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把擋風玻璃撞成這樣還能活的,李詩情肯定自己是死了。


    前三次的“噩夢”因為事情發生的太快,讓她沒有什麽真實感,一直渾渾噩噩的,但上一次,因為她的努力嚐試,她終於差點成功讓車停下。


    這個事實,總算給了李詩情一絲逃脫噩夢的希望。


    “上一次,我隻是太倒黴了。隻要我再用心一點,再聰明一點,肯定能讓這輛破車停下。”


    她想。


    在李詩情因為“複生”的頭疼感、嘔吐感、手抖和臉痛而無法動彈時,她隻能活動著唯一可以動的腦子,借以分散這些疼痛帶來的不適。


    每一次都暈得太快,她除了知道發生事故的地點,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剛剛那次,應該是因為司機減速,和後麵的車發生了追尾吧?


    可是單純追尾的話,不應該會死啊?


    還有一次,明顯是車子發生了急轉彎,不知道是爆胎了,刹車失靈了,還是為了躲避什麽。


    仔細分辨窗外的景色,離過江大橋已經不遠,她可能沒有多少時間了。


    大部分乘客還是在睡覺或看著手機,鄰座的眼鏡小哥頭靠著玻璃窗,鏡片反著窗外的光,因為看不到他的眼睛,李詩情不知道他睡著了沒有。


    她曾經嚐試過,哪怕是歇斯底裏的要求停車,司機大叔也不會為她停下來,但如果乘客們都希望我下車,司機大叔就會被“民意”所裹挾,有所動搖。


    剛剛她假裝心髒病要停車,其他乘客一起哄,車子差點就停住了。


    對這一點有了信心後,李詩情不由自主地看向窗外。


    現在離過江大橋的入口還有一截路,道路平整,車輛也不多,如果選擇在這個路段下車,應該沒有太大危險。


    她又把目光從車窗移到鄰座正靠窗假寐的眼鏡小哥臉上。


    不適感已經消失,李詩情看準他手放著的位置,彎下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出手,將他的手一把按在了自己的胸上。


    “對不住了小哥,我實在太想活下去了!”


    剛剛還靠著窗子睡著的眼鏡小哥頓時身子一抖,震驚地扭過了頭。


    nnd,就知道他沒睡!


    不管了!


    “色狼!”


    李詩情的手緊緊地按著他的手,讓它無法從自己的胸上離開,臉上卻還要露出驚恐的表情,大聲喊叫起來。


    “你摸我胸幹什麽!”


    要是她能活下去,她一定要去麵試演員!


    “啊?”


    聽到李詩情在喊“色狼”,隔壁的小哥睜著一雙茫然的眼睛,那表情活像是被鹹//濕婦女侮辱的純情少年,似乎無法將自己和“色狼”這兩個字聯係起來。


    等意識到這個女孩在喊什麽時,他連忙用力甩開李詩情的手,把手從她的胸口拿開,幹笑著結結巴巴地說:“那,那個美女,這種事情可不能開玩笑啊!”


    由於李詩情的驚叫聲,正在瞌睡或自顧自狀態的乘客紛紛被他們吸引了注意力,帶著八卦地神情看了過來。


    “你這小夥子,看著也人模人樣的,年紀輕輕怎麽做這種事喲!”


    一個老爺爺痛心疾首地搖頭。


    “就是,沒算人家小姑娘長得漂亮又白淨的,你也不能下手啊!”


    另一個穿著花襯衫的大媽也跟著附和。


    “太不像話了!”


    “我沒開玩笑,就是你摸的我!”


    李詩情高喊著。


    “你在胡說什麽!”


    被冤枉的小哥見她“賊喊捉賊”,滿臉不可思議:“明明是你自己抓著我的手按上去的!”


    “你讓大夥聽聽看,你說的這叫人話嗎?誰會沒事抓別人的手摸自己的胸!”


    李詩情大叫著,“你看我年紀小,就覺得我會忍氣吞聲是不是?我告訴你,你惹到我,可算是惹錯人了!”


    “你簡直是無理取鬧……”


    被這麽多人當“色狼”看,還指指點點,眼鏡小哥憋紅了臉,“你”了半天,憋出一句髒話來:


    “你,你,你神經病!”


    對不住了小哥,她要不這麽做,才真是會變成神經病!


    罵完,小哥站起來,大概是想換個位置坐。


    “你可別想跑!”


    李詩情趁機一把拉住他的手,使勁扯著他,走到司機大叔身後:“司機大叔,這是個色狼,麻煩你調頭去下派出所,我要去報警!”


    快調頭啊!這輛車即將踏上的可是死亡之路!


    回頭是岸才是正理!


    “有沒有人看見小夥子摸她了沒有?”


    司機大叔並沒有“偏聽偏信”,而是回頭看了眼鏡小哥一眼,問起其他人。


    “這小夥子看著斯斯文文的,不像是做這種事的人。”


    “我本來就沒摸她!去就去,我不怕!”


    被她扯著的小哥一聽說要去派出所,反倒被氣笑了。


    “你就是摸我了,你這個人渣!”


    心裏對小哥萬分抱歉,可李詩情隻能惡狠狠地瞪著他,再扭頭請求別人的幫助:“大家能幫我去做個證嗎?用不了多少時間的,我怕沒有人證,給他跑了!”


    她所預想的最好情況,就是司機大叔調頭去派出所,然後所有人一起下車,去派出所報案。


    雖然這麽做她有可能冤枉了一個好人,但是至少救了一車人的命不是?


    就算司機大叔沒有調頭,哪怕隻有幾個人跟她下車,願意為她作證,也比一車子人都葬送在這裏好。


    誰料,一聽說要調頭去派出所,剛剛還義憤填膺幫她說話的乘客們,紛紛都改變了態度。


    “小姑娘啊,我要趕回去接孩子,還要給家裏大人小孩做晚飯呢,耽擱不了時間,實在不好意思啊。”


    花襯衫的阿姨嚷嚷著,“誒,好了好了。隻是被摸了下,又沒損失什麽。”


    隻是被摸了下?


    阿姨,你剛剛可不是這麽說的!


    李詩情用祈求地目光看向老大爺。


    “哎,小姑娘,那個,那個我剛才在睡覺,沒看到他有沒有摸你。”


    老大爺躲閃著我的目光。


    “我不能做沒看見的證啊。”


    “是啊是啊,我們都沒看到啊,萬一要是冤枉好人了呢?”


    有人附和。


    “這車都開出去這麽遠了,再調頭得耽誤多少時間啊?”


    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到不讚同的聲音裏。


    眼見著原本倒向她的局勢漸漸往不可預料的方向傾斜,李詩情的一顆心也越來越涼。


    前方隱隱可以看到橋身了,她可能已經沒有足夠的時間讓司機停車。


    或許,這一次“循環”,她又要失敗。


    難道又要下一次再試?


    如果沒有下一次呢?


    如果這一次就是她最後一次“複活”呢?


    “司機大叔,停車,我要下車!”


    李詩情果斷放棄了讓車子調頭。


    她已經嚐試過了救他們,是他們不願意。


    “小夥子趕緊先道個歉。別耽誤時間了啊!”


    有乘客不願意。


    “我又沒摸她,我為什麽要道歉?”


    聽到這莫名的要求,小哥嘲諷地反問,又用憤怒地眼神看向李詩情。


    “沒有做的事情就是沒有做,就算去派出所對質我也是沒摸!對的就是對的,錯的就是錯的,跟男的女的,人多人少沒關係!”


    在李詩情看來,遇見這麽個莫名其妙的事,眼鏡小哥沒動手打她,已經算是脾氣好的了。


    好人有好報,等他下了車,他會感激自己的。


    “你這小子,道個歉就能解決的事情,幹什麽要耽誤我們的時間?”


    車上有人埋怨。


    眼見著司機在慢慢減速,周圍也沒什麽車輛,李詩情終於開始撒潑尖叫,強硬的要求下車。


    她不肯息事寧人,小哥又梗著脖子死都不願道歉,司機大叔終於忍無可忍,靠邊停了車,按下了開車的按鈕。


    “停車停車,你們都給我下去!”


    “對,你們兩個都走都走,別耽誤司機開車!”


    “就是!他們自己的事情,自己私下裏解決,別拖著一車人浪費時間!”


    “你們趕緊自己下去啊,別讓我們趕你們下去!”


    幾個大叔大嬸對著司機大聲叫喚著,催促著司機趕緊開車門。


    小哥明顯不想因為這莫名其妙的事情下車,但李詩情一看到車門開,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奔下車,下車時還死死地拉著小哥的胳膊,硬是要拖著他往下走。


    “走,跟我去派出所!”


    讓他遭遇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情已經很對不住他了,何況他前幾次都對自己表現出了關心,明顯是個好人,哪怕隻能救這一個也好啊。


    見小夥子不願走,司機大叔站起身,直接把小哥推下了車。


    在乘客們的連聲催促中,李詩情和小哥前腳剛跌跌撞撞地下了車,後腳這輛公交車就一刻也不肯耽誤地離開了。


    沒有刹車失靈,沒有意外,沒有手機鈴聲,一切順利的不可思議。


    從頭到尾,整件事情的發展和我料想的完全不一樣,也沒有任何人願意跟我下車,甚至中途有好幾次,李詩情都覺得自己肯定是又要“死”一次了……


    所以直到她的雙腳如願以償的踏上了水泥路麵,那種不真實感還在籠罩著周身。


    “我……我這是……”


    成功下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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