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貼打印紙的家夥,為什麽要這麽做?真的是單純的惡作劇的話,許多人幹了後,估計自己第一個就會給忘記了,可他卻在不停地維護。


    而叫做劉曉偉的少年,為什麽會留下“不要照著紙上寫的做,否則,你會死”這段話呢?這是不是意味著,紙張上的文字,還隱藏著某種分支劇情?


    再次打量了那張用血寫過的紙,突然,我眼睛一亮,伸出手,將那張紙給扯了下來。紙張似乎也是用某種動物的血粘在牆壁上的,一牆背的發黑發紅的貼痕。


    將打印紙翻過來,我頓時笑了。果然,這張紙的背後還寫著別的東西。


    “千萬,不要朝裏看!”


    紙上如此寫著一行小字,映襯著背麵那黑漆漆的血跡,讓人很難看清楚。


    “朝裏看?看什麽?朝哪個裏邊?”我傻了眼,這行小字的要求,簡直是令人摸不著頭腦。


    可是很快,我就明白了這行字的意思。


    隻見那張貼過紙張的牆壁上,那被某種血液染得怪異恐怖的地方,仔細看,赫然能看到一個極小的洞。那個洞仿佛是用鋼釘敲出來的,黑漆漆,猶如黑洞般,不停地吸收著四周的陰冷。


    我一時間呆住了。那個寫這些文字的家夥,千方百計地引人進來,最後卻用暗語和機關,讓人別朝裏邊瞅。這是在搞什麽鬼?利用人的好奇心,讓人經不起引誘,往裏邊看嗎?


    可是那個叫做劉曉偉的少年又留下了“不要照著紙上寫的做,否則,你會死”的文字,這簡直令人無比糾結。


    洞裏到底有什麽?幹這種惡作劇的家夥,究竟想要人看到什麽?


    我仔細地瞅著那個隻比針眼大不了多少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洞。實在不知道到底該偷看,還是不該偷看。


    會不會你的眼睛一湊過去,就有一根鋼釘或者針頭彈出來,刺破你的眼睛?恐怖電影裏不是經常有這樣的情節嗎?畢竟洞這種東西,實在會激發出人天然的恐懼情緒和聯想。


    我不停地苦笑,最後的最後,自己還是再次敗給了好奇心。我小心翼翼地掏出手機,打開閃光燈和攝像頭,先是用攝像頭去試探洞裏有什麽,會不會有危險。


    但是透過攝像頭,我什麽也沒看到。在閃光燈的燈光下,手機屏幕顯示出一個很淺的洞,非常普通。甚至能看到洞盡頭一層黑壓壓的虛影,以及無數的灰塵。


    整個洞,深淺似乎不過幾厘米罷了。沒有危險。


    我略微有些失望,一個死洞。果然隻是個惡作劇而已。


    臨走前,我再次不死心地將眼睛湊過去,用左眼看了看。就是那一眼,我整個人都僵硬在了原地。


    剛剛攝像頭中,本來應該是死洞的小孔裏,居然有光線。不隻是光線,我居然看到了一個令自己完全想象不到的場景!


    那是一個古舊的院子,在最近幾年高速城市化浪潮中,這種典型的四合院已經很少能見到了。不過耳城是個小城市,小城市總有小城市的好處。


    例如方圓七八公裏,你是唯一的高大上的文學青年。雖然整個小城隻有一間電影院,一個健身房,可是至少中午可以悠閑地回家吃午飯。小城市的人際關係也很簡單,高中同學是小學同學的初中同學,初中同學是小學同學的高中同學,小學同學是初中同學的高中同學。


    你可以不滿三十歲,就相親完整座城市的適齡青年。


    你可以在一家周六新開業的餐廳裏,遇到無數波熟人。


    無論如何,至少在保留古跡方麵,小城市也是遠遠比大城市更優秀的,因為小城的房產開發商,都不是土豪,沒錢。


    我的左眼,透過了那個本來稀鬆平常的小孔,看到了位於牆壁對麵的古宅。視線中,看得到四合院東南西三扇桃屋。屋子圍繞著一個大約有五十多平方米的小院子,院子裏的花台上種著太陽花,石雕的小水池中,還有幾尾小魚正在啄著水麵的睡蓮。


    陽光照射在院子中,顯得有些傭懶。但不知為何,我總覺得有一股惡寒,從院子裏流淌到了自己的身上。


    在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後,本來清冷的院子,走進來一大堆的人。老老少少,足足有二三十個。許多人一邊哭一邊抹眼淚,披麻戴孝的六個青年男子,將一口漆黑的棺材,抬到了院子最中央。


    “造孽啊,老爺子就這麽不明不白地死了。”一個微胖的中年女人皺著眉頭,說話也略顯潑辣,“分家的事情也沒個說法就死了。老爺子生前,可是說過我們長孫家要占大頭。”


    “大嫂子,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要亂說啊。你是生了個長孫,可我們老二在老爺子生前最受疼愛了。分家的家產,自然是應該最多的。可是有見證人證明,老爺子死之前,說過這類的話。”另一個四十多歲的婦女撇撇嘴,冷哼了—聲。


    “都別說了,爸爸屍骨未寒。分家的事情,等爸爸下葬後再討論。”一個二十多歲,眉目還算清秀的女子,挺著個大肚子,不滿地道。


    這番話倒是引起了兩個嫂子的同仇敵愾:“我說大姑子,這話我們可不愛聽。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一個嫁出去的人,居然一聽說老爺子得了筆橫財,就挺著個大肚子離婚回娘家了。不是擺明想要爭一份家財嘛!”


    “我……”孕婦臉一紅,想要說什麽,卻沒說出口。


    那口黑黝黝的棺材擺在院子裏,直射的太陽落在它身上,猶如一具腐敗的屍體。我不由揉了揉眼睛,怪了,怎麽覺得有一股黑煙從棺材上不停地往外冒?


    可院子裏的人,卻仿佛什麽也看不到。


    很快就有一群專營葬禮的人,來將棚子搭建了起來。油紙布遮蓋住了棺材,將陽光遮擋在外邊,棺材中的黑煙這才稍微少了一些。


    南方小地方的人,婚嫁喪葬總是流行找個陰陽先生看看。這已經是一種流傳了千百年的習俗,很多葬禮的習慣,過慣了城市生活的人早已經搞不清楚了。隻有陰陽先生才會門清。


    給老爺子張羅葬禮的,是個六十多歲的老陰陽,掉了好幾顆牙,眼睛顯然有白內障,看東西眯成了一條縫。


    老陰陽用手指掐算著老爺子的生辰八字,吩咐道:“吳老爺子是羊年陽月出生,十二天後,才是最好的安葬日期。你們家要大擺筵席十一天,這樣能保佑兒孫一輩子平安。”


    —旁的子子孫孫聽完話滿臉古怪,大兒子湊了上去,遞給陰陽先生一張紙。


    “這是啥?”老陰陽將眼睛湊到紙上看了看,頓時一臉發紅,氣得不得了。


    “這是哪個砍腦殼的瞎子寫的,今晚老爺子就必須入葬?今晚可是陰曆陰月陰日,讓羊年陽月出生的人在滿陰的時刻下葬,你們是想要全家斷子絕孫啊!”


    吳老爺子的兒子們尷尬得沒敢說話,隻能一個勁兒地賠笑。顯然他們自己也覺得有些不妥。


    “到底是誰的要求?”陰陽連聲問,“這個要求也太缺德了!”


    —眾人始終沒有說究竟是誰要求的,顯然很是忌諱。


    “算了,算了,這場法事我幹不來。你們還是另請高明吧。”老陰陽擺了擺手,正準備離開。吳老爺子的兒女們連忙圍了過去,好說歹說,許下了許多承諾。


    終於才說服了陰陽先生。


    陰陽先生到處張羅著速戰速決的葬禮,力求將本應該十一天的程序,簡化到一個下午。


    吳老爺子的小女兒,挺著大肚子,找了一把椅子蹲坐在靈堂前。她折了一些黃表紙,放到盆子裏燒。


    “燒這個。”不知何時,有人遞給她一疊泛黃的紙錢,“大著肚子小心點。孕婦是不能曉黃表紙的,隻能燒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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