子所言,雪翎那時之言,實則都是她想說的話?”老人顫聲問道。


    青翊頷首:“不錯,婆婆您可記得,當時雪翎曾說,長生回家時看到有人在屋內正要抱著雪翎親熱,他一怒衝進屋內,才會被殺?”


    “對,雪翎確實這樣說過。”


    “那也就是說,原本和雪翎糾纏之人,便是凶手。所以我們才會懷疑到秦欒,猜測他是對雪翎舊情難忘,才趁家中無人去尋找雪翎,不想被長生撞個正著,秦欒情急之下殺了他,抑或者,雪翎與他串通,共同謀害了長生。”


    “我同雪翎之間是清白的,天地可鑒!”聽青翊這樣說,秦欒再也沉默不下去,微微慍怒地吼道。


    青翊投給他一個少安毋躁的眼神,繼續說下去:“但後來我們卻發現並非如此,剛清醒了些的雪翎被陸三毒害,陸三在此事中又扮演了何種角色?他不是凶手,不過是個可悲的棋子,最後還無端葬送了性命。”


    “但陸三害死雪翎,他也算咎由自取。”上官紫燕冷哼。


    “小燕子,話也不能全然這麽說,陸三固然有罪,可罪大惡極的是那幕後先殺長生,又間接害死雪翎,最後勒死陸三滅口,還企圖嫁禍給秦欒的真凶。你想想看,是誰引導我們去懷疑秦欒?”


    上官紫燕一怔,忽而腦中一幕幕如靈光浮現,她睜大眼眸,目光如刃,憤然望向方中仁:“原來真的是你,若不是在你家你刻意丟出秦欒,還強調了他同雪翎的過往,我們也不會繞了這一圈!”


    “可笑,僅憑這一句話,你們就能懷疑我不成?”方中仁冷笑,不複平素的親和。


    “若是隻有如此,我又怎會公布出來?”青翊不答反問,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方裏長你匆忙授意陸三去殺雪翎,無非是怕她恢複記憶,想要在我們查到之前滅口,豈知你自己一句話,道破了全盤底細。”


    “他說過什麽?”上官紫燕不解地詢問。


    “我在給雪翎驗屍時,方裏長迎上前開口第一句話便問雪翎是被何物毒死,試問你是從何得知雪翎乃中毒而亡呢?”


    “這……”方中仁一頓,複又辯駁道,“我是從其他人那裏聽來的,有何不可?”


    “確是個合理的解釋,但雪翎中毒而死,之前隻有我們三人和婆婆知曉。我問過婆婆,她並未同任何人說,那麽方裏長你究竟聽誰所言?”


    “我……”


    “讓我來替你說吧。”青翊緊接著開口,“昨晚我反複思索,陸三殺人匆忙,是從你家直接去往雪翎那裏,也就說明,之前你們並沒有準備,而是你見我們查到陸三,便起了殺意。但在此之前,你先要將雪翎滅口,雖然她現在什麽都沒想起,但難保記憶漸漸恢複的她說出你當日行徑,因此你還要利用陸三做這最後一件事。回憶幾次你同陸三接觸,皆是在我們眼皮之下,那時你安慰陸三,其實隻是授意他無須害怕,之後在他臨走前,交給他擦汗的帕子,上麵恐怕有你早暗中寫好的指示。陸三拿了帕子,便片刻不敢耽擱地趕去了雪翎家。”


    “哼,當日我們還道你待人親和,卻原來是暗藏禍心。”上官紫燕吐吐舌頭,不屑嗤鼻。


    “案子之所以能如此快就水落石出,還要感謝方裏長你,如果不是你沉不住氣,急於害死雪翎,還難以從她屍首上發現長生死的那日,她曾抓傷凶手,在凶手身上留下的傷痕。方裏長,你可敢讓大家一起驗證一下你身上有沒有抓痕?”


    “真是你害死雪翎?”久未出聲的秦欒,說著就要激動地向方中仁撲上去,驗看青翊所言。


    方中仁躲閃過秦欒,終於冷笑起來:“不必查了,我還不想出醜於人前。”說罷,他卷起衣袖,一道還未完全愈合的傷痕清晰地呈現在所有人麵前。


    圍觀的村民再次沸騰起來,老人和秦欒亦一時怔住難作出反應。唯有青翊麵色不變,向上官紫燕使了個眼色,示意她注意方中仁的動作,若有他意,立即捉拿歸案。


    但方中仁並未見反抗之意,而是沉靜而立,臉上閃過一絲陰沉:“雪翎嫁給長生,真是白白糟蹋了一朵花,我真不明白,她為何不接受我,我分明能給她更好的生活。”


    “原來你是覬覦雪翎姿色。”上官紫燕怒道。


    “我乃真心傾慕。”


    上官紫燕叱責:“狡辯,若是真心,又豈會枉顧對方意願而強人所難?你的年紀,做雪翎爹都足夠。”


    “愛慕無關乎年齡,雪翎爹生前與我曾是摯交,可說我是看著雪翎出落成翩翩佳人,本來她喜歡上秦欒,我就不答應;她受了母親的意思嫁給平凡無奇的長生,我更是極力反對。但她為了圓母親心願一意孤行,我和她幾次溝通皆無果。”


    “所以你就想強占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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