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風憐雨在側,葉遊風膽子也變大了許多,雖然這女人武功爛的很,不過至少葉遊風不擔心隨便來個人就能把自己殺死了。兩個人結伴來到了城中,尋了間客棧。


    客棧的名字叫做“一葉客棧”,正是天府葉氏名下的產業,葉遊風表明了身份,作為葉氏的二少爺,順利的入住了其中一間屋子。


    終於有個住的地方了,葉遊風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這麽多天來,不但要保護〖葬劍〗,而且必須躲避各路人馬的追蹤,又不敢出現在大廣眾之下,一直過著茹毛飲血的野人生活,他早就受夠了。


    現在在溫暖的房間裏,還有一大盆熱水放好等著他,葉遊風立刻脫了身上那件破爛得不成樣子的衣服,浸入水中,“舒服~”他感慨了一聲,渾身都懶洋洋的,再也不想起來了。


    忽然背後有一道灼目的視線,葉遊風身體僵硬了一下,而後笑吟吟地道:“風姑娘找在下有什麽事嗎?不妨等我沐浴完畢再談不遲。”


    風憐雨輕笑了一聲,葉遊風雖然身受重傷,但是敏銳感知力猶在。不過習武之人向來能夠感受到對方是否有敵意,所以葉遊風雖然吃驚,到也不至於失態。


    她轉到葉遊風麵前,笑吟吟地打量著麵前男子矯健的身體,對方不愧是自幼習武,身強體壯,身上的肌肉恰到好處。無論是增之一分還是減之一分都不太合適。他的皮膚也很好,是健康的小麥色,隻是光滑的皮膚上麵,有縱橫的七道劍痕,交錯而出,所過之處皮肉翻卷出來,煞是觸目驚心。


    “這是誰幹的?”風憐雨卻不理會他的話,怔怔盯著那七道劍痕,問道。


    “這個嘛?”葉遊風摸摸鼻子,“嶺南七劍,我技不如人,被砍了幾下。”


    他說得輕巧,絲毫不提那一戰有多麽的凶險萬分,其實對方的武功並不比他高,隻是仗著人多勢眾,他又疲於奔命,才使他受了重傷。


    然而此時此刻,真正驚訝的人是風憐雨,她也見識過嶺南七劍的威力,這幾人的武功,論單個來說都不在自己之下,在武林中也是二流之上的好手,而七人聯手威力更甚,卻沒想到這樣仍然栽在麵前這男人的手中。她眼波流轉,看來這一次,是挑對人了。


    “姑娘還有事嗎?如果沒事的話,便可以出去了,至於我的傷勢,三天左右應該就能夠恢複。我葉遊風從來不說大話,既然說要護你,就必然保風姑娘你周全。”葉遊風微笑著說道,但是聲音中已經帶了些許惱怒之意。


    江湖兒女,大多豪邁不羈,不拘小節,隻是像風憐雨這樣肆無忌憚的盯著其他男人的身體看的,葉遊風此生所見,還是頭一遭。更可怕的還是,這女人已經有丈夫,雖然她的丈夫至今生死未卜,然而無論是否嫁人,這樣的行為都不太妥當。


    ——他沒有注意到,從風憐雨出現到現在,他一直稱呼她為姑娘。


    “當然有事。”風憐雨看著他臉略紅的模樣,覺得有些好笑。她從袖口裏拿出一個藍色的瓷瓶,瓶身繪著一個骷髏,還未等葉遊風發問,就把瓶中之物一股腦倒入了葉遊風沐浴的盆中。


    那是一些白色的粉末,入水即化。葉遊風剛想說些什麽,沒料到,身上一陣劇烈的痛楚傳來,那融化了白色粉末的水碰到傷口,隻覺得有萬蟻噬心之痛,啃著他的血肉。


    該死,著了這女人的道!那繪了骷髏的瓷瓶,看起來裏麵裝著的就不是什麽好東西。葉遊風氣得想要罵娘,可是這時候他已經痛得說不出話來了。


    “不必害怕。”風憐雨的聲音突然變得溫柔,“這是魔教常用的治療傷勢的聖藥,名字叫做〖白骨化塵粉〗,可以快速愈合你的傷口。”


    “這名字真夠難聽的。”一波痛感過去,葉遊風緩過神來,本來想要問她怎麽會有此藥,忽然想起她的身份,也就閉口不言。再想到之前在山穀中風憐雨要殺他輕而易舉,怎麽會等到這個時候,自己當真是錯怪她了,心下不禁有些愧疚。


    “瀧水姚家的人快要追來了,本仙子可等不了那麽久。”風憐雨笑吟吟的,“我輕功不錯,但也就落了他們一天的腳程。三天,恐怕我的屍體已經掛在瀧水姚家的大門口,以此來警告拿著對那寶貝妄動心思的人物了。”


    這女人當真會自誇,她的輕功是不錯,又怎能落瀧水姚家的人一天腳程?


    “我現在有點好奇你拿了姚家什麽東西了,如果是尋常寶物,也就算了。該不會是功法什麽的吧?”葉遊風的目光突然銳利起來。


    “有些時候,知道得太多可不是什麽好事情哦。”風憐雨掩嘴而笑。


    “那就罷了。我這個人,怕死得很呢。”葉遊風又笑嘻嘻的了。這時候又有一波痛感傳過來,痛得他閉上了眼睛。普通傷藥效果都比較溫和,不過這所謂的〖白骨化塵粉〗,雖然作用狂暴,效用卻是十分明顯的。


    他身上的傷口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就結痂脫落,身上隻剩下一些淡粉色的疤痕,那是新生的皮肉。這也便是他身體強健,若是換了一個普通人,哪裏還有命在?


    風憐雨似乎很喜歡看他皺眉痛苦的樣子,笑吟吟地仍不肯走。她既不走,葉遊風也就隻好繼續坐在盆中,水已經慢慢變冷,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看了一會兒,他終於忍不住先繳械投降:“風姑娘,這個……咳咳……在下要穿衣服,你看看你是不是能……先回避一下?”


    “原來葉二公子是要穿衣服,那倒是本仙子打擾了,這就告退。”風憐雨似乎就等他說一句話,聞言便退出了房門,隻留下一串在葉遊風耳中並不如何悅耳的笑聲還在房間中回響。


    男子歎了一口氣,一隻腳跨出了水盆。大手一伸,新送來的衣服便到了他手中,接著他才完全出來,然後換上衣服。這期間他一直用衣服遮住羞處,生怕那位姑奶奶再掉頭回來。雖然認識不多久,葉遊風卻打心底相信,這女人是什麽事情都能夠做得出的。


    下樓到了二樓雅座,風憐雨早就點好了飯菜,按照武林規矩,上的是二斤熟牛肉,幾道開胃小菜,一斤紹興女兒紅。除此外她又單點了一盤鹵豬蹄放在自己麵前。


    葉遊風瞥了她麵前的鹵豬蹄一眼,風憐雨笑吟吟地問:“葉二公子有什麽問題嗎?”


    “沒什麽問題。”葉遊風笑嘻嘻的,他現在傷好了,心情亦好多了,也敢肆無忌憚地開玩笑了。“隻是沒想到多少武林豪傑夢寐以求的美人兒,私下裏的愛好竟然是啃蹄子。”


    “這有什麽?”風憐雨聽他調侃也不生氣,“聽說這裏的大廚最拿手的菜就是鹵豬蹄,美味無比,天下一絕,所以特意點來嚐一嚐而已。這大廚有規矩,一天隻做這道菜三次,今天的份額已經用光了。我就拿匕首切去了他的一根小拇指,再問他一遍,他也就從了。由此可見什麽規矩不規矩,在性命麵前都是白搭。”


    這話是在嘲諷自己之前迫於局勢答應她的要求的事兒嗎?葉遊風摸摸鼻子,這女人性情古怪,稍有不滿意就拿刀砍人,不知道是不是在魔教待久了受到感染,看來自己護送她這一路還是要小心才好,雖然自己武功比她高,可架不住一個朝夕相處人的暗算。


    “好了,不說這個了。”風憐雨給他斟了一杯酒,“這可是上好的紹興女兒紅,不信你嚐嚐。”


    葉遊風抿了一口,果然滋味醇厚,“果然是好酒,較之我以前喝過的女兒紅都要好,雖然我之前也並沒有喝過女兒紅。”


    “葉二公子就是會哄女孩子開心。”風憐雨瞥了他一眼,“聽說這酒裏麵還有個悲傷的故事,二公子有興趣聽聽嗎?”


    “但說無妨。”


    “這以前在紹興啊,每當一戶人家有女兒出生的時候,就會在地下埋上一壇酒,等到女兒出嫁之時,便挖出來用來招待賓客,所以這酒叫做女兒紅。”


    葉遊風一愣,“這裏麵有什麽好悲傷的嗎?”


    風憐雨“嗬嗬”笑了兩聲,然後道:“你所喝的這一杯酒,是百年陳釀。”


    “原來如此。”葉遊風苦笑一聲,“當真是一個悲傷至極的故事。”


    “你真好!”風憐雨放下酒杯,突然幽幽地歎了一口氣,她這麽一說,葉遊風立刻警覺,道:“不敢不敢。”


    “我誇你你便受著。”風憐雨一本正經地道:“江湖上,那些所謂喜歡我的人,要不然便是為了我父親的武林盟主之位,要不然便是好色貪歡之徒。卻沒一個願意聽我說故事的。”


    “那你的丈夫呢?”葉遊風不動聲色地問道,“他不愛聽你說故事麽?”


    “他?”風憐雨笑吟吟地,“可惜他死啦,再也聽不到我說故事了。”


    “死了?”葉遊風驚到了,忽然笑嘻嘻地,“幸好他死了,要不然知道他娘子偷看我洗澡,豈不是要來找我拚命?”


    “是啊。幸好他死了,阿彌陀佛。”她眉開眼笑,絲毫沒有悲傷的意味。


    接下來就有些尷尬了,兩個人安靜地吃著飯,沒有一個人說話。


    突然,風憐雨一放筷子,“他們追過來了。”她和瀧水姚家的人交過手,熟悉他們的氣息。


    “從這兒走。”葉遊風指了指窗子,待風憐雨跳出去後,自己才跟著躍出。與此同時,一道白光閃過,兩人剛才吃飯的桌子便被劈成兩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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