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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簽約了新的經紀公司,悠悠的演藝生涯似乎真的出現了大的轉折。這還沒多久,她主演的新話劇就要正式公演啦!更重要的是,因為這部戲是由童話改編的,從頭到尾不死人,悠悠也因此徹底擺脫了每劇必死的噩運。新劇名字叫《三顧毛蘆》,請注意,此“毛蘆”非彼“茅廬”,講的並不是諸葛亮三顧茅廬的故事。“毛”是“三毛”的“毛”,“蘆”是“蘆花”的“蘆”。


    說起新劇,悠悠根本就停不下來:“這是個清宮戲,毛蘆是我的名字。這是一個生活在紫禁城裏的小丫鬟,小名蘆花。她偷偷愛上了一個皇子——三阿哥。有一天,在神仙的幫助下,蘆花變身為塞外公主,參加了三阿哥的遊園會,並對他三顧留情。可魔法隻能維持到子時,時限將至,蘆花匆匆離去,卻留下一隻鞋,被皇子撿到了,後來……”


    後來……劇情大家都能猜到了!以為改個名字,大家就能忘了灰姑娘本來名叫辛德瑞拉?好好的童話,偏偏取個這麽詭異的名字,完全就是標題黨搏眼球嘛!當然,演什麽並不重要,大家來捧的是悠悠的人場,何況演員本來就有贈票,一群好朋友豈有不去之理?


    聽說不用買票,張偉大大鬆了一口氣:“早說嘛!我要兩張。”


    美嘉糗他:“免費的骨灰盒你是不是也要兩個啊?”


    張偉靦腆地解釋:“人家想請薇薇去看嘛。她上次主動來找我,就說明我們之間還是有苗頭的。我決定——再給她一次機會!”


    第二天,曾小賢和美嘉最先到達劇院。明亮的玻璃幕牆大廳,牆上貼滿了《三顧毛蘆》的海報,顯得煞有介事的樣子。周圍隻有稀稀拉拉幾個人,一家媒體都沒來,連個拍照的人都沒有。


    兩個人無聊,讀著海報上的媒體評語——本劇比《雷雨》純潔,比《梁祝》圓滿,比《白毛女》浪漫,比《哈姆雷特》短!如果您能保證,進場前12小時內不喝水,我們就能保證,全劇絕無尿點!哪家媒體這麽缺德,這到底是在損這部戲呢,還是在損這部戲呢?


    要說媒體,終於見到有一個記者打扮的男子背著一個專業相機走到他們旁邊,一邊還打著電話:“主編啊,這話劇真沒東西可拍,沒明星,沒名著,沒八卦,您還是讓我采訪點兒社會新聞吧,瓦斯爆炸、水上浮屍什麽的我在行……”


    美嘉白了那人一眼,仔細看著海報,結果還真讓她找到了亮點:憑票根可去小賣部領取免費爆米花和百事可樂一份!看話劇可以吃東西?未免太不尊重演員了吧。可美嘉看到有爆米花在召喚,哪裏還顧得上跟悠悠的姐妹情深,拉著曾小賢就跑了。


    為了等薇薇,張偉來得也挺早,站在劇場門口東張西望,想起與佳人有約,喜上心頭,又忍不住掏出淩仕香氛,狠狠地噴了一圈兒。


    旁邊有個黃牛看他手裏有票,湊過來問:“旁友,票子要伐,票子要伐?”張偉回說自己有票,他卻還在一邊磨嘰:“有多的伐。20元一張,我收掉。這戲沒看頭,20元一張蠻好來。”


    張偉鄙夷地笑他:“你們黃牛太不專業了,懂不懂藝術啊?看清楚!票麵上印著180元。”


    “那180元你賣不賣?”


    “不賣,我自己看。”


    “那你那麽多廢話!”黃牛沒好氣地罵了一句十三點,晃悠著走開了。


    不多時,薇薇來了,說是剛才去售票處買票,可惜已經沒有了。張偉趁機吹牛:“這正說明這戲很熱,一票難求。不過你放心,我有路子,票要多少有多少。”薇薇要掏錢給他,張偉義正詞嚴地拒絕,還怪薇薇太把自己當外人啦。


    “那就謝謝你啦。hi,這裏!”薇薇謝過他,朝身後招手,三個男生跑過來,張偉頓時愣住。“介紹一下,這是我事務所的同事,阿隆、阿東、阿強,平時都喜歡看話劇,本來以為買不到票看不成了,還好有你在。”


    張偉看著這一堆電燈泡,為難地說:“可我隻有……兩張啊。”


    電燈泡們倒是挺理解的:“這樣啊,那不為難你朋友了。要不明天看吧,明天還有話劇版《愛情公寓》呢。”可薇薇看他們要走,也說要改明天再看。張偉急了,趕緊攔住,不就是幾張票嘛!分分鍾搞定!


    張偉溜到黃牛身邊,小聲嘀咕:“旁友,票子有伐,票子有伐。突發事件,多了幾個朋友,還要三張,給你60元。”


    黃牛見又是這個十三點,態度明顯傲慢起來:“好啊,200元一張。”


    坑爹啊?!剛才還說20元,一轉眼就變200元了?黃牛顯然是氣他剛才罵自己不懂藝術,如今坐地起價。討價還價,最後黃牛讓了一小步,三張票588元。想著薇薇還在不遠處等著,張偉一咬牙,掏錢,買票。


    作為家屬,關穀有探視後台的特權,特意買了一捧鮮花,來給悠悠祝賀。化妝間裏所有人都在忙,悠悠也沒空跟關穀多聊,接過花,謝過了,讓他幫忙看看自己臉上的腮紅夠不夠。


    關穀看著打扮得光彩照人的悠悠,十分奇怪:“原著裏的灰姑娘不是應該衣衫襤褸、灰頭土臉的嗎?你也太粉嫩了吧?”


    悠悠笑道:“你不懂。從灰姑娘到公主,完全是兩套妝發、兩套造型,換一次就要半天呢,為了演出流暢,由兩個演員來扮演,我演變身後。”


    可兩個演員長得不一樣啊?悠悠悄悄指著身邊一個穿著破衣服、黑到看不清長相的女演員,小聲說:“沒事,觀眾看不出。喏,小白演變身前。”


    “小白?我隻看到眼白?”關穀忍不住撲哧一下笑出聲,“這也算灰姑娘?明明是黑姑娘嘛。”小白因為不露臉,本來就一直不爽,現在又聽到關穀嘲笑她,忍不住哼了一聲,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關穀的手機響了,myheartwillgoon的鈴聲。接起電話,原來是一菲說她堵車,可能要晚到。悠悠解釋自己是演變身後,要後幾幕才出場,所以沒有關係。關穀生怕她聽不懂,湊過去大聲說:“變身後就是穿漂亮衣服的部分,又髒又黑的那段有個黑姑娘演了,你不用看。”


    黑妹聽到,氣得轉身就走了。


    一菲跟悠悠約定,到了劇院就給關穀打電話,讓關穀送票出去接她。


    剛掛完電話,導演就過來了,遠遠地罵另一個打電話的演員:“說了多少次了,舞台重地,禁止打電話!唐悠悠,你在磨蹭什麽?”


    悠悠一慌,連忙把手機放進服裝內襯的腰間口袋裏:“導演,我……我在貼暖寶寶!”


    “這麽厚的衣服不貼死不了!快去換戲服!”又罵了一句,導演走開。悠悠吐吐舌頭,跟關穀訴苦:“後台的規矩好多,導演很凶的,要是被他抓到會被罵死的。你快去坐好吧,我去換衣服啦。”


    2


    宮廷戲的後台,簡直就是後宮,那麽多濃妝淡抹的姑娘,怎麽少得了子喬這號人物?一件馬甲、一副眼鏡、一支筆、一個筆記本,子喬搖身一變,就成了《喜劇周刊》的娛樂記者。目標已經鎖定,晴晴一副宮女打扮,還沒上妝,單獨一個人站在側幕的衣架旁調整衣服。


    子喬主動過去自我介紹:“你好,我是《喜劇周刊》的記者,你可以叫我——呂小布,方便做一個幕後專訪嗎?”


    晴晴以為他找錯人了,隨口道:“我隻是個演宮女的龍套,主演在化妝間。”


    子喬侃侃而談:“這部戲講的就是一個宮女從默默無聞到飛黃騰達的勵誌故事,所以我的專訪主題就是‘尋找身邊的灰姑娘’。現在明白為什麽訪問你了嗎?”晴晴搖頭,子喬隻好自己接腔:“……因為你很特別!”


    長相還算清秀,身材也不錯,智商顯然不富裕,子喬心中大樂,那就是你了,姑娘,“你叫什麽名字?”


    “晴晴。”


    “一聽名字就很有潛質。現在abb的名字很容易火的,什麽月月啊、美美啊、gaga呀,像你這種——內秀又不張揚,特別有潛力,我要專訪的就是你這樣的未來之星。”


    晴晴聽得心動,隻是還有些不信。從來都沒有人采訪過她,每次演出完,連個獻花的也沒有,怎麽可能突然幸運就降臨在她頭上呢?子喬故作神秘地說:“我會一直關注著你,謝幕的時候,你會夢想成真的。”


    晴晴遺憾地告訴他:“可我的戲份第二幕就結束了,謝幕時我連出場機會都沒有。”


    那也沒問題,那就第二幕結束,不見不散。


    又是采訪,又是鮮花,晴晴高興得有點兒找不著北,真不知道該怎麽報答眼前這位慧眼識美人的英雄。主動邀請子喬去她家,可以看看她以前演出的照片,好好聊聊藝術、談談人生。


    yes!萬事俱備,隻欠一束花。子喬料定了關穀要給悠悠送花,過來後台找他,拿了花就走,反正悠悠已經收過了,二次利用,神龍擺尾,皆大歡喜嘛。


    前台演出已經開始,這麽離奇的話劇,台下居然也坐了不少觀眾。


    “春天是戀愛的季節!我渴望化作那潺潺的涓流,帶著無盡的春意,望著相戀的情侶,呢喃著愛的私語。”黑妹剛剛開始抒情,幕後就有人喊:“發春啊!蘆花!還不快洗衣做飯!別耽誤了公主參加三爺的遊園會!”


    遊園會。那是每個姑娘夢中的場景。三爺,宮中最完美的王子。比四爺高,比八爺俊,蘆花何時才能見到他呢?


    明顯是苦情戲嘛,正對曾小賢的胃口。他這邊樂嗬嗬地看著戲,邊上美嘉居然苦巴巴著一張臉,滿臉的不高興,忍不住奇怪地問:“美嘉,這麽快就入戲啦?”


    美嘉朝他甩了甩手裏的空爆米花桶,撇著嘴說:“才第一幕我的爆米花就吃完了。這麽少!太沒誠意了。這還怎麽讓人看戲嘛!憑什麽咱們的這麽少,她們的那麽多!”


    小賢順著她手指的方向一看,身邊果然有兩個小女孩拿著超大的爆米花桶在吃,笑著安慰美嘉:“贈品嘛,你還想吃飽啊?兒童票送大份是為了堵上他們的嘴,這樣小孩子才不會在劇場裏又哭又鬧,你要跟她們比?”


    一排座位隻坐了他們兩個,其他人呢?美嘉還是哭喪著臉,嘟著嘴跟他解釋:“關穀、子喬在後台玩,張偉不要跟咱們坐。人家是來約會的,怕我們影響他,所以特意和我們坐開,他說私密一點兒,就可以牛郎織女、為所欲為了。”


    就張偉那德行,還能為所欲為?


    那邊張偉果然跟薇薇坐在一起,不過中間隔著一道走廊,兩個人就像是被銀河隔開的牛郎和織女,還怎麽為所欲為啊?還是薇薇懂事,招呼張偉:“這兒有空位子,要不坐過來吧!”


    “好呀好呀!”張偉高興地答應著。正要過去,薇薇那三個去買可樂的同事回來了,魚貫而入,搶先坐在了靠近薇薇的位置,張偉晚了一步,隻能坐到最左邊,離薇薇反而遠了不少。


    正嘀咕著還不如原來的位子呢,那邊傳話來,說是薇薇問有沒有零食。張偉激動地從包裏掏出一包樂事,拆開,讓電燈泡們幫忙遞過去。阿隆接過自己抓一把,遞給阿東,阿東又抓一把,遞給阿強,阿強見裏麵餘貨不多,一口氣倒光,把包裝袋傳回給張偉。


    薇薇見他們嘴裏嘎嘣嘎嘣地嚼得響,小聲問:“你們在吃什麽?”


    阿強不以為然地說:“那邊傳過來一包空氣,裏麵居然有幾塊薯片。”


    薇薇無意地說:“要是有麻辣味的就好了。”


    張偉耳尖聽到,忙叫著:“有的!有的!”又拿了一包麻辣味的薯片遞了過去。不同的薯片,相同的故事,五秒後,空袋子被傳了回來,薇薇還是什麽都沒吃到……


    3


    台上劇情推進,蘆花的守護神霹靂大仙出場,一口京劇腔道白:“你是不是很想去參加今晚三阿哥的遊園會?老夫可以幫你……”


    側幕,悠悠身著華麗的塞外公主裝準備出場,關穀緊張地在她旁邊嘮叨:“要上場了,要上場了!親愛的,深呼吸。”難得離舞台那麽近,都能看到觀眾的臉了,關穀又是緊張又是激動,好像要上場的是自己,而不是悠悠。


    “別怕,隻要當他們都是白菜,自然發揮就行了。”悠悠老到地安慰他,想起一菲,又叮囑道,“你呀,一會兒別忘了給一菲送票就行啦。”


    “放心,她到了會給我打電話的……哎,我的電話呢?”關穀摸摸口袋,空癟癟的什麽都沒有,才想起悠悠剛才拿了電話沒還給他。糟糕,暖寶寶!悠悠也想起出場前把手機塞在內衣口袋裏忘了拿出來。沒有手機,一菲聯係不上關穀,就看不到演出了。更重要的是,如果悠悠出現在舞台上,手機突然響起來的話……媽呀,會出人命的!


    兩人手忙腳亂地在悠悠身上亂摸,可服裝太多,腰帶又緊,手機怎麽都拿不出來。


    台上霹靂大仙叮囑黑妹:“記住,法術隻能維持到子時,在時辰到來之前,你一定要離開,不然就會變回原形。”


    “我記住了!”黑妹念完最後一句台詞,從台上的大屏風後下台。神仙開始念咒作法,悠悠的出場時間到了。


    “媽咪媽咪轟,風火雷電劈!”台上一陣電閃雷鳴,按劇情,悠悠此時應該從大屏風後現身,可她還跟關穀在後台找電話呢。霹靂大仙在舞台上做了幾個動作,轉了幾個圈,再吼一聲:“媽咪媽咪再轟!”又是電閃雷鳴,悠悠還是沒出來。幾個來回,演霹靂大仙的演員在台上招數用盡,氣得哇呀亂叫:“我媽咪媽咪轟死你!……”


    “姑奶奶,你還在磨蹭什麽?台上那哥們兒都快要瘋掉了!”導演氣得三屍暴跳,到側幕找到悠悠,上前就拉扯著她往台上推。悠悠謊稱自己話筒沒夾好,導演趕快吆喝工作人員幫忙給她又加了一個,嘴裏不停催著:“快點快點,來不及了!”


    關穀在旁邊提醒:“兩個話筒靠得太近,會有幹擾的。”


    “那就夾低一點兒!這樣就雙保險了!”導演一聲吩咐,工作人員把新的話筒別在悠悠的腰上,正好在她藏手機的位置。“導演,我想跟你說個事……”悠悠還想拖延時間,被導演一把推到台上的大屏風後。


    霹靂大仙汗都流下來了,臉上的妝都花了一半,搓著手,跺著腳,惡狠狠地對著屏風喊:“爺爺的,我的法力用盡了,你倒是變出來啊!”


    雷鳴電閃,穿著華麗的悠悠從屏風後閃了出來,一秒鍾入戲,激動地轉了個身,讚歎道:“天哪,這衣服好美,大仙,謝謝你!”


    神仙怒視著她,沒好氣地回話:“是我謝謝你……全家。”


    “哎呀,大仙,這衣服稍微有點兒小,不太合身,要不您讓我下去換一件?”悠悠假裝一驚,找借口又要開溜。神仙大怒,連粗口都爆了出來:“尼瑪,還去不去遊園會了?”悠悠嘴裏答應著:“去!當然去!可是南瓜轎子還沒有,我去後院摘個南瓜來。”轉身還要下台。霹靂大仙一把攔在她前麵,哇呀呀呀地作法,嘴裏還是念著京劇腔道白:“站住!別折騰了。不用轎子,我這就送你去王爺府。”一個響指,閃電亮徹舞台,場景轉換,宮廷房間變成了遊園會!


    去吧,蘆花!你已經……回不了頭了。


    一切希望隻能寄托在關穀身上了。關穀匆匆忙忙跑到後台,找到子喬,急吼吼地催他:“子喬!快把手機借我用一下,快一點兒!”


    子喬掏出手機遞給他,奇怪地問:“慌什麽,有炸彈啊?!”


    還真說對啦,炸彈就在悠悠身上!來不及跟他多解釋,關穀立刻撥通一菲的電話。“一菲聽得見嗎?我是關穀!有件急事跟你說……”


    一菲聽到是關穀的聲音,馬上打斷他:“剛好!我也有件急事跟你說。這個司機不認路,我告訴他劇院門口是單行道,他偏不信!你來跟他說。”說完,把電話遞給了司機。


    關穀對著話筒一頓不知所雲:“別呀,你先聽我說……司機師傅啊,對,那條路的確是單行道,你要在前一條馬路先右轉,然後左轉,再左轉。不對!是右左左,不是左左右。哎呀,這不重要,快把手機還給那個小姐!一菲,一菲!先別管單行道,讓我把話說完。”


    一菲拿回手機,跟師傅扯了兩句,忽然大笑:“哈哈,關穀,司機師傅說你的崇明口音不地道,你自己告訴他你是哪裏人。”


    電話又遞給了司機,急得關穀對著電話不停地叫:“一菲!一菲!一菲!一菲!一菲!”一菲拿回手機,手機已經隻剩最後一絲電了,便不再廢話,讓關穀有什麽事快說。


    關穀越著急越說不清:“聽著,情況非常緊急,這件事關係到悠悠的職業生涯!事情是這樣的,演出前我和悠悠在後台,你不是打過電話過來嘛,悠悠讓你到了劇場之後打給我,然後我出來給你送票,可是……”關鍵內容一句沒提到,一菲的手機就斷電了,隻剩下“嘟嘟嘟”的忙音。


    子喬忍不住問:“你到底想說什麽?”


    關穀麻溜地告訴他:“我想叫一菲別打我電話!因為我手機在悠悠的戲服裏,被她帶上台了!”


    原來能一句話說清楚的事嘛!這下完了,就算一菲的手機沒電了,說不定她也會借別人的電話打來呢?子喬提議他去劇場門口截住一菲,趕在她打電話前給她票,悠悠就安全了。


    關穀大喜:“有道理,那你陪我去吧。”


    子喬搖搖頭:“不行,我得等著,第二幕完了我還要去送花呢。我即將本壘打的妹紙啊。演宮女的,朕指給你看。”


    四個京劇扮相的宮女從後台魚貫而出,身材著裝完全一模一樣,哪裏還分得清哪個是晴晴啊!子喬傻眼了,喃喃地說:“啊哦,朕也分不清了……”


    4


    台上一聲高喊:三——阿——哥——到!


    音樂響起,盛裝華服的三阿哥氣宇軒昂地踱步而出,身後的太監宮女絡繹不絕。


    觀眾席上,張偉對身邊的阿隆說:“主演是我鐵哥們兒,我罩得住,回頭我可以帶你們去後台,要主角簽名。”見阿隆不理他,又強調:“我說真的!”


    阿隆麵無表情:“知道啦,可我沒興趣。”


    張偉求他:“說不定薇薇有興趣呢,幫我轉告她一下。拜托。”


    阿隆不耐煩地轉頭傳話給阿東:“張偉說可以帶薇薇去後台要主角的簽名。”阿東傳話給阿強:“張偉說他很有後台,可以要到主角的簽名。”阿強再傳話給薇薇:“張偉說他有後台,問你要不要他的簽名。”


    好好的一句話,經過三個人傳遞,早已麵目全非。薇薇聽了,皺著眉回答:“要他簽名幹什麽?莫名其妙。”


    阿強收到答複,往回傳給阿東:“薇薇說張偉莫名其妙,誰要他的簽名啊。”阿東傳給阿強:“薇薇說誰要張偉的簽名誰是腦殘。”阿隆“哦”了一聲,轉頭對張偉說:“薇薇說你腦殘。”


    張偉真是欲哭無淚。


    聽了子喬的建議,關穀拿著票站在劇院門口等一菲,心裏著急,不自覺地抖著腿。旁邊黃牛以為他是同行,湊過來搭話:“都開場了,急也沒用,賣不掉幾個錢,撕掉算了。新來的吧?以前沒見過你。”


    關穀不懂他在說什麽,茫然地問:“那你是……”


    黃牛笑道:“我虹口阿三啊!連我都不認識就過來搶生意啊?你路子蠻野的嘛。哦,聽出來了,你是崇明人!”


    關穀哪有心思理他,一直看著前麵的路口,隨後回他:“不是……我在這兒等朋友。”


    黃牛以為他是麵皮薄不肯承認,嘿嘿一笑,自顧自地說話:“我又沒說不讓你賣。反正我今天‘效賬(油水)’蠻好,前麵碰到個港都,20元收來的,我588元出了他三張。不過呢,這種級別的‘衝頭’不是天天能碰到的,下手要快,等開場了票子就不值錢了。就像現在,最多五塊一張。”


    聽到這裏,關穀不滿意了:“納尼,憑什麽我女朋友剛上場,票就隻值五塊了?”


    都是家屬,黃牛覺得跟關穀又親近了幾分:“你女朋友是演員,我老婆還在裏麵演宮女呢!她搞贈票,我打樁,我們是話劇圈有名的神雕俠侶!”


    一對情侶男女走了過來,黃牛不再跟關穀瞎扯,湊過去拉生意:“票子要伐?最後一張,100元!”


    誌明說話劇都開始很久了,100元太貴,黃牛爽快地給他打折,五塊,最後一張,不要白不要。可人家一對情侶,一張票怎麽進去看?誌明看關穀手裏也拿著票,以為他也是黃牛,掏出五塊錢塞給他,要換他的票。


    “我不賣!你們太破壞市場了。”關穀生氣地搶回票,黃牛怪他新來的,拎不清規矩。關穀認真地說:“大哥,我不管什麽規矩,要知道你愛人也在裏麵演戲,你卻在這裏破壞市場,你有沒有考慮過她的感受?我女朋友為了演這部戲每天排練,通宵背詞,就算再不好看,我也不能無視她的勞動啊。”


    黃牛一臉無所謂:“可我老婆沒排練過,她一句台詞都沒有。”


    誌明漲到10塊,指定要關穀的票,關穀死活不肯賣,拉拉扯扯的,聽到遠處有人喊,警察來了,警察來了。黃牛聽到喊聲馬上閃人,剩下關穀還在死腦筋地跟誌明糾纏:“相信我,10塊絕對看不到這樣的演出……”


    警察走到關穀身後,神情嚴肅地看著他,關穀回頭,也莫名地看著警察。打樁的還這麽有腔調?警察都愣住了,問他們在幹什麽。關穀一緊張,又開始語無倫次:“警察同誌,是這樣的,這兩位想買我的票,但隻肯出10塊,我跟他們說這是破壞市場的行為。如果人人都買低價票,以後誰還買正票。票房沒收入,誰還演話劇!”


    這票販子膽子也太大了吧,公然跟警察討論行情?警察冷冷地問:“那你覺得這張票值多少?”


    關穀驕傲地回答:“至少180元,外加我女朋友的明星效應,再加20元。你不懂,這背後的價值一言難盡。”


    “我不是太懂,這樣吧,你跟我回派出所,喝杯茶慢慢解釋吧!”警察扭起關穀塞進警車,關穀這才意識到大事不妙,慌忙亂喊:“派出所?可我要在這裏等朋友,我要把票……你幹什麽?誤會了!雅滅蝶!真的……等不到人會闖禍的……聽我說……”


    警車剛剛啟動,關穀看見一菲在劇院門口下車,急得拍著窗戶大喊,可惜一菲沒聽見,警車疾馳而去。一菲見關穀沒在門口等她,上前找那對情侶借了手機,撥通了關穀的號碼……


    5


    話劇已經演到高潮部分,蘆花和三阿哥相見甚歡,互訴衷腸,在台上難舍難分。


    “姑娘,小王與你初見,為何總覺似曾相識呢?”


    “三爺說笑了。蘆花自幼塞外長大,這是第一次來京城。”


    三爺爽朗一笑:“原來如此。抬起頭來讓我看看。”悠悠羞澀地抬起頭,含情脈脈地看著三爺……


    就在這個時候,一菲的電話撥通,悠悠腰間的手機響起myheartwillgoon的鈴音,透過話筒響徹全場。觀眾嘩然,導演更是大驚失色,拿起對講機就罵:“音響師,你死了嗎?”音響師說是舞台話筒的聲音,跟自己無關,真是見鬼了!


    台上演員更是慌了手腳,三爺故作鎮定地問:“是何人在吟唱?你們何人……能給本王解釋一下?”悠悠一緊張,連廣東話都冒出來了:“我……唔知啊……”


    所有人一起搖頭,冷場,台下觀眾開始竊竊私語。悠悠急中生智,開始編台詞:“三爺勿擾,您不覺得,這首歌……倒還蠻符合此刻的意境嗎?”


    “是……嗎?!”三爺隻好接茬,跟著胡編,“可大內之中,前所未見啊。”


    悠悠微笑著繼續扯:“三爺有所不知,此曲雖極少出現在紫禁城之中,但小女來自邊塞,對它卻略有耳聞。據說這是西域一位偉大詩人——席琳·迪翁所做。歌頌的是人與人之間拋開世俗,跨越階級的純美愛情。”


    “若真是如此,倒也是極好。”三爺總算是緩過來一點兒神,心說,話是給你圓過來了,可一會兒劇情還要倆人一起跳宮廷舞呢?這曲調……怕是有些違和吧。


    悠悠回話:“三爺且放寬心,能否將就一下,你我伴著此曲,翩翩而舞,倒也不負恩澤。”意思是,事情都這樣了,你還想怎麽的?將就著跳唄,跳什麽不是跳舞啊!三爺偷偷向她齜牙,眼睛掃著“群臣和宮女”,暗示,大家沒排過什麽西域舞,這麽多人,可怎麽跳啊?


    悠悠想起《泰坦尼克號》的經典畫麵,突發奇想地說:“大家像我這樣,閉上眼睛,自然伸開雙臂。三爺請從後麵托著我。跟著節奏,扭啊扭,扭啊扭!對!很好!想象自己坐著飛機,不對,乘著歌聲,翱翔在雲裏、風裏……”


    台上雲淡風輕,三爺托著蘆花的腰,臣子也托著宮女的腰,清一色的jack與rose造型,配合著myheartwillgoon的悠揚音樂,翩翩起舞。


    “哇!好浪漫啊。我就喜歡這種後現代的感覺。”美嘉在台下看得眼睛都直了,一邊猛吃著爆米花。身邊兩個小女孩哭喪著臉看著她,美嘉渾然不覺地拿著她們桶裏的爆米花,忘我地看著台上的表演。


    “您所撥打的用戶沒有應答……”電話一直沒人接,一菲掛了電話,把手機還給誌明和春嬌。


    台上的遊園會背景音樂戛然而止,眾人泥塑木雕般站著,又冷場了。


    三爺四下張望,猶疑地問:“咦?那西域詩人怎又不唱了?”


    謝天謝地……悠悠如釋重負,解釋說:“大概被禦前侍衛抓走了吧。畢竟是西域style,與我天朝的意識形態還是略有不符。”


    既然不唱了,那就,接著遊園吧。話劇終於回到原先的軌道,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宮廷音樂響起,舞女跳起舞蹈,一片歌舞升平。


    本來靠著那點兒臨場變故,觀眾們才醒了一點兒瞌睡,打起點兒精神,現在又變成老一套,跟年年春晚節目似的,又臭又長,台下不免噓聲四起。美嘉和曾小賢嚷嚷著沒勁,反正看了半場戲,喝了幾瓶可樂,不如正好去上個廁所,兩人起身離座。


    跟他們一樣想法的人不在少數,女廁所前麵排起了長龍,男廁門口卻一片空曠。美嘉忍不住抱怨:“今天怎麽老碰上不公平的事。和兒童比沒優勢,和男人比又要受氣。我不服。曾老師,你陪我一起排隊!”


    虧你想得出,曾小賢當然不答應,美嘉軟磨硬泡地求他,曾小賢隻好答應自己去上個大號等她出來。像曾小賢這種處女座老潔癖,從來是不用公廁馬桶的,但現在情況不同,再怎麽樣,也比站在廁所門口排隊要好吧?


    進了廁所,曾小賢拿出紙巾包,抽出一張,猛擦馬桶圈,不滿意,又拿出一張,猛擦,還是不滿意。


    忽然看見旁邊卷筒紙架上露出一段手紙,放心了,把包裏全部紙巾拿出來猛擦,直到馬桶圈被擦得光潔可鑒,才安心坐了上去,嘴裏還得意地自言自語:“這才配得上本王的身份(hun)嘛。”


    老半天女廁門前的隊伍也沒見往前挪幾步,美嘉內急,跺著腳四處張望,發現不遠處有個門,上麵掛著牌子——“員工盥洗室”。美嘉悄悄過去,看四下無人,推門進去。


    曾小賢上完廁所,愉快地吹著口哨,抽卷筒紙,猛地一拉,隻扯下來一小片紙頭,裏麵竟然空了!“你奶奶的香蕉皮,逗我呢吧。”曾小賢咒罵一聲,趕緊拿自己的紙巾,這才發現剛才擦馬桶已經全用光了,現在隻有一個空袋。


    “有人嗎?”曾小賢用所有會講的語言問了一聲,廁所裏空蕩蕩的沒有人答應。拿出手機,居然也沒有一點兒信號,不用這麽絕吧?人家一泡尿憋死英雄漢,今天我是一張紙愁煞好男人!


    正絕望著,聽到外麵兩個女孩對話,大概是女廁所壞了,那麽多人等一個位子,所以偷偷溜到男廁所來方便。兩個人生怕被人看見,在門口輕聲問:“請問,有人嗎?”


    救星來了,曾小賢高興得忘形,忘了自己的處境,大聲回答:“有人!有人!”兩個女孩嚇了一大跳,以為遇到神經病,哪裏還敢再進來,飛快地離開。曾小賢在後麵哀號:“別走!回來。救急啊!不是,救命啊!”


    6


    終於男廁又進來人了,聽聲音像是在洗手,曾小賢捏著鼻子裝女人聲音問:“有人嗎?能借點兒紙嗎?我快不行了。”


    “有沒有搞錯!這是男廁所!”進來的正是先前曾小賢跟美嘉碰到的那個“眼球網”的記者,聽到廁所裏傳出女人聲音,不確定地又出去看了看門口的指示牌,喃喃地說,“……不是嗎?”


    原來是爺們兒啊,那就好辦多了,曾小賢馬上恢複男聲,跟他解釋,剛才的女人是他裝的,為什麽在男廁所裝女人呢,說來話長,大哥那個麻煩給張紙,江湖救急……


    在男廁所裝女人借手紙?有可能嗎?該不會是變態吧?說不定男人聲音才是裝的吧。記者一肚子的疑問,曾小賢隻好把隔間門打開,露出小半邊身子。記者一眼卻看到曾小賢手裏拿著一包護舒寶,警惕地問:“這是什麽?還說不是變態!”


    曾小賢頭都大了,怎麽解釋都說不通:“聽我解釋,剛才有個女的進來給我的……我不是女變態,是男變態,不是,我不是變態。隻是要張手紙嘛,真是要了親命了!”


    記者盯著他看了幾眼,突然問:“你挺麵熟的嘛,你是那個……什麽主持人?”


    “你認識我?我是電台主持人曾小賢。”曾小賢當然不會放過一切套近乎的機會,聽說對方是“眼球網”的記者,打著哈哈開始攀交情:“嗨!原來是媒體圈的朋友啊,自己人,先給張手紙。”


    “行——等會兒,拍張照吧。”記者舉起照相機,喊一聲“茄子”,曾小賢條件反射似的擺了個pose配合。“領導讓我來拍照,我還在擔心沒東西交差呢,幸好碰上你。這新聞比話劇有看點多了。哈哈哈哈,電台主持人曾小賢居然是人妖,哦,不對,人妖是男變女,女變男應該叫——妖人。”


    曾小賢急得大叫:“再說一遍!我不是變態!”奈何褲子都沒提上,又不能出去跟他理論,隻能幹瞪眼。記者大笑著扔過來一包紙巾:“有圖有真相,留給網友去討論吧。接著,你的稿費。”


    誌明與春嬌沿著劇院逛了一圈兒回來,發現一菲還在門口等人,正好自己隻有一張票,索性就送給了她。一菲千恩萬謝,拿過票,終於進場,一看,話劇已經演了一大半,都快要劇終了!


    台上三爺摟著蘆花,卿卿我我地說著情話。


    “蘆花姑娘,小王一直想問你,你幸福嗎?”


    “我姓毛。”


    “你滿足嗎?”


    “我娘是滿族的,我爹是獸族的。”


    天地人和,至福恒昌,夜半,子時!打更人遠遠的一嗓子,驚醒了蘆花的美夢,悠悠馬上從三爺懷裏掙脫出來,滿臉喜悅:“呀!時間到啦,終於可以脫衣服啦!……三爺保重,我先走了,後會有期。”


    悠悠匆匆奔下場,憂傷的背景音樂響起,三爺一愣,想起劇情,無比惆悵地念著佳人芳名:“蘆花!蘆花!”


    回到化妝間,悠悠寬衣解帶,終於從內衣裏拽出手機,恨道:“孽畜!可把我害苦了!”一聲門響,悠悠趕緊轉身把手機藏在身後,黑妹走了進來,得意揚揚地說:“好啊,就知道是你的手機。是你把手機帶上台了!”


    悠悠假裝聽不懂:“什……什麽手機?哪有什麽手機?”趁她不注意,偷偷地把手機丟進一旁脫下的長筒鞋裏。


    黑妹得理不饒人,一口怨氣終於找到發泄點:“我剛才就看出來了,還說找麥克風,明明就是找手機。闖禍了吧。我告訴導演去,明天開始,你就等著演變身前吧!”


    悠悠扔了贓物,哪裏還怕她,鎮定自若地回她:“不知道你在說什麽,莫名其妙。”


    “證據就在你背後,把手伸出來我看!”說著,黑妹去拉悠悠的手,發現她兩隻手都是空的,自言自語道:“不對啊,我剛才明明看到的……”


    正鬧著,導演急匆匆地跑進來,嘴裏喊著:“鞋子,鞋子!”


    “什麽鞋子?”悠悠不明所以。


    導演沒好氣地衝她怒吼:“你的鞋子啊,忘啦!下場的時候要留隻鞋子在台上啊!不然王子憑什麽找到你!閃開!”說完,看見悠悠脫在地上的鞋子,拿了一隻就衝了出去,正好就是悠悠藏手機的那隻……


    台上三爺少了道具,不知道該怎麽往下演,背著手,轉著圈兒,又開始胡編亂造:“蘆花呀,你走得也太急了吧,難道就不能給本王留下點兒線索……比如,一隻鞋子啥的?!沒猜錯的話,這一帶應該有隻鞋子的呀!”導演從側幕把鞋子扔上台來,三爺如釋重負,差點兒笑出聲:“我說的吧!果然有隻鞋子的喏!”


    一菲進了劇場,隨便找後排位子坐下,問身邊的黃牛演到哪兒了。黃牛玩著手機遊戲,漫不經心地回答:“接下去,三阿哥要拿著鞋子去找蘆花,然後幸福地生活在一起。這種劇情還用問?”


    快演完啦?居然全錯過了!一菲氣不打一處來,借了黃牛的手機打電話給關穀。


    台上三爺捧著鞋子,睹物思人,正情思纏綿:“看這精美的鞋,伴著淡淡的幽香,隻有這般小巧玲瓏,才配得上蘆花的絕世傾城……”突然舞台上又響起myheartwillgoon的音樂。三爺一哆嗦,差點兒沒把手裏的鞋子扔出去,觀眾嘩然,又是笑又是起哄。


    “音響師!這次又是他媽怎麽啦!這劇場鬧鬼嗎?”導演氣得對著對講機狂吼。悠悠在一邊主動請纓:“導演,讓我上吧!總不能讓他一個人站著吧,讓我去救場。”


    導演看看她,搖搖頭:“你別添亂了!我知道你剛才隨機應變得很好,但你現在出場算哪一出啊?”


    悠悠勸他:“救場如救火,戲亂一點兒,還可以圓,但是給觀眾看出事故,就太沒有專業精神了。放心,唐氏表演法!showtime!”說完,單腳跳上台,一把搶過鞋子,背到身後,伸進去按掉手機。


    台下,一菲的手機斷掉,抬頭一看,咦?悠悠怎麽又出來了?


    7


    三爺同樣驚詫,結結巴巴地問:“蘆……蘆花姑娘,你怎麽又回來了?”


    “三爺別緊張,小女隻是來拿回鞋子。”悠悠敷衍著,拿起鞋子就要走。


    “站住!”三爺一聲斷喝,心說,我巴巴地在台上轉悠了十幾圈胡話說盡,總算盼來個鞋子解圍,你現在又把鞋子拿走,這算什麽!想著,嘴裏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又把鞋子搶了過來:“我覺得……接下來應該是這樣的。本王派手下拿著你的鞋子,挨家挨戶地找你……會比較好。所以,你還是把鞋子留下吧。”


    悠悠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把鞋子拿走,三爺的戲可不就演不下去了嗎?三爺看她猶豫,怕她又生古怪,不住地催她快走。


    “還是不行。鞋子你不能留下。”想起鞋子裏的定時炸彈,悠悠顧不得那麽多,笑道:“你要它不就是為了找我嗎?現在我都站這兒啦!我知道三爺有話要說,既然來都來了,您就說吧。”


    現在說了,下一幕說什麽?!還讓不讓人活啦?!三爺瞪大眼睛看著悠悠,不知道她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悠悠趁機又搶過鞋子往台下溜:“我給您換一隻去。”


    “放下!”三爺大吼一聲,也抓住鞋子,一人一頭地拉鋸,兩個人嘴裏都開始胡說八道,一個比一個不靠譜。


    悠悠:“聽我一句,別糾結這隻鞋了。”


    三爺:“這是唯一的線索,你給我留條活路吧。”


    悠悠:“給我啦!不然等會塞外民謠又唱了怎麽辦?!”


    ……


    台下觀眾更不明白這是唱的哪出了,跟著兩個人的動作來回轉頭。一菲看得目瞪口呆,問黃牛:“這劇情和你說的不太一樣嘛。”黃牛莫名其妙地直撓頭,天知道這是怎麽回事!


    台上兩人繼續拉扯,鞋子扯壞,手機掉了出來,落到舞台上。三爺這才明白悠悠死活要搶鞋子的原因,可戲還得唱下去啊?隻好打著官腔問:“這……是什麽?”


    悠悠愣住,腦子裏一片空白:“這是……一塊磚頭。”


    “為何你的鞋裏有塊磚頭?”好你個悠悠,害我在台上出醜,我倒要看看你怎麽下台!三爺舉起手機,問,“本王著實好奇,也請姑娘順道給在場的眾愛卿解釋一下,這塊‘磚頭’為何還會發光!”


    “好吧,我坦白……”悠悠頓了頓,接著說,“這個東西,叫做電話,是我專程獻給三爺的寶物。”


    三爺斥道:“大清王朝有這寶物?本王前所未見!”


    悠悠一臉嚴肅地說:“可我見過!因為……我是穿越回來的!”


    全場嘩然,不是童話劇嗎?怎麽變穿越劇了?笑的,鬧的,亂糟糟一片。一菲搶過黃牛的電話,又開始打關穀電話。關穀!你老婆瘋了,快接電話呀!


    台上myheartwillgoon的音樂再次響起,悠悠已經明顯不再慌亂,反倒鎮定地說:“三爺,如果您不信,小女這就給您演示如何把玩這件寶物。”說罷,接起電話,連珠炮似的對著話筒說:“紫禁城移動友情提示:您所撥打的用戶已經穿越,漫遊穿越業務尚未開通……請你不要再打來了!”


    電話掛掉,一菲看看台上,看看手機,驚呆了。全場肅靜,不知道哪個缺心眼的帶頭,忽地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爆米花櫃台那裏,美嘉還在不停地擺弄著爆米花機,拿著說明書,邊念邊操作:“先按動保溫照明開關——加入適當原料。苞穀,有了,香油,有了,糖,有了,旋轉加熱按鈕,耐心等待!……可怎麽還是沒動靜啊?小爆爆你睡著啦!這樣一點兒都不好玩嘛。”


    爆米花機一點兒動靜都沒有,美嘉忍不住不耐煩地拍打著機器。grace過來了,見有人在自己崗位上,奇怪地問:“哎,你是誰?我怎麽沒見過你?”


    美嘉見她也穿著小馬褂,顯然是這裏的員工,撒謊說自己是新來的:“他們說管爆米花的grace擅自離崗,讓我臨時來頂一下。剛才經理還到處找她呢。”


    grace更奇怪了,說:“我就是grace啊。剛剛不就是上了個廁所而已嘛。”


    是嗎?美嘉懷疑地看著她,心說,姐姐,你也不想想,我在這搗鼓這個破機器都起碼半小時了,你上哪門子廁所要那……麽久?!


    事到如此,grace隻好承認自己是溜進去看話劇了。美嘉才懶得管她去哪兒了,隻要能告訴她怎麽讓爆米花機動起來就行了。


    grace提醒她:“是不是沒插電?”


    美嘉低頭一看,果然沒插,怪不得呢!grace叮囑她一次別放太多原料,最多800克,說完又跑進劇場看戲去了。


    她怎麽知道美嘉的算數天生那麽好呢,剛才一次放了半斤,放了16次,是多少來著?一七得七,二七四十八……哪裏還算得清楚。管他呢,應該差不多吧,插了電再說。


    小爆爆終於醒啦!爆米花陸續爆出,美嘉很開心,拿了就往嘴裏塞,果然香甜可口啊,自己做的,就是不一樣。原料放得太多,機器吐爆米花的速度越來越快,跟打機關槍似的突突突往外冒。美嘉用手接,用盆裝,用嘴巴吃,怎麽都忙不過來,狼狽地喊著:“大哥,你慢點啊!慢點啊!”


    “眼球網”的記者到了化妝間,隨手把相機放在桌上,背對著門口正跟主編打電話:“主編啊,是我。我正在後台……還沒結束呢。您就別讓我做訪問了,這劇真的很無聊,不過您放心,我剛找到了明天社會版的大看點,我在廁所抓拍到一個變態。還是個主持人……您可能不認識,不過我有照片。咱們還可以起一個勁爆點的標題……”


    曾小賢跟著他進來,躲在一旁,瞄到桌子上的照相機,拿了頂宮女帽子遮著臉過去,拿了照相機就跑。


    曾小賢邊走邊翻相機,可怎麽也找不到相機的刪除鍵在哪裏。子喬看到他那裝備,隻當他也冒充記者把妹,一看照片就不懷好意地笑起來:“喲嗬,這張自拍挺別致啊。”


    曾小賢顧不上臭美,問子喬怎麽刪照片。子喬笑道:“你好歹也是個媒體人,你都不會玩,我還能會嗎?要不然我怎麽能當文字記者呢?”


    8


    話劇還在繼續,悠悠耐心地給三爺解釋:“三爺請息怒,之前我一直瞞著您,是怕您接受不了。畢竟您生活在一個愚昧封建的年代,不像我們那兒,科技昌明,百花齊放。這個電話就是證明,大家說對不對?”


    台下觀眾齊刷刷地回答:“對!”神了,話劇還演出互動來了。


    三爺已經被她雷得無力吐槽,呻吟著:“這寶物這麽貴重,你送給我幹嗎?”


    悠悠抬頭看了三爺一眼,羞答答地說:“在我們那個時代,如果一個男孩對女孩有好感,就會對她說,‘留個電話給我吧’。現在我都主動留給您了,您還不明白嗎?”


    留電話留電話,敢情就是這麽來的啊?三爺驚得嘴張大成o形,不知道怎麽接茬。台下觀眾倒恍然大悟地“哦”!演三爺的演員快要崩潰了,抱著頭蹲到地上喊救命:“救命啊!你該回哪兒去回哪兒去吧。求你了!”


    悠悠越編越上癮:“你知道嗎?我就是那個能成就你的女人啊。”


    三爺痛苦地扯著頭發:“成就我什麽,我快瘋了,明天就出家。”悠悠過去扶著他站起來,朗聲道:“不要啊!您是要做太子的人,大清朝會在您的統治下走向盛世!雖然幾百年後,辛亥革命會把中國曆史上最後一個封建王朝送進墳墓,但這——和您沒關係。我們的曆史書上已經寫了,您會和其他的八個兄弟展開慘烈的皇位爭奪戰!”


    三爺開始捶胸頓足:“姑奶奶,我哪兒來的八個兄弟?”


    悠悠肯定地說:“有的,好幾個還在民間,你皇阿瑪還沒找到。有一個叫還珠阿哥的對你威脅很大!”三爺慘叫一聲,再也無法忍受,奔跑著下台。悠悠愣住,忽然轉身對著觀眾:“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一場:《九子奪嫡》!”


    台下觀眾也愣住了,待到反應過來,有人開始鼓掌,慢慢地,掌聲越來越響,此起彼伏,連綿不絕,悠悠不得不和眾演員一次次地出場謝幕。導演也慌慌張張上台鞠躬,想要解釋:“各位觀眾,實在是不好意思,今天的戲出了很多意外……”


    台下觀眾齊聲叫好,導演原先的半句話咽了下去,憋出一句:“謝……謝……謝謝大家!”


    悠悠人來瘋,對著台下喊:“看了今天的演出,大家幸福不幸福?”


    觀眾齊喊:“幸福!”


    導演也瘋了,大叫:“滿足不滿足?”


    觀眾喊得更大聲:“滿足!”


    導演靈機一動,樂嗬嗬地宣布:“那好!請關注《三顧毛蘆》第二場——《九子奪嫡》!”


    悠悠無意中又創造了曆史,話劇界出現了新劇種,叫做——連續劇!


    曾小賢還在和子喬擺弄相機,導演跑來,以為他是拍照的記者,拉著就往舞台上跑。曾小賢不停地解釋自己真不是什麽記者,導演也不肯相信。


    悠悠看到他,好奇地問:“曾老師?怎麽是你?”


    曾小賢苦笑著:“說來話長。你知道這玩意兒怎麽用嗎?”


    拍照,不就是按快門嘛。大家都站好了,曾小賢隻好裝模作樣地拍照。一二三,茄子!大家擺出笑臉,小賢按下快門,沒反應。


    好半天,導演才問:“拍好了嗎?剛才好像沒聽到快門聲啊,要不再來一張?”


    曾小賢端起相機對著大家,不耐煩地喊道:“一二三,哢嚓。行了!”


    導演聽著快門聲好像是從他嘴裏發出來的,走過去一翻相機,什麽都沒有。曾小賢耍賴,說自己拍了,是導演自己刪掉的。導演梗著脖子跟他爭辯:“刪除鍵明明在這兒,我什麽時候按過了?”


    恩人啊!曾小賢果斷刪掉了自己那張猥瑣照,正巧“眼球網”記者也追了過來:“死變態!把照相機還給我!”一個追,一個跑,滿場繞著圈兒。


    “騙子!”子喬莫名其妙又挨了一個耳光,定睛一看,那個琴琴正怒氣衝天地站在麵前,“剛才說好采訪我的,為什麽又去找她?”


    子喬無辜地說:“都說了我弄錯了,我已經道過歉啦,而且你剛才已經打過我啦。”他真的沒搞清楚,剛才打他的是晴晴,現在打他的是琴琴,而他準備要采訪的那個宮女,叫芹芹。泡個妞而已,用得著那麽艱難嗎?高考語文也不過如此啊!


    曾小賢跑進化妝室,急急忙忙地把手裏的相機塞給他:“子喬,子喬!有個記者在追殺我,恐怕我沒機會當麵還給他了,你幫我轉交一下哦。”


    子喬看著相機,淫蕩一笑,利器啊!


    子喬拿著相機,來到一濃妝宮女麵前,說:“芹芹,廢話不多說我們開始專訪吧。相機我都準備好了。”誰知道這回站在他麵前的不是芹芹,而是勤勤,勤勞的勤!


    神啊!亂箭射死我吧!子喬的腦子都快被攪成豆腐花了,橫下一條心:“聽著,不管你是晴晴、琴琴、芹芹,還是勤勤,我今天要專訪的就是你,沒錯了!趕緊找個人少的地方,然後卸了妝,我們聊聊怎麽捧紅你吧。”


    勤勤接過花,顯然十分高興,黃牛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子喬身後,不陰不陽地說:“不如也和我聊聊吧?”


    勤勤上去挽住黃牛的胳膊,撒嬌說:“老公,這位記者想要捧紅我唉。”


    黃牛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子喬:“我們是神雕俠侶,要紅一起紅,不單賣。晴晴、琴琴、芹芹都和我說了,這兒有個假記者調戲我們家勤勤。”


    子喬不得不服:“這都分得出,有竅門的吧?還是你練過透視眼?”


    黃牛雙手握拳,捏得骨節哢哢作響,凶巴巴地說:“我練過鐵砂掌。”子喬被打得哇呀亂叫,一邊還喊:“喂!別打臉,別扯我相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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