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假思索的就追了進去,裏麵很寬闊,道路也比前麵平整一些,我撒開了腿,奔著前麵時而閃過的手電光,開始玩命的追。


    這裏麵的路很奇怪,像是小時候老家那裏的九曲黃河陣似的,彎彎繞繞,我強迫症發作,一邊追一邊數,一直追出了九道彎,前麵的手電光不遠不近的,始終在我追到拐彎的地方消失,氣的我直翻白眼,心中砰砰亂跳,也不知道這裏麵到底通向何方。


    不過就在我拐過了第九道彎之後,前方豁然開朗,出現了一個較大的洞穴,一側石壁處手電光晃動,隻聽一陣廝打聲,呼喝吼叫聲連成一片,原來卻是安薩黎和那個怪人已經鬥在一處。


    那怪人凶猛得很,就像野獸的搏鬥廝打一般,連抓帶咬,怪叫連連,安薩黎一邊躲避,一邊用手抵住怪人的喉嚨,不讓他近身,突然找準一個機會,身形一矮,衝到怪人身前,一手抓住怪人手腕,同時一個肘擊撞在那怪人下巴上,怪人吃痛亂叫,安薩黎腳下用力,猛的將那怪人摔倒在地。


    緊接著安薩黎將那怪人兩隻手臂扭到背後,牢牢壓住,同時掄起拳頭,照準了那怪人的腦袋,一拳接一拳的狠狠砸去。


    那怪人不斷掙紮,發出了聲聲痛嚎,聽上去瘮人無比,就跟我們老家殺豬似的。我忙跑了過去,喊道:“怎麽搞他,我來幫忙……”


    安薩黎手上不停,仍是一拳一拳的砸去,卻神情古怪的看了我一眼,往身後示意了一下說:“我包裏有繩子,你來捆住他的手腳。”


    “哦……”我答應了一聲,趕忙從他的背包裏翻出了一捆繩子,上前就要動手,安薩黎卻說:“不是那個,用鋼絲繩。”


    我不由汗了一個,七手八腳的又找出了幾根細鋼絲繩,和安薩黎一起,費了半天的力氣,終於把那怪人手腳都捆綁了起來。


    我們總算是鬆了口氣,那怪人雖然還是不斷掙紮,掙的那鋼絲繩嘎吱嘎吱的響,但終究還是掙不斷,隻是沒完沒了的叫喚,實在是讓人心煩,安薩黎上前從地上抓起一塊石頭,塞進了那怪人的嘴裏。


    這一來,那怪人才漸漸的老實了下來,身體不住拱動,喉嚨裏發出嗚嗚咽咽的聲音,像是在嚎叫,又好像是在哭泣。


    看他還是亂動,安薩黎索性從旁邊抱起一塊大石頭,壓在怪人身上,然後坐了上去,用手電照著怪人的眼睛,開口問道:“你到底是什麽人,在這裏多久了?”


    那怪人雙眼圓瞪,披頭散發,衣衫破爛,嘴裏還塞著塊石頭,看上去跟個惡鬼僵屍似的,仍在不住掙紮,嗚嗚亂叫,聽到安薩黎發問,卻一下子安靜了下去,眼神裏也流露出一絲哀傷,居然不再亂叫了。


    但他卻沒有回答問題,安薩黎又問了一遍,也沒什麽反應,我想了想對那怪人說:“你放心,隻要你不害人,我們是不會傷害你的。如果你要是能聽懂我們的話,就點點頭。”


    這一次,那怪人目光轉向了我,居然真的微微動了下頭,雖然很是僵硬,但明顯是在點頭了。


    安薩黎有些驚訝的看了看我,又對那怪人說:“那你能不能說話?”


    那怪人又晃了下頭,目光中露出哀傷,口中嗚嗚兩聲,我對安薩黎說:“你把人家嘴堵上了,會說話也說不出來啊。”


    安薩黎拍了下腦門,忙把那塊石頭拿了出來,但那怪人的下巴卻是合不上了,就那麽大張著,我哭笑不得地說:“看來這家夥在這裏年頭不少,都鏽死了,我說,你幫下忙啊。”


    安薩黎也一陣無語,衝我翻了個白眼,手上用勁,哢吧一聲就把怪人掉下來的下巴托了上去。


    那怪人張了張嘴,活動了一下,喉嚨裏忽然發出沙啞的聲音,啊啊呀呀的,似乎想要說出什麽,但卻已經難以發聲。


    我盯著他的眼睛,能看出來,他似乎有話想要說,但看他的這副幹屍模樣,估計連聲帶都鏽死了吧?


    “水,對了,快給他點水。”安薩黎忽然說道,我也剛好想了起來,忙從背包裏取出水來,那怪人眼中突然閃出光來,似乎很是激動,我小心地往那怪人口中灌了點水,他感激地看著我,口中啊啊的叫。


    我忽然就心生憐憫,這怪人不知多少年沒喝過水了,難怪會變成這幹屍般的樣子。看著那壺水還有一半,我索性都給他喝了,咕咚咕咚的灌進了他的嘴裏。


    這半壺水轉眼就沒了,再看那怪人在這片刻間似乎就變了模樣,幹皺的臉上似乎也有了些許神采。


    我把水壺丟到一旁,又拿出半罐牛肉對他晃了晃,那怪人卻微微搖了搖頭,看來他隻需要水,並不要吃的。


    “啊……呃……呃……的……”他忽然再次嚐試著說話,喉嚨裏發出難以辨認的聲音,但聽上去比剛才已經有了一點發音的意思,就好像一個啞巴,正在學著說話。


    我和安薩黎對視一眼,同時露出一絲微笑,隻要他老老實實的,肯配合我們,能說出話來,那麽這黑水妖窟的秘密,多半就能由此揭開了。


    說實話,自從我聽到這黑水妖窟的名字,直到現在,簡直是謎團不斷,驚心動魄更是一個接著一個,但包括安薩黎在內的每一個人,卻沒一個能真正清楚這黑水妖窟的秘密。


    長生天,萬屍塚,密室裏的大薩滿,陰靈,僵屍,紅毛山魈,運屍道,鐵索橋,天溝,還有我們麵前突然出現的這個像幹屍一樣的怪人,這一切的背後,究竟隱藏了怎樣的真相?


    我心中思緒萬千,隻盼望著能從這怪人身上解開一些秘密,而且我們必須要抓緊時間,老潘那夥人現在下落不明,大薩滿密室又已經有另一夥進入,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我正要再次開口發問,那怪人在嚐試了半天後,突然吐出了一個較為清晰的字眼。


    “我……我……還活著……”


    我頓時睜大了眼睛,他居然說出了一個完整的短句,雖然那語氣聽不出來是在向我們詢問他是否活著,還是在向我們表達他還活著的意思,但我已經基本可以肯定,這人是活著的。


    因為死人是根本無法說話的,就連僵屍也不可能做到,我突然覺得好神奇,這個人,到底是誰?


    安薩黎沉聲道:“是的,你還活著。你還記得,你是什麽時候進來這裏的麽?”


    既然他會說話就好辦了,不過我們對他的問話,也必須要有策略性,讓他能在幾個字裏麵就能表達清楚。


    那怪人遲疑了下,從眼神裏可以看出,他應該是在努力的回憶,過了半晌,他的嘴唇動了幾下,費力的說出了幾個字。


    “光……緒……二十……六……”


    他吞吞吐吐的,每個字都不是很清楚,不過我還是聽出來了,他說的應該是“光緒二十六”。


    我的個天,光緒年間,這得距今多少年,最少一百年了吧,我驚的幾乎說不出話來,安薩黎麵色也是微變,說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光緒二十六年,應該是公曆1900年。”


    “1900年,你怎麽記得那麽清楚,你確定你沒記錯?”我很驚訝他居然張口就來,安薩黎重重點頭,同時握緊了拳頭,神色漸轉凝重,說道:“我是不會記錯的,1900年,也就是光緒二十六年,舊曆庚子年,八國聯軍侵華,黑龍江跑毛子,璦琿城失守,江東六十四屯慘案……”


    他說著話,語氣突然有些激動起來,麵容更是大變,突然將壓在那怪人身上的石頭丟開,沉聲問道:“你可是當年護送大薩滿來這裏的人之一,還是修造祭壇的工匠?”


    那怪人臉上也露出一些激動神情,聲音忽然大了起來,指著自己用力地說:“神機營……”


    這幾個字他說的流利無比,而且也很清晰,正是“神機營”三個字。


    安薩黎神色再變,脫口道:“大清禁軍神機營,你是神機營的人?”


    那怪人麵色激動,口中卻已難言,不住的用力點頭,口中啊啊的叫,身體也不住拱動起來。


    我在旁邊已經看傻了,大清禁軍,神機營,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第八十一章 陸海空


    安薩黎立刻伸手解開了怪人手腳上綁縛的鋼絲繩,隨即翻身拜倒在地,對那怪人恭敬說道:“皇極司祝大薩滿安氏後人,拜見前輩。”


    他張嘴就說出了一長溜的名頭,我在旁邊聽的驚訝,原來那祭壇裏的幹屍,也就是安薩黎的祖先,不光是大薩滿,而且還是什麽“皇極司祝大薩滿”,這得是多大的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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