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由得抬頭看了她一眼,她也扭頭看了我一眼,隻是一瞬,我感覺到她眼神裏隻有溫柔和信任。頓時,我隻是一陣百感交集,這麽長時間了。她一直陪在我身邊,從來沒有離開過。想起從一開始對她的敵意,懷疑,到後來的合作,再到信任,再到互相依賴無法分開,我頓時感到,某種很奇怪的力量,已經把我們緊緊鎖在了一起。


    這種力量和鬼役與煉魂者什麽的沒有關係。


    但卻別那種契約力量更加強大。


    我離不開她。而且我確定她離不開我。


    這種簡單的信任和默契,讓我在這一瞬間,居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勇氣。


    而且,我終於真真正正的沉下心來,一開始的畏懼和不確定感,似乎這一刻都不存在了。這個時候的我,比用凝心聚魂強製壓抑情緒的我不知道強了多少倍。


    十幾分鍾。我覺得自己已經理清思緒了。我想如果沒有鄭小玉的信任,即便是我覺得自己可能猜到了一部分,也絕對不敢說出來。亞丸吐巴。


    但這一刻,我並不害怕。


    我說道:我知道你的意思。


    “你說說。”


    “你是想告訴我,你並不是那個所謂的秦天展。”我說道,“但是,現在我們,或許更多的人,都認為你就是他,對吧?”


    “哈哈……”那人幹笑了一聲,依然看著我。


    我繼續說道:你承認了自己是秦老板,秦先生。也承認了你假扮警察來救我們。卻偏偏不承認,三年前的女明星案子是你做的,我想你要表達很簡單。就是你要完全和三年前那個秦天展割裂開來。但是,你又強調,劉洋也認為三年前的案子是你做的。按說,劉會長和你最是親近,他應該不會弄錯,可是連你也說他應該是弄錯了,那麽唯一可能的原因,就是你替代了三年前的那個秦先生。


    對方的表情看不見,但依然是一聲幹笑。


    我說道:你沒有麵目,所以你很容易掩人耳目,你說自己是誰就是誰了,隻要你舉手投足模仿的像……而且,據我所知,三年前的那個秦先生,也有跟你一樣的病症,你們都沒有麵目!


    “你父親告訴你的麽?”對方終於開口說道。


    我點了點頭,說道:是的,這是我父親告訴我的,他對我簡述過三年前的事情。


    實際上,這些都是筆記本裏所記載的,三年前的事情記載的雖然簡單,但是基本上涵蓋了所有的關鍵點。


    對方沒有再開口。


    我繼續分析道:你還強調了一件事,你說,你之所以會用激烈的言辭來激怒我們,是為了幫我們,而同時又說,幫我們的那幾次,有些是劉會長授意的,有些卻是你自作主張。


    我頓了頓,說:據我了解,劉會長是非常不喜歡別人在自己沒授意的情況下擅自行動的,我記得即便是他身邊的那個女人,安小晴,擅自行動,都會遭到他的斥責,而聽你的意思,你所做的一切,似乎劉會長也並不知道。


    “猜的不錯。”


    我說道:那我就做一個大膽的猜想了。


    “很有意思,你可以繼續說下去。”對方說道。


    我說道:你不完全認同劉會長的所作所為。但你卻裝作三年前那個劉會長的盟友和兄弟,潛伏在劉會長身邊,我猜想,你是別有用心,站在協會的對立麵的,而今天你突然叫我過來,是因為你事先調查到了,我們對協會產生了一些疑慮,加上我們被苦修道圍攻,所以你想借著這個機會讓我們和你達成協議,甚至結成同盟。


    我又說道:我能感覺到,你道行很高,但是協會畢竟是一個組織,你卻是一個沒有臉麵的個人。雖然這樣,可以掩藏真實的身份,但這是一把雙刃劍,這特點,也讓你非常好辨認。你不能在台前工作,你隻能繼續做你的地產商秦先生。


    但要在現在的亂局之中分一杯羹,光做一個地產商是不夠的,你需要幫手來幫助你做外部對抗。以前我以為你是黑衣人,不過現在看起來,你不是,但是你卻有想法成為另一個黑衣人。


    “嗬嗬……哈哈哈……”


    對方居然大笑了起來,他仰著頭,沒有五官的臉,沒有因為這笑聲有一絲一毫的變化,顯得特別詭異,我甚至十分懷疑這張臉是怎麽避過服務員和收銀台的眼目,定下這個包廂的,接著,他平靜下來,說:不得不說,你的想象力,十分豐富,而且有些推理和猜測也非常準確,不過,這種豐富的想象力,有時候也確實過頭了一些。


    他站起來,背著手,來到窗口,說道:你覺得,我這樣的人,還去跟他們爭一個你死我活,有什麽意義?當圈內第一麽?那有什麽意義,現在民間的圈子,和半體製內的圈子都已經一片混亂,體製內的圈子不願意攙和進來,明哲保身。而且體製內的那些人,隻是一些合格的管理者,大多卻並不會任何法術,所以,無論我站在哪一派,我都是異類,也都吃力不討好。


    他頓了頓,又說道:退一萬步,就算我成了圈內第一,我就能成仙了?你要知道,現在圈內的修煉方法,一樣比一樣邪門,一樣比一樣凶險,有哪一樣是真正的清修?這烏煙瘴氣的圈內,還可能出現什麽仙人麽?好吧,或許你會說到治病這一層。但是,你如果去查一查,就會明白,古典儺術所製造出來的無臉人,是絕對沒有可能痊愈的,拖得時間越久,希望就越小,像我這種五官盡失的,根本沒有一絲一毫還原的可能。


    我愣了一下。


    他這些話,看似是在為自己辯白,實際上,卻給了我另一層提示。


    那個罪魁禍首,那個所謂的黑衣人,目的是什麽?


    他攪混了整個圈內的秩序,好吧,就算是要坐山觀虎鬥吧,他坐收漁利,這個利又在哪裏?以現在的情況來看,這個所謂的利益,根本就不存在。


    他要修仙?不可能,這些邪法,極陰的力量,是能讓人變得強大,但要靠這種東西來修煉得道?那是玄幻小說裏才會出現的情節。


    他要統一整個圈子?那還要官方的認可,一個靠縱橫捭闔殺人放火來統一圈子的人,他怎麽可能得道任何意義上的認可?官方有幾百種方法來滅了他,即便是會付出很大的代價。


    那他要名要利,其實都沒有,他就是一味的在攪動風雲,卻看起來沒有得到任何利益。


    這是什麽情況?難道這人是有毛病,就喜歡玩兒權術心計的遊戲麽?但我覺得,這肯定不可能。


    這個時候,秦先生又轉過身來,說道:好好想清楚我說的每一句話吧,隻要你想清楚了,或許你就會知道,該從什麽正確的方向去思考,該相信誰,又該懷疑誰。


    我沉默了,過了一會兒,我又想起了另一件事。由於思路被堵死了,我隻好轉而問道:秦先生,先不說別的,我知道,今天你肯定是了解到了我們和李警官受襲擊的事件,你能告訴我,這件事是苦修道做的麽?


    “這個你們自己去查吧。”他淡淡的說道,“飯菜涼了,趕緊吃。”


    第一百九十八章無人可信


    秦先生顯然有很多事情不想說。


    為什麽不想說,我有些想不透,但是直覺告訴我,這個幕後凶手,這個黑衣人,可能跟秦先生有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聯係。所以,秦先生才會這樣避諱。


    但是,他卻為什麽又要幫我們?


    難道,他也開始不認同那個人,卻狠不下心來?


    另外,秦先生不是秦天展,那麽秦天展肯定是死了,否則他沒有機會去替代那個人的身份。那秦先生到底是誰,難道,和櫻一樣?都是所謂的官方派來的臥底?


    想到這裏。


    對了。


    櫻和李刻好像有著某種特別的聯係。


    那麽,李刻被襲擊失蹤,櫻也應該會擔心才是。


    我對鄭小玉說了我的看法,打算去冒險找一次櫻。


    鄭小玉同意了我的想法,但是在臨走的時候。她忽然提醒我說道:我不知道,算不算是題外話,剛才你有沒有注意到,秦先生的話裏,似乎帶有些提示性……


    “你是說,他說的,那個幕後黑手沒有得到任何實質性利益麽?”我問道。


    而鄭小玉卻搖了搖頭,說道:這隻是一方麵,我是指。他說……這個圈子,現在已經烏煙瘴氣,沒有任何一種正規的清修法門了……


    “你的意思是……”


    “會不會有人,特別在意這一點?”鄭小玉說道。


    我心裏咯噔一下,有種似有似無的預感,但我沒有細想。決定還是先去找了櫻再說。


    而當我們來到協會大樓外的時候,沒想到。卻麵對了一場鬥法。


    遠遠的我就看見了一群穿著黑衣的家夥,那些人的打扮和苦修道的緊身打扮不同,他們的黑衣款式各不一樣,我一眼看上去,就知道這時民間組織的人。我沒想到他們這麽快就來報仇了。我和鄭小玉從側邊過去的時候,我看見在前頭幾乎可以說已經殺紅了眼的伍天賜和安小晴,在靈目的作用下我能非常清晰的看到他們鬥法時靈氣遊動的走向。


    也能看見術法在半空中形成的一道道光暈。


    這個時候,幽冥鬼爪明顯是占了上風的,但是伍天賜始終不肯退卻半步,而且民間的那些人,也早已經蠢蠢欲動,似乎隨時想要衝上來動手似的。我和鄭小玉當然不能上去幫任何一方。而且我注意到,這一場鬥法之中,沒有櫻的身影,劉會長也並不在這其中。我正想著怎麽混進大樓裏麵去,這個時候,忽然我被人拍了一下,我當時差點轉身就給那人一符了,可是,轉身的片刻,我看見的卻是梁璿。


    她一臉狡黠。


    我實在不知道她要做什麽。


    我挑眉問她幹什麽,她卻笑了笑,說:你想要進去吧?我沒說錯吧?


    我咬了咬牙,沒答話。


    她卻忽然晃了晃手裏的一把電子鑰匙,說道:看見了麽?我有門禁。


    大樓內部的密碼鎖,是專有的鑰匙才打得開的,這種鑰匙肯定是劉會長最親近的人才會有,她怎麽可能有?我當然不信,但是她卻直接拉著我不由分說,直接走向了大門處,鄭小玉自然也沒辦法隻能跟上來。大樓外頭空地鬥法正酣,當然不會管我們,而梁懸居然真的用鑰匙打開了密碼鎖,我們立刻進入了大樓,大樓裏無比冷清,陰氣也很重,雖然大概已經沒有上次被苦修道算計時的陰邪肅殺了,但是依然叫人膽戰心驚。我們直接到了劉會長辦公室。以向夾劃。


    剛進去,梁璿就笑著說:劉會長,你沒猜錯,他們來了。


    劉會長從辦公桌後頭站起來,並沒有一絲一毫的詫異,說道:是來找櫻的吧?


    我愕然,他居然已經知道了,這樣我就完全在被動狀態了。


    “她走了,她是個見風使舵的人,現在我們已經這樣了,她是不會跟協會共存亡的。”劉會長淡淡笑了笑。


    我心裏一陣不解,這是什麽意思?


    櫻也成為敵人了麽?


    劉會長又說道:是不是,那位秦先生也找過你了?


    到這個份上,我隻能說實話,劉會長說道:可以理解吧,他和櫻早就私下裏有勾結,還有李刻,目的其實很簡單,官方早就想要對協會不利,想要借著機會置我們於死地,所以,在苦修道跟我們鬥法的時候,官方不打算出手援助,而到了現在這個時候,我們雙方殺的如火如荼,他們就準備來插一手,要找我們一些岔子,還是很容易的,到時候,就能順理成章的拿掉協會,甚至把我們都徹底消滅。


    我心裏咯噔一下。


    劉會長說的也講得通,但是,卻和秦先生說的完全不同,完全是在對立麵上。


    我以為,他們沒有那麽快撕破臉皮,沒想到……


    我皺了皺眉,問道:劉會長,那個秦先生到底是什麽來頭,他和櫻都是政府的人?


    “他沒有對你說麽?”


    劉會長又說道:他一直假裝我的好友潛伏在我身邊,暗中和官方聯係,然後賺取自己的利益,他是做房產的,以後官方也可以從他這個地方拿到不小的收益。而我們的協會,則會邊緣化,甚至完全被剔除出去……


    劉會長頓了頓,說道:官方此前一直拖著不給我們正名,隻讓我們當一個依附於他們的組織的時候,我就應該想到這一點,可惜,我卻總是對某些事情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因為我手下人很多,沒有人會希望永遠都是得不到認可的民間道士,大家都想為道門和傳統文化正名,讓圈子走上正軌,而不是藏形匿影。總像是做賊一樣。


    劉會長起身,背著手,看著窗外,說道:內憂外患……嗬嗬……


    他情緒好像有些低落,不過劉會長一向來都比較鎮定,這種情緒大概已經是他能表現出來最極限的負麵情緒了,我覺得他不像是在說謊。除非是他的段位實在太高。


    我車默默了一會兒,問道:接下來,我該做什麽?


    “現在我沒有人可以信任了。”劉會長說道,“幸存下來的協會成員,都已經被民間組織拖住,苦修道的人也已經按捺不住,開始無差別的暗殺帝都的所有圈內人,包括正在調查這件事的警方。”


    我不由得退了一步,本來想問一句關於立刻的事情,但是,我卻鬼使神差的沒有問出口,隻是又低下頭,歎了口氣。


    接著,劉會長大概是聽我沒說話,繼續說道:你是唯一一個還能自由行動,而且有實力跟他們抗衡的,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幫我殺了櫻和那個姓秦的,如果不幹掉他們,我想,這道門圈子,將永遠都沒有安寧之日了。


    我不由得看了鄭小玉一眼。


    鄭小玉表情有些複雜,說:劉會長,知道那些人在哪裏麽?


    劉會長搖了搖頭,說道:我不會知道,這個時候他們的目的已經基本達到了,雖然,沒有造成我們之間太大的矛盾,但是,他們已經成功引起了官方對我們的注意,我們和民間勢力交上手,那麽接下來,官方就會適時介入。這個時候,我想他們應該會自己來找你,目的是奪取天胎劍。


    我本能的按了按收在身側的長劍。


    劉會長說道:你們也可以選擇不幫我,但是,希望你們的運氣足夠好,在他們追殺你的時候,能夠逃過一劫。


    我沒有再多說什麽,也沒有明確是不是要幫助劉會長殺人,而是和鄭小玉一起離開了辦公室,我心裏很亂,這一下,感覺誰都已經不可信任了,剛剛得到的消息,下一秒似乎就會被證實是假的,事情則越來越混亂越來越複雜,人和人的關係也越來越多,讓我弄不清楚到底該相信誰,也根本理不順。


    第一百九十九章混亂


    樓道裏,我對鄭小玉說,劉會長說的不像是假的,這個時候協會真的已經到了絕境了,否則也不會求我們做事,他的語氣已經說明了很多問題。鄭小玉說語氣的確是比較誠懇。讓人難以懷疑,但是她卻還是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來,總覺得我們好像還有哪裏沒想對似的,一下子我也懵了。而就在這個時候,我們身後,梁璿居然追了上來。


    梁璿劈頭就問我信不信劉會長說的話,我以為她是劉會長的人來試探我,自然說信,可是她卻來了一句,說實話,我都不信。


    我心裏一陣大惑不解,看著她,她說道:你憑啥信他,好吧,就算你信他。有什麽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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