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所謂的訂婚宴,自然是無比的尷尬——除了葉士虎之外。


    葉芷妤從頭到尾紅著臉,眼神根本就無處安放。


    就連一向臉皮比南京城牆都要厚的許安陽,也坐立難安,不知道怎麽應對。


    麵對葉老爺子的熱情,以及在資金方麵的承諾,許安陽真的是難以推辭。


    而葉芷妤從小就很聽爺爺的話,而且她才20歲,還沒到個人思想覺醒的時候。


    年輕人在擁有自己的孩子之前,大致會經曆三個階段的叛逆期。


    第一個階段是2到3歲的樣子,那時候小孩開始學會走路、說話,第一次有了自我意識。


    這一階段的特點是小孩什麽事都想自己來,什麽都要用小手抓一抓。


    第二階段就是人們很熟悉的青春期了,孩子開始發育,性激素分泌,使少女懷春,少男懷棒。


    這一階段的特點就是不聽父母的話,什麽都要和父母對著幹、反著來。


    第三階段就比較隱秘了,一般在25歲之後。


    老一輩的人,25歲這個年齡都是已婚已育了,所以這個階段可能就跳過去了。


    新時代的年輕人,25歲別說結婚生育,有些人可能戀愛都沒談過。


    這一階段的特點就是個人的思想觀念開始趨於成熟,有可能迎來一次對過去人生的大反思、總結乃至於徹底否定。


    這一階段看似波瀾不驚,但實際上整個人將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成為和過去截然不同的人。


    這時候形成的自我,才是最成熟穩定的,後麵不過是對這一階段的自我進行修修補補而已。


    葉芷妤現在還處在第二階段和第三階段之間的過渡期。


    青春叛逆已經過去了,尚未嚐過愛情果子的她,對未來有著不切實際的幻想。


    麵對突如其來的婚約,她雖然不好意思,但內心深處半推半就,竟覺得也不錯。


    畢竟,她對許安陽是心存好感的,從軍訓兩人第一次搭訕開始。


    之後發生的各種事,都在她內心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隻是因為董清禾……


    想到董清禾,葉芷妤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如果她真的和許安陽訂婚,那董清禾怎麽辦呢?


    清禾肯定也是喜歡他的吧,我該怎麽麵對她呢?


    葉芷妤此時最煩惱的是該如何麵對董清禾,顯然她對婚約將帶來的一切一無所知,反倒是擔心無顏麵對朋友。


    真真是小女兒的心態。


    “芷妤啊,這段飯吃完呢,你和小許就算口頭訂下婚約了。當然了,條件還是按照你之前所說,一不公開,二呢,要畢業之後才履行,三就是可以毀約。當然啦,我相信以小許同誌的信譽,和他重感情的態度,是不會輕易毀約的。”


    飯吃到後麵,葉士虎做了總結,給兩人定下了口頭的婚約。


    許安陽這時候頗有點騎虎難下的感覺,他手裏端著酒杯,心想自己到底該怎麽辦呢?


    此時,葉誌超和葉芷妤的媽媽都看著他,眼神還是頗為複雜的。


    一方麵,兩人都覺得許安陽這小夥子確實不錯,當初葉誌超也是一眼看中許安陽,覺得拉他入葉家對整個家族都有莫大的好處。


    另一方麵,眼瞅著自家閨女這顆水靈靈的白菜,這麽輕而易舉就被人給拱了,心裏實在是覺得難受啊。


    昨天晚上,葉誌超還專門找葉芷妤談心,問了女兒的想法。


    一般來說如果不同意,女孩子肯定會斬釘截鐵的拒絕。


    可葉芷妤一直含含糊糊,支支吾吾,一會兒說“聽爺爺的”,一會說“以後再說”,反正就是不明確拒絕。


    這種事,不明確拒絕那不就是同意了嗎?


    葉爸爸的心那叫一個痛啊,果真是女大不中留嗎?


    許安陽被盯得沒辦法,隻能起身,舉著酒杯,衝著葉誌超和葉媽媽道:“叔叔阿姨,我知道這件事真的很唐突,兩位肯定沒有心理準備,其實我也沒有心理準備。我知道,葉芷妤是個很好的姑娘,如果娶她做妻子,肯定會是我這輩子的幸運。隻是這個時機確實…既然葉老爺子定下的是口頭約定,那我不妨先答應下來。葉芷妤現在還年輕,未來還有很多很多選擇的機會,所以,我不會給她任何約束和束縛,相反我會盡力支持包容她的每一個想法,包括她…她未來不想和我結婚的想法。以後怎麽樣,交給時間去驗證。但最起碼現在,我感激葉家對我的幫助和支持,我會把葉老爺子,叔叔阿姨,還有葉芷妤當做一家人來看待,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這杯我幹了!”


    說完,許安陽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葉誌超和葉芷妤媽媽也是起身將杯中的酒喝完。


    許安陽這番話,應該說有禮有節,而且火候拿捏的不錯。


    沒有把話說死,給雙方,給葉芷妤都留下了回轉的餘地。


    在這麽短的時間裏能倒騰出這些話來,也真是難為他了。


    畢竟完全沒有思想準備啊,這葉老爺子軟硬兼施,又是裝死演戲,又是賣血籌餉的,可謂情與利,雙管齊下。


    再加上葉芷妤這個西施一樣的諸暨軟妹子,纏纏繞繞的把許安陽給捆上了。


    如果葉芷妤長得不好看,那估計葉老爺子就是拿捆仙索來捆,都是拿不住許安陽的。


    說穿了,這個人還是倒在了一個“色”字上!


    這點,跟著許安陽一同的黃玉,心裏再清楚不過。


    他也隻能在心裏默默歎息一聲,想看看老許你以後怎麽收場吧。


    而許安陽顯然已經是債多不壓身了,這些債都是情債。


    有句話不是說的好麽,當你的債欠的少時,催債的人是大爺。


    當你的債欠的足夠多時,你就是大爺,討債的人都要供著你,生怕你出點意外把債都給消了。


    吃完這頓飯,許安陽和黃玉準備離開,葉老爺子著人送來了兩盒珍珠,送給許安陽和黃玉。


    對於這麽貴重的禮品,許安陽當然不想收,葉老爺子道:“哎,這算什麽貴重,我最貴重的寶貝孫女都給你了。對了,芷妤正好開學了,讓她跟著你一起回南京吧!”


    葉老爺子這麽一說,許安陽沒法拒絕,隻好答應下來。


    於是,葉芷妤回到家中,收拾一下行李。


    許安陽中午稍微喝了點酒,全程就交給黃玉來開車了。


    許安陽打開副駕駛座的門,黃玉咳嗽了一聲,指了指後座,道:“你坐後麵去。”


    “啊?我…”


    “你讓你未婚妻一個人坐後麵合適嗎?”


    “喂喂喂,什麽未婚妻,老黃你別胡說啊。回去以後千萬記得給我保密,知道沒?”


    黃玉點了點頭,心想你這家夥,不知道有多少秘密呢。


    葉芷妤拎著東西從上麵下來,許安陽主動過去把她把箱子提到後備箱裏。


    “謝謝~”葉芷妤略顯害羞地說道。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一旦發生變化,對人心態的影響是立竿見影的。


    本來葉芷妤和許安陽就是同學、朋友,兩人雖然有點曖昧,但日常交流還是很正常的。


    可如今多了一層訂婚的關係,葉芷妤難免就變得羞澀起來。


    許安陽本來臉皮時候很厚的,但現在也知道兩人的關係非同一般,他也變得拘謹起來。


    隻是點點頭,說了句沒關係。


    這倆人倒是相敬如賓起來。


    上了車以後,黃玉在前麵開車,許安陽和葉芷妤坐在後座上,中間隔著空呢。


    許安陽掏出手機,不用說那短信又是鋪天蓋地的,一條接著一條回複唄。


    葉芷妤看著許安陽端著手機在不停的打字,心想他可真忙啊,開公司真的很不容易吧。


    等到許安陽信息回複的差不多了,又打了兩個電話,都是工作上的事情。


    葉芷妤之前和許安陽相處,要麽是他請董清禾吃飯,要麽是在課堂上,或者班級活動中。


    私下裏這樣接觸,還真的是第一次,許安陽忙碌起來的樣子,氣質成熟,神情專注。


    對葉芷妤竟然產生了一種莫名的吸引力,惹得她心頭小鹿亂撞,這難道就是我以後的丈夫嗎?


    打完電話後,許安陽凝重的麵色稍稍放鬆了一些,轉頭看了看葉芷妤,感覺她好像在看自己。


    果然,葉芷妤正盯著許安陽呢,兩人目光一相撞,葉芷妤立刻別過腦袋去,臉紅到脖子根。


    為了掩飾尷尬,她忙道:“那個…在車上看手機,對眼睛不好的…而且…而且容易暈車。”


    許安陽笑了笑,“沒事,我早就習慣了,而且老黃開車很穩,不容易暈車的。”


    剛說完,黃玉腳踩油門一個加速!


    把許安陽給嚇一跳。


    “你幹什麽老黃,剛說你開車穩呢!”


    “超車啊。”黃玉淡淡道。


    葉芷妤輕笑了一下,輕聲道:“你忙完了,就睡一會兒吧?”


    麵對這樣細聲暖語的關心,許安陽怎麽可能毫不心動呢?


    “沒事,我現在還不困呢…對了,你寒假過的怎麽樣?”


    “就那樣吧~大部分時間都在家呆著。本來想和朋友出去玩玩的,但…大家好像都挺忙的,就沒有成行。”


    葉芷妤沒有告訴許安陽,自從葉家資金出了點狀況後,平日裏來往的朋友都很少聯係了。


    生意人,往往是比較現實的。


    葉芷妤倒是看的很淡,她本來就不喜歡過度交際。


    回到老家後,之前那些老板的兒子、女兒不再騷擾她,她倒是樂得清閑。


    “你寒假過的怎麽樣?”葉芷妤反問道。


    兩人明明認識挺久了,平日裏說話、聊天都很正常。


    現在關係一變,反倒是拘謹的很,話題都這樣的平淡普通。


    “我放了假以後一直在工作,大年三十回家,春節假放完回了南京,然後就來諸暨探望你爺爺了。”


    探望完了,還帶了個未來的老婆回去。


    “這樣啊,那你真的很辛苦。”葉芷妤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能這樣回道。


    兩人又沒話說了,車子裏陷入了漫長的沉默中。


    這時,葉芷妤的手機響了,她一看是董清禾的手機號。


    葉芷妤心頭一緊,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通了電話。


    “喂,清禾?”


    “葉芷妤,我到南京了!你什麽時候回來啊!”


    電話裏傳來董清禾像陽光一樣燦爛的聲音。


    “我…我在路上呢,晚飯的樣子會到。”


    “好!我快到宿舍了,我給你帶了好多好吃的~牛肉片、怪味豆、羊角豆幹、泡椒鳳爪……哦,你不太能吃辣是吧?沒關係,不是太辣的,你肯定喜歡吃。”


    聽到董清禾的話,葉芷妤感覺心裏一揪,同時手也揪住了自己對衣服。


    “喂,芷妤?你怎麽不說話?喂?是不是信號不好?”


    “喂喂,我聽到了,好像是信號不太好。我聽見啦~我也給你帶了好吃的,還串了一條珍珠項鏈送給你的。”


    葉芷妤當然不會忘記她的好朋友,行李箱裏裝了西施圓餅,以及幾串漂亮的珍珠項鏈。


    “珍珠項鏈啊……嗯,我覺得我可能不太合適誒,我又不像你那麽白,戴珍珠項鏈會更顯黑的。”


    “沒事的,我給你帶的是紫色的珍珠。”


    “真的啊?還有紫色的珍珠~”


    “當然啦……”


    本來葉芷妤的內心很糾結,可女孩子聊著聊著,就把許安陽在旁邊這事給忘了……


    兩人一個寒假的時間沒有見麵,想到開學就要相見,一時間竟有說不完的話。


    許安陽知道是董清禾打來的電話,他心裏也很糾結。


    馬上就要三月份了,董清禾就要十八歲了,說好了要和她談戀愛的。


    現在好了,還沒答應她談戀愛的事呢,先和她最好的朋友訂婚了。


    這他娘的,是人幹出來的事嗎?


    當然,自從重生以後,許安陽早就決定不當人了。


    聊了一會兒,葉芷妤掛掉電話,心裏的那種愧疚感又湧了上來。


    許安陽問道:“是董清禾吧?”


    葉芷妤點點頭,“清禾…清禾她已經到學校了。”


    “是啊,今天要開學了。”


    兩人的話依舊是不鹹不淡的,沒有什麽內容和營養。


    又沉默了一會兒,葉芷妤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那個…許安陽,你覺得清禾人怎麽樣?”


    許安陽道:“人很好啊,是個好姑娘。”


    得,又是個好姑娘,在你眼裏隻好你喜歡的,都tm是好姑娘。


    求求你放過這些好姑娘。


    對於許安陽這樣的回答,葉芷妤當然不會滿意,她抿了抿嘴,鼓起勇氣問了一個一直都很想問的問題。


    “那…你,喜歡清禾嗎?”


    麵對這種死亡問題,許安陽反倒回答的很輕鬆,立刻回道:“喜歡啊。”


    聽到許安陽這個回答,葉芷妤心頭一縮,一種難過的情緒像滴入熱水裏的墨水,迅速彌漫擴散開來,壓得胸口悶悶的。


    但許安陽馬上又補充了一句,“就和喜歡你一樣。”


    嗯?還有這種操作?


    聽到許安陽這麽說,葉芷妤竟覺得心情好了一些。


    還是太年輕了啊,如果現在的葉芷妤是25歲,估計要甩一巴掌在許安陽臉上。


    可是年輕的女生,尤其是沒有談過戀愛的,就是這麽有點傻傻的。


    對關淩、宋唯冰或者王雅曼,許安陽就絕不會說這種話。


    “咳咳!”


    坐在前排的黃玉都有些聽不下去了,咳嗽了兩聲。


    當我不存在呢?許安陽你這說的是人話嗎?


    葉芷妤已經有些不知所措了,她不明白許安陽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許安陽問道:“小葉,你是特別想和我結婚嗎?”


    葉芷妤搖了搖頭,道:“沒有,我隻是…拗不過爺爺嘛。而且不是說了麽,是可以反悔的。兩年後的事情,誰知道呢?而且你也說了,會支持包容我的所有決定,到時候說不定反悔的是我呢?”


    說這話時,葉芷妤的聲音少了幾分羞澀,多了幾分冷淡。


    果然,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都在和異性的博弈中進步和成長。


    葉芷妤是個聰慧的女孩,外柔內剛,不是許安陽能夠隨便拿捏的。


    所以,她很快站穩了自己的立場,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同時也不把話說死了。


    許安陽心想,不愧是葉家的女孩,已經找到保護自己的方法了。


    “嗯,好,口頭的婚約雖然在,但我不會以男朋友的身份限製你做任何事,但我會盡量關心和幫助你。畢竟,葉老爺子對我有很大的幫助。”


    許安陽這話兩層意思,一是我不限製你,你也別限製我;二是我要是對你好,不是因為婚約,而是因為還葉老爺子的情。


    葉芷妤當然能聽得懂,她道:“我也不會限製你的,至於我會不會對你好…看你表現了。”


    經過一小段時間的慌亂,葉芷妤已經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態和立場,反倒讓兩人的關係鬆弛下來,回到了曾經的狀態中。


    黃玉開著車,聽著後麵兩人激烈交鋒,心中充滿了無奈,也對許安陽充滿了欽佩。


    這個人的腦力、精力,是真的足夠旺盛,和諸多女人糾纏,真的是厲害。


    車又開了一個多小時時間,晃晃蕩蕩的,葉芷妤終於感覺有些困倦了。


    不再說話,頭仰著靠在座位上,慢慢地睡著了。


    而許安陽拿出手機,繼續發短信、發qq,遙控指揮公司工作,解決各種問題。


    工作上的事越來越多,但相應的那些雜事、小事也越來越少。


    許安陽需要做的是決策,然後將事情調配給下麵的人去處理。


    他隻要結果,不需要過程。


    他操心的是戰略方向,而不是戰術得失。


    就在他皺著眉不停發消息時,突然感覺肩膀上一沉。


    轉頭一看,是睡著的葉芷妤,腦袋滑到他肩膀上了。


    一陣清新的芬芳鑽進鼻子裏,許安陽使勁聞了聞,香香的。


    是洗發水的味道,還有從葉芷妤身上散發出來了處子的芳香。


    一時間心曠神怡,許安陽想,這婚約還是值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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