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數十追兵，便在黑色蝴蝶飛過的刹那，紛紛驚呼落馬，竟是個個七竅流血，暴斃而亡。
落櫻立在林中，一襲黑衣在濃霧中隱現，望著那數十人盡數死在密林之外，臉上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手掌輕輕撫在那孩童的頭上，仿佛微微一聲歎息，便將那孩童放在一塊巨石旁，身形連閃，竟已消失在密林之中……
這畫麵清晰無比的在阿龍腦海中浮現，他簡直不敢相信這一切，因為他知道，這是落櫻的獨門秘術，能夠將某段場景畫麵保存下來，在她需要的時刻，再將其重新上演。
而他雖然從七歲起就在沿街乞討，卻始終記得自己的養父曾經說過，當年他正是在林外一塊巨石旁，所撿的棄嬰。
他微微搖晃了一下身軀，退了兩步，下意識地伸手入懷，取出了那一塊，從小便在自己身上的純陰長生鎖，他還記得，養父曾經說過，這是他以後找到親生父母的唯一證物。
他低頭，將那長生鎖捧在手中，那一個“萬”字，已然在此刻刺痛了他的眼眸。
金光乍閃，所有的一切畫麵已從腦海中消失，他抬起頭，望著那黑色蝴蝶在院落中飛舞，無數的護衛紛紛倒地，就仿佛剛剛腦海中的畫麵，重新上演。
“噬魂蝶，原來這就是噬魂蝶，原來，落櫻就是蝶姬。”他似已明白了一切，艱難的轉頭，望著萬裏侯屍身的方向，喃喃自語：“原來，我就是萬裏侯當年被盜走的獨子。原來，這一切都是……她複仇的方式……”
他呆滯的轉動目光，又看著奄奄一息的苗若蘭，“原來，你就是她在暗中培養的神秘殺手，蝶舞。嗬嗬嗬嗬……原來我們兩人本是兄妹，原來我們生存在這世上的目的，就是為了殺死我們的父親……”
苗若蘭不知他在說什麽，眼前卻漸漸朦朧，所有的意識仿佛正在失去，阿龍渾身顫抖，他終於明白了一切，原來，從始至終，他都隻是落櫻的一顆棋子。
一顆隻為複仇而活的棋子。
赤龍之紋仍然發出奪目的血紅，和耀眼的金光，在他的身上遊走，他知道，自己在幾年前，就已經融合了赤龍之力，而那正是當年被落櫻……也就是蝶姬所救出的妖王殘魂，如今自己更是融合了鎮妖塔中的另一段妖王殘魂……
難道，真如預言所說，妖王永遠都不會死，他會在人間最黑暗的時刻，再次降臨麽？
“他們想要我的眼睛，想要他的力量，我偏就不給。”
夜色淒冷，一個紅色人影，出現在黑暗之中……
第226章 赤龍（七）
風聲乍起，落櫻笑著從黑暗中走出，凝視著阿龍，眼神交錯，仿佛穿越了時空。
“你終於回來了。”她望著阿龍的赤金色眼眸，如小女孩一般笑了，眼角卻似有淚滑落。
阿龍看著她，記憶的某處節點仿佛突然被打開，一個金色光球在他的識海中凝聚，越來越亮，光球飛旋著，突然加速刺穿結界，化作一抹流光倏忽間消失不見。
冥冥中似乎有什麽東西錚然而斷。
一幕幕似曾相識的畫麵從眼前閃過，他微閉雙目，輕輕歎息，雙瞳中跳動著金色的火焰。他知道，自己識海中的那團光球承載著妖王之力，從現在起，妖王其實便已複生吧。
“落櫻……或許，我應該叫你蝶姬才對吧。”他仍然凝視著手中的長生鎖，無數的畫麵，無數的過往在腦海中閃過，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該怎樣來麵對麵前這個女子。
“十餘年前，他們的確活捉了妖王，但是妖王卻自廢了千年的修為，毀去了自己的肉身，令他們煉化其妖力的打算徹底落空。但是妖王畢竟是妖王，即使自毀修為，其殘餘魂魄也極為強悍。萬家無奈，便想出了一個辦法，將妖王殘魂之力強行灌入萬裏侯的獨子體內，轉化為妖力後再加以煉化，其效果雖然比不上那千年的妖力，卻也相差不遠了……”
“萬裏侯獨子……你、你是說……”阿龍已經呆住了，如果落櫻所說屬實，那麽當年她豈非並不是將自己從萬家劫持掠走，而是救了自己？
“我對你說這些，隻是不想讓你恨我利用你，至於你怎樣，我都無所謂了。對了，你還是叫我落櫻吧，這樣或許你會好受一些。”
落櫻說著話，便轉過了身，手指輕揮，那黑色蝴蝶便翩翩從黑暗中飛落，如暗夜的精靈，停在她的指端，雙翼輕顫。
就在這黑色蝴蝶飛過的地方，萬家護衛已然再次倒下一片，落櫻望著前方曬然一笑：“看來我的情報果然不假，萬家正密謀和苗家合作，還有……妖族的敗類，要在苗家的天陰池，用極陰之地的力量，將妖王煉化。如今萬家精銳盡去，嗬嗬，當真是不堪一擊……”
“極陰之地……苗家的天陰池！”苗若蘭早已被眼前的一幕幕變化弄的如墜雲裏霧中，呆呆自語著，她知道，天陰池是苗家的孕蠱聖地，各式各樣陰毒的蠱蟲都是從那裏孕育而出的，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原來如此……”阿龍喃喃自語，卻忽然有些意興闌珊，就算他知道了這一切的真相，那又能怎麽樣呢？
萬裏侯……他的父親，已經死在自己手中，妖王之力已經占據了自己的身體，接下來，自己又該做些什麽？
殺死落櫻，為父親報仇？還是殺死自己，讓妖王之力永遠寂滅，消除這世間最大的一個威脅？
他覺得，自己似乎什麽都做不到。
因為他即便死了，妖王之力也未必就會從此消失。
就像預言所說，妖王是永遠都不會被殺死的。
不，不對，阿龍忽然想起了什麽，他皺眉望著萬裏侯，和整個人都如同癡了一般的苗若蘭，還有那滿地的屍體，抬頭道：“如果萬家如此不堪一擊，當年怎麽可能將妖王活捉，並且擊敗了整個妖族？”
落櫻冷笑：“哼，十年前，萬家正在鼎盛，而妖王則正在涅槃，他們正是抓住了那個千載難逢的時機，而且當時還有一個重要原因，那就是……萬家馭妖師，剛剛得到了一件失傳許久的上古至寶，煉妖壺，所以……”
“可是如今，為何不見萬裏侯取出煉妖壺，既然他們能製住十年前的妖王，為何對現在的妖王殘魂，卻毫無辦法，甚至要求助苗家和夜魂？”
“那是因為，當年的煉妖壺剛剛出世，勢不可擋，否則豈能困住妖王，後來煉妖壺化作這鎮妖塔，十餘年中能量幾乎耗盡，而萬裏侯……也因為身受妖王重擊，苦熬十餘年，也無法將妖王煉化，現在已接近燈盡油枯。”
阿龍倒吸一口冷氣：“難怪他連我一招都接不住，原來……”
落櫻打斷了他的話，又道：“馭妖師的法門近乎魔道，通過煉化妖物可以憑空擁有上百年的修為，並且可以延長壽命。萬裏侯麵若中年，其實已活了一百六十年，早已超越了普通人類的壽命極限，無數次的融合妖力也使他的身體有了一定的抗性，若是再想續命非得煉化妖王這種級別的妖物不可。現在你該知道，當年他不惜一切代價，也要發動對妖族的戰爭之目的了吧？同理，他現在想要利用苗家的天陰池，也是想將妖王煉化，為其續命。”
“可是……”阿龍再次皺了皺眉，望著萬裏侯的眼眸中神情複雜，“他既然已經決定用天陰池的力量將妖王煉化，和苗家聯絡就可以了，又為何找到夜魂……”
落櫻目光閃爍：“那是因為，他知道除了你之外，世間再無人能將妖王融合，也無法將妖王帶至天陰池。”
“他知道，為什麽？”阿龍微微一愣，落櫻還沒有回應，卻聽夜色中傳來一陣嗬嗬大笑。
“那是因為，這就是天道，得到和付出之間總有個相對的平衡。我要煉化妖王，便要付出一些代價，隻是可惜，萬家這許多忠心耿耿的護衛……”
黑暗中，一個高大的人影在鎮妖塔之中緩步而出，在月光下漸漸露出麵目。
夜風驟冷，陰雲四起，院落中一片肅殺，仿佛隨著這人的步出，天地間都為之變色。
落櫻滿身紅衣淩風飛舞，目中精光閃過，一字字道：“萬裏侯，你果然藏的很深……”
阿龍渾身一震，不可思議道：“什麽，萬裏侯，他不是已經……”
那高大身影在月光下麵容漸漸清晰，正是白麵微須，身穿金袍，體態高大威猛，顧盼生威，竟和那倒地而亡的“萬裏侯”麵目一般無二。
“嗬嗬嗬嗬，說起來，我倒是要感謝你們，若非你們將妖王融合，這鎮妖塔難以開啟，我也難以出來。”這人開口便竟已承認了自己正是萬裏侯，可是，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何會有兩個萬裏侯？
“這一切，都是你設下的陰謀？”落櫻揚手，那黑色蝴蝶便在指尖振起，圍繞盤旋，阿龍更是如墜雲裏霧中，但轉瞬便已明白，搶道：“你才是萬裏侯，多年前你和妖王一同被封印在鎮妖塔，而那個卻是冒牌貨，是你用來掩人耳目，妖王不出，你也難出，可是如此？”
那人果然就是真正的萬裏侯，他緊盯著阿龍，眼中閃過一絲精芒，哼聲道：“我雖在塔中十年，也知道江湖中出了一個夜魂組織，出了一位絕頂的殺手赤龍，想必就是你了吧？”
他目光卻隻在阿龍臉上一瞥，便移到了落櫻的臉龐：“蝶姬，你處心積慮，想通過培養殺手的方法，將我的精銳和各方力量一一擊破，幾年來，你倒是幫了我不少大忙，哈哈哈，實不相瞞，我身在鎮妖塔內，時刻都在提防那些家夥反水，說起來我還要感謝你，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縱聲大笑，狀甚得意，落櫻也身軀微晃，臉上卻不露半點表情，隻淡淡道：“我早知你身在鎮妖塔，我與妖王心神相通，豈能不知，我殺那些人，隻為十年前被殘害而死的妖族複仇，卻與你無關。如今鎮妖塔既開，你的黨羽也盡數覆滅，也就是你的死期到了。”
萬裏侯搖頭道：“蝶姬，你為妖王也算處心積慮，忠心耿耿，隻可惜，妖王肉身早已隕落，如今魂魄也盡數在這小子身上，但，你認為他會成為我的敵人麽？”
他說著嘴角微微上翹，露出一絲詭異的神情，望向了呆住一旁的阿龍。
阿龍渾身一震，隻覺腦中嗡的一下，幾乎不能自控。是啊，這萬裏侯雖然行事詭秘，處處心機，但、但卻是自己的父親。
可妖王魂魄已盡數融入體內，自己能否控製住被困十餘年的妖王之力？
“阿龍，殺了他。”落櫻在一旁淡淡說道，語氣輕的仿佛就像是在說吃飯睡覺一般。
“赤龍，殺了她。”萬裏侯眉頭微揚，又道：“我是你的父親。”
阿龍頓時隻覺頭大如鬥，落櫻……是他從小到大仰望的女神，是他在落魄時的救命恩人，雖然現在他已知道，當年是落櫻將他從侯府抱出，可也算是救了他，若非落櫻，自己怕是早已成為妖王魂魄的依附之體，被煉化成可供驅策的傀儡，或是被萬裏侯吸收掉，轉化成他的生命。
萬裏侯雖是他的父親，卻是要害他之人，落櫻雖是利用自己救出妖王，卻也給了自己新的生命。
此時這兩人都要自己殺了對方，該如何抉擇？
臉頰之上的赤色龍紋遊走，金光漸漸將他的身軀籠罩，就在此時，那赤色龍紋原本並不存在的眼睛突然緩緩睜開，傳說中的妖王之力，仿佛正在複蘇……
第227章 赤龍（八）
“我可以……做出第三個選擇麽？”
阿龍有些費力地說出這句話，那龍紋之眼卻仍在緩緩開啟，一道金光，似乎穿梭了宇宙洪荒，穿越了時空阻隔，從另一個空間世界橫穿而來。
“如果你不殺了他，他就會殺了你，還有天下間所有的妖族。”落櫻冷聲說道。
“嗬嗬嗬嗬，如果你不殺了她，她就會率領妖族殺滅所有的人族，毀了萬家，毀了原本應屬於你的一切，從此後，妖王便再也不能真正複生了。”萬裏侯也淡然一笑說道。
阿龍霍然回身，望著落櫻：“你真的會這麽做？”
落櫻望著阿龍，眼眸中似有光芒在閃：“在你很小的時候，我就跟你說過，這天下間，無論妖族，還是人族，都應該遵循各自的生存法則，該殺則殺，不該殺則不殺。你跟我這許多年，何曾見我濫殺無辜？”
“你當然不會濫殺無辜，因為你還要隱藏自己，試問，如果不是你自己露出馬腳，天下有誰知道，你就是妖族十大妖怪之一的蝶姬呢？”
“嗬嗬嗬，妖族十大妖怪，早已凋零，如今也隻剩我守護妖王，萬裏侯，你不必多言，十餘年前你害妖王被困，幾乎形神俱滅，今日妖王複生，你還想活麽？”
落櫻話音一落，阿龍體內頓時燥熱無比，仿佛身體裏麵正有一股洪荒之力在覺醒，他的眼中也射出懾人的光芒，那赤龍之紋瞬間暴走，化作一條通體血紅，且閃著金光的龍影，片刻間就占據了他的全身。
“不、不行……”
他身形微晃，強行將體內那股力量壓製住，萬裏侯若當真是他的父親，他如何能出手？
何況當年之事，孰是孰非尚未分清。
“赤龍，你終於是人族後裔，那蝶姬卻是個大妖怪，她要利用你殘害人族，難道你就不辨善惡麽，當年若不是她將你從侯府盜走，我便可以將妖王之力煉化，融入你的體內，到時候你就是天下第一人，繼承我萬家的基業，你不要聽信她的片麵之言，我是你的父親，怎麽可能會害你？”
“住口！你處心積慮，費盡心機，好不容易才將妖王捉住，如何會為他人做嫁衣，你當年正處於巔峰之期，但馭妖師的力量是隨著生命減弱的，你若不是為了自己續命，會不惜一切代價，對付妖王？”
落櫻和萬裏侯兩人爭執不休，阿龍在一旁隻覺頭痛欲裂，那股狂暴的力量漸漸從他的身體四肢百骸，每一處毛孔滲透出來，身周盤旋的赤金色龍影也越來越是清晰。
他一陣陣的眩暈，旁邊兩人還在爭執，突地一陣疾風卷起，他費力抬頭，卻見那兩人已然拚鬥在一起，朦朧中，隻見蝶舞重重，紅影飛揚，將萬裏侯完全籠罩在其中。
“不要……”阿龍咬緊了牙關，身形暴起，頓時化作一條赤金色龍影，衝到那一團紅影之間，一聲響亮龍吟過後，金芒爆閃，隻見兩個人影乍然而分，紛紛跌出數十米之外。
落櫻身形淩空飛舞，飄然落地，周身環繞著一群黑色蝴蝶，但萬裏侯卻是摔跌在地，強撐著站起，然而胸前已出現了數個破洞，顯然剛才是吃了虧。
阿龍眼前一片赤金色，模糊了雙眼，他大口喘息著，勉強壓製著體內翻湧的力量，大步走到落櫻身前，昂首道：“很抱歉，雖然我不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但是，若萬裏侯是我的父親，我不能殺死他。落櫻，現在妖王已然脫困出世，十年恩怨也應該可以放下了，不如……我們一起離開如何？”
落櫻凝視著他，眼中漸漸泛起冰霜，她優雅探出手指，那繞身飛舞的漫天黑色蝴蝶便突地化作一隻，輕輕地停落在她的指端。
“阿龍，你覺得我們可以放下恩怨，他可以麽？萬裏侯處心積慮十餘年，如今盡數崩滅，你說，他會甘心麽？今天你放了他，日後死的就是我們。他當你用你來灌輸妖王之力的時候，就表明他已經放棄了你。”
阿龍怔了一怔，沒有說話，他知道落櫻說的對，萬裏侯這樣的人是不會甘心失敗的，他自己被困鎮妖塔十年，可還是能將萬家的一切牢牢控製在手裏，甚至還找了一個傀儡來冒充自己，如果給這樣的人一次機會，難保日後他還會做出什麽……
落櫻飄身來到萬裏侯麵前，手起處，一叢蝴蝶將萬裏侯糾纏而起，竟緩緩離地。
“萬裏侯，你困在鎮妖塔十年，早已油盡燈枯，如今還有什麽可說的麽？你用幼年時的阿龍來灌輸妖王之力，隻不過不想自己以身犯險，寧願犧牲一個無辜的孩子罷了。你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不放過，你口口聲聲說我們是妖魔，我看你連妖魔尚且不如。”
她頓了下，目光中閃出一絲哀傷：“阿龍，其實即便是妖王複生，也難阻攔我殺死這個人，我隻希望，你若恨我，不要牽連其它妖族。”
她揮手，指尖再次凝出一隻蝴蝶，這隻蝴蝶卻是彩色，在夜空中翩翩飛舞，隻一個盤旋，便倏忽間衝出，向萬裏侯的胸前飛去。
“噬魂蝶……”萬裏侯艱難說出這三個字，便是已經無法言語，因為那蝴蝶已然飛到他的身前，那無數黑色蝴蝶仿佛在響應一般，牢牢將他的身軀控製住，就連話語都不能發出。
但萬裏侯臉色驟然籠罩一層黑霧，厲聲大喝，肩膀一抖，雙臂竟瞬間化作兩條靈蛇，那一對猙獰的蛇頭發出低低的嘶鳴，在夜空中電閃出擊，頓時將無數蝴蝶擊散，翩翩落地。
“哼，你果然修的是蛇身，馭妖師，嗬嗬，馭妖師……難怪你要對妖王出手，原來隻有妖王才能讓你的修煉達到極致。隻可惜，你已經沒有機會了。”
落櫻冷聲說道，那隻彩色噬魂蝶突然一分為二，落在兩條靈蛇頭上，那兩條靈蛇就猛烈搖擺起來，狀甚痛苦，隻一瞬間，兩條靈蛇就化為兩條幹枯焦黑的手臂，軟軟垂了下去，再也不動了。
萬裏侯臉色慘白，委頓在地，渾身不住顫抖，落櫻上前，那噬魂蝶重新落於指尖，凝視著萬裏侯道：“馭妖師，本就是妖族的死敵，我若不殺你，怎麽對得起被萬家殘害的萬千妖族。”
噬魂蝶振翅，在夜色中掠起一條彩光，徑直飛向萬裏侯的額頭。
阿龍狂吼一聲，想要上前，那股凶狂之力卻在此時湧出，在片刻間便似要萬全控製他的身體。他強行壓製，雙眼中金光暴閃，卻是噗的一口鮮血狂噴而出，整個人也搖搖欲墜，望著前方那飛舞的彩蝶，無力的閉上了雙眼。
落櫻立在林中，一襲黑衣在濃霧中隱現，望著那數十人盡數死在密林之外，臉上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手掌輕輕撫在那孩童的頭上，仿佛微微一聲歎息，便將那孩童放在一塊巨石旁，身形連閃，竟已消失在密林之中……
這畫麵清晰無比的在阿龍腦海中浮現，他簡直不敢相信這一切，因為他知道，這是落櫻的獨門秘術，能夠將某段場景畫麵保存下來，在她需要的時刻，再將其重新上演。
而他雖然從七歲起就在沿街乞討，卻始終記得自己的養父曾經說過，當年他正是在林外一塊巨石旁，所撿的棄嬰。
他微微搖晃了一下身軀，退了兩步，下意識地伸手入懷，取出了那一塊，從小便在自己身上的純陰長生鎖，他還記得，養父曾經說過，這是他以後找到親生父母的唯一證物。
他低頭，將那長生鎖捧在手中，那一個“萬”字，已然在此刻刺痛了他的眼眸。
金光乍閃，所有的一切畫麵已從腦海中消失，他抬起頭，望著那黑色蝴蝶在院落中飛舞，無數的護衛紛紛倒地，就仿佛剛剛腦海中的畫麵，重新上演。
“噬魂蝶，原來這就是噬魂蝶，原來，落櫻就是蝶姬。”他似已明白了一切，艱難的轉頭，望著萬裏侯屍身的方向，喃喃自語：“原來，我就是萬裏侯當年被盜走的獨子。原來，這一切都是……她複仇的方式……”
他呆滯的轉動目光，又看著奄奄一息的苗若蘭，“原來，你就是她在暗中培養的神秘殺手，蝶舞。嗬嗬嗬嗬……原來我們兩人本是兄妹，原來我們生存在這世上的目的，就是為了殺死我們的父親……”
苗若蘭不知他在說什麽，眼前卻漸漸朦朧，所有的意識仿佛正在失去，阿龍渾身顫抖，他終於明白了一切，原來，從始至終，他都隻是落櫻的一顆棋子。
一顆隻為複仇而活的棋子。
赤龍之紋仍然發出奪目的血紅，和耀眼的金光，在他的身上遊走，他知道，自己在幾年前，就已經融合了赤龍之力，而那正是當年被落櫻……也就是蝶姬所救出的妖王殘魂，如今自己更是融合了鎮妖塔中的另一段妖王殘魂……
難道，真如預言所說，妖王永遠都不會死，他會在人間最黑暗的時刻，再次降臨麽？
“他們想要我的眼睛，想要他的力量，我偏就不給。”
夜色淒冷，一個紅色人影，出現在黑暗之中……
第226章 赤龍（七）
風聲乍起，落櫻笑著從黑暗中走出，凝視著阿龍，眼神交錯，仿佛穿越了時空。
“你終於回來了。”她望著阿龍的赤金色眼眸，如小女孩一般笑了，眼角卻似有淚滑落。
阿龍看著她，記憶的某處節點仿佛突然被打開，一個金色光球在他的識海中凝聚，越來越亮，光球飛旋著，突然加速刺穿結界，化作一抹流光倏忽間消失不見。
冥冥中似乎有什麽東西錚然而斷。
一幕幕似曾相識的畫麵從眼前閃過，他微閉雙目，輕輕歎息，雙瞳中跳動著金色的火焰。他知道，自己識海中的那團光球承載著妖王之力，從現在起，妖王其實便已複生吧。
“落櫻……或許，我應該叫你蝶姬才對吧。”他仍然凝視著手中的長生鎖，無數的畫麵，無數的過往在腦海中閃過，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該怎樣來麵對麵前這個女子。
“十餘年前，他們的確活捉了妖王，但是妖王卻自廢了千年的修為，毀去了自己的肉身，令他們煉化其妖力的打算徹底落空。但是妖王畢竟是妖王，即使自毀修為，其殘餘魂魄也極為強悍。萬家無奈，便想出了一個辦法，將妖王殘魂之力強行灌入萬裏侯的獨子體內，轉化為妖力後再加以煉化，其效果雖然比不上那千年的妖力，卻也相差不遠了……”
“萬裏侯獨子……你、你是說……”阿龍已經呆住了，如果落櫻所說屬實，那麽當年她豈非並不是將自己從萬家劫持掠走，而是救了自己？
“我對你說這些，隻是不想讓你恨我利用你，至於你怎樣，我都無所謂了。對了，你還是叫我落櫻吧，這樣或許你會好受一些。”
落櫻說著話，便轉過了身，手指輕揮，那黑色蝴蝶便翩翩從黑暗中飛落，如暗夜的精靈，停在她的指端，雙翼輕顫。
就在這黑色蝴蝶飛過的地方，萬家護衛已然再次倒下一片，落櫻望著前方曬然一笑：“看來我的情報果然不假，萬家正密謀和苗家合作，還有……妖族的敗類，要在苗家的天陰池，用極陰之地的力量，將妖王煉化。如今萬家精銳盡去，嗬嗬，當真是不堪一擊……”
“極陰之地……苗家的天陰池！”苗若蘭早已被眼前的一幕幕變化弄的如墜雲裏霧中，呆呆自語著，她知道，天陰池是苗家的孕蠱聖地，各式各樣陰毒的蠱蟲都是從那裏孕育而出的，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原來如此……”阿龍喃喃自語，卻忽然有些意興闌珊，就算他知道了這一切的真相，那又能怎麽樣呢？
萬裏侯……他的父親，已經死在自己手中，妖王之力已經占據了自己的身體，接下來，自己又該做些什麽？
殺死落櫻，為父親報仇？還是殺死自己，讓妖王之力永遠寂滅，消除這世間最大的一個威脅？
他覺得，自己似乎什麽都做不到。
因為他即便死了，妖王之力也未必就會從此消失。
就像預言所說，妖王是永遠都不會被殺死的。
不，不對，阿龍忽然想起了什麽，他皺眉望著萬裏侯，和整個人都如同癡了一般的苗若蘭，還有那滿地的屍體，抬頭道：“如果萬家如此不堪一擊，當年怎麽可能將妖王活捉，並且擊敗了整個妖族？”
落櫻冷笑：“哼，十年前，萬家正在鼎盛，而妖王則正在涅槃，他們正是抓住了那個千載難逢的時機，而且當時還有一個重要原因，那就是……萬家馭妖師，剛剛得到了一件失傳許久的上古至寶，煉妖壺，所以……”
“可是如今，為何不見萬裏侯取出煉妖壺，既然他們能製住十年前的妖王，為何對現在的妖王殘魂，卻毫無辦法，甚至要求助苗家和夜魂？”
“那是因為，當年的煉妖壺剛剛出世，勢不可擋，否則豈能困住妖王，後來煉妖壺化作這鎮妖塔，十餘年中能量幾乎耗盡，而萬裏侯……也因為身受妖王重擊，苦熬十餘年，也無法將妖王煉化，現在已接近燈盡油枯。”
阿龍倒吸一口冷氣：“難怪他連我一招都接不住，原來……”
落櫻打斷了他的話，又道：“馭妖師的法門近乎魔道，通過煉化妖物可以憑空擁有上百年的修為，並且可以延長壽命。萬裏侯麵若中年，其實已活了一百六十年，早已超越了普通人類的壽命極限，無數次的融合妖力也使他的身體有了一定的抗性，若是再想續命非得煉化妖王這種級別的妖物不可。現在你該知道，當年他不惜一切代價，也要發動對妖族的戰爭之目的了吧？同理，他現在想要利用苗家的天陰池，也是想將妖王煉化，為其續命。”
“可是……”阿龍再次皺了皺眉，望著萬裏侯的眼眸中神情複雜，“他既然已經決定用天陰池的力量將妖王煉化，和苗家聯絡就可以了，又為何找到夜魂……”
落櫻目光閃爍：“那是因為，他知道除了你之外，世間再無人能將妖王融合，也無法將妖王帶至天陰池。”
“他知道，為什麽？”阿龍微微一愣，落櫻還沒有回應，卻聽夜色中傳來一陣嗬嗬大笑。
“那是因為，這就是天道，得到和付出之間總有個相對的平衡。我要煉化妖王，便要付出一些代價，隻是可惜，萬家這許多忠心耿耿的護衛……”
黑暗中，一個高大的人影在鎮妖塔之中緩步而出，在月光下漸漸露出麵目。
夜風驟冷，陰雲四起，院落中一片肅殺，仿佛隨著這人的步出，天地間都為之變色。
落櫻滿身紅衣淩風飛舞，目中精光閃過，一字字道：“萬裏侯，你果然藏的很深……”
阿龍渾身一震，不可思議道：“什麽，萬裏侯，他不是已經……”
那高大身影在月光下麵容漸漸清晰，正是白麵微須，身穿金袍，體態高大威猛，顧盼生威，竟和那倒地而亡的“萬裏侯”麵目一般無二。
“嗬嗬嗬嗬，說起來，我倒是要感謝你們，若非你們將妖王融合，這鎮妖塔難以開啟，我也難以出來。”這人開口便竟已承認了自己正是萬裏侯，可是，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何會有兩個萬裏侯？
“這一切，都是你設下的陰謀？”落櫻揚手，那黑色蝴蝶便在指尖振起，圍繞盤旋，阿龍更是如墜雲裏霧中，但轉瞬便已明白，搶道：“你才是萬裏侯，多年前你和妖王一同被封印在鎮妖塔，而那個卻是冒牌貨，是你用來掩人耳目，妖王不出，你也難出，可是如此？”
那人果然就是真正的萬裏侯，他緊盯著阿龍，眼中閃過一絲精芒，哼聲道：“我雖在塔中十年，也知道江湖中出了一個夜魂組織，出了一位絕頂的殺手赤龍，想必就是你了吧？”
他目光卻隻在阿龍臉上一瞥，便移到了落櫻的臉龐：“蝶姬，你處心積慮，想通過培養殺手的方法，將我的精銳和各方力量一一擊破，幾年來，你倒是幫了我不少大忙，哈哈哈，實不相瞞，我身在鎮妖塔內，時刻都在提防那些家夥反水，說起來我還要感謝你，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縱聲大笑，狀甚得意，落櫻也身軀微晃，臉上卻不露半點表情，隻淡淡道：“我早知你身在鎮妖塔，我與妖王心神相通，豈能不知，我殺那些人，隻為十年前被殘害而死的妖族複仇，卻與你無關。如今鎮妖塔既開，你的黨羽也盡數覆滅，也就是你的死期到了。”
萬裏侯搖頭道：“蝶姬，你為妖王也算處心積慮，忠心耿耿，隻可惜，妖王肉身早已隕落，如今魂魄也盡數在這小子身上，但，你認為他會成為我的敵人麽？”
他說著嘴角微微上翹，露出一絲詭異的神情，望向了呆住一旁的阿龍。
阿龍渾身一震，隻覺腦中嗡的一下，幾乎不能自控。是啊，這萬裏侯雖然行事詭秘，處處心機，但、但卻是自己的父親。
可妖王魂魄已盡數融入體內，自己能否控製住被困十餘年的妖王之力？
“阿龍，殺了他。”落櫻在一旁淡淡說道，語氣輕的仿佛就像是在說吃飯睡覺一般。
“赤龍，殺了她。”萬裏侯眉頭微揚，又道：“我是你的父親。”
阿龍頓時隻覺頭大如鬥，落櫻……是他從小到大仰望的女神，是他在落魄時的救命恩人，雖然現在他已知道，當年是落櫻將他從侯府抱出，可也算是救了他，若非落櫻，自己怕是早已成為妖王魂魄的依附之體，被煉化成可供驅策的傀儡，或是被萬裏侯吸收掉，轉化成他的生命。
萬裏侯雖是他的父親，卻是要害他之人，落櫻雖是利用自己救出妖王，卻也給了自己新的生命。
此時這兩人都要自己殺了對方，該如何抉擇？
臉頰之上的赤色龍紋遊走，金光漸漸將他的身軀籠罩，就在此時，那赤色龍紋原本並不存在的眼睛突然緩緩睜開，傳說中的妖王之力，仿佛正在複蘇……
第227章 赤龍（八）
“我可以……做出第三個選擇麽？”
阿龍有些費力地說出這句話，那龍紋之眼卻仍在緩緩開啟，一道金光，似乎穿梭了宇宙洪荒，穿越了時空阻隔，從另一個空間世界橫穿而來。
“如果你不殺了他，他就會殺了你，還有天下間所有的妖族。”落櫻冷聲說道。
“嗬嗬嗬嗬，如果你不殺了她，她就會率領妖族殺滅所有的人族，毀了萬家，毀了原本應屬於你的一切，從此後，妖王便再也不能真正複生了。”萬裏侯也淡然一笑說道。
阿龍霍然回身，望著落櫻：“你真的會這麽做？”
落櫻望著阿龍，眼眸中似有光芒在閃：“在你很小的時候，我就跟你說過，這天下間，無論妖族，還是人族，都應該遵循各自的生存法則，該殺則殺，不該殺則不殺。你跟我這許多年，何曾見我濫殺無辜？”
“你當然不會濫殺無辜，因為你還要隱藏自己，試問，如果不是你自己露出馬腳，天下有誰知道，你就是妖族十大妖怪之一的蝶姬呢？”
“嗬嗬嗬，妖族十大妖怪，早已凋零，如今也隻剩我守護妖王，萬裏侯，你不必多言，十餘年前你害妖王被困，幾乎形神俱滅，今日妖王複生，你還想活麽？”
落櫻話音一落，阿龍體內頓時燥熱無比，仿佛身體裏麵正有一股洪荒之力在覺醒，他的眼中也射出懾人的光芒，那赤龍之紋瞬間暴走，化作一條通體血紅，且閃著金光的龍影，片刻間就占據了他的全身。
“不、不行……”
他身形微晃，強行將體內那股力量壓製住，萬裏侯若當真是他的父親，他如何能出手？
何況當年之事，孰是孰非尚未分清。
“赤龍，你終於是人族後裔，那蝶姬卻是個大妖怪，她要利用你殘害人族，難道你就不辨善惡麽，當年若不是她將你從侯府盜走，我便可以將妖王之力煉化，融入你的體內，到時候你就是天下第一人，繼承我萬家的基業，你不要聽信她的片麵之言，我是你的父親，怎麽可能會害你？”
“住口！你處心積慮，費盡心機，好不容易才將妖王捉住，如何會為他人做嫁衣，你當年正處於巔峰之期，但馭妖師的力量是隨著生命減弱的，你若不是為了自己續命，會不惜一切代價，對付妖王？”
落櫻和萬裏侯兩人爭執不休，阿龍在一旁隻覺頭痛欲裂，那股狂暴的力量漸漸從他的身體四肢百骸，每一處毛孔滲透出來，身周盤旋的赤金色龍影也越來越是清晰。
他一陣陣的眩暈，旁邊兩人還在爭執，突地一陣疾風卷起，他費力抬頭，卻見那兩人已然拚鬥在一起，朦朧中，隻見蝶舞重重，紅影飛揚，將萬裏侯完全籠罩在其中。
“不要……”阿龍咬緊了牙關，身形暴起，頓時化作一條赤金色龍影，衝到那一團紅影之間，一聲響亮龍吟過後，金芒爆閃，隻見兩個人影乍然而分，紛紛跌出數十米之外。
落櫻身形淩空飛舞，飄然落地，周身環繞著一群黑色蝴蝶，但萬裏侯卻是摔跌在地，強撐著站起，然而胸前已出現了數個破洞，顯然剛才是吃了虧。
阿龍眼前一片赤金色，模糊了雙眼，他大口喘息著，勉強壓製著體內翻湧的力量，大步走到落櫻身前，昂首道：“很抱歉，雖然我不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但是，若萬裏侯是我的父親，我不能殺死他。落櫻，現在妖王已然脫困出世，十年恩怨也應該可以放下了，不如……我們一起離開如何？”
落櫻凝視著他，眼中漸漸泛起冰霜，她優雅探出手指，那繞身飛舞的漫天黑色蝴蝶便突地化作一隻，輕輕地停落在她的指端。
“阿龍，你覺得我們可以放下恩怨，他可以麽？萬裏侯處心積慮十餘年，如今盡數崩滅，你說，他會甘心麽？今天你放了他，日後死的就是我們。他當你用你來灌輸妖王之力的時候，就表明他已經放棄了你。”
阿龍怔了一怔，沒有說話，他知道落櫻說的對，萬裏侯這樣的人是不會甘心失敗的，他自己被困鎮妖塔十年，可還是能將萬家的一切牢牢控製在手裏，甚至還找了一個傀儡來冒充自己，如果給這樣的人一次機會，難保日後他還會做出什麽……
落櫻飄身來到萬裏侯麵前，手起處，一叢蝴蝶將萬裏侯糾纏而起，竟緩緩離地。
“萬裏侯，你困在鎮妖塔十年，早已油盡燈枯，如今還有什麽可說的麽？你用幼年時的阿龍來灌輸妖王之力，隻不過不想自己以身犯險，寧願犧牲一個無辜的孩子罷了。你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不放過，你口口聲聲說我們是妖魔，我看你連妖魔尚且不如。”
她頓了下，目光中閃出一絲哀傷：“阿龍，其實即便是妖王複生，也難阻攔我殺死這個人，我隻希望，你若恨我，不要牽連其它妖族。”
她揮手，指尖再次凝出一隻蝴蝶，這隻蝴蝶卻是彩色，在夜空中翩翩飛舞，隻一個盤旋，便倏忽間衝出，向萬裏侯的胸前飛去。
“噬魂蝶……”萬裏侯艱難說出這三個字，便是已經無法言語，因為那蝴蝶已然飛到他的身前，那無數黑色蝴蝶仿佛在響應一般，牢牢將他的身軀控製住，就連話語都不能發出。
但萬裏侯臉色驟然籠罩一層黑霧，厲聲大喝，肩膀一抖，雙臂竟瞬間化作兩條靈蛇，那一對猙獰的蛇頭發出低低的嘶鳴，在夜空中電閃出擊，頓時將無數蝴蝶擊散，翩翩落地。
“哼，你果然修的是蛇身，馭妖師，嗬嗬，馭妖師……難怪你要對妖王出手，原來隻有妖王才能讓你的修煉達到極致。隻可惜，你已經沒有機會了。”
落櫻冷聲說道，那隻彩色噬魂蝶突然一分為二，落在兩條靈蛇頭上，那兩條靈蛇就猛烈搖擺起來，狀甚痛苦，隻一瞬間，兩條靈蛇就化為兩條幹枯焦黑的手臂，軟軟垂了下去，再也不動了。
萬裏侯臉色慘白，委頓在地，渾身不住顫抖，落櫻上前，那噬魂蝶重新落於指尖，凝視著萬裏侯道：“馭妖師，本就是妖族的死敵，我若不殺你，怎麽對得起被萬家殘害的萬千妖族。”
噬魂蝶振翅，在夜色中掠起一條彩光，徑直飛向萬裏侯的額頭。
阿龍狂吼一聲，想要上前，那股凶狂之力卻在此時湧出，在片刻間便似要萬全控製他的身體。他強行壓製，雙眼中金光暴閃，卻是噗的一口鮮血狂噴而出，整個人也搖搖欲墜，望著前方那飛舞的彩蝶，無力的閉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