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來臨。


    對很多人來說,他們已經無法安穩的過完這個冬天。


    獸潮呼嘯而至,那些已經觀戰了整整十天的人間修士終於要親身麵對凶獸的撕咬。


    周圍黑壓壓一片,隻剩下無盡的血腥味和清冷鋒利的獠牙在所有人視線和感知中驚現。


    凶獸聞到了更多的人味兒,早已經陷入瘋狂之中。


    一個個隻知道尋著最近的氣息撲咬過去,全然不顧生死。


    人間修士聯盟自然不全是廢物,他們既然能奉師門之命來到江心湖畔參加玄武榜評選,要麽實力驚人,要麽便是各自師門最看重的傳承之人。


    所以荒野邊緣的千萬修士中大多都是修為不錯的高手,甚至其中還暗藏著好幾位四境鎮魂者。


    但是在這群無窮無盡的獸潮麵前,哪怕你是四境巔峰,若是一直廝殺戰鬥下去,也總有力竭的那一刻。


    就好像此刻無力退下的不苦。


    而在人群之中,還有一些純粹是跟著師門長輩來湊熱鬧的孱弱修士,這些人不僅實力弱,膽氣更弱,即便麵對的是最低級的凶獸,他們也興不起反抗的意識。


    尤其是當獸潮鋪天蓋地湧蕩過來,帶著無邊的嘶吼和奔騰之音往來襲殺的那刻,他們更是肝膽欲裂,頭也不回的開始逃離。


    隻是無論逃到哪裏,身邊總會有無數隻凶獸將路途封死。


    它們的獠牙在黑暗中驚起一片寒芒,嚇得那些修士匆忙招架,等到他們好不容易將攔路的凶獸給斬殺之後,又會有更多的凶獸尋著血腥味撲上來,永無止境。


    除非將這片獸潮徹底殺完,否則這片無盡的黑暗便不會消失。


    他們自然也無法離開北境之地。


    這個冬天還很漫長。


    此刻沒人再敢心存僥幸。


    千萬人隻能全部選擇出手,在黑暗的荒野邊緣和無盡獸潮展開殊死搏殺。


    從過去十天的戰況來看,無論他們殺了多少凶獸,都不會改變被困的結局。


    這片獸潮存在的意義,似乎就是想要將他們困在此處荒野,消磨掉他們的每一份精力。


    誰能熬過這漫天的冬天,誰就能在江山社稷圖的世界中存活下去。


    然後才有資格在玄武榜上刻上自己的名字。


    優勝劣汰,適者生存,這才是玄武榜評選背後隱藏的規則。


    龍虎山的三位同門麵色仍是那般愁苦,他們將不苦圍住,沒有去做更多的事情,隻是安靜等待他恢複體內的真勁和氣息。


    幾道柔和卻堅定的青色光幕自他們身上緩緩散出,將不苦籠罩在其中。


    獸潮自他們身前洶湧而過,始終無法衝破那幾道光幕,便隻能繞路而去,一股腦全部湧向了人潮之間。


    北小劍體內氣息漸漸恢複,卻再也沒有重回戰場。


    他覆劍而立於黑暗之中,冷冷望著正陷入苦戰中的人間修士,一言不發。


    隻在有不長眼的凶獸朝他撲過來時,他才會將長劍橫起,揚起一道燦烈的劍光,將其誅滅。


    此前他以人間修士聯盟領路人自居,想著出去後能夠借此機會將一劍山莊的名聲打出去。


    故而在獸潮出現的那一刻開始,他便一馬當先,提劍而上,陷入整夜的廝殺之中。


    原以為他身先士卒,身後的人間修士自然會跟隨而上,可是拚殺了好幾天,卻隻有那位自己一直看不慣的孤龍山少主寧小龍還有龍虎山的幾位小道士站了出來。


    那些人間修士卻一直躲在龍虎山的結界之後看熱鬧。


    仿佛事不關己。


    北小劍突然有些後悔將這些人召集在一起,更後悔前幾夜不要命的為他們與凶獸搏殺。


    哪怕一劍山莊最終真的名揚天下,但是背後若一直站著這些虛偽的人,隻怕再多的名,最後也隻會是個笑話。


    這位來自一劍山莊的年輕劍客在黑暗中冷著眼,身上的氣息孤絕到了極點,他看著凶獸在人潮中前赴後繼,縱情撕咬的畫麵,突然生出了一種幸災樂禍的感覺。


    一劍山莊的另外四位劍客已經散去了劍陣,此刻都圍在北小劍的四周。


    他們在之前的戰鬥中損耗了太多的真勁,已經無法再繼續廝殺。


    隻能立身黑暗之間,以劍光護體。


    同樣一言不發。


    隻是望向人潮的眼神中,帶著一種深深的鄙夷。


    寧小龍體內的真勁已恢複了七成,眼中戰意和殺氣仍在,卻也沒有再次出手。


    他就站在荒野的深處,靜靜的看著獸潮自身前掠過,朝著人潮撲殺。


    他身上那件黑色外衣上的血色早已經凝結成塊,像是在那件黑衣外麵套上了一層厚厚的血色盔甲。


    看上去煞氣十足。


    他掌心間的那片風沙仍在聚集,卻沒有似之前那般呼嘯而去,而是靜靜的懸浮在黑暗中,隻將身前幾丈範圍內的凶獸誅滅,卻沒有去理會更遠處的地方。


    至於身後的人間修士,他更是不會再管。


    冷風當頭,黑衣少年高昂著腦袋,選擇袖手旁觀。


    荒野間的戰鬥仍在繼續,並且還將持續很久。


    千萬人間修士麵對數倍於自己的凶獸,雖然暫時還能支撐,但是落敗也是早晚的事。


    尤其是所有人在此生死關頭仍然各懷鬼胎,各自宗門分散四處,隻顧照看自家同門,至於其他人的死活卻根本不放在心上。


    一些修為弱的人在幾乎無法停下的戰鬥中很快便將真勁耗盡,在黑暗中淪為凶獸的口食。


    那些凶獸嚐到了人血的滋味後更加瘋狂,攻勢愈發洶湧。


    而在荒野更深處,獸潮仍然源源不絕,往人群中而來。


    所有人心頭的絕望之色更濃。


    即便是為數不多的那幾位四境高手,麵對數不清的凶獸,雖然暫時餘力尚足,但是因為要照看同門,加上幾乎沒有喘息的時間,也漸漸有些疲於應對。


    那些低級凶獸雖然無法突破他們的護體真勁,但是卻在不停消耗他們的體力,隻怕撐不了幾天,那幾位四境高手也隻能陷入自保的境地。


    他們不會被獸潮吞沒。


    卻也無法將這片獸潮斬盡殺絕。


    唯一的辦法,便是苦守在此,等這個冬天過去。


    說到底,還是比誰的命更硬。


    一夜的時間很快過去,地麵上血流成河,廝殺和怒吼從未休止。


    人間修士各自為戰,在黑暗中苦苦支撐。


    很多人的體力已經到了極限,在這片幾乎無窮無盡的獸潮衝殺之下,他們找不到任何可以抵抗的辦法。


    有人在生死關頭終於做出了抉擇,決定退出江山社稷圖,放棄玄武榜評選的資格。


    在這個世界中堅守了九年,眼看隻剩最後一個冬天便可出去,然後便能在玄武榜上刻上自己的名字,最終仍是一場空。


    那些人很不甘心,卻又無可奈何。


    若是連命都丟了,在玄武榜上刻下榮耀又能怎樣。


    於是黑暗中,有一部分人在失落和無奈中破開了自己的血脈,在漫天的獸潮之間找到了微不可覺的一絲縫隙,向頂空之上的那片筆墨風雲之間發出了求救信號。


    很快,無數道金光當空而落,帶著風聲和寒意將密密麻麻的獸潮撞出了一個巨大的缺口,然後將那些發出求救信號的修士盡數救出,以極快的速度往外麵的世界遁去。


    那個缺口剛剛打開,所有人目光炙熱,想要借此機會跟著離去。


    無數人紛紛而起,帶著全部的希望縱身上空。


    隻是他們剛剛臨近缺口,險之又險的避開了獸潮的撕咬撲殺,準備重獲新生的時候,那無數道金光之下卻忽而爆發出一股強到有些離譜的力道,將所有人重新轟到了荒野邊緣,再次落入獸潮之間。


    金光帶著棄權者快速離去,很快便消失在了頂空之上的筆墨風雲之間。


    那個巨大的缺口再次被獸潮湧滿,像是烏雲遮蔽了天空。


    金光消失的刹那,所有人都聽到了虛空之間傳來一個冷酷到極點的聲音“若想離開江山社稷圖,需以心血示天,如此便代表棄權。若不想功虧一簣,便在此間繼續戰鬥。所幸,隻剩一個冬天了。”


    這個聲音剛剛落下,荒野間的眾人一邊疲於應對獸潮的攻擊,一邊破口大罵。


    隻剩一個冬天?


    照此間戰局的走向,別說過完整個冬天,隻怕再有一兩天,這群人不是累死就是被咬死。


    除了那幾位入了四境的家夥尚能自保,最後誰還能活下來?


    風聲吹過,將血腥味傳開,黑暗中肅殺之意漸漸濃厚,仿佛凝結成實質。


    伴隨著這場不知何時結束的戰鬥,走向終結。


    玄武榜前,金光帶著棄權的人間修士落至此間。


    所有人身上都帶著各種各樣的傷痕,體內的真勁更是已經空空如也,無論是身體還是神識,都已經在那一夜的戰鬥中到了奔潰的邊緣。


    邊之唯和李青山朝著退出的人群裏看了一眼,沒有說任何話,隻是眼中的不屑之色卻很明顯。


    自私之輩,無能之徒,臨陣逃兵,有什麽勇氣敢去江山社稷圖走這一遭?


    周例外在原地站的筆直,他將目光從頂空之上收回,眼中神色不變,一如既往的的刻板端正。


    他往人群看了一眼,心中暗暗計較,此間人數不過兩千,想來剩下的那些人還準備多熬兩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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