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風聲漸來,吹襲在少年周圍,將他身上的那件破爛麻衣吹起一角,露出了那雙不停踩踏的泥濘草鞋,這樣的打扮,配上他背上的那把古刀,讓他看上去既落魄又神秘。


    似一位年輕刀客。


    更像一位荒野農夫。


    而當他在漸行的過程中,掏出係於腰間的那個深紅色的酒葫蘆狂飲一口酒的時候,卻又多出了幾分豪邁與灑脫。


    這是一個複雜且糾結的少年。


    無論是外在,還是他的心性,都對得起這兩個形容詞。


    此時城門口的將士們正在對著進出的人群進行一一巡查,雖然不似之前那般嚴格認真,但是最基本的流程還是要走的。


    尤其遇到一些運送著很多貨品的商賈旅人,或是行至此處的好戰散修遊俠之類,更是要登記在冊,不能馬虎。


    這兩類人要麽會影響到唐國主城正常的商務流通,要麽會影響到唐國治安方麵的管理,問題雖然不大,但若真的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情,處理起來也是個麻煩。


    所以在商賈和遊俠進城的時候便將他們的信息登記下來,好派人多加留意,方便管理。


    關於這一點,進出唐國的諸人大都心知肚明,故而也十分配合。


    即便有幾位心高氣傲的散修穿過城門被將士攔下時,會心有不爽,於是便拔劍以對,很認真的擺出了自己的態度,但最終也隻會被唐國的將士用刀架在脖子上,然後關進黑牢中等待審訊。


    人潮洶湧,很多人對這樣的事早已見怪不怪。


    可是那位頭戴笠帽,腳踏泥濘草鞋,身穿破爛麻衣,腰間懸著一個深紅色的酒葫蘆,背後係著一把古刀的獨行少年卻覺得有些意外。


    他走到城門口時,剛好看到將士們將一位提劍遊俠的信息登記完畢,於是便問道:“難不成隻要帶著刀劍的人進入唐國都要留個檔?”


    那位將士稍稍抬起頭,冷峻的眼神從少年身上輕輕掃過。


    隻是片刻,他便皺起眉頭,不知是驚訝於少年的落魄裝扮,還是詫異於環繞在他周身的凜冽刀意。


    很是冷漠的點了點頭,登記名冊的那位將士下意識將覆於身前台麵上的大刀握在了手中,然後說道:“這是唐國的規矩,陌生散修進入唐國必須登記。”


    他盯著眼前的少年,尤其是在他背後露出一個刀柄的古刀之上看了很長時間,很快話鋒一轉,冷聲問道:“從沒見過你,從哪裏來?隸屬何門何派?叫什麽名字?來唐國做什麽?”


    將士一邊很是流暢的拋出了一大堆問題,一邊用空出來的另一隻手提起筆,筆尖觸及名冊,筆墨漸沉,卻始終沒有動筆書寫。


    因為城門前的那位少年並沒有回答,而是發出了一聲帶著些許嘲諷味的冷笑。


    將士看著筆下的濃墨浸透紙張,似漣漪一般在白紙之間彌散開來,很快便將落筆處周圍的紙張盡皆染色,不由有些恍惚。


    似乎沒想到,時至今日,竟然還有人不知道進城時的規矩。


    更沒想到,有人敢在唐國的領地中來討野火。


    短暫的沉默過後,將士放下了手中的筆,他慢慢挺直了身子,微微昂起頭,帶著居高臨下的氣勢望著眼前的少年,再次冷冷說道:“你想搞事情?”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已經拔出了自己腰懸的大刀。


    冷刀輕抬,即便是在陽光之下,依然綻放出一層清冷襲人的光暈。


    周遭人來人往,見到這個打扮古怪落魄的背刀少年似是要跟守城將士起爭執,不由紛紛退開,繞開少年往另一邊走去。


    也有一些好事的散修遊俠停在了不遠處,似是打算看場戲。


    而少年卻絲毫不懼,他挑起了頭頂的笠帽,露出了那對清亮如水的雙眸,眸間刀意隱存,更有一股極濃的嘲諷之意暗藏其中。


    片刻後,他微帶嘲諷的開口,似是自語又似是對著身前的將士說道:“在遇見小天真之前,我以為唐國是個十分遙遠,並且神聖不可侵犯的國度。遇見小天真之後,才知道唐國隻是一個沒有感情,沒有血性的地方。唐國的將士們,隻知道對著獨行修士橫加阻攔,語氣驕橫,對於將自家皇子殿下困在江底的天地神院,卻是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言及至此,少年絲毫不顧將士愈發陰沉的臉色,冷哼出聲,隨後再次補充了一句:“孬種!”


    少年的聲音很大,似是有些刻意的想讓往來人群聽到。


    人群側目,紛紛放緩腳步。


    他們看著這位獨行少年,心想這是哪裏冒出來的冒失小子,還真是有種。


    守城將士則是怒火攻心,不僅是因為少年的無禮態度,更是因為他的那番話戳到了唐國眾人的痛處。


    原本以為唐國將要與天地神院進行一場大戰,可誰料唐帝竟然遲遲沒有下達進攻的命令,以至於這件事最終不了了之。


    而從那以後,外界總有傳言,說唐國雖有聖人坐鎮,但還是不敢招惹擁有七位人神,以及無數五境合道大能的天地神院。


    而當人間宗門組成的誅妖聯盟浩浩蕩蕩朝著天地神院而去,無比高調的宣稱要殺了唐青時,唐國也沒有任何人站出來說半句話。


    在所有人的認知裏,唐國一直都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一股勢力,可是在這件關乎到一個國家尊嚴的事情上,唐國卻啞了火。


    不僅是外麵的人感覺不可思議,就連唐國的兵將們都覺得很是意外。


    而這樣的一種低調啞火,就像是一座沉沉的大山一般,壓在唐國所有人的脊梁上,讓他們很是辛苦,倍感沉重,幾乎已經抬不起頭。


    等到他們好不容易借著歲月的長河將這段稍顯屈辱的記憶衝刷的一幹二淨時,竟然又有一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不解風情的少年郎重提舊事,將所有人的傷疤重新揭起,露出了那道血淋淋的傷口來。


    守城的這位將士心頭隱痛,眼中的神色已經冷到了極致。


    他猛然抬起了手中的大刀,沒有任何征兆的自上而下重重而落,朝著身前少年怒斬而下。


    刀鋒凜冽,在空氣中卷起了一層劇烈的呼嘯之音。


    刀意尚未到達少年身前,那股毫不遮掩的殺氣卻已當先而至,讓少年微微眯起了眼,然後便隨手壓低了頭頂的笠帽,擋住了刀意的侵襲。


    他的視線被笠帽遮住,便無法看到大刀墜落的方向。


    周圍人群都覺得他已經放棄了抵抗,心想以為是個硬茬,沒想到也隻是個廢物,連還手的勇氣都沒有。


    落刀的將士心頭亦漸漸恢複清明,隻是怒意仍在,大概也隻有一刀將這個不長眼的小子給劈成兩半,才能稍稍平息怒火。


    心緒轉動關頭,大刀裹挾著凜冽刀意已經落至必殺領域。


    隻是卻沒有想象那般,將少年一刀兩段。


    那把大刀懸停於少年的頭頂上空,離他的身體大概還有半寸有餘,便再不能下落。


    任憑將士如何催動體內真勁,也不能動分毫。


    更離譜的是,刀意無法繼續下落,竟然也不能再收回。


    大刀像是卡在了少年的頭頂上空,紋絲不動。


    刀意也仿佛凝固,在陽光之下獨自凜冽。


    將士的眼神中漸漸出現了一絲慌亂,他握著那把大刀,進退兩難。


    短暫的沉默過後,他望向了正前方,發現那位古怪的少年不知何時已經將自己頭頂的笠帽再次挑起,露出的那對眼眸中,竟然出現了一片無比璀璨,幾乎比此間陽光還要燦烈的刀光。


    而當那片刀光傾瀉開來的那一瞬間,將士手中的那把冷刀,便好似變成了一塊廢鐵。


    在少年頭頂僵持許久過後,突然寸寸龜裂,很快便化作點點碎片消散於空中。


    刀意亦在瞬間彌散,一股極強的反噬之力順著他舉起的右手湧入體內,直接將他猛然轟退,砸到了身後那座森冷的城牆之上。


    將士頹然倒在地上,狂吐著鮮血。


    眼中的慌亂早已變成了一抹絕望。


    他體內的反噬之力仍在不斷侵蝕著他的五髒六腑,很快便去到了他的識海深處,將他血脈中的所有真勁一掃而空,下一刻,他便兩眼一翻,昏死過去。


    而在閉眼的那一瞬間,他強忍著倦意和疼痛朝著那位可怕的獨行少年看了一眼,發現他眼中的刀光幾乎已經完全遮住了眼眸,將一對瞳孔變成了白茫茫一片。


    看上去無比恐怖。


    而隻是這一眼,便讓將士本就暗淡無光的雙眼又受到了重創,似是被一把鋒利無比的大刀給當瞳切割過一般,讓他雙目幾欲爆裂,血水隨之流下......而將士卻沒有太多的時間來感受刀鋒而過時所帶來的疼痛感,因為他已經徹底的倒在了地上,鮮血滿身,氣息微弱,和死了沒什麽區別。


    少年仍然隻是靜靜的站在原地,他甚至連背後的那把古刀都沒有拔出,便讓一位三境守心的守城將士失去了所有的戰鬥力。


    這樣的實力,隻能用恐怖來形容。


    人群中頓時傳來驚叫聲,似乎是被眼前這瞬息而變的一幕給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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