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足夠強大的勢力,才能讓阿刁在日後與天地神院,以及人間宗門的對抗中不落下風。


    雖然中間的過程實在有些漫長,但他卻毫不氣餒,並且鬥誌昂揚。


    畢竟當年為了羲族的仇恨,他便於昆侖城中堅守打熬了十七年,人世漫漫,關於那些隱忍歲月,他早已習慣。


    混江龍和胡老八同時點了點頭,開口應諾下來。


    瘋狗幫的四大護法亦連連點頭,表示了解。


    再晚些時候,阿刁又陸續交待了一些事情:


    譬如所有幫眾不許再於江北之地做任何坑蒙拐騙,殺人放火,以及從事暴力的勾當;


    譬如青樓裏的姑娘必須是自願接客,不準強迫,所有良家婦女必須全部遣送回去,強製從良;


    譬如所有賭場的生意都要講究小賭怡情,大賭傷身的原則,對於那些嗜賭如命,為了賭博不惜拋妻棄子,甚至不要命的人,必須抵製在外,並且嚴懲不貸;


    ……


    雖然那些規矩對藏刀盟如今的各個生意造成了難以估摸的影響,幾乎是將之前三個幫派的運行模式全部打破重組,但在場卻沒有任何一人出來反駁。


    阿刁的考慮十分深遠。


    藏刀盟的發展壯大僅僅倚靠如今的人手和力量是遠遠不夠的,必須把江北之地的所有人都聯合起來。


    而其中還有很重要的兩股力量,一股來自江北的尋常百姓,一股便是江北的各路散修。


    若是藏刀盟按照之前的模式繼續下去,隻會愈發遭到那兩股力量的抵製。


    所以想要獲得那兩股力量的支持,就必須有所舍棄。


    關於這些,混江龍,胡老八以及瘋狗幫的四大護法想得很清楚,所以盡管心有不甘,卻也隻能照做。


    至於手底下的兄弟,隻能慢慢去解釋了。


    而確定所有人都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後,阿刁便揮手讓眾人退下。


    隻留下來胡老八還有混江龍在此。


    就連裴宏大以及諸多保鏢都被迫離開。


    人潮很快遠走,帶著各自的情緒消失於長街兩頭。


    等到風月樓四周不再喧鬧過後,阿刁對著混江龍說道:“你去聯係江北之地的所有鐵匠,讓他們在最短的時間內打造出最多的大刀,務必要用最好的精鐵,最好的淬煉方式,錢不是問題。”


    說到這裏,他看了一眼胡老八。


    胡老八無奈的搖搖頭,說道:“我的錢,就是幫主的錢,幫主的錢,就是藏刀盟的錢,盡管花,管夠。”


    表麵笑嘻嘻,內心其實在滴血。


    若是藏刀盟人手一把大刀,所需要的材料費以及人工費會是怎樣一個龐大的數字?


    胡老八已經不敢去想。


    他甚至懷疑自家盟主來江北之前便已經打好這個算盤了。


    混江龍有些幸災樂禍的瞪了一眼胡老八,嘴角冷笑不止。


    他很快應允下來,然後突然說道:“若是能讓江北之地所有的鐵匠都加入藏刀盟,那我想不論是製刀的效率還是所需要的成本都會改善很多,而且有了鐵匠在,便等於是有了源源不斷的製刀渠道,對於藏刀盟日後的發展會有數不盡的好處。”


    此話剛落,胡老八頓時眼神一亮。


    倒不是因為這樣可以省錢,而是這確實是一個好辦法。


    他有些差異的望向混江龍,似乎沒想到這家夥還能有這般見識。


    阿刁亦讚許的點了點頭,說道:“好點子!這件事就交給你了,若是能成功完成,我有重賞!”


    混江龍當即應承下來,告罪一聲便直接離去。


    臨行之前他很是驕傲的看了一眼胡老八,眼中滿是得意之色。


    這件事若是辦好了,論起功勞,這副盟主的位子總跑不掉了吧?


    心念至此,混江龍激動莫名,恨不得當場將那些鐵匠全部抓過來,逼著他們加入藏刀盟。


    他的腳步飛快,很快便消失在阿刁的視線之中。


    胡老八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說道:“混江龍若是坐上了副盟主的位子,隻怕藏刀盟的發展壯大步伐要慢上十年不止,就這還是保守估計。”


    他已經看出了混江龍的心思,直接點了出來。


    阿刁笑道:“此事我已有計較,你不必再糾結。”


    胡老八聞言愣了一瞬,隨後沉默著點了點頭。


    阿刁繼續說道:“我留你下來,是有一件事要交待你。”


    “幫主請說。”


    胡老八緊了緊身上的褲腰帶,嘴角露出了一絲苦笑,說道:“無非就是多掏些錢,我雖是守財奴,但是為了藏刀盟的發展壯大,還是會不遺餘力的,關於這一點,幫主不必擔心。”


    阿刁失笑道:“不是錢的問題。”


    “哦?”


    胡老八疑惑道:“胡某人最大的優勢就是錢多,若不是因為錢,還能因為啥?”


    “你除了錢多,身邊的保鏢也多。”


    阿刁說道:“那個對你忠心耿耿的裴宏大已是三境巔峰,我看他氣息雄厚,真勁飽滿,可能隨時都會突破到四境鎮魂,其他保鏢也都實力不弱,將來會是藏刀盟的中堅力量。隻是單靠他們是遠遠不夠的,現在的藏刀盟,必須要有現成的四境高手來撐場麵,要不然江北之地隨便出來一個看不慣藏刀盟的四境散修,便足以讓你們吃癟。”


    胡老八恍然大悟,說道:“幫主是讓我召集一些四境高手加入藏刀盟?”


    阿刁點頭道:“沒錯,以你的門路,我相信你能做到。但要記住,是加入藏刀盟,生死與共,而不是似從前那般以金錢許諾,做你的私人保鏢。”


    胡老八尚未開口,阿刁便繼續說道:“之前離開的那兩位四境鎮魂者,若是可以的話,讓他們回來,與之說清楚利弊,若是答應加入藏刀盟的話,過去的一切,可既往不咎。”


    胡老八皺起眉頭,說道:“您說的是單溫綸和鄒興文?那兩位背信棄義,見您一刀劈死了張不怕便心生畏懼,先行逃離,如今不知去了哪裏,就算找回來,以這二位的人品,隻怕……”


    話沒說完,但是想要表達的意思已經很清楚。


    那倆人不可靠。


    阿刁笑道:“要說起人品,以前三大幫派中的又有幾個人品高尚?”


    胡老八尷尬的笑了笑,心說這倒也是,跟混江龍這樣的敗類比起來,單溫綸和鄒興文已經算是高尚的代言了。


    他想了想,便直接答應下來。


    隨後說道:“此事我會與宏大商量,他見識多,人脈廣,跟在我身後的保鏢幾乎全是他介紹來的。”


    阿刁點點頭,不再多說什麽。


    他看了一眼天色,日頭漸沉,恍惚間一天又快過去。


    胡老八會意,直起身便告辭離去。


    等到胡老八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之後,阿刁緩緩邁步,去到了三樓的客房中。


    他解下了背後的古刀,置於桌上。


    拎著酒葫蘆走至窗前,一邊飲酒,一邊抬眼望向窗外的雲色,心緒漸沉。


    不知何時開始,這位從來放蕩不羈的草莽少年,開始有了心事。


    酒入肚中,便化作一股灼燒之意刺激著他的腸胃,讓他忍不住長歎出一口氣,對著窗邊的徐徐風聲輕聲念道:“老頭子遇到了我這麽個不靠譜的學生,死在江裏算是他倒黴了,隻可惜,他一生都在踐行自己的例外原則,就是沒能給自己留下一個例外,死了都沒人收屍,嗬嗬。”


    念到這裏,阿刁的眸間忽而出現了一絲水色。


    他壓低了頭頂的笠帽,遮住雙眸,又是一口酒下肚,識海中浮現出了唐青的模樣。


    “我知道你不讓我跟你後麵去藏書樓是怕我有危險,不願讓我跟著你去送死。可你有沒有想過,丟下我,會讓我生不如死。我可是你的保鏢啊。”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麻衣口袋裏滿滿的都是銀票,嘴角露出了一絲苦笑,阿刁幽幽歎道:“這錢不敢花啊,不踏實......也不知道那頭神獸小毛驢還有你的師姐能不能保住你,若是你最終還是死在了神院,那我這輩子都要和神院的那七個老家夥死磕了。”


    聲音緩緩傳開,漸漸飄散。


    好似一場夢囈。


    ......


    隔開千萬裏之遙,天地神院藏書樓第七層。


    唐青將目光自手中的一本誌怪奇談上收回,沉靜許久的心緒突然有些微微顫動。


    他忽然合起書本,抬眼朝著身前的某個方向望去,可入眼所及皆是數不清的光點,並不能看到任何多餘的東西。


    凝視許久後,他最終緩緩低下頭,心情默然變得有些糟糕。


    再次翻開那本書時,卻怎麽也看不進去。


    月牙注意到了唐青的動態,走上來問道:“師弟,你怎麽了?”


    “突然感覺有些心悸,像是有人在罵我。”


    唐青看了月牙一眼,半開玩笑的說道。


    月牙失笑,搖了搖頭,沒有說話,隻是平靜的看著唐青,然後伸手將他身上的素色長衫整理好,順平褶皺。


    唐青的眼神雖仍平靜,但神情卻稍顯疲憊,此時見師姐這般親昵的動作,有些不好意思,卻也沒有躲開,任其施為。


    片刻後,他說道:“也許是這幾天看書看得太久了,心神不寧,無法集中精神,歇息一會兒就好了,師姐不用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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