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頭小毛驢,一頭在風中沉靜,傲然屹立之時,別有一番風采的小毛驢。


    小毛驢的的脖子上掛著一個淺淺的白色口袋,像是一個簡單的收納物或是裝飾品,可麵色逐漸驚恐的零卻知道,那個看似不值一提的白色口袋中,其實蘊含著讓人難以想象的恐怖力量。


    而那頭看上去傻的掉渣的小毛驢,其實也是一個可怕到了極點的神獸級別的強者。


    自己之所以迫不及待想要擺脫高之葉的刀意束縛,選擇離去,正是擔心崖底的禁製無法控製住那頭傻驢,若是那頭傻驢出來了,那麽自己就真的是插翅難飛了。


    為此他已經做出了做壞的打算,甚至不惜強行動用體內殘留的真勁,並且忍受著胸口的劇烈疼痛,想要一鼓作氣突破高之葉的刀意束縛,可誰料,他的擔心終究還是成了真......


    傻驢還是出來了!


    零不動聲色的咽了口口水,隨後緊緊的盯著崖邊的那個稍有孤傲的身影,心中漸生絕望。


    他知道,自己今天已經很難走掉了,就算不惜一切代價動用秘術,以半條命的代價破開時間裂縫,借著錯亂的時空強行逃離,可能會擺脫高之葉的刀意籠罩範圍,卻怕是很難擺脫傻驢的意誌空間了。


    在絕對的力量麵前,所有的僥幸和掙紮都是徒勞的。


    作為自由王國驕傲且強大的戰士,零在很久以前便知道這個道理。


    但他卻不想就這麽放棄,因為他還有別的依仗,那就是主場的優勢。


    如今他已經從自由王國的國都中出來有段時間了,這麽久不曾回去,想來一定已經引起了同伴們的注意......尤其最近自由王國中頻頻有外界的人間修士出現,其中更是有無比強大的六個外來者殺死了一位親王,深入到王國之濱中為所欲為,更是引得整個國都都為之震動。


    所以現在整個自由王國的人如同驚弓之鳥,一有點風吹草動便會聯想到外界修行者身上。


    而自己之所以從王國中跑出來,來到這斷崖之邊,也正是感應到了蒼穹之間的氣息波動,所以才會一路行至此處,本想著抓住一個外來者回去邀功,卻不想竟然碰到了硬茬,在斷崖之底和那頭傻驢一翻交戰後,直接被對方一個驢蹄踢在了胸口處,瞬間戰鬥力大減,若不是憑借著對地形的熟悉度,以及崖底的禁製幫忙,暫時拖住了傻驢,隻怕自己當場就要死去。


    而自己從斷崖之底艱難逃離,打算直接回到自由王國中搬救兵的時候,偏又遇到了高之葉這麽一個蠻橫不講理的巔峰刀客。


    對方雖隻有六境初期的修為,可當他刀術盡起之時,所發揮出的戰鬥力卻是成倍的增長,零自知不是對手,於是隻想逃離,中間的過程很是狼狽,想想都心酸。


    冷風漸起時,零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現在的他,隻希望自己的同伴以及上位者能夠盡快察覺自己的動向,前來營救。


    而他如今能做的,隻有一個字,那便是拖。


    所以短暫的沉靜和思索之後,零咽下了一口口水,隨後便開口道:“你們要知道,這裏是自由王國的屬地,不是你們的人間界,若是我掉了一根汗毛,我們的將士們是絕對不會放過你們的。哼,一個初入六境的刀客,一個七境的傻驢,在你們那個世界中或許已是絕強者,但是在我們這裏,卻還是不夠看的。”


    說出這些話的時候,零的頭是微昂的,嘴角是上揚的,眼神是冷漠的,神情是高傲的,整個人的感覺是那麽的不可一世,且無比張狂。


    這確實是他的心聲,並且也可能是事實。


    所以他說的十分自然,一點也看不出有任何嬌柔做作,或是胡編亂造的嫌疑。


    可在如今的場景之下,他說出這些話來,明顯有些不合時宜。


    尤其他所麵對的,一個是無懼無畏的神驢小花,一個是比任何人都要驕傲的唐國大內總管高之葉。


    這一人一驢可都不是什麽好惹的角色。


    所以當這句話落下之後沒多久,高之葉便稍稍抬起了頭,用一種看死人般的眼神瞅了一眼零,隨後將握空拳的右手稍稍抬起了些,積蓄許久的刀意頓時化作一束森冷寒芒,以極快的速度朝著零所在的方向落去。


    零冷眼微凜,雙掌猛然置於身前重重拍下,很快便將高之葉隨手而出的那一刀給攔下。


    看似輕鬆寫意,沒費多少功夫,可從他放下之後便微微顫抖的雙手可以看出來,他扛的有點艱難。


    可他的表情卻沒有任何的變化,仍是那般高傲冷漠,固執的讓人心疼。


    下一刻,他便又打算慢悠悠的開口,然後放幾句狠話的時候,卻發現身前突然冷光一閃,一道身影似重山一般朝著自己撲了過來......他雖然沒有看清楚那道身影是誰,可卻感知到了突然逼近的一股極其強大的氣息,如果他猜的沒錯的話,那股氣息應該是從那頭傻驢身上發出來的。


    而當他隨眼一瞟時,發現原本正站在斷崖之邊孤獨沉默的傻驢已經不見了蹤影。


    零心中大駭,剛準備抬起雙掌護在身前,一個碩大無比,堅硬萬分,隱約間能看到最底部有著細泥和草屑的驢蹄在自己的瞳孔中逐漸放大,眨眼之間,便卷起一股轟然大力,直接踢在了自己的腦門上。


    零體內殘留的護體真勁幾乎沒有任何反應的時間,頃刻之間便被驢蹄完全踢散,然後便和堅硬的驢蹄來了一次親密接觸。


    零甚至能聞到驢蹄之上所持有的一絲淡淡的草腥味。


    他皺起眉頭,還來不及遮蔽自己的五官神識,便被驢蹄之下的轟然大力猛然擊退,在空中連續翻滾了十幾個來回之後,他似一個破敗的草人一般,重重的落在了斷崖不遠處的黃沙之間......刹那間,沙石飄揚,黃灰遮天,零像一個死人一般躺於其間,睜著眼,卻雙目無神,像是被踢傻了。


    而很快,一陣沉沉的,極有節奏的腳步聲自斷崖那邊緩緩踏來,滴答滴答,清脆悅耳,像是一串有趣的音符。


    可在已然出現頹勢的零聽來,那陣腳步聲卻似催命的號角一般,給他帶來了無窮的恐懼感。


    他躺在黃沙之間伸了伸自己的胳膊,一陣酸痛感頓時襲遍全身,讓他忍不住發出了一聲痛哭的哀嚎,隨後他便又摸了摸自己的臉,雖然無法看見,卻能清楚的觸摸到,自己那剛毅冷漠的臉上,已經出現了微微的浮腫。


    而當他將手放下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掌心之間除了觸目驚心的血漬以外,還有細泥和草屑的痕跡,甚至能聞到一陣驢蹄的騷氣兒。


    這讓零無法忍受,卻又不得不忍受。


    下一刻,他以手撐地,無比艱難的直起了自己的上半身,剛準備抬眼而望時,那一陣極有節奏感的腳步聲突然停了,然後零便感覺到自己的眼前投下了一片暗影。


    等到他將眼眸抬起之時,剛好對上了小花那對神光外露的大眼睛。


    零愣住了,他看著眼前這頭可怕的野驢,一時間有些無言以對,此前準備拿來拖時間的狠話也被他完完整整的吞入了肚中,再不敢多說一個字。


    畢竟小花帶給他的壓迫感實在太大,它的驢蹄所到之處,幾乎所向披靡,即便自己全力出手,也不是它的一合之敵。


    斷崖之底的致命一腳讓他記憶猶新,方才的臨門一腳更是讓他記憶深刻,可以說小花隻用了兩蹄,便讓自由王國中,相當於人族六境巔峰的強大修士徹底心服口服。


    零與小花對視了一眼之後,便將自己的眼眸轉開,他沉靜了片刻後,實在不知道該以什麽話來打破此時尷尬的局麵,於是他便很是刻意的清了清嗓子,然後準備先站起身來再說其他。


    畢竟他習慣了居高臨下的姿勢,如今倒在地上被一頭驢這樣赤裸裸的盯著,實在也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符合他的身份。


    可就在他準備忍痛起身的那一瞬間,小花卻忽然往前探了探身子,然後在零無法理解的目光中,它再次伸出了自己那巨大的驢蹄,毫無顧忌的踩在了零的盔甲上。


    將其再次踩入了黃沙之間,並且在他的胸口位置狠狠的蹂躪了幾腳,可能沒有多麽的疼,可卻帶著極強的侮辱性。


    零絕望了,他吃了一嘴沙,慌忙吐了出來,隨後瞪著驚恐無比的眼睛盯著居高臨下望著自己的小花,稍有顫抖的問道:“你想做什麽?”


    高之葉不知何時也走了過來,他的右手已然收起,此時正靜靜的懸垂在自己的腰側。


    環繞全身的刀意也已完全消散,似乎在他看來,這裏暫時已經沒有了任何危險。


    至於倒在黃沙之間的零,也已經沒有了任何的威脅力。


    短暫的沉默之後,高之葉將雙手攏入袖口之間,隨後看了一眼無比狼狽的零,說了一句話:“不是說,我們在你們的世界中,是完全不夠看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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