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一愣,“您認識我?”


    張易還沒回答,外麵就傳來一聲暴嗬:“小女娃閃開,老夫看看是誰敢在太歲爺頭上動土!”


    人影一閃,一個光頭一把將山杏撥到一邊。


    看到來人,張易樂了。


    猿糞!


    “龍隱!你好大的膽子!”


    龍隱一愣,奇道:“虛張聲勢,裝神弄鬼,都不敢用原聲說話的小輩,讓老夫看看你究竟是誰?”


    說著,站在門口朝張易隔空一掌……


    掌風吹散了張易遮擋在麵前的長發,露出一張英俊的臉。


    “呀!小法師!”山杏馬上捂住自己的小嘴。


    “是你?!”龍隱驚弓之鳥一般快速後退,撞倒了身後的小楊高。


    然後急轉身,極速飛逃了。


    “師父!”楊高趕忙爬起來,回頭看了看張易,他好奇這如簾子一般的長發下究竟是怎麽樣一張臉?怎麽新師父看見他的臉就跑呢?


    那是一張英俊的臉,二十來歲的樣子。這張臉他見過,在曾經的清涼寺通緝令上見過。


    廢太子……龍嘯天!


    不對啊,龍嘯天已經登基做皇帝了啊……


    楊高不敢多看,馬上往外跑。後麵聽到那個人用腹音說道:“楊高!你拜太上皇龍隱為師的事龍傲天知道嗎?”


    “噗通!”


    楊高大腿一軟,栽倒在地。


    “誰?我的新師父竟然是太上皇?完蛋了,不用張易清理門戶,龍傲天就得把我先清理了!爺爺誒,你可坑死我啦!”


    “山杏,幫我把頭發放下來,現在我還不好讓太多人看到。”


    山杏心中小鹿亂撞,她還是第一次與男人做如此“親密”動作,不知是激動還是緊張,本來是想幫張易把被掌風吹到耳後的長發往前順的,又看他頭頂泥巴太多,就好心的幫他扣扣。


    然後,整個假發都被她扣掉了。匆忙給他重新戴好之時已是小臉羞紅,細密的汗珠在鼻尖上若隱若現……


    為了轉移緊張的情緒,山杏弱弱地說一句:“天黑了,我給小法師掌燈。”


    燈亮了,小姑娘心裏更虛了。匆匆倒了碗水給花掌櫃,然後一低頭,提著瓦罐站在門後陰影處一動不動。


    至於為什麽不離開,她自己也不知道……


    樓角昏暗處,偷偷注視這裏的侯陶心中一涼。完了,楊高完了。


    可是,一個照麵就能嚇跑可以禦劍飛行的強大修士,此人修為又該多麽恐怖?難怪他敢挑釁那三人,現在看來那三人壓根就不是有事要退房的,借口而已,一定也是被這乞丐嚇走的!


    花老頭啊!這麽厲害的高人怎麽就被你給攀上了呢?


    “他爹……”


    老侯冷哼一聲:“看到了吧,現在就是一個乞丐也不是我們能招惹的,虧你還敢把他當賊!”


    “……”老侯媳婦硬著頭皮強嘴:“怕什麽,剛才娃他師父說了,前幾天南邊剛發生大戰,現在還有幾名高階修士滯留城中。待他們一走,必要乞丐好看。”


    老侯沒再言語,徑直去了廚房,親自動手安排了一桌上等酒席。


    酒席備好,剛走出廚房門,就看到虎子領著幾人走進了住宿區。


    “喲,這不是楊老板嗎?興隆酒樓已經關張了嗎?哎喲看我這破嘴,楊老板一定是饞酒了,哎呀,小弟這裏酒也不多啊……”


    不等老侯說完,虎子喊道:“前輩,客人到了!”


    “請他們進來吧!”


    幾人心中驚疑不定,他們現在的境況人人避之不及,怎麽會有人請他們相聚,並且還是在龍城新崛起的侯陶客棧。


    罷了,既來之則安之,反正自己境況已然如此了,再差又能怎樣呢。


    眾人進了房間,進門就是一張大方石,方石上隨意的坐著一個衣衫襤褸渾身汙垢的人,一頭蓬散的長發遮住了臉,讓人看不清真容。


    虎子隻說是故人相邀,眼下看來,這故人似乎混得也不好啊……


    張易看著愁眉不展滿眼疑慮的幾人,剛要說話又看到了幾人身後的侯陶。


    “老侯,某的貴客到了,你還不趕緊上菜!就擺石板上好了,灑家喜歡這樣吃飯。”


    老侯忙走上前來親自將酒菜擺上。


    張易身子不動,“虎子,請幾位貴賓入席。”


    虎子知曉張易行動不便,忙進入角色,給眾人一一倒酒。


    “李神醫正在救治病患,說明天再來。”虎子給張易倒酒時輕聲說道。


    幾人心神不定的盤膝而坐,好在有老熟人花老頭作陪。


    老侯見人家沒有讓他入座的意思,就心思不安的站在門口,他想看看乞丐把這幾位喊來是幾個意思?


    張易見幾人甚是拘謹,開門見山道:“在一次戰鬥中,幾位曾經聲援過在下。今天從花老丈口中得知幾位遭遇困境,有心想為大家做點事。


    酒樓和糧店這邊還好說,我應該可以幫上忙。綢緞莊李老板這裏我能幫的恐怕也隻能從你那裏定做百件道袍而已。”


    李彩裳是幾人裏最年輕的一位,並且還是一位大美女。


    “家父在惡賊屠城之日遇難了,沒想到他老人家還給妾身傳下了如此善緣。奴家觀察前輩並不是在意衣著之人,如果前輩不嫌,奴家就將那日房倒之時被壓的布料用上,半價給您如何?其實,洗一洗還是新衣服。”


    張易輕笑道:“可以,反正灑家經常刀光劍影的,太貴重的衣服穿身上倒不舍得施展,反而不美了。”


    說著,袖筒裏掉下一塊靈石。“虎子,把定金交給李老板。”


    眾人見有錢可拿,頓時心裏安穩許多。


    “楊老板,灑家想跟你做筆生意。”


    “前輩請說,如果前輩喜歡小老做的菜……”


    “不忙,我早晚會去你那裏一趟的。”張易目光轉向虎子,“虎子接好。”


    虎子急忙在張易袖子下方伸出雙手,準備接靈石。


    老侯眼神狐疑,這乞丐是故弄玄虛還是……行動不便?


    虎子隻覺手心一重,一個十斤的酒壇落在手上……


    “前輩,現在美酒比油貴!現有的這壇酒就已經夠奢侈了,不必再加酒了。”楊老板深知酒的珍貴,勸說道。


    “是啊,是啊!前輩,現在小老兒釀的普通酒在這客棧裏都賣到十輛銀子一斤了……”花老頭歎道。


    張易吃驚道:“十兩?搶錢呢?”


    花老頭苦笑:“可不是搶嘛!如此暴利,他宰了客人還搶老夫!”


    老侯站在門口麵色陰晴不定……


    “虎子,別走神,還有。”張易道。


    虎子放好那壇酒,急忙再接。


    “還有……”


    一壇,一壇,又一壇……


    整整四十壇。


    老侯在門口看的眼睛都直了。


    “楊老板,這十壇酒,是我謝你那日聲援之情。明天開始,你每日派人來我這裏取十壇酒,價格你定,直到我離開此地為止。”


    “啪!”


    楊暢飲手中的筷子落地。


    “謝前輩活命之恩!”楊暢飲急忙雙膝跪地。


    “虎子,快扶他起來。這事弄得,本來是我的謝恩宴,怎麽反過來了?”


    楊暢飲喜極而泣,“前輩的這十壇子酒,就是我酒樓的命啊!前輩有所不知,在上次城毀之前小老兒酒樓就斷酒了。就連小人私藏的半斤也被小賊偷了去……”


    張易不知道楊老板藏的那點酒是被白狐妹妹偷去給酒瘋子了。否則以他滴水之恩,湧泉相報的性格,取出來的就不是這點酒了。


    張易沉默不語,半天,罵道:“龍傲天這個王八蛋,自己地盤的莊稼被南魏搶了,不會從別的地方買糧食嗎?看看龍城百姓過成什麽樣了!”


    “前輩慎言……”幾人紛紛勸阻張易不要亂說話,免得禍從口出。


    張易情緒低落聲音低沉,“你們每人自取十壇吧,本來我就是想請你們聚一聚,沒曾想你們就連喝口酒都成了奢望。


    說實話,我與老侯也曾並肩作戰過,所以,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對他痛下殺手的。他欠花掌櫃的錢,這段時間就用酒菜來抵吧。”


    門口,老侯忽然眼冒金星,酒菜抵債,他心裏一萬個同意。


    不過,並肩作戰?老侯一時迷茫了,又不敢一直盯著張易看,就是看也看不清楚他的臉啊……


    楊暢飲鄭重一禮,道:“恩人,在下有個不情之請。現在已然入夜,在下想明天早上敲鑼打鼓的前來迎接這些寶貝……可好?”


    張易笑道:“無妨,到時候你與虎子聯絡即可。還有一事,我欲收虎子為徒!你們家中如果有人品不錯的好苗子也可選出一二交於虎子,別的不敢說,灑家離開龍城之前保證他們都能有禦劍飛行隻能!”


    “……”


    眾人驚喜莫名,紛紛拜謝。


    花掌櫃怔怔的看著張易,忽然雙膝跪倒:“小老兒糊塗啊!仙人麵前竟不自知!求仙人救救我兒,小老兒願孝犬馬之勞!”


    “老人家快快請起,你們一個個的是在欺負我現在行動不便嗎?”


    虎子怨道:“花掌櫃忒糊塗,我師父第一個就是吩咐我先請李神醫的,為的就是你家公子。”說是這麽說,虎子也不例外,馬上給張易跪下,“虎子拜謝師父!師父,您請茶!”


    回頭看向一直站在門後的山杏,“傻妹妹,一點眼色都沒有,快把茶水拿來,哥哥要給師父敬拜師茶了。”


    山杏自從看見張易真麵目就一直處於恍惚發呆中,小法師那善良的眼眸英俊的臉不知在夢中出現了多少次……


    小法師似乎也記得她呢……


    那一聲“山杏”就是證明。


    可是……


    哥哥要是拜他為師……


    不就……差輩了麽……


    可是,哥哥的仙緣到了,她也不敢怠慢。


    給虎子手中的杯盞倒添好茶水,山杏突然冒出一句:“法師,您……還俗了嗎?”


    眾人齊齊看向山杏。


    “我……”山杏的臉莫名的又紅了。


    張易笑了,“哈哈哈!貧僧還俗了,不然怎敢做這酒水生意!還有啊,我的徒弟同樣也不會出家當和尚的。因為,我是要把他們培養成家族的守護者,而不是佛前的磕頭蟲。”


    “就是俗家弟子,對嗎?”山杏想盡可能多的和張易交談幾句。


    “可以這麽說。”張易道:“在我眼裏,佛道是不分家的。隻要是對百姓好的,我就學習。不理解的,我就避之。”


    虎子捧著茶杯,“師父,這茶……”


    山杏伸手要接,“法師剛才說了,他行動不便。”


    張易見狀不妙,要是被這個女孩子喂茶怕是又要沾上因果。


    讓五大三粗的虎子喂茶?


    沒等張易起雞皮疙瘩,陣癲出動,在袖筒裏拖起張易的胳膊。


    張易瘋狂運轉功法,微微張開手指。


    親自接過虎子的敬師茶,喝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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