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一早,許安陽又是五點鍾起床,沒想到外公起床比他更早,四點半就起了!


    外公是上了年紀了,早睡早起,昨天晚上吹牛皮到九點半,已經算是晚睡了。


    吃過早飯帶著老爹和外公一起去了江寧醫院,外公一下車第一句話,“霍,大醫院就是大醫院,你看這樓,就比溧城醫院的高!樓高,醫生的水平肯定也高。”


    許安陽也不知道外公這理論是哪兒來的,樓高水平就高,那以後醫院就可勁的蓋高樓吧。


    過年醫院的人不僅沒少,感覺比平時還多了。


    想想也是,很多人平時上班忙,有個小毛小病的就忍著。


    現在正好春節放假了,還不抓緊功夫到醫院來看看。


    除此之外,還有就是過年吃多了把胃吃壞的,喝酒喝多把人喝出毛病的。


    總之,醫院這個地方,一年四季三百六十五天每分每秒,就沒有閑著的時候。


    許安陽幫外公掛了號,然後帶著外公去了神經科,和羅醫生打了個招呼。


    插隊肯定是不行的,羅勇讓許安陽帶著外公去了一件空著的辦公室。


    然後在坐班的間隙,到辦公室來了解一下外公的情況。


    外公見還有vip待遇,心裏很開心,對許安陽道:“陽陽啊,沒想到你在醫院還有認識的朋友,不錯不錯啊,來大城市讀書就是好啊。外公以前也想去大城市,可惜成分不好,留在了農村。”


    像外公這些飽經滄桑的老人,每個人身上都是一堆的故事。


    羅醫生過來後,又和許安陽交流了一下,了解問題所在後,對外公進行了簡單的會診,然後開了兩張檢查單,讓許安陽帶著外公去檢查一下。


    排隊等了一會兒檢查完,許安陽自己看了下檢查的報告,都挺好的沒問題。


    然後找到羅醫生,羅醫生看完片子和檢查結果,告訴外公,“老人家,你現在的身體狀況還是不錯的。但是呢畢竟年紀大了,有時候要稍微注意一點。第一個不要動氣,保持情緒的穩定。第二個呢不要多想,人腦子一多想對精力的消耗是很大的,該吃吃該玩玩該休息休息。第三個呢,經常和家人、兒子、女兒聯絡聯絡,保持一個健康的心理狀態。我給你開一點安神補腦的藥你回去吃,有助於睡眠的啊……”


    羅醫生換了個說法,也不說外公完全沒毛病,就說有一點毛病但問題不大,各方麵注意就行。


    還開了點藥,那外公就覺得這趟南京之旅沒白來。


    臨別時,外公嘴裏還念叨,“你看看你看看,這南京大醫院的醫生,水平就是不一樣吧!一看就看出毛病在哪兒了,還給我開了藥。溧城小醫院的醫生,硬是說我沒毛病,他們就是水平不夠看不出來!哎呀呀,還是虧了陽陽帶我來南京看了看,不然這個年我都過不好……”


    許安陽見到外公這樣,知道他的心病暫時應該能放下了,至於能維持多久,就不知道了。


    至於羅醫生那邊,送錢肯定是不合適的,許安陽趁辦公室沒有其他醫生,在他桌下放了兩盒茶葉,算是過年送的禮物了。


    羅醫生想推辭,但許安陽送出去的禮,是不會往回收的,他也隻好收下了。


    反正茶葉也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可以自己留著喝,也能送給領導做禮品,還是挺適合的。


    溧城產茶,許安陽知道過年後要給不少領導、朋友送禮,所以訂購了好多茶葉。


    外公的事處理完,三人退了房開車去祿口機場。


    許平誌幫著許安陽把東西托運,再跟著去了安檢處,目送他過安檢,然後揮了揮手,才離開。


    許安陽在候機時給關淩發了條短信,告訴他自己正在候機,馬上就要出發了。


    關淩很快回了消息,說她和朋友已經出發前往哈爾濱太平國際機場了,就等著他的到來。


    看的出來,關淩對許安陽的到來很是期待。


    手機關機前,許安陽收到了關淩的短信:


    “哈爾濱還在下雪,你記得多穿衣服啊。”


    …………


    哈爾濱的確在下雪,而且雪還不小。


    從呼蘭區到哈爾濱太平國際機場,正常開車一個多小時就能到。


    而漫天的大雪下,就要開上個兩個小時時間,而且路上還要不堵車。


    關淩坐在彭岑麵包車的副駕駛上,看著雨刮器誇嚓誇嚓,外麵的雪像紙片一樣鋪天蓋地的往下倒。


    她看了會兒雪,又看了看手上的手機,已經好一會兒沒有動靜了。


    肯定是飛機起飛,許安陽把手機給關掉了。


    雖然知道是這樣,可關淩還是忍不住隔一會兒就看看手機,生怕漏掉許安陽發來抵達的消息。


    這麽大的雪,不知道會不會延誤啊,要是延誤,不知要延誤道幾點呢?


    彭岑一邊開車,一邊瞅了瞅副駕駛位上的關淩,道:“淩子,你這同學,真是那網站的大老板嗎?”


    關淩道:“網站的創始人,ceo,別老大老板大老板的,你以為開洗腳城呢。”


    到了家鄉,關淩說話都開始冒出一個大碴子味了。


    別說關淩是個土生土長的呼蘭人,你就是個台灣同胞,跑到東北這旮遝來口音都能被帶跑偏了。


    關淩在南京的時候,普通話說的還是非常標準的,一點東北味都沒有,很板正的北方普通話。


    回家過年沒幾天呢,也不用說幾天了,就回家那一刹那吧,口音就別扭回去了。


    彭岑哼了一聲,道:“什麽這o那o的,反正就是當老板的唄。這年紀輕輕的,家裏富二代吧?”


    關淩道:“什麽富二代啊,富二代能上華工嗎?富二代還不去個什麽澳大利亞、美國、英國,留洋喝個洋墨水啥的啊?華工人都知道,以前是哈軍工,你見過哪個富二代跑去上軍工的?”


    其實還真有,比如王展博,不過他情況特殊,因為他爹過去是當兵的,非要他上華工。


    剩下的很多富二代,讀書好的送出國的概率還是很大的。


    讀書不好的,更要送出國了。


    彭岑當然弄不明白,但他覺得關淩說的有道理,人家大學生,自己一個飯館小老板,見識哪有別人多啊。


    再看看關淩現在穿的衣服,這氣質、風格,和去年就大不一樣。


    過去白的、黑的、紅的大襖子一披,大圍巾一裹,棉褲子一穿。


    當然了,這完全不影響關淩美好的容貌,在他們那屯子是最好看的。


    屬於屯花。


    現在呢?上麵是一件寶藍色的羽絨服,小巧鮮豔,下身是緊身的牛仔褲加長皮靴。


    圍巾是毛皮的,不知道是啥皮,但看起來就很暖和,油光水滑的。


    頭發梳得整整齊齊,束了個高馬尾在腦後,臉上的妝淡淡的。


    彭岑也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反正就是賊拉好看!


    可惜了,從小到大彭岑都喜歡關淩,但關淩從來沒把彭岑當喜歡的男人看,一直把他當兄弟。


    現在好了,彭岑已經結婚了,而關淩去南京上了大學,兩個人注定無法走到一起。


    今兒開著車出來帶關淩去機場接人,彭岑還是瞞著媳婦的呢,媳婦正好去娘家住兩天。


    這要讓媳婦知道了,這大雪天的還不得光著膀子在院子裏跪搓衣板呐?


    從這點就能看出,彭岑對關淩還是很講義氣的。


    至於關淩對彭岑講不講義氣?彭岑就不知道了。


    反正聽說是個男同學,而且看關淩那左立難以的樣,就知道估計是喜歡那小子吧。


    彭岑一邊開著車,一邊在腦海中勾畫那個叫許安陽的人的形象。


    那種大城市裏的花花公子、小白臉,學習優秀,穿的人模狗樣的,搞不好還會一嘴子的洋文,弄點時髦的詞匯,最會用花言巧語來騙女孩子的歡心!


    就好像那個吳維,關淩的前男友,又高又帥,在高中騙走了關淩的心。


    可是那小子就是個渣渣,沾花惹草,還把別的女孩子肚子給搞大了!


    這樣一個人渣,傷害了關淩,彭岑現在想起來都捏緊方向盤,覺得氣直喘。


    “岑岑你慢點!這大雪天的,油門收著點啊,咱不急,飛機有一會兒才能到呢。”


    “誒,知道了。”


    彭岑放慢了速度,他也想開慢點,好和關淩在路上多相處一會兒。


    “那個……淩子,那個那個誰,現在怎麽樣了?”彭岑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期期艾艾地問道。


    “哪個誰啊?誰怎麽樣了?”關淩問。


    “就是那個…那個吳維啊。”


    “吳維?”關淩聽到這個名字一愣,他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這是什麽人。


    想了一下才想起來,原來是前任啊,時間雖然不長,可他已經快要把吳維給忘記了。


    “你問他幹哈?”


    “我…我就問問唄,咱不是嘮嗑麽。我挺好奇的,今年過年回來,好像也沒啥他的消息。你知道嗎?”


    關淩搖搖頭,道:“不知道,也許可能大概是死了吧。”


    “哦。”


    彭岑哦了一聲沒有再問,在關淩心中,吳維的的確確已經死了,死的透透的。


    如果不是有人提一嘴,她都忘了還有這號人的存在。


    過去的那些事以飛快的速度在模糊,遙遠,遙遠到感覺是上輩子發生的事。


    雪還在下,一點都沒有變小的跡象。


    麵包車的輪胎上裝著防滑鏈,開車時發出哢哢的噪音。


    為了讓噪音小一些,彭岑盡量把車開得慢一點、穩一點。


    快到機場的時候,和天氣預報說的一樣,雪花終於開始變小。


    慢慢的,雪花消失了,雪停了。


    彭岑靠邊停車,把噪音巨大的防滑鏈給取了,重新上車。


    “這癟犢子防滑鏈太他娘的鬧騰了,雪停了,雪停了。”


    彭岑倒是希望雪再多下會兒,這樣飛機肯定會晚點的。


    車一共開了兩個多小時,終於到了機場,關淩又看了看手機。


    彭岑道:“你別看手機了,一路上都看多少回了?人到了能不發消息給你麽?你看能把人給看過來啊。”


    關淩瞪了他一眼,“就你多嘴,把車停好,擱這兒等著吧。”


    “哎~等著吧,等著吧。我倒要看看你那同學是何方神聖。晚上一定要和他喝一杯。”


    “別給我整事兒啊,喝酒,你還不一定喝得過他。”


    一說喝酒喝不過,彭岑急了,“咋地啦,我一東北老爺們,喝酒能喝不過一個南方人?”


    關淩道:“你沒聽說過,東北虎,西北狼,喝不過江蘇小綿羊麽?你還真不一定喝的過他。”


    彭岑用力哼了一聲,“你這麽一說我還就不信了!喝不過小綿羊?我能喝得他咩咩叫!我彭岑在咱屯子喝酒怕過誰啊……哦,怕過燒鍋爐那海生叔……那海生叔他不一樣啊,他是一酒蒙子,早上醒過來那酒漱口的主,那家夥脖子都喝大了,我不能和他比啊。就咱們平輩的,這批人裏,誰喝…”


    彭岑還想著吹牛皮呢,電話響了,一看號碼是媳婦打來了,褲子差點尿了。


    “你嫂子來電話了啊,你別吱聲啊,你吱了聲我這年就沒發過我完犢子了,別吱聲啊!咳咳!”


    彭岑清了下嗓子,接了電話,“喂,媳婦啊,啊?這麽久才接電話,這個……那個,我開車呢……啊,我去機場啊,我機場接人呢嘛,一個朋友……哪個朋友啊,不是我的朋友,是我朋友的朋友,我就幫個忙的,人說東西帶的多麽不是……啊?後天回來啊,去接你啊,行行行,接你接你。你在媽家挺好不,行行行,我……什麽朋友啊,就小時候的朋友啊……”


    彭岑一邊說話,一邊瞄一旁的關淩,她還在看手機呢。


    原本平靜的臉上,突出露出了光彩,手機屏幕也亮了一下。


    不用說,肯定是正主到了。


    “那個媳婦,我到機場了啊,人也到了,我去接人去了。恩恩,啊?後天,不後天回,明天回啊?行行行,那就明天回,明兒去接你啊!”


    彭岑趕快掛掉電話,再說下去說不定要今天回了。


    掛完電話,彭岑道:“是不是人到了?”


    關淩點點頭,“嗯,到了,我們去接他吧。”


    “行!讓我看看,他的廬山真麵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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