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它幹什麽?”思姐看著黃鼠狼逃竄的方向,用充滿責備的語氣說道。她的眼角還有殘留的淚水。


    媽媽拍了拍手上的灰土,說道:“它經常來偷雞,剛才沒打死它就是好事了。大半夜的,你哭什麽呢?有什麽心思,跟阿姨說一說,別憋在心裏嘛。自家人聽到了還好,如果別人聽到了,還以為咱們家出了什麽大事呢。”


    第十八卷 胎生青記 第455章 鏡中男人


    思姐抹了抹眼角,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說道:“沒事。就是心裏覺得憋屈。”


    媽媽看人的眼光很準,試探的問道:“思思,是不是因為你媽要你相親的事?”


    思姐點點頭。


    “你媽這是為你好啊。哭什麽呢?女大當嫁,這是免不了的事情。”媽媽勸道。雖然這時是夏季,但是晚上的露水重,還是讓人覺得有些冷。媽媽縮了縮肩。


    “嗯。”思姐嘴上這麽說,其實表情還是一副受了委屈的樣子。


    媽媽知道她還沒從心底裏接受,又說道:“你是鄉村裏的姑娘,比不得城裏那些姑娘。你雖然現在在城裏打工,但是遲早還是要嫁回鄉裏的。趁著你現在條件好,說媒的人多,還可以挑挑揀揀。你知道的,鄉村裏的女孩一旦超過年齡,說媒的少了不說,還要防著人家在背地裏說三道四。”


    媽媽說的不假,隔壁的文天村原來有一個聞名鄉裏的美女,她也曾在外打工,到了適婚的年齡還是一個說媒的都看不上,到了二十五六歲還沒有定下婚事。最後不知從誰的口裏出了傳聞,說是那個美女之所以不想嫁人,是因為她家裏已經有了別的男人。還說那個男人是從她家鏡子裏走出來的,白天不出來,隻有晚上三更的時候出來跟她交媾。有三四個單身男人說,某夜經過她家窗前,還聽到了女人和男人發出曖昧的喘息聲。


    後來,那個美女家再也沒有來過說媒的人。而那個美女發瘋似的見到玻璃或者鏡子就砸爛。


    又有人說,是那個鏡子裏的男人背叛了她,找更年輕的女人去了,所以她才會見到玻璃或者鏡子就要砸爛。鏡子是另一個世界的通道,她這是在抱怨發泄。其實倘若她真的不想再見到那個男人,大可不必將鏡子砸碎,隻需要用毛巾覆蓋就可以。


    媽媽擔心思姐重蹈覆轍,所以婉言相勸。


    思姐咬了咬下唇,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來:“阿姨,其實我已經喜歡上一個人了。”


    “哦?”媽媽沒有料到思姐會說出這麽一句,微微驚訝。


    “他是外地人,跟我在一個城市打工。我跟我媽說過了,我媽很氣憤,說我不懂事,要我不再出去做事了,呆在家裏好好尋一門親事。”思姐哽咽起來,“我堅持還要出去。我媽就說,出去也行,但是要訂婚了再出去。”


    媽媽不知怎麽勸她才好。


    思姐說:“這幾天我媽看見我就板著臉,我想著想著,就忍不住哭起來。”思姐的臉上滑下大顆大顆的淚珠,但是她極力抑製自己不要哭出聲來。


    媽媽輕撫思姐柔弱的肩膀,歎息道:“孩子,想哭就哭出來吧。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如果我是你媽媽,我也不希望你嫁到很遠的地方去啊。這都是為了你好。想開點。有句話是這樣說的,人離家鄉格外賤。萬一那邊的人欺負你,幫你說話的人都沒有半個。”


    “可是我喜歡他啊!”思姐還是極力抑製,但是淚珠源源不斷的滾落下來。


    第一次陷入戀愛的人,總是容易不顧一切。媽媽也是這樣。當年媽媽跟著我爸爸的時候,就受了外公的阻攔。所以媽媽很能體會思姐的心情。媽媽隻好勸道:“好好睡覺吧,等明天了我去勸勸你媽。”


    思姐點點頭。


    媽媽將思姐勸到床上睡好,這才走出門來,然後返身將門栓好。媽媽後來跟我說,她剛剛栓上門,就又聽見了思姐嚶嚶的哭聲。


    栓了門,媽媽轉過身來,看見了兩團豌豆大小的綠光。媽媽暗暗吃了一驚,因為發出綠光的不是別的東西,正是剛剛被土塊打中的黃鼠狼。媽媽隻聽老一輩人說狼的眼睛在晚上會發光,但是現在滿山找幾隻兔子都難,哪裏還容得下狼。媽媽沒有親眼見過狼發光的眼睛,但是聽都沒有聽說過黃鼠狼的眼睛能發光。


    伯伯家正對麵的一裏多遠是一片梯田,那隻黃鼠狼就坐在田中的草垛上。


    媽媽心裏一陣恐懼。她就地抓起兩三塊堅硬的石頭,提防它突然跑過來。可是就在媽媽低下頭去撿石頭,然後抬起頭來的時候,那兩點綠光消失了。


    天上的月亮很淡,像滴在黑布上的一滴米湯水。


    媽媽借著這點月光,朝那個草垛看去,黃鼠狼已經不在那裏了。附近也不見它的蹤影。一瞬間,它就像空氣一樣消失了。


    但是它好像隨時都能出現在某個地方。


    媽媽心中打起鼓來,惶惶不安的快步回到家裏,似乎生怕它跟了過來。


    媽媽將睡夢中的爸爸推醒,告訴剛才發生的事情。爸爸擺擺手:“你怕是看花了眼吧,哪有眼睛會發光的黃鼠狼?快點睡吧。”


    那天晚上,媽媽做了一個夢,夢見思姐的眼睛變成了黃鼠狼的眼睛,見到雞就撲過去,張嘴直咬雞的脖子,咬得鮮血淋漓。村裏各家各戶的雞都不得安身,被黃鼠狼一般的思姐趕得到處跑,雞毛雞血都撒了一地。媽媽跑過去拉住思姐,思姐轉過頭來,一臉的雞血,猙獰可怖。思姐笑嘻嘻的對媽媽說:“我不是思思,你搞錯了,我姓黃,我不是童家的人,我姓黃嘞!”說完張口就要咬媽媽。媽媽嚇醒了。


    我姓黃?黃鼠狼可不是姓黃麽?媽媽摸了摸臉,都是冷汗。


    第二天,媽媽去勸了伯母,自然是沒有任何作用。


    思姐這次回來是最不開心的一次。天天跟在她尾巴後麵的我最清楚不過了。思姐說,那晚我媽媽走後,那隻黃鼠狼又來到了窗台上,默默的看著她,兩隻眼睛發出微弱的熒光。思姐對它說道:“你走吧,再被人看到,又要仍石頭砸你的。”


    但是那隻黃鼠狼沒有走,懶洋洋的躺在窗台上,默默的看著思姐。


    思姐也不驅趕它,兀自睡了。第二天的陽光從高處打下來,落在窗台上,那裏已經沒有了黃鼠狼的影子。伯母打掃衛生的時候,在窗台上發現了幾根染血的雞毛。伯母很納悶,家裏已經沒有養雞了啊!


    第十八卷 胎生青記 第456章 槍口逃脫


    思姐原本打算收割完水稻就回城裏的。但是伯母再三要求她多呆兩天。思姐問伯母為什麽要多呆兩天,伯母支支吾吾。


    思姐以為伯伯和伯母舍不得她,便將收好的行李重新放回,順便幫伯母曬稻穀。


    那是一個夏季午後,我坐在自家門檻上,透過熾熱的陽光看著思姐心不在焉的看守地坪裏的稻穀。偶爾有鄰家的雞鴨跑過來啄米,她就舉起掃帚裝腔作勢,嘴裏喊出“戚戚”的驅趕聲。雞鴨受了驚嚇,就跑出地坪,去附近的草叢裏尋覓食物。


    黃燦燦的稻穀如一顆顆金子般鋪在地坪裏,充分享受陽光的蒸騰。那時候村裏還不曾有水泥地坪,曬穀時為了防止稻穀跟沙粒混在一起,農人就用牛屎蕩地,牛屎硬了結了殼,其功效如水泥地一般。


    思姐坐在屋簷下的陰影裏,像她身邊的貓一樣無精打采。那隻貓在她的腳旁,不住的打哈欠,陽光對於它來說隻有催眠的作用。它不時的用藍寶石一樣的眼睛看看對麵的我,它的瞳孔此時縮小成一個“1”字。晚上我見它的時候,瞳孔是圓溜溜的“0”字。


    突然,那隻貓渾身一驚,逃難似的跑到屋內去了。


    昏昏欲睡的思姐被貓的動作驚醒,卻看見金燦燦的地坪對麵走來一個俊男子。男子背著一把一米多長的獵槍,手中提著一個血淋淋毛茸茸的東西。


    那個男子朝思姐走了過來,兩隻眼睛眯成了一條縫,不知是因為看到了思姐發笑,還是因為陽光太強烈的緣故。他手裏的東西還在抽搐,猩紅的血滴落下來,染髒了地坪裏的稻穀。


    “你是思思?”那個男子眯著眼睛問道,揚了揚手中的東西。思姐看清楚了,那是一隻中彈的黃鼠狼。


    思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點點頭,“是啊!我就是。”


    “哦。”那個男子見思姐承認了,邁開步子朝前走。


    思姐攔住即將走進大門的男子,迷惑的問道:“你是誰?你怎麽知道我?你來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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