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襄看見沈君山的背影微微晃動,金顯蓉和日本人一起出現,這絕對是沈君山包括自己都始料未及的。


    “我,我跟家人來參加拍賣會。”


    “哦,這樣啊,跟家人參加。”沈君山怔怔重複,苦澀一笑,背著的手不忘向後擺擺,示意他們先走,“你這是要去哪兒……”


    謝襄顧不得去管沈君山心中感受如何,拉著黃鬆匆匆後退,既然金顯蓉在,那沈君山總應當能平安下船,兩人一路走到甲板,謝襄突然停住腳步。


    “小鬆,船兩側有救生艇,你先走吧,顧燕幀到現在還沒消息,我回去看看他,你拿著東西不方便,先離開吧。”


    黃鬆微愕,“顧燕幀不會有事,你還是和我一起走吧。“


    謝襄望了海麵一眼,大海之上一片茫茫,她平複著心情,“不行,我不大放心,你先走,你這一身腰纏萬貫的,絕對不能出問題。“


    黃鬆看了看自己的裝扮,了然點頭:“那你小心點。”


    黃鬆看著她的目光裏透著一股疑惑,他什麽都沒有問,謝襄卻先心虛了。


    就算是關係親近的舍友,這時候也應該自己先走才對。


    謝襄一邊想,一邊重新進了遊輪,裏麵依舊黑漆漆一片,她在一層的走廊裏潛行,嗅到了一絲血腥味,緊接著,走廊的燈突然亮了起來,謝襄停住腳步,握緊手裏的袋子,後悔剛才沒讓黃鬆把這個也帶上,燈光明亮,照出走廊內的慘狀。


    麵前橫七豎八的躺著許多屍體,看那打扮,既有日本武士,也有留著辮子的殺手,人群中,有具“屍體”突然睜開了眼睛,歪歪斜斜對著她開了一槍,謝襄閃身避過。


    藤原一郎!這隻老狐狸!


    謝襄躲到牆壁後麵舉槍還擊,不多時,雙方的子彈都打光了,藤原一郎抽出屍體上的槍向謝襄追了過來,謝襄手無寸鐵,她知道藤原一郎的厲害,無奈隻能逃跑。慌不擇路間,她跑進了死路,慌亂的推著走廊的門,卻沒有一扇是開著的。


    化妝間的門被打開,一隻手伸出來將謝襄拉了進去,謝襄嚇了一跳,剛要掙紮,卻被人捂住了嘴,那隻手上戴著的腕表十分眼熟,那是顧宗堂給顧燕幀的成人禮物。


    謝襄不再掙紮,任由他捂著自己,熱乎乎的手心貼著她的臉頰,將溫度也傳到她的臉上。


    顧燕幀一手摟著謝襄,一邊將耳朵貼上了門。


    腳步聲傳來,聲音沉重,然後越行越遠。


    兩人都鬆了一口氣,顧燕幀的手還捂在謝襄的嘴上,見他沒有鬆手的意思,她連忙撥開他的手,微微皺眉看著他。


    顧燕幀不以為意的笑笑,呼吸間的溫熱觸感似乎還停留在手上,他側著頭,手指在身側微微撚動,不再去看謝襄,轉而問道:“門外的人是誰?”


    謝襄立刻被轉移了注意力,說:“藤原一郎,日本商會的人,這幾次的暗殺都是他搞的鬼。”


    顧燕幀右手食指輕輕撫上左手的掌心,在上麵一圈一圈的畫著,剛才他隻是隨口一問,對於答案他並沒有過多在意。


    謝襄問道:“曲曼婷呢?”


    被禁錮在這小小的空間裏,謝襄的整個後背都靠著顧燕幀的胸膛,一點引人懷疑的紅色漸漸蔓延上了耳廓。


    他們的聲音都很小,但再小的聲音都顯得格外清晰。


    顧燕幀盯著她紅彤彤的耳朵,笑眯眯道,“她和小鬆坐小船先離開了,待會兒船靠岸後,我們也走。”


    謝襄這才知道自己剛才居然和顧燕幀前後腳錯開了,一把推開他,悶悶地將手裏的袋子放在桌子上,總覺得回頭找顧燕幀的行為果然是犯了蠢。


    顧燕幀被吸引了目光,拿起袋子在手裏掂量了一下,“這是那方金印?”


    “對。”謝襄歎口氣道:“剛才我在甲板上有看到衛兵在搜身,帶著這個我們怎麽出去?”


    顧燕幀挑眉,“我拿著,看誰敢搜我的身!”


    謝襄不同意,“不行,金顯蓉在船上,她認得你,一定會重點關注你的。”


    顧燕幀歪著頭看她,“那怎麽辦?總不能跳海裏,遊回去吧。”


    顧燕幀的方法都不靠譜,隻能自己想辦法,謝襄眼光一掃,便看見了擺放在梳妝台上的假發和掛在衣架上各式各樣的晚禮服,她猛地轉頭,看向顧燕幀,兩眼放光,滿臉笑容。


    這種笑容顧燕幀最為熟悉不過,因為每次他自己想做壞事時都是這個表情,心裏不由惋惜,想想謝襄,開學時還是個根正苗紅的好青年,怎麽就被自己帶壞了呢?


    他看了看那些晚禮服,又看了看謝襄,警惕的退後一步,雙手抱胸,一副拚死抵抗的姿勢。


    “你想都別想!”


    他說到這裏,謝襄已經朝著他靠了過來。


    她臉上的笑容是顧燕幀極愛看的,顧燕幀呆了呆,後退一步,總覺得自己變成了惡霸手中的黃花大閨女。


    這姿勢是不是反了?


    抵抗無效,謝襄直接去挑選了一件最大碼的晚禮服塞到他的手裏,將顧燕幀推進了更衣室。


    “不穿好這個就光著出來吧。“


    顧燕幀被她的粗豪唬住了,瞠目結舌的呆在更衣室裏,一點反抗的勇氣都提不起來。


    謝襄自己反而坐在椅子上滿懷期待的望著門簾,門簾響動,一襲紅色長裙的顧燕幀走了出來,男人的肩膀較女人相比過於寬厚,好在顧燕幀上身精壯卻不厚重,因此可以將禮服完全撐起來,隻是原本長裙被他穿成了剛到膝蓋處的短裙。


    謝襄抿著嘴唇忍笑,將他按倒在梳妝台前的椅子上,拿起假發和口脂給他擦拭。


    不多時,一張美人臉就映在了鏡子裏。


    謝襄頗為滿意的看著自己的作品,毫不理會顧燕幀一臉鬱悶。


    “怎麽覺得這麽別扭。”


    “你平時不穿裙子,現在當然會覺得別扭,習慣了就好。”謝襄拍了拍顧燕幀的肩膀,狀似安慰,實則竊笑。


    顧燕幀衝著她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習慣不了!”


    “你還別說,我也覺得有些別扭。”謝襄站的遠些,仔細端詳了他一會兒,隨即恍然大悟,“我知道了!等我一下。”


    她從地上撿起一條絲襪,團成一團塞到了顧燕幀胸前,隨後又拿出裝著金印的口袋,塞進了他另一側的衣服裏,最後站到一旁,滿意的打量著顧燕幀:“簡直完美!你快去照照。”


    顧燕幀不情願的走到鏡子前,愣了一下,陶醉的摸自己的下巴,又轉了個圈,感歎道:“是挺完美的,人長得帥就是不一樣,穿什麽都好看!”


    顧燕幀回頭看著正在做嘔吐狀的謝襄,深邃的眼底裏光芒一閃而逝,將沙發上的禮服拿起來放進她的手裏。


    “別站著了,你也快去換衣服。”


    顧燕幀給她挑選的衣服是件純白色的洋裝,緊身束腰的禮服勾勒出謝襄不贏一握的腰身,裙邊綴著一圈圈蕾絲。衣料上麵似是鑲著碎鑽一般的裝飾,銀光閃閃,很是亮眼,袖口是薄紗的喇叭袖,十分飄逸。


    對於這件裙子謝襄很是滿意,隻是……謝襄換好了衣服,有些不自然的拉著胸前的衣服向上提了提,這件衣服的領口也太低了吧,糾結了許久,謝襄硬著頭皮拉開了簾子,看著顧燕幀一瞬不瞬的盯著自己,謝襄有些羞澀的捂住了胸口。


    “我最近好像胖了,這裙子有點小,不好看是不是?”她的耳朵發燙,沒了剛才作弄人的氣勢,整個人都像是從蒸鍋裏出來的一樣,冒著熱氣。


    看起來好看又好吃。


    顧燕幀素日自問見多識廣,再漂亮的女人也當做普通人看待,怎麽對著謝襄,就覺得她哪裏都格外的不同,連眼睛都轉不開。


    謝襄被他看得心髒怦怦直跳,眼瞼泛紅,偷偷吸氣,迫使自己不要太過丟臉。


    顧燕幀沒想到謝襄也會害羞,但他自己其實也不怎麽樣,兩個字說的磕磕巴巴,“好……好看。”


    不是沒見過謝襄穿女裝,隻是沒見過她穿著這樣性感的衣服,乍一見到,難免有些震驚。顧燕幀上下打量著她,這件衣服是自己特意挑選的,本來挑選的是自己喜歡的風格,想為自己謀點眼福,可是現在看來,這可不行,胸口太低,他看倒是可以,但不能被別人看了去。


    沈君山那個死人臉也不知道下船了沒有。


    從衣架上抽下一條圍巾,胡亂的給謝襄圍了起來,直到一點都看不見脖子下麵的雪白皮膚,才滿意的點點頭,將手伸向了謝襄。


    謝襄退後一步,警惕的看著他。


    “你要幹嘛?”


    顧燕幀固執的朝她伸手,“女人走路不都是這樣的嗎?手拉手。”


    以為自己不知道他心裏的那點小九九嗎?謝襄瞪他一眼,徑直朝外麵走去,卻被顧燕幀追了上來,他走到謝襄麵前,一把拉起她的手。


    “你放開。”謝襄掙紮,沒想到顧燕幀拉的更緊,嘴裏還哼哼著:“就不放!”


    謝襄瞪著眼,“我又不會亂跑。”


    顧燕幀連想都不想的說:“我又不是怕你亂跑。”


    這話裏話外的意思,實在是曖昧非常,顧燕幀灼灼的目光讓謝襄偃旗息鼓,她覺得自己臉頰的皮膚燙的都可以煎雞蛋了。


    謝襄不再掙紮,安靜的被他牽著手,顧燕幀的手比她大一圈,能夠將她的手包起來,手掌微燙,就像他微紅的側臉。


    她偷偷的笑了起來。


    穿了女裝,也不忌憚被人看到,兩人光明正大的挨著邊走,一路到了甲板上,經過搜身檢查下了船。


    一直到了岸邊,兩人的手還緊握在一起,謝襄看看停在麵前的汽車,又看了看被顧燕幀牽著的手。


    “喂,你不會開車還要牽著吧。”


    一抬手,大手包著小手舉在兩人眼前,謝襄看了一眼就觸電般地移開目光。


    顧燕幀悻悻的放開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離開她。


    她的手很軟,鬆了手,那種觸感卻仿佛還留在皮膚上,經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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