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周榮第一次夜探超市的行動以失敗告終,我們在偌大的超市裏什麽也沒有發現。整個空白超市中,隻有‘陰’冷的空氣以及猶如異域的怪異氣氛,就算當晚躺在‘床’上後,我也沒有從超市空間的‘陰’暗中恢複過來。甚至還做了些可怕的噩夢。夢境這種東西就是如此,有時候它像是個信手拈來的導演,你完全不知道清醒時候的哪一眼會融入你的夢裏,牽動你緊張的神經。


    周榮似乎有些失望,我看到他的衣兜裏悄悄藏著一部紅外照相機,在超市中趁我不注意的時候照了些照片。


    那晚的噩夢連綿不斷,可就是醒不過來。等張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早晨了,刺眼的陽光‘射’入朦朧的眼中很不舒服。看看鬧鍾,八點四十五,靠,再五分鍾便是上班時間。周榮的‘床’位空著,‘床’鋪淩‘亂’。這個該死的家夥,昨晚一起冒險過,怎麽樣也算是有點‘交’情了。這死小子眼看我遲到居然都不叫我一下。


    飛快的起‘床’洗漱,早飯也來不及吃便換上員工服飛快的跑進了超市裏。周榮正站在生鮮部劃價的計算機前發呆,不知道在想什麽。


    我也沒理會他,走到了充滿腐爛臭味的冰櫃前,笑容滿麵的對著空‘蕩’‘蕩’的生鮮凝視。食品部的胖‘女’人趙‘豔’照例逮著李老頭打罵了一通,發泄著昨晚在自己家裏受的氣。新來的那個叫周蕙的‘女’孩尖叫著,一邊拚命的抱著趙‘豔’,想讓她平靜下來。一邊大聲喊著好不容易從地上爬起來,不住的擦著鼻血的李老頭快點逃掉。


    李老頭捂著被踹到的肚子,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卻依然保持著謙卑的笑。就像個最高規格的小醜似的,拖著沉重的腳步向電梯走去。


    “這‘女’孩的心腸還不壞。”周榮托著下巴評價道。


    “怎麽,對人家有意思?不過那叫周蕙的‘女’孩長得倒是還真的不錯看。”我嘿嘿的笑了兩聲:“我看好你們哦,都姓周,本家人嘛。”


    周榮臉上一紅:“切,我可是有‘女’朋友的。”


    “原來如此。”我大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突然問道:“這個超市的一切,你真的都很清楚?”


    “不錯,知道的大小俱細、纖毫畢現。”一提到這方麵,這家夥立刻充滿了自信,驕傲的像個剛被老師表揚的幼兒園學童。不過那兩個成語也太辭不達意了。


    我心裏一動,故作漫不經心的又問:“你說超市裏一共失蹤了一百多個人吧?”


    “三年時間,消失了一百一十五個。”他修正了我話中的‘精’確度。


    “那每一個消失的員工和顧客你都清楚他們的身份和名字嗎?”我眯起眼睛,漸漸進入了正題。“當然,不要小看了本人的專業‘性’。”周榮揚起頭,滿臉臭屁的模樣。“很好,不錯,那你知不知道最近這個超市有沒新來過應聘的人?”我吞了口唾沫,心裏稍微有些緊張。


    第六百九十六章 墜入鬼蜮 中


    “我們不就是唄!”他漫不經心的回答。-


    老子有種打他一拳的衝動:“不是說我們,是在我們之前。你覺得這個空白超市中,既然本地人不來應聘,來的都是不知情外地人。那會不會有外國人來應聘呢,例如學生什麽的?畢竟超市老板給出的人工還是很不錯的,是對麵沃爾瑪的兩倍?”


    “你問這個幹嘛?”周榮有些奇怪。


    “好奇而已。”我聳了聳肩膀:“隨便考考你是不是真的對超市的一切都博學。”


    “應該沒有才對。”他搖頭。


    “你再仔細想想。”我皺眉。


    “確實是沒有。”他突然醒悟過來:“難道是你有朋友失蹤在這間超市裏了?”


    “沒有。”我臉不紅心不跳的矢口否認。


    “切,你當我是傻的啊。肯定是有朋友失蹤了。還是個外國人。”這‘混’蛋不笨,他用力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如果那人真的是空白超市裏失蹤的,我勸你還是放棄算了。警方‘花’了三年都沒有找到任何一個人,他肯定也是已經凶多吉少了。”


    “你剛剛不是說沒有外國人來這裏打工嗎?說不定她失蹤還有其它的原因。”我不置可否。


    “確實沒有外國人來打工過。”周榮撇了撇嘴巴:“他是最近失蹤的吧。你不要忘了,這家超市,顧客突然消失的比例也占很大一部分。外國人不知道內情,更容易到本地人都不願意進的地方購物。說不定你朋友正是在空白超市裏購物時失蹤的一員呢。”


    “或許吧。”我麵無表情,可心底深處卻不以為然。如果娜汀真的在空白超市裏購物時失蹤的話,那張薯片包裝袋就不會出現在她出租屋的馬桶裏了。事情絕對沒有想象的那麽簡單,至少其中肯定是出現了某種狀況。這種狀況令娜汀不但費盡心思的在冰箱上留下了加密的希伯來文作為線索,然後又令她再次回到了超市中,然後失蹤了。


    雖然這一切現在都隻是自己的猜測,可我敢肯定,這些猜測至少有百分之七十八以上的準確度。加密後的希伯來文估計隻有資深的歐洲民俗係教授才懂,這個線索一定是給她老爹留下的。那是不是可以當作她已經察覺到了什麽,甚至是她知道自己肯定會失蹤?


    她的中國籍男友的資料我已經拜托老男人去查了,可過了這麽幾天居然都還一點消息都沒有。以老男人的關係網,查一個普通人應該很輕鬆快捷才對。怎麽這一次效率那麽慢?


    正想著‘亂’七八糟的東西,我突然聽到‘門’外嘰嘰喳喳的,像是一群喧鬧的野鴨子飛過。抬頭順著貨架的空隙看過去,居然看到了一群穿著時髦的‘女’孩子。


    有顧客上‘門’了。


    對於生活,張鬟就像站在鏡子前的回聲一般。所以她從自己的家鄉來到秋城大學就讀後,讓自己徹底的變成了回聲。既然是回聲,那生活應該是空虛的,空‘蕩’‘蕩’的,而且是連綿不絕的。張鬟就處在這樣的一個世界裏。


    可,這樣的生活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剛到秋城的時候,大一,她還天真的認為憑著自己的勤勞和苦讀能夠改變一生的命運。那時候的她很淳樸,剛從偏僻落後的小山村進入城市中。秋城不算大,可就算是這樣的地方也是紙醉金‘迷’、燈紅酒綠的。張鬟感覺自己看‘花’了眼睛,她似乎能在城市的繁華中讀到自己小時候的夢想。


    很快,隨著時間的流逝,她就感覺不太一樣了。她很難融入寢室的圈子。同寢室的人個個都在談論著今年衣服的新款式,穿著漂亮的,如同公主一般的裙子。她們看著自己的時候,眼中帶著憐憫。


    在那種眼神下,張鬟手腳都自卑的不知道放哪裏。那時候的她穿著姐姐剩下來的衣服,已經是十多年前的樣式了。她聽不懂同寢室的人的話題,而寢室的其餘三個‘女’孩似乎也不太想和她‘交’流。她好不容易在學校的食堂找到了一份洗碗的工作準備為自己的家減輕負擔的時候,其它的‘女’孩子在購物、揮霍青‘春’、到處結識帥氣的男孩。


    每當同寢的‘女’孩在餐廳遇到她,總會將視線側到一旁,似乎害怕被認出來,怕丟臉。就像自己很肮髒似的。


    是什麽時候開始,張鬟第一次認識到,或許勤勞並不能改變自己的命運的?或許是那一天吧,那個她心儀已久的男孩坐在了她下鋪的‘女’孩的‘床’上。


    那天是哪一天?忘了,不記得了。隻是依稀還想得起,她丟掉了手中的抹布,從學校餐廳走了出來。就是那天,張鬟變了。


    在某一天晚上,在一個學姐的牽針引線下,她將自己的第一次賣了出去。她驚喜的發現,原來自己的身體那麽值錢。那筆巨款帶來的猛烈消費,令她最後一絲罪惡感也消失了。


    當她穿著最新‘潮’的一身行頭,手裏提著一大堆衣服鞋子走進寢室的時候。一屋子的人都傻了眼。在昂貴服裝的襯托下,張鬟很漂亮,令所有人都黯然失‘色’。看著那些‘女’孩的羨慕眼神,她很滿足,十分的滿足。


    於是她的生活徹底變成了鏡子前的回聲,白天穿著高級的衣裙和同寢室的姐妹們聊著最‘潮’的時尚,氣氛融洽。晚上便換上學生服走進了各種娛樂場所。她似乎總是笑笑的樣子,但做的勾當卻越來越下賤、越來越惡毒。空虛、罪惡算什麽,當她將從前心儀的那個男孩引‘誘’上‘床’,從好姐妹那裏搶過來再將其拋棄以後。張鬟從頭發梢到腳趾尖就隻愛一種東西了,錢。


    今天她和幾個朋友出去郊遊,開著車準備在超市買些東西。看著附近的沃爾瑪和家樂福人多如‘潮’,歐巴桑們就仿佛裏邊的東西完全不要錢似的朝裏邊擠的模樣,張鬟皺了皺眉頭。


    那麽多人,將自己剛買的衣服‘弄’皺了可不合算。今晚還準備去陪個大款呢。


    “去那裏買吧。”她指著不遠處的空白超市:“那裏人貌似少點。”


    姐妹們照例唯她馬首是瞻的點頭。隻有趙‘豔’臉上一白:“鬟鬟,這家超市的傳聞你沒有聽說過?”


    “沒有。”張鬟搖頭,心裏有些不耐煩。


    “聽說裏邊失蹤過好多人的。”趙‘豔’很是害怕。


    “我們隻是去買點零食而已,又不是進去常住。”張鬟很是不以為然。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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