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黑影狼狽地從對麵小院裏跑了出去,他捂著自己的雙耳,耳朵裏一滴滴鮮血流淌而下。


    “鶴展鵬哪裏走!今日我馬老二就要除了你這江湖禍患!”馬二爺剛想追他,卻又聽對麵小院裏的胖老頭說道:“老二,放他去吧,窮寇莫追呀!”


    這聲音很熟悉,好像似曾相識,在哪裏聽到過?對了,他好像是……好像就是張鐵雞!


    “翠兒!回來吧!”


    高翠花低著頭,就好像個犯錯誤的孩子被父母責罵一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步履蹣跚地走進了小院裏,然後反手關上了門。


    “你是……你是張鐵雞?”馬老二知道張鐵雞不想見生人,便站在門外高聲問道。


    “少主子的事我已然知曉,老二,你切記下,回去後去尋一種叫蛇葵的草藥,用蛇葵與艾葉熬成水慢慢為少主子洗臉,那張猯犬麵具自然而然會被泡軟,待它鬆軟一些後,再慢慢取下。另外,少主子醒來後不要讓他亂走動,尤其是深夜,他的魂魄還不穩,可用金點術中的凝魂法來為他安魂,佟四喜很拿手,不需要我多問,去吧,去吧!”小院裏邊,依舊傳出電匣子裏咿咿呀呀的唱戲聲。


    馬二爺生怕自己記不住,趕緊拿出小本子一一牢記。然後跪在門前說:“前輩,隻怕……隻怕這些我們做不好呀!還請前輩出手相助!董家自然不會虧待了前輩,隻要您開得出價,我們就給的出來!”


    “我說馬老二,你就這麽沒骨氣?還給我跪下了?快起來,你我是同輩兒人,我受不起!我不去自然有我不去的道理,你也不用為難我,日後,待到有緣時,我自然會與小爺相見的。我可告訴你馬老二,你的時間不多了,你若再不走,小爺還能不能撐到你回去那就不好說咯!”


    馬老二一聽,趕緊連磕三個響頭轉身就跑。


    小院裏,高翠花跪在師傅麵前低頭不語,但手裏那根白骨權杖依舊不願放下。


    “翠兒,為師是怎麽囑咐你的?你還記得嗎?”


    “師傅,翠兒錯了!可這把白骨權杖我必須拿回來,這是亡夫的遺願!請師傅理解我!我高翠花對天發誓,從今以後絕不再用神調門的邪術!”白骨權杖上的那兩顆貓眼石中射出幽幽的詭異之光。


    “好吧,好吧,明兒你把這根白骨權杖燒給納蘭吧!自此之後為師希望你與他一刀兩斷!再不要念著他了,亡人已矣,生人苟活,你也算是為他了去最後的心願了,他泉下有知也該閉上眼了。”


    “謹遵師父教誨!”不知為何,這高翠花看著骨子裏都透著一股邪氣,可自從拜了張鐵雞為師後竟然改頭換麵虔心向善。


    “師傅,既然您老一直都對盜門忠心耿耿,為何不去見他?他前後已經派出幾波人來找您了,這又何苦呢?”高翠花問他。


    “是啊,為師一直都是盜門中人,我這一身本領都是七姑娘所傳,又怎能背棄師門呢?可為師不能見他呀!見他之日便是身亡之時呀!”


    書中暗表,為何張鐵雞不能見無雙?無雙五行中有四把純陽烈焰,乃是千古難覓的命格。而這張鐵雞與他恰恰相反,命格中有三把水,分別是井水,河水,海水。從五行相克的理論上來講,無雙是他的克星!這也是當初莫小柒囑咐徒弟的。


    按理來說水命人是克火命人的,可無雙這火命不一般,這樣的命格是千古難覓!他命裏的四把火不是一般的火,那是純陽烈焰,任何大水沾邊就沒。張鐵雞也是個神算子,豈能不知利害?那還敢輕易靠前嗎?


    無雙並不知道,每年他們去承德的功耀祠祭奠太姥爺時,其實張鐵雞也就在附近,等他們走後,張鐵雞還要跪在耀公法身像前上一炷香。


    第24章最後的希望


    他不是怕死,隻是少主子還需要他,他不能現在就死!


    馬二爺不敢耽誤時間開著車殺回了長春,見到巴雅拉教授和佟四喜後把張鐵雞的原話說了一遍。》し二人麵麵相覷想了好長時間也想不出這蛇葵到底是個什麽草藥。


    “佟老板,你見識廣,這蛇葵……是不是舊社會時江湖郎中的方子呀?”巴雅拉教授問。


    “老夫縱橫江湖數十年也接觸過一些祝由術的傳人,可還從未聽說過有這麽一位藥草呢。老二,要不……”佟四喜看了看馬二爺,不知道這麽重大的事該不該通知她。


    “您說丫兒?行倒是行,丫兒得了我四大爺的真傳,這興安嶺遍地的天靈地寶還沒有她不認得的呢,而且這孩子又通曉中醫藥學,隻是……我怕把她嚇著。你們是不知道啊,咱家小爺就是她的天!擱誰誰能承受得起?”


    “你這話說的不錯,誰都是從年輕時候過來的,我懂,但問題是咱們現在誰都不認得蛇葵,時間不等人啊!你看,我現在為小爺已經點上了長明燈,這裏一共是七盞,分別代表了北鬥七星,他在最北方,因為他是魁星!如果這七盞燈全滅了,那我們就沒希望了。”佟四喜指著無雙身邊環繞著的幾盞銅油燈說道。


    馬二爺皺了下眉頭,他剛回來有點著急,氣喘籲籲的也沒看明白,以為是診所停電了呢。他細數了一下,油燈隻有五盞是亮著的。


    “佟老板?這……怎麽那兩盞……你趕緊點上啊?”


    佟四喜麵露難色低頭不語。


    巴雅拉教授歎了口氣說,那兩盞已經在你回來前滅了,我們的時間不多了。你看看吧,你們家小爺現在的身體越來越冷了,心跳頻率也變得越來越慢,若不是專業科班出身的大夫,看了他的心電圖肯定要把他送火葬場。


    他看了看佟四喜,昏黃的蠟光下,佟四喜的臉色顯得更加憔悴了,這位金點傳人的的確確已經盡力了。


    馬二爺打了個電話回董家,電話裏他沒多說什麽,隻是讓馬丫趕緊來一趟巴雅拉教授的診所,此事不要告訴別人,隻需自己一個人來。不管馬丫怎麽追問,馬二爺對無雙的事也是隻字不提。


    馬丫不傻,在電話裏一聽本家二爺的語氣就知道是出事了。連衣服都沒換,就穿了件吊帶小背心撒腿就往外跑,他跟無雙是青梅竹馬,是兩小無猜。這幾日來,她一直睡的不安穩,隻要閉上眼睛,夢裏看到的就是無雙滿臉是血地站在她門口看她,她去追,不管怎麽追不管怎麽跑也追不到無雙。她心慌的厲害,總覺得要出事。


    “姐姐?你穿件衣服呀?姐?”已是午夜了,小托亞見姐姐一個人出去不放心,趕緊也跟了上去。


    “托亞聽話,我去教授那邊,你先自己睡吧。”


    “姐姐?是不是出事了?”


    “沒事,可能是小爺捎了什麽東西回來讓我去取吧,聽話,睡去吧不用等我。”馬丫勉強在臉上擠出一絲微笑。


    馬丫跑出去的時候順手把自己的小箱子也背了上來,這箱子是馬四海留下來的,是他以前在山裏走動時習慣攜帶的小藥箱子。憋寶人在山中尋找天靈地寶,也叫掃山,一走就是好幾天,有的時候免不了會住在其他的小村寨中。馬四海心善,走到哪,隻要有人求他,他都會幫人家瞧病,而且還從不收錢。


    小姑娘從小受了爺爺的教育,一直也是如此,一直到現在,搬來了大城市,還是習慣把這小藥箱子隨身攜帶。她心裏有種不祥預感,這次去診所肯定能用得上它。


    “強子哥?你怎麽在這兒?你不是應該跟小爺在綽爾河嗎?小爺呢?小爺回來沒有?喂!我問你話呢,你說呀!”診所門外,一群東蒙馬幫的兄弟看守著,就算是過路的也不允許靠近分毫。馬丫衝進來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蹲在地上抽悶煙的雲強。


    “說話呀?小爺呢?”馬丫使勁兒推雲強,那七尺高的壯漢被搖晃的就跟波浪穀似的。


    “妹子……你自己進去看吧。”


    馬丫看見雲強這張好像黑熊瞎子似的大臉蛋子上都掛滿了淚痕!她二話不說就衝進了教授的診所。


    診所走廊裏空蕩蕩的,在這個特殊時期裏,診所不會接待任何一個患者。不但沒有患者,而且連教授身邊的那兩個小護士也不見了。馬丫立刻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已經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他顫抖著雙手推開了病房門,站在門前沒敢往裏走。這間病房的規格很高,能讓巴雅拉教授安排在自己診所就醫的本來就不是一般人,你就算有錢可能也沒有這個資格。而能住進這間病房裏的,更加是人中龍鳳了!


    病房裏古色古香的,門口就是一扇檀木屏風,屏風後也看不清到底是何人躺在病床上。隻能隱隱看見對麵窗沿上擺著的那兩盆文竹,文竹凋零了,病房裏充斥著一股無邊的死氣。


    病房裏十分昏暗,沒有電燈,屏風裏亮起了五盞銅油燈,馬丫站在門前不敢往裏走,她怕看到夢中的景象,她怕看到他滿身是血躺在那裏一動不動。


    “丫兒?你進來!”馬二爺拽著她的小手強把她弄了進來,馬丫使勁兒往後掙,甚至眼淚就在眼睛裏打轉了。這情景自己好像似曾相識,聽大家說,自己在草原上受傷後,無雙就是這麽陪在她身邊的,這一陪就是半年!


    病床上的人已經換了衣服,他平靜地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他沒有流血,但臉上卻帶了一張詭異可怖的獸皮麵具。但她知道,這就是她心裏住著的那個男人,因為隻有他才有這種氣息。哪怕是命懸一線他也與尋常百姓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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