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聲音?阿蘭!快起來!”這麽大的動靜可不是要把藍彩蝶驚醒了嘛?她站起來警覺地朝竹林中望去,可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霧氣,霧氣中什麽都看不到。


    “藍丫頭,把招子擦亮了,林子裏邊可是有東西蹦躂。”招子是東北綠林黑話。


    馬二爺話音未落,隻見竹林中的那黑影再度蹦了起來,他平伸雙手,往起一躥就是好幾米遠,離的越近那股屍臭味就越重。


    二三百米的距離,說近不近說遠不遠,若現在跑肯定是來不及了。馬二爺指尖間,小石子不停地彈出去,彈無虛發,可那家夥分明就是個詐起的大粽子,根本不怕這些,除非你用的是真槍實彈。倒下後又蹦起來,倒下後又蹦起來,來來回回,反反複複,根本傷不到分毫。


    “奶奶的,這孫子什麽玩應揍的?今兒晚上是非要把老子這一身骨頭折騰零碎了是不是?”馬二爺手中的石子也打空了,隻好從上邊蹦了下來。


    竹林中那家夥平伸著雙臂一蹦一跳地已經靠近了吊腳樓,那家夥稍微靠近了點三人才看真切,那可不是一般的僵屍,這家夥跟剛才棺材中的那個黑毛屍怪穿著差不多,隻是從官袍胸口的刺繡判斷官階並不是那麽高。


    這家夥每往前蹦一步,身上都會往下低落一股粘稠的液體,那液體顏色是暗紅色的,又瞅又黏。


    “不好!是血屍!二爺當心。”藍彩蝶提醒他。


    “哼,老子管他是什麽屍呢,隻要身上沒毛那就好辦,再弄個長毛的家夥來我可伺候不了了。”馬二爺覺著這具大粽子行動能力不是很快,別看長的凶惡,可跟那黑毛大粽子比起來那是小巫見大巫了。


    他平伸著胳膊蹦上來就朝馬二爺撲,馬二爺連腳都不用動一下,身子一歪就躲過去了。幾次來回,馬二爺也摸透了他的底細,知道這隻不過是普普通通的行屍而已。


    就見得老賊王身子一晃,抵著那屍怪就繞到了他身後,然後沒等那家夥反應過來呢,右手搭在他後脖頸子上,隻聽得哢嚓一聲清脆的聲響傳來,竟然直接用手爪卡斷了那家夥的頸椎。甭管你是活人還是僵屍,後頸椎這根骨頭連著渾身上下許許多多神經,大腦向身體四肢發出指令幾乎都要從頸椎走。


    那頸椎一碎了還有好嗎?就看那家夥腦袋一載歪,哐當一聲倒了下去,他還想站起來呢,四肢使勁兒地蹬踹,可頸椎都斷了怎麽站起來?最後眼睜睜地看著老賊王走近,一刀下去斬斷了脖子。


    “彩蝶,我怕……我們回去好不好?”阿蘭從沒見過如此血腥的一步,躲在藍彩蝶身後都不敢睜眼睛。


    第16章屍海


    “是是是,就算你想回家不也得天亮嗎?你現在敢進林子嗎?隻要咱們能捱到天亮,你就送這位老前輩回寨子好不好?”藍彩蝶抱著膽小的阿蘭安慰著。


    “你們苗疆真是個好地方啊?大半夜的山林中就鬧僵災?我都納悶了,你們平時晚上是咋睡著的呀?這也太嚇人了?我們家小主子還整天叫嚷著讓我帶他來見識見識呢,得了,我看這回他也甭來了。”馬二爺擦了擦短刀插進了腰間。


    “前輩,苗疆雖與世隔絕,但可也不是屍怪恒生的地獄,此山有古怪,在山中素來就有血屍作祟的傳說,看來今天是讓咱碰上了,您老先歇歇吧,估計一會兒也消停不了。”藍彩蝶心中升起不祥預感。


    “我聽阿爸說若僵屍身上長了黑毛那定然是成了妖了,他大口一聲可以喚來方圓數十裏內的其他同伴,他會吸其他同伴的屍氣來修行,屍氣越重他的道行越深。”阿蘭哆哆嗦嗦地說道。


    “壞了,我就說嘛,那玩應最後吼那一嗓子是啥意思呢?敢情是在叫同伴呢?完了完了,今兒晚上咱誰都甭消停了,按你們先前說的,這山中時常鬧血僵,僵屍還指不定有多少個呢。”馬二爺聽的直皺眉頭。


    “哈哈……前輩,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嘛,您愁什麽呀?”


    “哼,你這小娘們說的真輕巧,那可是萬邪之王喲,也不知道今兒晚上若是沒有我,你們兩個小娘們咋整?”


    “嘿嘿,可您不是來了嗎?對了,我都忘問了,您從關東來怎麽走的這條道?不是應該從鳳凰來的嗎?”


    馬二爺說可快別提了,你們這地方我是再也不願意來了,怎麽按照我們東北的風水地脈尋不著正道呢?越走越偏,越走越偏,你師傅藍若言給我指過路,可一進了你們苗疆的竹林我就蒙了,還是我們東北好,一馬平川的。


    二人一邊聊,一邊把竹樓小院一圈全都插滿了點燃的火把,火光也亮起來了,幾個人的膽子也就大了一點沒那麽怕了。看了看表,現在是早上三點半,南方日出時間晚,在東北,這時候天已經蒙蒙亮了,大公雞也都叫了兩遍了。


    馬二爺是個老賊王,雖然不像藍彩蝶那麽年輕,可當賊的眼睛和耳朵比他們的快手還要重要,老爺子一打眼就見竹林霧氣中隱約又出現了幾個黑影,黑影前後蹦躂著,那步調十分整齊,受訓練的兵勇也沒有這麽整齊過。


    “噓噓?”他朝竹林中努了努嘴示意藍彩蝶注意。


    “前輩,我看見了,可不能等他們湊上前來再對付,那就來不及了,您老歇會兒,我去去就來。”藍彩蝶睡了倆小時體能恢複了不少,拎著那根金絲虎尾鞭身子一晃就不見了蹤影。


    “丫頭?”馬二爺撓了撓後腦勺詫異地叫阿蘭。


    “阿叔您叫我嗎?”


    “哎呀,你們苗子說話真費勁,可不就是叫你嘛?我問你,這藍丫頭身法這麽快嘛?這也太邪乎了?嗯……白瞎了,小丫頭要是跟著我學保準有出息。”馬二爺聳了聳肩。的確,老賊王一輩子的傳奇段子可不少,唯獨少了個衣缽傳人,他也沒別的大本事,腳底下利索,手快,還會一招盜門絕學搓骨手,這可是天下無雙的本領啊。剛才食指拇指中指掐住了那大粽子後脖頸子的椎骨哢嚓一聲就給掐碎了,您說多厲害吧?


    東北盜門的這些絕學手藝也都有講,可不是普通翻牆躍戶的小賊就會的,這些老手藝都是從師祖那傳下來的,一招一式都密不外傳。當然了,也不是沒有他相中的好徒弟,自家小主子資質高,底子好,隻是這小子整天不務正業隻喜歡娘們不喜歡這些老手藝。


    老爺子都年過六旬了,眼看著這些絕學手藝可就要失傳了,再見到藍彩蝶這詭異的身法不免心生感慨,這小丫頭資質比少主子還好,真是塊練輕功的料子。


    “阿叔您是做什麽工作的呀?”阿蘭哢吧哢吧眼睛一臉崇拜的表情盯著馬二爺。誰聽他這麽說,第一個反應就是這老爺子肯定是有點子老手藝,而且這老手藝是夠你吃飽飯的。


    “咋地?你想學呀?你想學我還不教呢。阿叔跟你說,我這本事要是學會了,保準你金山銀山想之不盡用之不竭!”東北爺們的特性,吹牛逼沒邊。


    若是他真敢說自己是個賊,估計阿蘭得大跌眼鏡。


    竹林中那金絲虎尾鞭閃爍著一道道金光,離遠了看,就見得好似金蛇狂舞一般,那虎尾鞭抽打在幾個大粽子身上啪啪直響,聽的好是清脆。這冰刃絕不亞於無雙手中的寒血刃,據說幾十年前這金絲虎尾鞭的由來還有段浪漫的小故事呢。


    貌似它是大梟雄吳功耀送給藍三姐的一件定情信物,可惜呀,天不遂人願,半路殺出個莫小柒。


    這金絲虎尾鞭屬於軟兵刃,古時候女人好用鞭,不過卻也沒有過這麽好的虎尾鞭,虎尾鞭本就柔韌難摧,加上裏邊鑲嵌著金絲,您想想,抽到人身上可不就皮開肉綻?那些血僵一個個雖不是凡物,可也不是什麽銅牆鐵壁,行動力又十分遲緩,金絲虎尾鞭一下下抽打在他們身上,打的他們渾身上下都露出骨頭了。


    要說藍三姐是真沒看錯人,藍彩蝶有她年輕時的九分氣勢了,手中一根金絲虎尾鞭玩的是詭異莫測。區區一個十來歲的半大丫頭,敢站在竹林中抽打群屍,這是什麽氣勢?


    霧氣越來越濃了,這也說明天明將近,屍群並沒有因為藍彩蝶善戰而退縮,反而是越聚越多,慢慢的藍彩蝶力氣用盡了也退了回來。


    “我的天,怎麽這麽多?難怪都傳山中有血屍作怪了呢。”她上氣不接下氣說道。


    馬二爺看了看表,還有半個鍾頭五點,此時天邊東方已經隱見金輝,快要日出了,陰陽交替之時是陰氣最盛的時候,隻要停過去他們就算安全了。可這些血屍簡直太多了,黑壓壓一片在霧氣中蹦躂著,足有上百號之多。


    第17章無根索


    霧氣中哪裏還有半點新鮮味兒了?全是惡臭惡臭的氣息,熏的小阿蘭捂著胸口狂吐不止。


    “前輩,這可如何是好啊?別說半個小時了,估計咱們連十分鍾都受不住呀!”藍彩蝶喊道。一鞭子抽出去,纏住了一具肉屍的脖子,再一甩把他掀翻在地。


    “看來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這絕學我還是小時候跟耀公學的呢,今兒倒是可以派上用場了!”說完就見馬二爺背身過去低下了頭,用左手兩根手指掐在上下嘴唇上,然後右手按在喉結上,先是咳嗽了一聲清清嗓子。


    “咯咯咯……咯咯咯……”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誰也無法相信,那洪亮的公雞打鳴聲竟然是從一個人的喉嚨裏發出來的。


    看的藍彩蝶和阿蘭是目瞪口呆,紅娟門的姑娘都是街頭上賣藝的姑娘,也會些小戲法兒,她認得,這是口技。不過馬二爺雖然學的有幾分像,可畢竟他不是張鐵雞,那張鐵雞叫出來才叫人難辨真假呢,他嘛……像是像就是有點……聽起來就像是有人故意在學,不自然。


    不過好在這情急之下的招數暫時應付的過去,蹦在最前邊的兩具血屍愣了下,一雙眼珠子慢慢開始往上翻,好像是想抬頭看看天色,可他們表情也十分僵硬,眼珠子都翻的隻剩下白眼仁了,仍然看不到太陽。


    按照道教中的說法,這萬邪之王也屬人界中的一種其他生靈,既為生靈便有他的活氣,活物都要遁尋某種自己獨立的生活習慣。這些屍怪喜陰不喜陽,陰陽交替便是日出雞鳴時,隻要這個時辰到了,屍怪們定然都會尋找陰氣旺盛的地方沉睡,避免太陽的直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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