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為什麽?旺不就是好嗎?”


    “不是的。旺不一定好啊!”爺爺說。


    “那是為什麽?”我問。


    “你想想。”爺爺意味深長的看著我說。


    可是這叫我從哪裏想起嘛,我在心裏暗暗埋怨。掐到旺的不好,難道要掐到倒黴才好?爺爺一句話不說,似乎在等我仔細思考個中緣由,就像課堂上的老師不急於告訴你答案,一定要等學生們細細思考一番後揭開最終的謎底。


    我沒有辦法,隻好順從的假裝一手撐著下巴做一副思考的樣子。等了幾秒鍾之後,我假裝搖了搖頭,慢吞吞的說:“我沒有想出來。”其實不是我沒有想出來,我根本就沒有想。


    爺爺把右手往大腿上一拍,笑道:“欺老誇少罵中年嘛,你們書上沒有學過麽?”


    我當時差點背過氣去,什麽東西嘛,欺老誇少罵中年?聽都沒有聽說過,更別說書上學了。看來爺爺還以為古代私塾裏學的東西跟現代小學課本裏的內容一樣。


    後來多少次看見垂垂老矣的爺爺,我總覺得他跟這個時代格格不入。現代的世界已經滄海桑田,而他仍活在他在古書裏看到的世界。每當這個時候,我會感到一陣陣的悲涼和傷感。是他們這一代人主動離開了這個社會,還是社會摒棄了他們?無論是怎樣,都有些殘忍。可是爺爺他們這一輩人的人不會像我這樣感到不適。就像我們看見別人佝僂著身子睡覺總覺得那姿勢不舒服,應該舒展開來,可是別人照樣睡得很香很甜。


    “書上沒有學過,先生應該在課堂上講吧。先生應該知道這些的啊。”爺爺那時仍習慣將學校叫做學堂,將老師叫做先生。後來在我的屢屢糾正下,他才緩緩改過來。仿佛裹腳多年的老太太突然放開裹腳布,一時難以習慣,隻好慢慢的適應。


    “現在的老師不比以前了,這些東西也是沒有的。老師他們自己都不知道這些呢。”我說。


    爺爺搖頭道:“你們老師讀了那麽多書,相當於原來的秀才了,肯定知道這些的。他們不講是因為他們不願意告訴你們罷了。肯定是文革時期破四舊給弄怕了。”


    我知道跟他爭辯是沒有作用的,隻好默認我們老師知道但是不告訴我們。


    “破四舊的時候老書古書都要燒掉的,姥爹原來的書都要交上去。我想留兩本,結果讓你姥爹知道了。你姥爹奪過書,咣咣給我兩巴掌,打得我暈頭轉向,耳朵裏嗡嗡叫。”爺爺回憶道,“其實當時下決心留兩本就好了,我是貧下中農,哪還怕這些!”


    我怕爺爺將話題扯遠,忙問道:“欺老誇少罵中年是什麽意思?”


    第十二卷 女色鬼 第181章 兩種掐時


    “比如夏天掐在木上,那是很好的。夏天木旺嘛。可是呢,如果掐算的是小孩子就好,老人就不好。”爺爺說的話有些自相矛盾,我理解起來非常費勁。


    “為什麽老人就不好?小孩子又偏偏好?”我皺起眉頭問道。


    “老人不能旺,小孩子就要旺。”爺爺簡短的回答。


    這個回答生硬的很,就像數學老師或者物理老師在某節課堂上突然擺出一個公式,然後對黑板下麵的眾多學生說:“你們就按這個公式算,別問為什麽。”也不知道是我的智商太差還是老師真沒有講解清楚,反正那時的我用很多沒有理解的公式解了很多莫名其妙的題目,沒想到我還順順利利的通過了中考和高考。現在學的知識稍多了些,回頭想想那些曾經學過的東西,還真是容易,感歎自己當初怎麽就理解不了,於是感到我這樣的笨人還能順利經過中考和高考,真是驚險而萬幸。


    我又裝模作樣的思考了片刻,然後點點頭:“老人不能旺,小孩子就要旺?嗯,我記住就是了。”


    “秋天掐到水,是小孩子就好;其他的也沒有什麽,隻有土不行,土往下降。”爺爺又舉例說明。


    “秋天隻有掐到土不好,是吧?”我沒有等爺爺回答立即接著問道,“可是,為什麽這樣呢?”


    “說了嘛,秋天的土往下降,當然不好了。”爺爺擺出理所當然的氣勢回道,仿佛他說的就是普普通通的常識,隻要腦袋還在脖子上就不應該問為什麽,他那說話的口氣把我噎得說不出話來。


    “如果是冬天掐到土,那麽就沒問題了;在火,那就相當好,冬天需要火嘛;在木,就不怎麽好,冬天的木都要枯掉嘛;在水,也不好,冬天的水太冷。”爺爺又說。


    這次我學乖了,不再問為什麽,而是默默的將這些記在心裏。


    爺爺說完停頓了一會,似乎故意等我發問,可是等了等見我不發一言,轉而講到了他的經曆:“我們村裏的年爹,他在他老伴病重的時候來找我算過一次,問我他老伴大概什麽時候咽氣。因為那時候他老伴已經滴水不進了,年爹想知道時間了好做準備。我給他掐算了一下,結果算在了水上,那時已經是冬天了。於是我對他說,說句不好的,恐怕你老伴撐不過這個月了。”


    說到這裏,爺爺轉頭看看我,我忙點點頭,表示我正仔細聽著呢。


    他接著講:“年爹歎口氣,又問我,既然撐不了多久了,那麻煩您再給我算算大概在這個月的幾號去世。我又給他算了一下,一下掐在了北方。北方闕字見閻羅,你知道的。這跟冬天掐到水是一樣的結果,所以隻要算好了,怎麽算都是一樣的結果。”


    我打斷道:“還可以掐到是具體幾號去世麽?”


    爺爺點頭道:“掐到北方,那麽肯定是在二,四,八的數字裏死。”


    “二,四,八?”我問道。


    “嗯,當時已經過了月半,我說,年爹呀,你老伴如果不是在十八過世的話,一定在二十二,二十四,二十八過世。就在這四個日子裏你多注意下你老伴的動靜,絕對不會在第五個日子裏過世的。我這樣說了後,年爹不相信,他自己捏著拳頭算了算,說他老伴不會在雙數天過世。他那算拳頭的占卜我不熟悉,隻是以前也聽你姥爹提到過。我搖了搖頭說,你那算拳頭的方法我不知道,但是我對自己的掐時有信心,如果掐在西方上不是北方上,那就是在一,三,七的數字裏過世。”


    “掐在西方就是一,三,七?”我更加驚訝了,“就是說在初一,初三,初七,或者十一,十三,十七,或者二十一,二十三,二十七的日子裏出事麽?”


    “別忘了有的月份裏還有三十一哦。”爺爺補充道。


    “有這麽神麽?連日子都能算到?”我既欽佩又懷疑。


    爺爺卻笑笑說:“我這還不算怎麽的,如果你姥爹在世,就可以算到具體的日子甚至是時辰。”


    我歪頭問道:“怎麽同樣的方法你和姥爹算出來還有差距呢?姥爹沒有全部教給你麽?”我差點接著問是不是因為爺爺比姥爹笨,幸虧及時閉住了嘴巴。


    “你姥爹不要我學,我現在的大多是偷著學的,所以沒有學得全部,也沒有學深。”爺爺仍麵掛笑容。如果是我,我早氣憤於姥爹的決絕了,臉上哪能還掛著笑容!雖說那個年代各行各業的師傅總有在徒弟麵前留一手的習慣,生怕徒弟超越了師傅不把師傅看在眼裏。可是爺爺是他的親生兒子,總不會吝嗇到那個程度吧。


    “為什麽?”我問。


    “你姥爹說這是瞎子才學的藝,眼明的人學了隻能聽人家的小叫。瞎子給人家掐個時什麽的,人家必須付點錢或者給根煙表示表示,瞎子是吃這個飯的嘛。像你爺爺,”爺爺指著他自己說,“人家孩子生病了要我來幫忙還好,可是人家雞鴨走失了,甚至早上打了一個噴嚏,都來找我掐時,看雞鴨丟失在哪個方向,看早上的噴嚏有什麽預兆。算到好的了也沒有一根煙,算到不好的了還不敢直接說。”爺爺抱怨道。


    想想確實是這麽一回事,也許還有其他原因,姥爹隻放在心裏沒有說出來。譬如姥爹用算盤算到爺爺和女色鬼的事情。我猜想,也許姥爹後悔發現了這個秘密。如果之前沒有發現,就不必這樣勞神費心了,因為不知道,所以去世的時候也不會牽掛這麽多了。可是一旦發現就不同了,插手怕反噬,不插手不甘心。


    “你知道掐時是誰創造的嗎?”爺爺問道,一臉的肯定,肯定我不會知道答案。


    “誰?”我盡快向爺爺的表情屈服。


    “鬼穀。”爺爺神秘兮兮的說,仿佛這是鮮為人知的機密。


    “是鬼穀子吧?”我頗不以為然的問道。


    第十二卷 女色鬼 第182章 黑色黃色


    “鬼穀子?”爺爺擰眉問我,顯然他並不知道曆史上有鬼穀子這個人。可是我對鬼穀子也不是很了解,不敢肯定鬼穀子是不是曾有名字叫鬼穀。


    “你說的是那個隻有娘沒有爹的鬼穀嗎?”爺爺問道,可見他也不知道鬼穀和鬼穀子是不是同一個人。


    “隻有娘沒有爹?”我納悶道,“鬼穀的爹死得很早嗎?”因為我和爺爺都不知道鬼穀子和鬼穀有什麽區別,隻好先把問題放在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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