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愛民不耐煩地說道:“讓他上來吧。”他轉過身後,臉色都紅了。


    蘇鏡嗬嗬一笑,說道:“楊市長,有客人來,我就不打擾了。”


    “不送了。”


    蘇鏡起身往外走,又轉身說道:“楊市長,以後盡量不要直接拔u盤。”


    保安隊長寒楓腰間掛著對講機,威風凜凜地在小區裏巡邏,身後跟著兩個小保安,看到蘇鏡從樓裏出來,笑問道:“蘇警官回去啦?”


    “不急,還要拜訪邱書記呢。”


    “他在那邊那棟樓,我帶你過去。”


    正在這時,一個中年男子走了過來,看到蘇鏡後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匆匆走進大堂。他大概三四十歲,一身黑色的t恤衫,一條筆挺的牛仔褲。而最吸引蘇鏡的,卻是他的朝天鼻。電梯門開了,他立即鑽了進去。蘇鏡好奇心起,立即衝向大堂,看著電梯的指示數字不停變化,到最高層五樓的時候,電梯不動了,那正是楊愛民所在的樓層。


    蘇鏡轉身問道:“這個人經常來拜訪楊市長嗎?”


    寒楓說道:“我這是第一次見他。”


    蘇鏡的電話響了起來,是邱興華打來的。之前他跟蘇鏡兵分兩路,蘇鏡來啃楊愛民這塊硬骨頭,邱興華則去山趣園調閱監控錄像,他興奮地說有了新發現。一聽這消息,蘇鏡兩眼放光。


    邱興華問道:“我們是不是馬上去找宋偉?”


    蘇鏡想了想說道:“先不急,我在世紀華府,先跟邱書記聊聊再說。”


    可是他沒法跟邱書記聊了,起碼現在不行。他剛放下電話,侯國安又打了過來,急吼吼問道:“你在哪兒呢?快回局裏。”


    第10章 中國式死亡


    死亡有很多種方式,平常的有跳樓、投井、投海、割腕、上吊、煤氣中毒、喝農藥等等,比較有創意的死法則有呼吸衰竭死、做夢死、衝涼死、躲貓貓死、洗澡死、床上摔下死、睡姿不對死、發狂死、妊娠死、鞋帶自縊死……


    出了事你一個人頂著


    大鬧大解決,小鬧小解決,不鬧不解決,這是很多中國人信奉的至理名言,而且往往非常奏效。雷風行的老婆宋英也深信此理,她生怕老公稀裏糊塗地“被自殺”了,於是帶上了幾十口親戚朋友,披麻戴孝地聚集到順寧市公安局門口,號啕大哭對天祭奠。一時間,公安局門口成了做法事的道場,黃表紙的灰燼隨風飄揚,周圍站了幾十個不明真相的群眾,並且圍觀的人越來越多。


    侯國安聽到報告之後,厭煩之情油然而起,叉著腰在辦公室裏走來走去,最後決定親自下樓,盡快把事情解決。站在儀容鏡前,他拚命地調動臉部肌肉,終於擠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他不滿意,人家是來哭喪的,這時候絕對不能笑,於是他繼續擠,然後帶著一個關切的表情匆匆地下樓。他衝到宋英跟前,扶住她的胳膊,說道:“弟妹,快起來,快起來,別難過,我都跟你說了,我們肯定會一查到底,絕不會敷衍了事的。”


    “侯局長,你要給我做主啊。”


    “會的,會的,來,咱們到辦公室談,”侯國安吩咐一個手下,“直係親屬以及宋偉進來,其他人就不要進了。”


    最後,一共六個人走進了公安局的大門,其他人也不再哭聲震天,也不再焚燒黃表紙,局勢差不多算是控製住了,用一種時髦的說法叫做“家屬情緒穩定”。


    除了宋英,另外五個人是她的兒子雷斌,剛從外地趕回來,雷風行的父母親、哥哥和宋偉。侯國安好言相勸,對他們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最關鍵的是,他直言不諱地告訴宋英等人,經過檢查發現,雷風行的確是他殺而不是自殺。“現在,我們正在全力偵緝凶手。”侯國安說完,便給蘇鏡打了電話,然後對宋英說,“蘇鏡是我們刑偵隊的隊長,辦案經驗豐富,老雷可能跟你提起過他,這個案子就交給他辦,詳細的情況,他跟你說。”


    然後開始等待,眾人大眼瞪小眼,家屬不說話,侯國安也懶得開腔,家屬提問,他就支應幾聲。終於,蘇鏡風風火火地趕到了,一進屋看到這架勢,立即明白怎麽回事了。他跟眾人打過招呼,介紹起雷風行自殺的種種疑點,然後像侯國安一樣,他也表態說一定會把凶手捉拿歸案的。“有些事,可能還需要你們配合,因為有些問題要問。”蘇鏡說道。


    宋英梨花帶雨地點點頭:“一切就交給蘇隊長了。”


    宋偉突然插話道:“侯局長,我們這次來,還有個問題。我姐夫肯定是因為辦案時得罪了人,所以才招致殺身之禍。我姐姐現在孤兒寡母也著實可憐,接下來的喪葬費、誤工費,還有孩子上學的費用,還有兩個老人要撫養……”


    還沒說完,雷風行的老父老母又開始哭天搶地,侯國安趕忙說道:“這個你們放心,我們局裏會有撫恤金的。”


    “多少?”


    “這個得按規定來,我們絕不敢少給,但也不能多給。”


    雷風行的兒子雷斌年輕氣盛愛麵子,此時已經不耐煩,站起來說道:“侯局長已經答應了,我們就回去吧。”說罷,竟然頭也不回就走了。其他幾個人也覺得無趣,紛紛站起來離開了辦公室。雷風行的哥哥雷雲行卻說道:“爸、媽、弟妹,你們先回去,我還有點事要跟蘇隊長說一下。”


    宋英猶豫了一下,隻好默默地走了。


    蘇鏡說道:“宋先生,你先去大堂等我一下好嗎?”


    “什麽事?”宋偉陰沉著臉問道。


    蘇鏡十分友善地說道:“有幾個問題想請教一下,我們的共同目標都是找出凶手嘛!”


    “知道了。”宋偉不耐煩地說道。


    等家屬們都離開了,雷雲行說道:“蘇隊長,有件事情,我覺得如鯁在喉不說不行。”


    “坐,坐下來說。”


    雷雲行頹喪地坐下,說道:“你知道我弟跟宋偉一起搞的那個旅遊項目吧?”


    “知道,鴿子嶺嘛!”


    “對,就是那個,”雷雲行說道,“他們具體怎麽操作的,我也不知道,但是……但是……怎麽說呢……”他躊躇著,挑選著最合適的詞,斷斷續續說道,“前天我到我弟家去了,宋偉給他打了一個電話,他們兩人在電話裏吵起來了。”


    “哦?”蘇鏡不動聲色地問道,“為什麽事吵架?”


    “好像就是鴿子嶺的事,”雷雲行說道,“我聽我弟說:‘你不把屁股擦幹淨,現在又來找我……我反正什麽都不知道,當年是你報的案,鴿子嶺索道的法人代表也是你……我警告你,別把我拖下水……出了事你一個人頂著。’然後他把手機往沙發一丟,氣得直罵,說宋偉是個王八蛋白眼狼。”


    “雷局長有沒有說到底怎麽回事?”


    “我問他了,他不跟我說,就說沒什麽,然後用別的話岔開了。”


    蘇鏡對雷雲行表示感謝,跟他一起出門,在辦公樓大堂,看到了枯坐著的宋偉。


    “宋先生,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沒什麽,有什麽問題,你盡管問吧。”


    “不敢不敢,”蘇鏡端詳著宋偉,突然毫無征兆地問道,“昨天早晨你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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