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你是……你是?”


    “吳功耀乃是我太姥爺!”無雙說道。


    “快快快,快撫我回屋換衣服。”棒爺一聽無雙如此說,也不知怎麽想的,竟然沒有對他行江湖大禮,而是讓兩個孫子扶他回屋換衣服,也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十分鍾過後,老爺子穿著一身古舊的緞袍,把一臉的胡茬子也刮了,亂蓬蓬的頭發也紮起了發簪,不但如此,就連他兩個孫子也換了身幹淨衣服。


    他走出屋子帶著孫子,麵朝著無雙單膝跪地雙手抱拳恭敬道:“見過盜門魁首,願魁首萬福金安!”


    “老前輩快快請起,這年頭咱不興這個!”無雙把他扶了起來。


    “我方才還想呢,這林子中的八卦陣發是何人所破,難怪難怪,憑這小子那點能耐?嗬嗬……讓他出力氣行,可他就是個莽夫!敢情是盜門魁首來訪,老朽未能親自相應,真是失禮了。”他說這客套話。看來這位棒爺還沒有忘記江湖道義,還就沒有忘記東蒙馬幫的根。那就好辦了。


    “前輩,晚輩也是個爽快性格,強子剛才說的沒錯,我是想請您出山,錢方麵絕不是問題。”無雙直接掏出了支票,那是張五萬的支票,在那個年代,在荒蕪的科爾沁大草原上,這就是天價了。


    “少魁主親自登門請我,已是給足了老朽的麵子,不要說錢。我棒爺沒有金盆洗手,那就得守這江湖規矩!”老爺子很爽快,還沒等無雙說出去處就答應了下來。


    “爺爺!你不能去呀!你忘了……”兩個孫子欲言又止,生怕在外人麵前丟了爺爺的麵子。


    “哎!那都是多年之事,爺爺現在身子骨壯著呢,在家賦閑渾身都要長虱子了,陪少魁主走上一趟算的了什麽?你們休得阻攔。”


    兩個漢子雙手抱拳對無雙說:“魁主不知,我爺爺當年之所以收山就是因為在一次走馬中出了些差子,近年來歲數越來越大,每每夜半都會被噩夢驚醒。”


    “老二!不許胡說!”


    雖然棒爺嘴上逞強,可無雙在他臉上已經看出了端倪,這老爺子雖然健壯精神,但臉色發黑,而且眉宇間透著一股死氣,這死氣並不是說他壽命將近,而是多年來邪祟纏身造成的結果。要不是棒爺陽氣重,身體健壯恐怕也壓不住他們。


    好一個老前輩呀,真不愧為東蒙馬幫名聲最響的走馬夫!邪祟纏身這麽多年,他竟然還這麽英朗,要是一般人早就一命嗚呼了。


    “前輩,既然咱們同為盜門人,還有什麽事是必須瞞著我的?您老有什麽跟我說,當年您到底遇見了什麽邪乎事?”無雙問他。


    “沒啥好說的,常在河邊站哪有不濕鞋,這大草原上幾千年來孤魂野鬼多的是,您看,我現在身子骨結實不?”老爺子還逞能呢。


    第60章那段痛苦的往事(1)


    在大草原上這行當叫走馬,因為草原遼闊一望無際,你可以沒有車,你可以沒有摩托,但你不能沒有馬。其實走馬這行當跟盜門裏的走山差不多,一走一過,遇到什麽寶貝也可順了去。走馬的全靠經驗,大草原別看遼闊,但可不是什麽地方你都能走的。


    先不說內外蒙現在是兩個國家,這大草原上有若幹股勢力,光是馬幫就有十來個,除了以前效忠東北盜門的東蒙馬幫外,其他馬幫各有各的地盤,啥是馬幫?說好聽了是鹽路的馬商,說不好聽了可不就是打家劫舍的胡匪?從人家那能隨便過嗎?


    另外,大草原上看著祥和安靜,其實那茂密的青草下都指不定藏著什麽凶險呢,也許是萬劫不複的大沼澤,也許下邊藏著致命的毒蟲毒蛇,也許這草原深處還有狼窩。對了,草原上最致命的東西那就得說是蚰蜒了,蚰蜒這種東西喜好陰冷潮濕的環境,晝伏夜出,渾身是毒,一般在內地也就能見到像手指頭那麽長的,可在廣闊的大草原裏,這蚰蜒長的那就出奇了,有些都能有半米長,長的就跟條長蟲似的,渾身都是花斑,讓它偷著咬一口立刻叫你見閻王去。


    走馬的就有這本領,走到哪能判斷出附近的危險藏於何處,另外走馬人跟草原上的若幹股勢力都有交情,隻要不是死敵那多少都會給點麵子。


    棒爺是大草原上最傳奇的走馬人,老爺子不但記性好,而且為人善良,走到哪隻要看到有人需要幫助都不會置之不理。


    走馬人不是傳統意義裏馬幫裏的馬匪,他們都是獨立的,都是孤單的,他們是獨行俠。往往一個人在草原深處搭個蒙古包,一住就是一年半載的,你要找他,要麽是東家,要麽就是重金相聘。


    這事已經過去將近二十年了,那時候正是文革後期,草原上來了不少知青。有那麽一年冬天,附近牧場裏一個女知青突然生了一場重病,當時的醫療條件還不像現在這麽好,牧場裏又不通車,女孩病的重無法騎馬,無奈,兩個男知青提著一壺酒來求棒爺幫看看。


    棒爺現在還記得很清楚,那天晚上天上飄著鵝毛大雪,他們頂著雪挺著一盞柴油燈,走了十來裏路才趕到知青牧場。


    “當時我去的時候那女孩已經快不行了,渾身腫的厲害,皮膚表麵還生小水泡,捅破了都是臭濃。”棒爺回憶說。


    “哦,那肯定是被虎斑蚰蜒咬了。”雲強是草原人,他小時候淘氣,也沒少被這毒蟲咬,所以認得這東西的毒性。


    “強子說的沒錯,虎斑蚰蜒的毒其實不至於死人,但我懷疑那女孩是被一條幾十年的老蚰蜒所咬傷,毒性之強也是我前所未聞的。”


    無雙問他:“那您後來救她了?”


    “救肯定要救啊,好好的一個女孩,如花似玉的年齡就算不給我送酒我也得救。”棒爺點著了老漢煙,打開了話匣子。


    草原上虎斑蚰蜒很少見,並不是說它稀有,而是這種毒蟲一般都生活在地下一米左右深處,靠捕食泥土中的蚯蚓為食。草原上的生活條件有限,吃的東西本來就不多,知青們在牧場裏種了點糧食,基本可以夠他們每年的吃喝了,可那個時候正是中國文化大革命時期,人們都很盲目的愛國。他們到了年底,竟然把一年打下來的糧食都上交了,到頭來,過年連一滴米也沒剩下。


    餓的幾個知青隻好學著長征的紅軍啃樹皮吃草根度日。那女知青前翻是去外邊挖一種叫尖毛草的草根吃。這種草屬於大草原上最常見的,葉子不能吃,澀。但根部還算有嚼頭,而且把它榨幹了擰出植物漿,那些漿汁還可以熬出尖毛麵,盡管口感不佳,可在當時那種條件下這倒成了美味。


    這不,知青挖的太深了,那大蚰蜒冬眠被她挖了出來,能不咬她嘛?幸好身邊還有兩個同伴,第一時間找到了棒爺,要不然她就沒救了。


    虎斑蚰蜒的毒需要一種叫鬼見愁的草藥來解毒,鬼見愁本就是劇毒無比的,生有這種毒草的附近,其他草本植物一概不長。也被當地人稱作絕戶草。


    但這女知青是被一條大虎斑蚰蜒所咬,可能普通的鬼見愁都不足以為她解毒,而且鬼見愁這種毒草冬天很難找到。


    棒爺先幫她把毒液從傷口中擠了出來,這隻能解燃眉之急,暫時,一兩天內可以用其它消炎的草藥為她擦拭身子維持,但肯定堅持不過兩天,兩天之後再找不到絕戶草結果還是一樣的。


    幾個知青急的都給棒爺跪下了,您想啊,那時候整片牧場裏十多號知青就這麽一個女孩,那可不是個寶嘛,男生們能不心疼嘛?


    棒爺說這數九寒冬的別說絕戶草了,草原上是一片枯零,連一丁點綠意都沒有,我就算有心救她也沒辦法呀?


    絕戶草跟其他中草藥不同,它不能曬幹了留起來,它本就是毒草,隻要被采摘下來,一日內必須服用,否則它就跟枯草沒什麽分別了。


    怎麽辦?怎麽辦?


    棒爺突然想起來距離這牧場以北不遠處有一大片山脈,這大山好似一道屏障一樣,把草原上的冷空氣全都擋在了外邊,所以,山穀內四季如春,也許可以去碰碰運氣。隻是,這片山雖然距離他不遠,但他可從未去過。


    他以前也是跟吳功耀學過點風水術的,從漢人風水學的角度講,這山脈的地理位置不佳,裏邊死氣太旺,四周的山峰呈現彎曲,恰好就把裏邊的山穀給包裹住了,就好像是個倒扣在地上的臉盆一樣,山穀中暖是暖,但終日不見太陽,所以很少有人願意往那鬼地方去,久而久之,草原人就把此山視為不祥之地了。


    棒爺以前走馬時候常經過那片山,每次不管是中午還是下午,山穀中都是一團團的黑霧縈繞著,就好似陰森可怖的鬼窩一樣。


    第61章那段痛苦的往事(2)


    棒爺說,我試試吧,不過能不能救她,還要看她自己的造化。如果兩天後我回來了還好說,從現在算起,二十四個時辰後我若還沒有回來,那你們直接就可以給她準備後事埋了吧。


    那片山是孤山,雖在地圖上有顯示,不過一直也沒人給起個什麽名字,棒爺騎著馬連夜出發,第二天一早就跑到了那片孤山腳下。山外曙光普照在潔白的雪地上,晃得人幾乎睜不開眼睛,而那孤山之中卻是終年被一大片黑霧籠罩著,誰也不知道這山中到底有什麽,隻知道稍靠近些,溫度就會比外界高。


    蒙古大草原上的走馬人不少,以前也有幾個去裏邊溜達過的,那裏邊倒也沒有多邪乎,隻是進去的人都說山中死氣甚重,活人不宜長時間逗留。而這山中最中心到底藏著什麽現在也沒人能說出來。


    這要是擱在一般人身上,肯定身邊要帶個學徒或者是夥伴,也好給自己有個照應。但棒爺是個獨行俠,獨來獨往慣了,而且也不想讓兩個年歲不大的孫子學自己這門手藝。


    他磕打兩下煙袋鍋子,把馬兒直接往山下一栓,徒步就往上爬,蒙古草原上的山一般都不高也不陡,棒爺身子骨硬朗,把這一大片山都探遍了可能都大氣不喘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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