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笑道:“還能怎麽做?往後的日子裏,自然是以佛光養心蓄勢,以劍意當前衝殺,以龍龜之力做最終的後手……與人爭鬥廝殺時,師弟你再也不用擔心打不過,即便師姐和小花不在,憑那三股力量,也足以讓你立於不敗之地,當然,如果你的對手是人神或是聖人的話,那便另說。”


    言及至此,月牙停頓了片刻,隨後再次開口道:“從今天的交手來看,那三股力量的聯手之勢力雖仍不及我的人神之力,卻也相差不遠了,我相信再給它們一些時間,怕是連我都不是你的對手了。”


    這不是玩笑話,也沒有任何安慰的意思,全是心聲。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如今的唐青,才真正稱得上是人間年輕一輩中的修行第一人。


    無論是修行天賦,還是自身所持有的戰力,幾乎都站在了頂峰之上。


    對此月牙一直這般認為,唐青卻仍有些恍惚,似乎還不曾在此前的那場戰鬥中緩過神來。


    片刻後,他試著以神念和血脈中的三股力量做了一次溝通,龍龜之力和他最是熟悉,第一時間便選擇了回應。


    那道佛光本已隱去,可感受到了主人的召喚後,它還是散發出了一幕溫和的金光,和唐青做了一次心靈的呼應之後,便又重歸平靜。


    而那道桀驁不馴的劍意雖然最終也緩緩露了個頭,但唐青卻明顯感覺到它有些不情願出來,想來是因為和月光的那場較量耗費了它太多的劍芒,所以需要休息很長一段時間。


    劍意輕輕嗡鳴了幾聲,隨後繞著唐青的神念轉了幾圈,便算是打了個招呼,然後便重新遁入了血脈深處,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再出來。


    唐青能夠感覺到,三股力量之中,本是他最大依仗的龍龜之力竟然是最弱的存在,相當於五境初期的水準,佛光則略勝一籌,大概有著五境中期的實力,而那道劍意雖然性子最野,但劍下的殺傷力卻也是最強,穩穩的佇立在合道巔峰,甚至已經有了半神的影子。


    而一旦三股力量拋掉各自的成見,選擇聯手的話,那麽所能發揮出來的實力則更加恐怖,此前能承受住月牙的人神之力便足以說明一切。


    而將這三股力量盡收於血脈之中的唐青則有些慚愧,他這個主人的實力不過四境鎮魂,卻擁有著如此強大的三股力量,讓他情何以堪?


    若非天選之人,誰又能有這樣的機遇?


    心念至此,唐青將自己的神識收回,搖頭苦笑了一聲,隨後開口道:“先生常說聖人皆由書中來,是一點都沒錯的。”


    月牙聞言問道:“師弟口中的先生,是唐國的大祭司?”


    “正是。”


    唐青心緒微起,識海中頓時出現了一道身著青衫的身影,他想了想,隨後便再次開口道:“若非是他,我可能這輩子都將在唐國的深宮中躲避風邪,無法來到這精彩的人世間看一看,更別說跨山過水,來這江心湖畔走上這一趟了。”


    這句話剛一落下,月牙便笑道:“老師也經常提起過唐國的大祭司,說他讀書勤快,悟性也高,這麽多年的識人路上,除了老師自己,便算是唐國大祭司最是聰明,也最有風采......老師更是曾把他自己和大祭司做過一次比較,說自己是生而知之,所以世間的一切不需要努力去讀,去看,去探尋,便了然於胸。而大祭司則不然,他完全是通過自身的努力,翻閱了無數書本,一點點積累了世間的無數知識,學會了五行占卜一術,才有那個本事去算盡人間事,掌握人間氣運......老師曾感歎,若非他老人家應運而生,先一步出現在這個世界上,隻怕人間的老夫子,便姓孔了。”


    說到這裏,月牙停頓了片刻,她望向了唐青的眼眸,捕捉到了他瞳孔深處那稍縱即逝的淡淡星光,溫柔一笑後,月牙又補充了一句:“所以聖人皆由書中來這句話,不隻是一句宣言,更是孔先生的人生經曆以及讀萬卷書後的感悟。”


    聞言至此,唐青頗有感慨。


    聽師姐話裏的意思,老師和先生之間,不僅關係匪淺,還很有幾分淵源在。


    而且他更沒想到,老師竟然對先生有著這麽高的評價。


    他在原地沉靜了片刻後,隨之說道:“師姐對先生很了解?”


    “僅限於老師的口頭描述。”


    月牙說道:“不過單從老師的那些話裏,我知道孔先生是一個很了不起的人,甚至於老師不在人間的這個時間段上,他也可以被世人尊稱為,夫子。”


    說到這裏,月牙看了一眼滿臉錯愕表情的唐青,笑了笑,說道:“這也是老師的意思。”


    而不等唐青開口說話,月牙的表情便又忽然間變得沉靜下來,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眉眼瞬間低沉,隨後再次輕輕開口道:“若是老師此次一去,再也無法回來的話,那麽在師弟成長起來之前,孔先生便是老師他老人家欽點的人間第二位夫子。”


    這些話有些沉重,帶著幾分難言的苦楚情緒。


    唐青走近月牙身邊,輕聲安慰道:“師姐放心,老師他一定沒事的。”


    月牙輕輕點頭,沒有再回話,隻是微微俯身,靠在了唐青的肩頭。


    氣氛突然間沉靜下來,此間的交談在這一刻終於告一段落。


    藏書樓中無數光點的映照之下,這對少年男女再次沉默下來,相顧無言,各自心事重重,情緒很多。


    ......


    而與此同時,據此千萬裏之遙的唐國境域中,星空之下,身著青衫,似一尊深沉的雕像般的書生將眼眸自蒼穹之間收了回來,他的雙瞳被一幕恢弘浩大的星光完全湧滿,隱約間與漫天星辰交相呼應。


    若是仔細看的話,便會發現,書生的眼眸之間藏著一片浩瀚無比的星河。


    星河之間的每一顆星辰似乎都代表著人間的某個生命,他們縱情綻放,各自閃耀,以此來宣泄自己生命的每一絲光亮。


    可即便有萬千星辰,書生的所有注意力及全部的神念卻隻集中在其中的某一顆之上,那一顆星辰雖然不是最耀眼的,但所綻放的光芒卻是最純粹的,幾乎沒有任何的雜質。


    書生感受著那顆星辰之下所傳來的氣息,忽然輕輕一笑,忍不住便想起了星光之下所感知到的那一段對話,本是平靜無波的神情之間頓時出現了一抹溫和似光的情緒。


    但等到他眼眸間的星河渙散,星光亦隨之退去的那一瞬間,他便再次恢複到了往日裏的平靜模樣。


    嘴角的笑意亦隨之隱去,變得古板而冷漠。


    沉靜了片刻後,他便將右手覆在了腰間的那本古籍上,隨後對著夜空輕輕呼喚了一聲:“高總管何在?”


    聲音不大,語氣亦不濃,但卻自有一股神韻藏在其間,順著夜風飄散到很遠。


    幾乎是在同時,一束刀光自城中而來,清澈透亮,帶著無與倫比的森冷刀氣,落在了唐國城門前。


    下一刻,高之葉便於刀光之間現身,他看了不遠處的書生一眼,緩緩踱步,走至身前,隨後便開口道:“大祭司找我何事?”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高之葉的冷眸之間刀意乍現,渾身上下更是被一股極強極冷的刀勢所環繞住,看他的樣子,似乎剛剛經曆過一場戰鬥。


    可在這唐國領域,有誰能敢和高之葉動手?


    難道他又去教訓邢獄中的那些囚徒了?


    書生緊緊盯著高之葉,強行壓住了想以術法窺探的念頭,他知道高之葉並不喜歡自己這麽做,所以短暫的猶豫之後,書生沒有回答高之葉的話,而是簡單問道:“在忙?”


    高之葉聞言搖了搖頭,他沉沉呼吸,將心頭翻騰的氣血強行壓下,身上的可怕刀勢亦在下一個呼吸關頭逐漸隱沒,等到一切歸於平靜的時候,高之葉的聲音便再次響了起來:“在練刀。”


    語氣很沉,聲音亦很冷漠,簡單的像是不像再多說一個字。


    書生也不在意,他輕輕一笑,便將此事揭過,隨後便繼續說道:“何事去尋陛下?”


    高之葉聞言冷漠微凝,沉聲說道:“再過半月,等到阿刁和李三思將我的刀術心得掌握一二的時候,我便會離開唐國。”


    “半月?太久,來不及了。”


    書生收起了嘴角的笑意,很認真的看了一眼高之葉,再次開口道:“我給你一晚的時間準備,收拾行裝,交代好一切,明天一早,你就要出發。”


    高之葉皺起眉頭,昂首疑惑道:“這麽急?”


    話剛落下,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強烈的不安感瞬間湧上了心頭。


    與此同時,他那置於身側的雙手猛然握拳,刀意便在掌指縫隙間縱橫呼嘯,似乎難以抑製住心頭的躁動情緒。


    片刻後,他再次凝聲問道:“陛下出事了?”


    書生聞言沒有任何猶豫,沉靜著點了點頭,然後說道:“情況不太樂觀,所以急需你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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