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到心頭微微一顫。


    “你就不明白我作為你監護人的苦衷?啊?”鄭小玉忽然伸手按住我的肩膀,這個時候,她卻不斷的咳嗽起來。


    我看著她胸口的傷,說:可你這裏……


    她搖了搖頭,說沒事,說修出肉身之後,沒有了鮮血那樣的怨氣流失,隻要肉身不死,傷口會比之前愈合的更快。我憋了好久,感覺有很多話想說,最後也隻是說了聲謝謝,鄭小玉卻讓我別矯情了,浪費事情,趕緊滾去救人。


    我也沒再多說什麽。


    陳家村已經成了一片死寂,我們走的時候,我鼻子裏還滿是血腥味。


    但我們已經沒有繼續在這裏逗留的理由,就算這裏還有很多謎團沒解開。我們很幸運的趕上了當晚的最後一班火車。本以為下午六點多,就能夠趕到麗灣廣場附近,但是,怕什麽來什麽。那天,由於交通事故以及南線公路改道,居然出現了本市幾年難得一遇的大擁堵,我們的車,直接被堵在了路上。我當時的心情極度崩潰。


    最後,我和鄭小玉直接選擇了步行到幾公裏之外的地鐵站。


    我到達麗灣廣場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五十分,給我趕到廣場裏廣源大樓的時間不過就隻有十分鍾而已。我加快了腳步,可是剛進入麗灣廣場的時候,我就感覺情況有些不對勁,有一種特別的陰冷感,從四麵匯聚而來,我知道,這必定就是敵人靠近的信息,我不由得頓住了腳步,當時鄭小玉應該也感覺到了這一點,和我一起停下環顧四周。


    我一眼就看見,在不遠處的大樓下方,站著一個女孩,當我們看見她的時候,她快步走了過來。


    那人正是楚漓。


    她絕對是來阻止我們救人的。


    “跑!”我不由得大喊了一聲,和鄭小玉一起朝廣源大樓的方向衝去,幾股強勁的氣流卻卷著地上的灰塵和紙片向我們襲來,鄭小玉轉身用發絲一陣抵擋,邊打邊撤,楚漓卻窮追不舍,終於,我被一股突如其來的勁風衝到在地,楚漓二話沒說,輕盈的蹦了上來,我眼看著她袖子底下亮出來的一把小刀就要劃到我脖子上來,鄭小玉卻再次把她纏住,對我叫道:別愣著,快去救人!


    我知道這時候沒時間婆婆媽媽,迅速朝廣源大樓衝去。


    我已經用了最快的速度,但是由於渾身是傷,我這個速度顯然不夠。


    當我到達廣源大樓外的廣場時,剛好是八點零二分,我遲到了兩分鍾!


    手機自動響了起來,我趕緊接通,電話那頭,林蕭斌的聲音再次傳來,冷聲說:你好像遲到了。


    “少廢話,你在哪裏,梁璿在哪裏?”我對著電話大吼。


    “可惜,你好像沒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說,你遲到了。”林蕭斌說。


    “你想怎麽樣?”


    “我說過遲到的後果的。”林蕭斌笑道,“不過我可以再給你一個機會,一分鍾之內,從你所在的位置衝刺到三樓廣場來,可別坐電梯,這裏的電梯都在頂層,降下去就超過兩分鍾了,嗬嗬……現在開始計時了……”


    我沒等他說完後,已經往樓裏衝過去,我知道,我被他玩弄於鼓掌之間,但是為了梁璿,我別無選擇。


    我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才衝到三樓的廣場,我幾乎是整個人跌進廣場裏頭。


    我用盡了渾身力氣,跪在空無一人的廣場中間,對著電話大吼:我到了,梁璿在哪裏,快說。


    “你又遲到了半分鍾。”那邊說道,“可惜,我給你的機會,你都把握不住,那就不能怪我了。”


    “你要幹什麽!”


    我話音還在,那邊又說:你不是找梁璿麽?她就在你上麵啊……


    “上麵?!”我一愣,猛地抬頭,一個黑影迅速摔落下來,我本能的趕緊退後,那黑影“嘭”的一聲,摔在我麵前,鮮血四濺。


    我聽到自己發出一聲絕望的大喊。


    梁璿赤身裸體的落在了我麵前,渾身都是傷口,摔落的撞擊讓她的姿勢變得非常奇怪,好像渾身上下都已經癱軟了,每一個關節都斷裂了一般。


    她身下已經到處都是血,血這樣流下去,任是誰都絕對沒有活下去的可能。


    但她這時並沒有死,而是掙紮著,伸手,向我求救,似乎在用盡最後的一絲力氣。


    第六十八章屍胎


    我手上沾滿了血,梁璿就躺在我懷裏,伸手抓著我的肩膀,嘴裏含含糊糊的說著什麽,我顫聲讓她不要說了。先休息一會兒。她卻忽然抬起手,指著我身後,張著嘴。我猛地回過頭,我看見。鄭小玉站在我身後,愣愣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米……”梁璿的嘴裏,突如其來的一個字,讓我渾身一怔。


    鄭小玉問了一句怎麽了,就要上前來,但就在這個時候,我還沒掛斷的電話那頭。林蕭斌的聲音忽然又響了起來,說道:你就這麽確定。你眼前的這個是你的鬼役麽?


    我愣住了。


    “你連自己的鬼役氣息是否存在都感知不清楚,你就這麽確定,你眼前看見的一切都是真的?”林蕭斌再次說道。


    我呆然。


    “你看看前頭。”林蕭斌冷聲說道。


    我一抬頭。


    操!這又是怎麽回事?!我看見,梁璿就站在我麵前。一動不動,麵無表情的看著我,我再低頭一看,我懷裏抱著的,同樣也是梁璿!兩個梁璿,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我正踟躕,鄭小玉忽然喊了一聲“小心”,把我往後一拉,我猛地退後幾步,啥時間,我看見剛才被我抱著的那個“梁璿”渾身膨脹起來,那樣子極其嚇人,膨脹使得她身上的傷口都開始脹大,變成一個個恐怖的黑洞。


    隻聽“噗”的一聲。我麵前的“梁璿”,就像是被紮破的氣球,直接四分五裂,血霧彌漫之間,地上隻剩下一堆碎肉。


    而不遠處的那個“梁璿”依然冷冷的看著我。


    到底哪一個是真的梁璿,梁璿到底怎麽樣了?池上場扛。


    電話那頭的聲音繼續:你分不清吧?我告訴你,幾年前的圈內動蕩,讓這個世界變得有趣了很多,出現了許多新的術法。而有那麽一種術法,叫做皮障,衍生自古代儺術,不過,這幾年,有不少人對它做了一些改良,現在的皮障之術,能夠讓一個人在短時間內脫胎換骨,完全變成另一個人,而且,還能夠隨時變回來。


    “你的意思是……”


    “嗬嗬,這個世界,真真假假,本來就沒必要計較太多,哈哈哈……”說完,那邊直接掛斷了電話,我又喂了幾聲,但卻根本沒有人回應,我猛然回過頭,身後的鄭小玉,一下子居然變成了楚漓,我一個趔趄摔倒在地上。而另一麵的所謂梁璿,這個時候也成了我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我咬著牙,告誡自己,一定要鎮定,我用鑰匙在胸口劃拉了一道,把黃紙貼在滲血的胸口上使出寧心聚魂。


    旁邊的兩個人,冷冷的站著。


    我掙紮的爬起來,死死握著木劍。


    五魂束刃咒,我估計,是現在唯一能救我的法子,可是我不知道鄭小玉不在的情況下我能不能成功使出來。


    而這個時候,楚漓已經出手了,她一抬手,刀子一樣的旋風就狠狠的朝我身上刮過來,我揮動木劍抵擋,感覺自己深陷在一個看不見的漩渦之中,另一麵,那個所謂的梁璿,忽然四肢著地,我再一看,她的那張臉已經全變了,變得血肉模糊,頭發也在短時間內不斷伸長。


    怎麽可能。


    這不是那次我在廁所裏見到的那個女鬼麽,那個被趙顯彬害死的女人,她難道也有了肉身?


    那家夥直接朝我撲過來,和楚漓左右夾攻,還好廣場的場地比較大,我不斷後退,完全沒有還手招架的力量,整個身體就像是汪洋中的小船,不斷的被風吹浪打。


    我這個時候唯一做的動作,就是笨拙的把胸口的黃符連皮帶肉撕了下來,強忍著疼痛,把血抹在劍上,接著又抽出一張黃紙,但是,我連續好幾次抽出符紙來,都被楚漓製造出來的風刃給撕裂打落,她似乎看出了我的意圖,始終不讓我出手。


    而我的腳下也越來越冷,感覺灌鉛似的重。


    我回頭一看,發現自己已經退到了道觀的地界,這個地方陰氣更重,那破舊的屋子就像是一張巨口似的,隨時要把我吞沒。


    更重要的是,林蕭斌大概就在道觀裏頭,隨時可能衝出來給我致命一擊。


    不過,由於道觀附近障礙物比較多,我也有了緩衝的機會,借著那些破爛牆壁和擺設的阻擋,我不斷和那兩人打遊擊。這個時候我已經渾身是血,我自己都能聞見身上散發出來的腥臭氣味,但是,我還是強忍著疼痛,又抽出一張符紙,挑在了劍的一頭,點火燃燒。


    一瞬間,木劍上終於充盈出了一股力量,我想都沒想,繞過一處頹牆衝出去,正好繞到衝入道觀的楚漓後頭,我一劍劈了出去。


    我甚至感到了一股氣流離開木劍朝楚漓的方向衝過去。


    但與此同時,我卻看見楚漓轉過身,抬手一劃,她那一頭幹練的短發甚至沒有飄動一下,我釋放的那股力量就完全化為了烏有。


    我忽然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跳梁小醜一樣。


    我咬著牙,再次揮劍,第二劍、第三劍,一次比一次揮得猛,但是力量卻越來越小,我手臂上的傷口都震裂了,鮮血滴了下來,但卻毫無用處。


    而楚漓一抬手,我頓時覺得手腳上到處都被刀片刮傷了一般,不由自主的跪倒了下去。


    “嗬嗬嗬……”我低著頭,一動不動,而這個時候,我也聽到了那個熟悉的聲音,我知道,林蕭斌是時候出現了,林蕭斌緩步來到我麵前,我看到了地上幽微的影子,好像有兩個人。我猛一抬頭,林蕭斌的旁邊,梁璿怯怯的站著,低著頭,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我不敢說話,但林蕭斌卻先開了口,說:嗬嗬,這回你看到的都是真的,這就是你的小女朋友……


    說完,他猛地一推,梁璿跌倒在我身旁,我看見,梁璿身上好像並沒有什麽傷痕,但卻怯怯的渾身發抖,我趕緊抱住了她。


    林蕭斌冷笑著蹲下來,盯著我,說道:你斷了我一隻手臂,我呢,就把這個禮物送還給你。


    我怔了一下。


    “告訴你一個辦法,辨別皮脹和真人。”林蕭斌笑著說,“就是用沾了符灰的匕首,在他們身上劃,如果是皮脹,那麽他們身上不僅不會出血,還會被符灰所影響,融化掉外頭的皮囊,成為原本的樣子……”說話之間,他抽出一把匕首,狠狠的在梁璿手臂上劃了幾刀,梁璿尖叫起來,鮮血迅速流了出來,由於符灰的影響,梁璿的手臂上冒起一陣淡淡的煙霧,我急忙按住她留學的傷口,大吼著讓林蕭斌住手,林蕭斌卻一腳把我踹倒一邊,說道:我還沒昨晚呢……我一向來做事做全套。


    說著,他把眼鏡摘下來,冷笑把梁璿拽到一邊,我想要跟過去,卻被楚漓的風刃再次擊倒。


    我看見,林蕭斌的身後,趙顯彬的身影出現了。


    趙顯彬早就已經是一具怨屍,我還以為上次我和鄭小玉已經徹底製住了他,可是,現在他卻好好的站著。


    “你們不但砍斷了我的手臂,還毀了我好不容易布下的嬰靈陣。”林蕭斌笑著說,“不過,我找到了一種比嬰靈更好用的辦法。”


    我瞪大了眼睛。


    “知道什麽叫‘屍胎’麽?”林蕭斌獰笑著說道,“屍胎的怨力,比一般鬼嬰要大得多哦……哈哈……”


    我似乎知道他要幹什麽了,我撕心裂肺的大吼起來,可這個時候沒人能幫我,鄭小玉也沒有出現。


    林蕭斌笑著,指著渾身腐敗的怨屍趙顯彬說道:他生前就好色,死後,大概性子也是不會改變的。怎麽樣,林浩,看著你自己都還沒下手的小女朋友,被一具怨屍侵犯,是不是很有趣?


    第六十九章判官筆


    趙顯彬是一具怨屍,但卻有著動物的本能,在林蕭斌的命令下,他開始撕扯梁璿的衣服,不一會兒。梁璿的身體就暴露在了那怨屍麵前,我想衝上去,但是身體已經被完全遏製住,什麽都做不了。那怨屍肆無忌憚的蹂躪梁璿的身體。很快就要進入正題。


    一旁的楚漓麵無表情,林蕭斌一臉興奮,那種癲狂的樣子出現在他那張原本斯文的連上,顯得極其詭異。


    “鬼胎會在很短時間內吸收母體的陰陽之氣誕生。怎麽樣?很有趣吧,不但能欣賞到你的小女朋友和屍體現場直播,還能見證鬼胎誕生的奇景,哈哈哈……”


    “畜生!”我大吼。


    而林蕭斌一轉身。瞪著我,大吼道:這就是對你砍掉我一隻手的報償!


    然而。就在這時,我忽然聽見“呲啦”一聲裂響,刹那間,有一樣東西從我身旁飛過。直直的擊中了正在釋放獸性的趙顯彬。


    趙顯彬的身子頓時僵直了,昂著頭,過了好一會兒,歪倒了下去。


    這具看起來怎麽都打不死的怨屍,在這個時候,卻像是風幹了一樣,渾身開始變成隨便灰飛,一會兒就四散開去。


    我站在原地,愣愣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接著,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男人從黑暗裏走了出來,伸手撿起了一堆飛灰中的一支鋼筆,轉過臉來,淡淡的看著林蕭斌。


    “陳柏川,你!你不是!”


    “你以為我死了?”陳柏川冷笑一聲。說,“你的心理戰玩的不錯。但是圈內人,比的不是這些旁門左道,比的是道行。”


    他笑了笑,又說道:你連聞道級別都尚未達到,還妄想煉魂控屍。


    “煉魂一脈,和你們的修煉方式不一樣!”林蕭斌吼道,“我和你們不一樣!”


    陳柏川繼續冷笑:是不一樣,你比誰都渴望贏,可你從沒有應該,如今,你甚至成了殘廢。


    “我不是殘廢!”林蕭斌扯著嗓子大吼,與此同時,我感到尖銳的風刃再一次衝擊而至,而且,那個血肉模糊的女人,也隨即跟了上來,但這一回的目標顯然不是我,而是陳柏川。陳柏川退了一步,擋在我麵前,做了一個我看不懂的手勢,鋼筆迅速在手裏轉動。


    我聽見他低聲念了幾句什麽。


    “判陰陽,審坤乾,理循天道,魂歸九幽,破!”這個破字一出來,他的鋼筆再次飛了出去,直接貫穿了衝上來那血肉模糊女人的眉心,我沒有看見血,隻看見那女人渾身僵硬扭曲了一陣,便像趙顯彬一樣癱軟了下去,既而,身體也成了幹枯的木屑,開始解體。


    “判陰陽法。”楚漓開口了,顯然後退了一步,接著轉過臉,看著林蕭斌,“我們不是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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