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套房裏,子喬正在數錢包裏的錢:“一、二、三、四、五,五、四、三、二、一……”子喬翻來覆去地在數自己的錢,然後還抽出一張對著陽光照來照去,他正在為付房租的事情苦惱。美嘉卻坐在旁邊的沙發上,舔著棒棒糖,看著漫畫書,輕鬆自在的模樣跟子喬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美嘉數落:“你再數也沒用,難道還能多出一張來?沒聽說過一句老話嗎,隻會數錢的人最終無錢可數。”


    子喬緩緩地翻起白眼看美嘉:“陳美嘉,你就不怕嘴裏長潰瘍啊!我倒是聽過另一句話:是我的總是我的,不是我的也是我的!”子喬毫不示弱。


    “噢?於是你就整天跑到人家婚禮上推銷什麽神功丸?”美嘉裝模作樣地學子喬說話,“追求顛峰感受,締造性福人生!”“切!本小姐旨在希望你麵對現實。”美嘉十指相扣,假惺惺地說。


    子喬不幹了:“麵對現實?要不是你當年拖我的後腿,我的現實早比現在宏大一千一萬倍了。”


    “哈哈!你以為你是誰啊?”美嘉仰首長笑。


    子喬鄭重其事地說:“我告訴你,5歲的時候算命的就跟我說過,我有少爺的命!”


    美嘉酸溜溜地說:“呦~呂少爺!我猜你要多給那個算命瞎子一點錢,他肯定說你是老爺的命。”


    “誰說算命的一定是個瞎子?”子喬不服氣。


    “不是嗎?否則他怎麽睜著眼說瞎話?”美嘉又把子喬算計了。


    子喬急了:“你才說瞎話,他明明是個啞巴!”然後,猛然發現自己說漏了嘴。


    美嘉笑得合不攏嘴:“哈哈哈哈哈!這‘少爺’倆字,是你那個算命啞巴阿巴阿巴的時候,你自己遐想出來的吧?”


    “你懂什麽,算命師是可以用寫的。”子喬還想反駁。


    “那他有沒有寫你6歲之後會家道中落啊?我看呀,你是少爺的身子,跑堂的命!”美嘉徹底將子喬擊潰。


    子喬於是轉換話題:“陳美嘉,本少爺現在正式通知你,下星期交房租了,你的那份呢?”


    “早就準備好了。”美嘉胸有成竹。


    “給我。”子喬伸出手。


    美嘉站起來,從錢包裏倒出一把亂七八糟的零錢。


    子喬瞪大眼睛:“拿回去,拿回去!這是什麽啊?”


    美嘉陰陽怪氣地回答:“沒見過人民幣啊?”


    “你這點錢,連零頭都不夠交的。”子喬態度認真起來。


    美嘉疑惑地問:“我們不是水電全免,房租減半嗎?”


    “小姐啊,你腦袋是不是被門擠了啊?”子喬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人家隔壁四個人一套,我們兩個人一套,減半是沒錯,這樣算下來你還是得交一人份啊!”


    “是嗎?”美嘉默念,“一七得七,二七四十八,三八——婦女節,五一勞動節——哦,算下來,你說的對哦。”美嘉算不下來,隻好認了。


    子喬又好氣又好笑:“對你個頭。別怪我沒提醒過你,我的那份,我已經找到辦法解決了,你自己趕緊吧!”子喬兩手一攤,表示與己無關。


    美嘉有點兒慌了:“我上哪兒去想辦法啊?這是我全部家產了。”


    子喬學美嘉裝哭的樣子:“現在知道哭了啊?整天隻會買洋娃娃看漫畫書,本少爺旨在希望你麵對現實。”子喬比劃著美嘉的小平胸,出了剛才的一口氣。


    美嘉開始撒嬌了:“你怎麽能這樣,我們是一對兒啊!經濟的問題應該是男人解決的不是嗎?”


    子喬預感不妙,一下子彈到遠處:“打住,打住,你離我遠點哦。我們可是說好了,假冒歸假冒,關了門,井水不犯河水。”


    美嘉在房間裏追著子喬:“現在井水有難,國家都提倡南水北調的不是嗎?”


    子喬嗬斥:“少來!經濟問題就是原則問題。”


    美嘉撒潑地大聲說:“那我就告訴大夥兒,說你虐待我!還推卸男人的責任!”


    子喬氣不打一處來:“潑婦,你想敲詐是不是!”


    “潑婦罵誰?”


    “潑婦罵你。”


    美嘉得意地說:“知道自己是潑婦就好。”


    又上當,子喬氣急:“喲!你還來勁了是吧?”


    “怕你啊。”美嘉說著拿起身邊的靠墊,拉開架勢。


    “小心傷著自己。”不等子喬說完,美嘉把靠墊飛了過去,正中子喬頭部。


    子喬還在挑釁:“潑婦,你再來一下試試。”


    “沒聽到過這麽好笑的請求,接招!”美嘉又飛了一個過去。這時,曾小賢正好推門進來,子喬一閃身,靠墊砸在了曾小賢的腦袋上,小賢一陣眩暈,腦袋又重重地撞在門上,倒了下去。兩人看到曾小賢進屋,表情都僵住了。


    當曾小賢艱難地爬起來的時候,子喬和美嘉已經微笑著、互相抱著、四腳朝天地躺在了沙發上。情勢轉變太快,曾小賢見狀,驚呆了。


    美嘉突然溫柔地對子喬告白:“歐,子喬君,你是真是孔武有力,臂力過人。你真是男人中的男人,呂布中的呂布!”美嘉看似撫摸子喬的手,其實一直在掐他。“歐!看這俊秀的臉龐,”美嘉輕輕扇了子喬一巴掌,“我真是無法說服讓自己的手離開你片刻,”美嘉使勁兒掐著子喬的胸口,“我隻希望,塑兩個泥人,一個是你,一個是我,然後再將,你我打碎,用水調和,啊永不分離。”甜言蜜語就在耳畔,子喬享受到的卻是痛苦的折磨。一旁的曾小賢聽完這話,禁不住翻了一下胃。


    子喬也突然溫柔地對美嘉說:“美嘉妹妹,我也是這麽想的,我也舍不得放開你的手,”說著捏著美嘉的手,變成了和她十指相扣,一來配合情感流露,二來防禦了美嘉的小動作,“海可枯,石可爛,天可崩,地可裂,我們肩並著肩,啊手牽著手。”最後,還是被美嘉狠咬一口。曾小賢又打了一記冷顫,幹咳了一聲,打破子喬和美嘉的表演。


    “對不起,我……剛有敲門,可能你們沒聽見,我是不是進來得不是時候?”小賢故作客氣。


    子喬眼神躲閃:“哦~是曾老師啊,不好意思。沒事沒事,我們鬧著玩呢。坐!坐!”兩人瞬間複位,正襟危坐,房間的氣氛停頓了一霎那。


    “真的不打擾?”小賢再次求證。


    子喬和美嘉齊聲說:“沒事,不打擾。”


    小賢這才進入正題:“哦,哦,我隻是來通知你們一下,最近豬肉漲價,樓下餐廳全麵提價10%,具體的通知貼在大堂裏,你們可以去看一下。”


    “好的,謝謝,我們知道了。”子喬和美嘉又齊聲說。


    小賢有點好奇:“你們剛才……在吵架?”


    “沒有,哪兒有啊,我們有嗎?”子喬給美嘉使了一個眼神。


    小賢接著問:“那我剛才聽到,‘潑婦,潑婦’的。”


    美嘉信口胡謅:“哦~~那是我們在看報紙,有篇報導關於小學生造句的——用‘潑婦’造句!”


    “小學生有用‘潑婦’造句的嗎?”小賢步步緊逼,子喬也驚奇地看著美嘉。


    子喬趕緊打圓場:“哦~~當然不是。”


    美嘉緊張得手心冒汗:“小學生造的是——”


    “——活潑!”子喬接過來。


    “活潑?”小賢還是對答案不滿意。


    子喬嬉皮笑臉地說:“現在的小孩子真有創意,用活潑造句,他就說:活潑——活潑~”胳膊碰了碰美嘉——求援。


    “去幹活,潑婦!”美嘉反應過來。


    “是的,是的,就是這樣的,嗬嗬,你看現在的孩子。真是太……”子喬幫腔。


    “還真挺有創意的,你們沒事就好,我這就走,你們繼續,嗬嗬!”小賢半信半疑,關門走了。


    剩下兩人長舒了一口氣。


    美嘉把門關好,轉身說:“你個笨蛋,還好我反應快。”


    “我反應不快啊?配合得多好,”子喬也要邀功,學著美嘉的腔調,“你真是男人中的男人,呂布中的呂布!哦天啦!”自己陶醉地倒在沙發裏。


    美嘉叉著腰:“還呂布呢,抹布還差不多。”


    子喬幸災樂禍地說:“這下好了,豬肉也漲價了。你自己好自為之吧。記住,別指望我替你出錢。”說著,轉身回房間去了。美嘉鬱悶地抱著沙發靠墊,無助地看著這剛到手的套房。


    在公寓的另一套房裏,展博和宛瑜正一邊津津有味地吃著零食,一邊窩在沙發上看電視,畫麵裏正在轉播nba休斯頓火箭隊與猶他爵士隊的比賽。胡一菲推門進來,又重重地一把關上門,表情沮喪。


    展博:“hi,姐!”


    宛瑜:“hi,菲姐!”兩人已經很有默契。


    胡一菲板著個臉胡亂應了一聲。


    展博湊過頭來,悄悄對宛瑜說:“每次她這樣說話,我都想撞牆……”胡一菲沒搭理他們,獨自打開剛買回來的肯德基外賣袋,把垃圾團成一團,扔向垃圾桶,沒進……


    “你老姐好像不太哈皮(happy)哦。”宛瑜也湊過頭,悄悄對展博說。


    “我去安慰她。”展博過去撿起垃圾,扔了進去。


    “姐,有什麽事不高興啊,誰惹你了?”展博走進廚房,一菲正操起一把菜刀在琢磨,樣子有點嚇人。


    一菲就著菜刀表麵的反光,照了照臉蛋,捋了捋頭發,沒好氣地回答:“豬肉!”


    “啊?”展博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樓下豬肉漲了。”一菲把刀插進刀槽。


    展博不以為然:“就為這事?樓下豬肉漲了,你可以去別人樓下買豬肉啊。”


    “你還真是天才,”一菲聲音顫抖著,“樓下告示,全球的豬肉都漲價了。你是不是要我去火星買豬肉啊?”


    “沒關係啦,菲菲,”宛瑜不知什麽時候湊過來,“隻要雞肉不漲就行。我們以後還可以天天吃肯德基嘛!”說著,拿起一包雞米花,拆開就往嘴裏送。


    “或者天天吃牛排套餐也行,我其實無所謂的。”展博幫腔。


    一菲瞪大了眼睛,很無奈地說:“沒心沒肺的!你們倆的肉要是值錢,我一定把你們賣了!”說著,拿著一包薯條就往客廳走。


    展博順了一包雞米花,緊跟其後:“老姐,國民生活提高了,適當的通貨膨脹是避免不了的嘛!別那麽在意。”


    “對啊,別生氣啦,至少最近股票還不錯嘛!”宛瑜幫著安慰。


    “別跟我提這個,一提我就更來氣!”一菲粉臉微怒。


    “怎麽了?”展博挨著一菲坐下。


    一菲坐在沙發上接著抱怨:“人家的股票都漲,就我買的亂跌。”


    “你買了什麽股票?”展博吃一口雞米花。


    一菲想了想:“叫什麽……林氏銀行,”接著衝展博噴吐沫星子,“你說我是不是晦氣,人家的股票都跟打了雞血似的,就我買的這支跟抽了鴉片似的。”


    “不會吧?金融板塊最近勢頭很好啊。”展博納悶了。


    “天曉得。”一菲無助地看著天花板。


    宛瑜一邊看電視,一邊心不在焉地說:“菲菲,你應該趕緊買進,那是莊家吸籌,放貨積累資金,他旗下的麥格金融,協順谘詢,天奎保險也都一樣,”一菲和展博像盯著怪物般盯著宛瑜,“莊家有了籌碼,自然就會一路推高的,現在正好補倉,就等爆發了。”宛瑜很有信心。一菲和展博詫異得雙雙把薯條和雞米花都弄掉了。


    一菲和展博麵麵相覷地問:“真的嗎?”


    宛瑜依舊漫不經心:“是啊。他們也就這點套路。”


    一菲趕緊湊到宛瑜身邊:“你怎麽知道那麽多內幕。”


    “啊?這算內幕?”自己看來根本不起眼的事被人說成內幕,宛瑜也很奇怪。


    一菲仔細分析:“莊家動向變化莫測,這不是內幕是什麽?”


    宛瑜警覺起來,支支吾吾地說:“這個……我……我猜的啦。我看財經頻道,裏麵那個禿頭不也是經常這麽亂猜的嘛!”


    展博也插進來,發表自己的意見:“好啦。老姐,小道消息別那麽在意。股票誰說得準。以為打《大富翁》啊?”


    一菲較了勁:“誰說的啊。小道消息很有用的。我還聽說林氏集團董事長的接班人最近出走了,說不定也跟這股價低迷有關係。”


    “哈,這你也信?要不你給他們董事長報個信,說他的寶貝接班人逃到我們這兒來了,看看明天會不會漲。”展博說者無心,宛瑜卻眼神閃爍,傻笑著敷衍過去。


    子喬從房間出來,打著電話,聲音裝得很沉穩:“好的,好的,我是中韓混血,擁有三個碩士學曆,精通多國語言,形象出眾氣質不凡,您就放一百個心!質量絕對沒有問題!我的經驗豐富並且非常專業!”美嘉狐疑地看著子喬吹牛,“那我馬上過來,ok,noproblem,thankyou,bye~~”


    子喬拿起衣服準備出門,美嘉可憐巴巴地問道:“子喬你去哪兒啊?”


    子喬鄙視地說:“你管得還真多?還真當你是我的貂嬋啊?”


    美嘉興致勃勃地趴在沙發靠背上:“你是不是出去賺錢啊?帶上我啊!”


    子喬甩頭發做出得意狀,脖子都要跟著頭發甩抽經了:“我的這份工作,不是人人都能做的。”


    “且,不帶我就算了,肯定收入不咋地?”美嘉改用激將法。


    子喬一激就上當:“一次……這個數。”神秘地伸出兩個手指。


    “二十?二百?”美嘉越問越來勁,子喬都搖頭。


    “笨!一次二千。”子喬大聲說。


    美嘉驚訝地倒吸氣:“按次計費的?你難道是去做——u~~~~”美嘉惡心得直發抖。


    “胡扯什麽!我參與的是一個科研項目。”子喬目光炯炯。


    “科研?關於什麽的?”美嘉真想不到子喬能做什麽科研。


    “關於……”子喬有點開不了口。


    “說!我也能做科研,帶我去,帶我去!”美嘉嚷嚷。


    “好了,好了,說了你不行的。這個科研是關於……關於繁殖方麵的!”子喬像在玩猜謎遊戲。


    “繁殖?需要動腦子嗎?”美嘉還是猜不透。


    “呃,主要是體力活,”子喬看美嘉猜不到,就更加賣弄,“不過需要一點想象力啦!”


    美嘉忽然反應過來:“哦!你不會是去捐——哦!不對,是賣——那個吧!”她指著子喬的下身,自己直往後退,“哈哈哈哈哈,我明白了,你走好吧!我不送了。”美嘉笑得前俯後仰。


    子喬拉長了臉:“少笑別人,關心你自己吧。”


    美嘉敬了一個禮:“是的,是的,向子喬同誌學習,自己動‘手’,”又指了指子喬的下身,子喬臉色鐵青,“豐衣足食!我經驗豐富並且非常專業!哈哈哈”美嘉繼續笑倒。


    子喬臉上掛不住了:“我警告你,你可別到處跟人說哦,你以為我想啊。兩個人住4居室套房,容易嗎我!”


    美嘉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呂少爺,我擔心你的身體啊!”


    “少來!有本事,你找個人跟我們分攤房租啊。”子喬也要刺激刺激美嘉。


    美嘉破笑為涕:“我上哪去找啊?”


    這時,有人敲門。


    “我去開。”美嘉的心情真是陰晴不定。


    美嘉一蹦一跳地去開門,一個手裏拎著行李箱,帶著黑邊眼鏡,披著風衣,身材清瘦,風度翩翩的男人出現在門口。四目交織之際,美嘉的眼神頓時被吸引住了。


    “恩——對不起,你好,我~”來人中文有點生硬。


    “你~~好~~”愛屋及烏,美嘉也瞬間變得口齒不清。


    子喬迎上去:“你好,請進。”鬼點子又誕生了。


    男人用非常生硬的中文說道:“我不進來了,我想電話地借用一下。”


    “怎麽稱呼?”子喬跟本不理會對方說什麽。


    “我叫關穀。”來人鞠了一躬。


    “哦,關羽,你好,我是呂布。”子喬脫口而出。


    來人調整一下聲調:“我叫關穀。”腔調比之前好不到哪裏去。


    “你是維吾爾族的?”子喬也效仿對方的腔調。


    “不……誤會了,我是日本人。”關穀一邊解釋,一邊深深地再鞠一躬。


    “哦~日本人!大和民族啊!幸會幸會!你稍等一下哦,”子喬把還在犯花癡的美嘉拉到裏邊,小聲說:“喂!怎麽回事,買賣來了,正常點。”


    美嘉還處在陶醉的狀態:“好帥哦!”


    子喬搖搖她的腦袋:“犯什麽花癡呢!快辦正事,買賣,買賣!”


    美嘉還沒清醒:“啊?什麽買賣。”


    子喬把計劃告訴美嘉:“分攤房租啊!這不是送上門來一個,敲他一筆,有多的,我們五五分。”


    子喬覺得自己說得再清楚不過,拉著美嘉正準備開工,美嘉卻把他拽住,很認真地說:“那得先說好,誰是五!”子喬狂汗。


    兩人回到客廳,子喬招呼關穀:“來來來,進來坐,進來坐。別站著呀!有什麽可以幫你的。”關穀被迎進來,在沙發上就座。


    “這是我的室友,美嘉。”子喬介紹。


    “你好……”美嘉兩眼放光,抓著關穀的手不放。


    子喬推了一下美嘉的腦袋:“去,給客人倒茶。”


    “哈依!”美嘉非常投入。


    “關先生,第一次來中國?”子喬開始套近乎。


    “我不姓關,關穀是我的姓,我叫關穀神奇。”身處異國他鄉,關穀一字一句都很客氣。


    子喬盤算著從進一步增進感情入手:“我對你們日本很了解啊。”美嘉端上熱茶,依著關穀的沙發扶手。


    關穀果然有興趣:“真的嗎?你會說日語?”


    “會一點,呀咩爹,呀咩爹,對不對。”美嘉狠狠推了子喬一下。


    關穀終於有機會說明來意:“嗬嗬,不好意思,打擾了,我隻是想借一下電話。我……我在網上訂了愛森公寓3203房,可是好像搞錯了。所以需要打電話問一下。”


    “愛情公寓?”子喬腦子轉得飛快。


    “不,是愛森公寓。”關穀聽的能力比說強。


    “愛情公寓?沒錯啊。”子喬還往溝裏帶。


    “嗯嗯!”美嘉幫著誤導。


    “森!愛——森!這樣寫的。”關穀把“森”字寫給子喬看。


    “這個字就念‘情’!”子喬一口咬定。


    關穀有點疑惑了:“在中文裏,這個字這麽讀嗎?”


    “對啊!中文有很多多音字的。你中文還有待提高啊!”子喬說著,在紙上添了幾筆。


    “哈依!原來如此(日語)是這樣啊。”關穀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子喬拿起剛才寫的一張紙,上麵寫了“愛森公寓”四個字。子喬一個字一個字地指出來,大聲朗讀:“愛——情——公——寓!”微笑著說,“這裏就是愛情公寓啊。你沒有走錯。”


    “哈依!那可能是誤會了,”關穀給繞進去了,但還保留著日本人的固執,“是這樣的,我訂的那家是酒店式公寓,這裏不是,都沒有前台,我還是想打電話問一下。拜托了!(日語)”又鞠躬。


    “沒問題,我幫你去拿電話。”子喬皮笑肉不笑,假裝拿座機,實際拉過美嘉,低聲說:“看來這一套蒙不了這個小鬼子,我們換nb。”


    “好!”美嘉轉念一想,“……我們哪有nb?”


    子喬轉過來對關穀說:“哦,你說的是愛森公寓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早說呢!”


    “?我有早說啊。你不是說多音字嗎?”關穀眉毛上挑,給攪暈了。


    “唉!這個不重要了,中國漢字博大精深,很多地方因人而異。你以後就會慢慢參透的。”子喬忽悠起外國人來,的確比忽悠中國人要強一些。


    “哦,中國人說,‘學到老活到老’,對嗎?”關穀照單全收,還有發揮。


    “不錯嘛!你還會說成語。”子喬聽著怎麽就這麽別扭。


    “一點點,我正在學。”關穀謙虛地回答。


    “稍等,”子喬轉過身,又把美嘉拉到一邊,把手機塞給他,小聲說,“nb,一會兒我會打這個手機,你就是愛森酒店的前台,目的隻有一個字‘忽悠他,嚇唬他,搞暈他’”!


    “這是一個字?”美嘉掰著手指。


    “別廢話,快去快去。”子喬不耐煩地說,把美嘉推進了房間,轉而又回到關穀身旁。


    “展博,接招。”宛瑜用兩隻手指夾起一顆雞米花。展博仰起頭,張大了嘴,當作籃筐。宛瑜招招手,讓展博湊近再湊近。最後,宛瑜幾乎是把雞米花放到了展博嘴裏,當然一投命中。


    “三分!yeah!”兩人開心地擊掌慶祝,一菲看在眼裏,額頭上直冒汗。


    展博雙手捧起可樂:“恭喜你,授予你常規賽mvp稱號,贈送可樂一杯!”


    “謝謝!”宛瑜笑彎了眉毛,“噢對了,我要的時尚雜誌該到貨了,我出去一下哦。”說著,起身出門。單純真是美好,從來不必考慮下一秒要做什麽,行動就是。


    展博有點緊張宛瑜:“外麵還下雨吧?要不我送你過去?”


    “不用了。”宛瑜頭也不回。


    “路上小心哦。拜拜!”展博把宛瑜送到門口。


    “放心吧。”宛瑜已經走遠了,展博關上門往回走,有點神不守舍地偷樂。


    一菲故意敲了一下桌子,篤篤篤,展博想都不想去開門:“宛瑜!是不是忘帶東西了?”開門一看,發現一個人都沒有。


    “你是我的情人呐!哎—哎—哎!像玫瑰花一樣的女人。哎—哎—哎!用你那厚厚的嘴唇啊……”一菲優哉遊哉,用大鼓的唱腔哼著小調,那晃晃蕩蕩的腦袋很是搞笑。


    展博反應過來:“姐,你耍我。”


    一菲愛理不理:“我招你惹你啦,我敲我的桌子,你那麽興奮幹嗎?”


    “哼!”展博抱著靠墊坐下。


    “我出去可沒看過你那麽主動,”一菲慢慢走到展博背後,“你從小,心裏幾根肚腸,我還不知道啊。”


    展博有點局促:“大腸,小腸,一共兩根。”


    一菲兩臂交叉抱在胸前:“最近你們兩個挺熱火的嘛。”


    展博眉間帶笑:“哪有。”


    一菲忽然用很粗獷的聲音叫道:“三分!yeah!”把展博嚇一跳。


    “你幹嘛嚇我?”


    一菲一捋頭發:“嘿嘿,也沒見你張開嘴接我的球嘛,我都觀察好幾天了,老實交待,是不是對人家有意思啊?”看得展博心裏發毛。


    “沒有啦,”展博又想補充點,“隻是有點共同愛好而已。”


    一菲拍拍展博肩膀:“喂,我們這兒是愛情公寓,不是單相思公寓。拿出點勇敢和氣魄,愛就愛,好就好,又沒什麽見不得人的。”


    展博抱緊靠墊:“真的沒什麽……”


    “喏喏,我最討厭口是心非的男人了。喜歡人家就追啊,快刀斬亂麻,生米煮成熟飯……嘿嘿!”一菲說完手中比劃切菜的樣子,在展博眼前晃來晃去。


    展博趕緊打住:“別別……我們這樣……挺好的。”


    一菲繼續鼓勵:“你們能發展發展就更好了。”


    “不行的,”展博斷然拒絕,“我從來都沒談過戀愛。”


    “沒談過才要勇敢邁出第一步嘛!有我在,我會教你的!”一菲伸出長腿跨到展博身上,擺出一個彪悍的造型。


    展博看著一菲就覺得不太靠譜:“我……我不幹。我還沒準備好。”


    一菲大度地說:“我也不勉強你,這樣吧,一切看天意。麥迪這個球進,你就聽我的,要是不進,我就隨便你們。”兩人的視線同時投向電視。


    比賽轉播還在繼續,麥迪假動作——抬手晃過一名防守隊員,幹拔三分,空心入框。


    “oho!怎麽樣,這就是天意。”一菲興奮地大叫,一巴掌把展博的腦袋按下去。


    展博察覺過來,突然哀嚎:“可這是重播!”


    一菲可不管那麽多:“願賭服輸啊。”


    “姐你別逼我啦。”展博癱在沙發上耍賴。


    一菲正色說:“你長那麽大,哪件事情不是我逼出來的。你爸媽讓你過來跟著我,就是為了讓我來引導你。這麽多不良青年我都收拾了,你我還教不會啊!”


    “可是……”展博還想辯駁。


    一菲一根手指立馬迎上:“除非你跟我說,你一點都不喜歡宛瑜。要是你這麽說了,我就去告訴她。”說罷,站起身佯裝去找宛瑜。


    展博趕緊拽住一菲,投降了:“別,別。那你要我怎麽做嘛!”


    一菲嘴角微露笑意:“約會啊!晚上約她吃飯,單獨的。你們有沒有苗頭,馬上就見分曉。”說完還不忘使勁戳戳展博的胸口。


    展博捂著胸口,有點犯難:“可是,我一點都不了解宛瑜。而且我從來都沒有跟女孩子單獨吃過飯,怪怪的。”


    一菲曉之以情:“約會麽就是用來相互了解的,學曆,家庭背景,愛好,脾氣。都搞清楚了,就算她是非洲食人族酋長的女兒,你也照樣可以搞定!”說著向展博挑了挑眉毛。


    “食人族!?”展博眉頭皺了老高。


    “對了,”一菲從抽屜裏拿出耳機丟給展博,“到時候你就戴著這副隱形耳機。我遠程指揮,你照我說的做,為保萬無一失,我還會教你江湖上失傳多年的三‘浪’真言。”說到“浪”字的時候,一菲舌頭滾得像浪花。


    “什麽三‘浪’真言?”展博的舌頭可比不上一菲利索。


    “浪漫、浪費、浪叫,保證你手到擒來!哈哈哈哈!”一菲奸笑得讓展博背後直冒冷汗。


    展博小聲嘀咕:“還說股票打了雞血,我看你才打了雞血了。”


    “你說什麽?”一菲責問道。


    “不是,我是說,你之前不是心情不好嗎?怎麽一下子又那麽開心。”展博哆哆嗦嗦。


    “錢財乃身外之物,振興我們家族才是頭等大事。”一菲用細腰撞了撞展博。


    展博呆呆地站在原地,佩服一菲的熱心腸。


    “好了,快打電話。就說晚上請她吃飯。”一菲把電話塞給展博。


    展博學著一菲的顫音,自言自語:“三……浪真言。”


    “愛森公寓,很有名的。那我幫你打電話吧。”為了計劃實現,子喬刻意幫忙,抓起電話,不給關穀一點機會。


    關穀恭恭敬敬地遞上紙條:“這是號碼——電話。”


    子喬裝腔作勢地瞄了一眼,然後拿起電話,開始打。


    關穀觀察細心:“不好意思,這個號碼是8位的,你剛才好像按了11位。”


    子喬沒想到關穀還有這一招,於是信口開河:“哦,這是內線轉外線再轉內線,你不懂,在我們中國打電話之前先要加撥110。”


    “哦,是嘛,這個要記下來!”關穀拿出個小本子記下來,還不忘提醒自己,“活到老,學到老!”


    子喬按了免提,電話接通了:“你好,這裏是愛森酒店公寓,請問有什麽可以幫您。”對麵傳來美嘉的聲音。這時候,陳美嘉正坐在自己房間的床上,抱著一個可愛的長毛絨玩具,擺弄著。


    子喬示意,讓關穀說話。關穀抱著記錄本說:“您好。我在網上預訂了你們的公寓,我想問一下地址。”


    “請問您真的有預定嗎?報~~上名來!”美嘉刁難。


    “……”關穀愣了半天,小聲對子喬說,“什麽叫報上名來?”


    一會兒機敏,一會兒白癡的關穀,讓子喬不知道怎麽應對:“就是告訴他你的名字。”


    關穀恍然大悟:“我中文不是很好,請不要說成語,”又讓子喬抓狂,“我姓關穀,關穀神奇,來自橫濱。”


    有備而來的美嘉應付自如:“我們這兒沒有預約橫濱來的客人,隻有哈爾濱的。所以我們需要核對一下您的個人信息。”


    關穀納悶了:“我隻是想問一下地址。”


    美嘉心想反正主動權在我手裏,堅持說:“你不跟我核對信息,我怎麽能告訴你地址呢?萬一你是壞人怎麽辦呀?”


    關穀對子喬作不解狀:“問一下地址,需要這樣嗎?”


    子喬一臉嚴肅地回答:“是這樣的,我們這裏反恐意識是很強的,你就按小姐說的做吧。”


    “哦,活到老學到老。”關穀又念道。


    開始的問題還比較正常:“請問性別。”


    為求達到目的的關穀極力配合:“男。”


    “身高。”


    “181公分。”


    “體重。”


    “75公斤。”


    “好標準哦。”


    “啊?”關穀奇怪了。


    美嘉的花癡毛病又犯了,子喬咳嗽,予以製止。


    “學曆。”美嘉暫時恢複正常。


    關穀也不計較:“早稻田大學藝術係。”


    “收入情況。”


    關穀有點不耐煩了,問子喬:“問地址需要核對這個?”


    子喬的解釋配合得滴水不漏:“對啊,不問這個怎麽知道你租不租得起呢?”


    關穀想想也對:“好吧,月薪50萬日元。”


    “啊!”美嘉大叫,隨即暈倒在床上,電話也掉在地上。電話這頭,兩個男人麵麵相覷。


    關穀發問:“怎麽了?”


    子喬也沒更好的理由:“這位小姐可能砸到頭了。”


    關穀卻沒有懷疑,隻顧關切地問:“小姐,你沒事吧?”


    美嘉爬起來,懷著激動的心情,顫抖的嗓音:“請換算成人民幣。”


    關穀想想:“大約4萬塊一個月吧。”


    美嘉心動不已:“哇塞!你現在是已婚還是戀愛,還是單身?”關穀麵露難色。


    子喬聽不下去了:“這位小姐,麻煩你挑重要的問。”


    “關你屁事。又沒問你。”美嘉這時聽到子喬的聲音,對比之下,氣更不打一處來。


    “這位小姐好粗魯啊!”關穀感歎,幹脆直說,“小姐,請問你地址好嗎?我現在要過來。”


    美嘉支支吾吾:“地址……我們最近搬遷了,所以你找不到的。不好意思。”


    關穀還不放棄:“那新地址呢?”


    “新地址……新地址還不確定。因為路~~還在造,路名~~~還沒編好。”美嘉自己也沒編好。


    “這是什麽意思?”關穀困惑。


    美嘉直接給出答案:“總之你找不到就對了。”


    關穀開始發作:“那怎麽辦?我已經預付了房費了。”


    美嘉敲敲腦袋:“哦,是這樣啊,那你先告訴我您對房間的需求,我們可以幫您安排,隨後通知你入住。”


    關穀都要下跪了:“我沒什麽要求。普通的酒店公寓式的房間就好了。”


    美嘉尋思著再用什麽方法刁難:“請問您介意,和小動物一起居住嗎?”


    關穀中計:“小動物?”


    美嘉當然要將這個難題盡情發揮:“就是小老鼠,蟑螂,白蟻什麽的。因為我們房間裏都給您配備了這些寵物。”


    關穀聲音顫抖:“最好不要吧。”


    美嘉繼續加碼:“這是我們公寓的標準配置,由不得您選擇。另外,我們公寓還有非常到位的安全措施,我們給您的房間配備了18台全方位高清晰針孔彩色攝像機。實時監控您的安全。”


    關穀求助子喬:“怎麽會這樣?”


    子喬扇風點火:“你看,多體貼,多到位。”


    “廁所裏的那個是最棒的。萬一你在浴缸裏摔倒,我會在第一時間過來營救你的。”美嘉興奮地仿佛看到了摔倒在浴缸裏的關穀。


    “不不不,我,我不會摔倒的。”關穀雙手扯著風衣裹緊身體,冷汗出了一身,子喬遞過紙巾。


    美嘉最後再加一點料:“請問您預定了多久,我好幫你算一下費用。”


    “5個月。”


    “好,一七得七,二七四十八,三八婦女節,五一勞動節,六一。”美嘉又開始算糊塗賬。


    “她在算什麽?”關穀看看子喬,幸好他比中國人更聽不懂。


    “總共是21萬6千5百元。”不知道美嘉依據什麽算的。


    輪到子喬出手了,他搶著說:“哇,小姐,你們這是開黑店啊。”


    美嘉與子喬的配合真是天衣無縫:“對不起,先生,我們這裏最近通貨膨脹得很厲害,就許你們日本的手機照相機漲價,就不許我們公寓房間漲價啦?”連民族情結都體現了。


    關穀還想商量一下:“我……這個。”


    子喬哪能給他機會:“簡直就是亂開價嘛!”


    美嘉順口就來:“不好意思。這不是我定的。你要住價格公道,舒適到家的公寓,除非你能訂到‘愛情公寓’,有本事別訂我們的愛森酒店公寓。”


    子喬挑釁:“小姐,你態度好一點啊!”


    美嘉心領神會地配合:“我說的是事實,除了愛情公寓,我們愛森公寓還沒怕過誰的。”


    “我們還真就不住了。byebye!”關穀還想說話,子喬搶過話筒,氣呼呼地掛上了電話,“氣死我了,什麽態度!關穀兄,那你現在準備怎麽辦?”


    可憐關穀心情沮喪地說:“我也不知道,我想找一個公寓住下。酒店太貴了。你知道她說的愛情公寓?”


    子喬早就準備好了迎接這個問題:“當然我知道啦,就是這兒啊!就是——這兒!”他指了指腳下。


    不知上當的關穀還很慶幸:“太好了,我能住這裏嗎?”


    眼看事情就要成了,子喬強壓興奮,做最後一搏:“這個,關穀兄啊~這套房子是我租下來的,你知道我喜歡寬敞。”


    “我可以出房租。”關穀馬上表明立場。


    子喬還想釣大魚:“我都租了這麽大的房子,其實,我也不在乎這點錢的,嗬嗬。”


    “我可以出雙倍。”關穀伸出兩個手指。


    “成交!”話音未落,子喬就急不可待地握住關穀的手,生怕好事溜走,“好吧。我們千裏相會也是緣分啊!這樣吧,裏麵這間就給你了。不過要先付一點房租的押金,你看?”


    “這點夠不夠?”關穀從包裏拿出厚厚一迭錢,子喬腿一軟,倒在門框上,勉強站起來。


    “夠了,夠了。你稍等,我讓我的室友幫你拿行李哦,”子喬笑得很猥瑣,“美嘉!美嘉!”


    美色當前,美嘉隨傳隨到:“什麽事?”


    “愣著幹嘛?幫我們的新室友拿行李吧。”子喬本想抱住美嘉,和她慶祝計劃成功,沒想美嘉現在心裏隻有關穀,從子喬胳膊下麵一鑽,就去握關穀的手了。子喬臉色頓時陰了下來。


    “歡迎歡迎。”美嘉幫著拿行李。


    “我還有事,要先走了,你們慢慢聊吧。”錢還在子喬手裏,才把美嘉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你幹嘛去呀?”美嘉撒嬌地問。


    子喬小聲說:“有錢了,當然先去贖身咯!我終於可以告別科研試驗了。”說完一溜煙跑了,美嘉直搖頭——一個風度翩翩的男人住進來,一個低俗惡俗的男人跑出去。


    宛瑜來到書報亭,剛買好時尚雜誌,無意間看到報紙上說“林氏集團董事長女兒失蹤,懸賞300萬人民幣尋找下落”。宛瑜的神情有點複雜。這時,手機響了。


    宛瑜聲音無力地問:“喂。”


    手機裏傳來展博的聲音:“喂。宛瑜,今天晚上,我想請你吃飯。你有時間嗎?”


    “可以啊,有事找我?”依舊聲音無力。


    “沒有,哈哈,能有什麽事啊。那說好了,晚上7點,不見不散,byebye。”展博吞吞吐吐地說。


    宛瑜合上手機,若有所思。


    關穀來到了他的新房間,美嘉幫他把背包拿進來,卻沒有馬上離開,而是一邊舔棒棒糖,一邊凝視著他,這使關穀覺得有些不自在。


    “怎麽樣?關穀君。房間還滿意嗎?”美嘉搭話。


    “很滿意。謝謝。”關穀很有禮貌。


    美嘉嗲聲嗲氣地說:“我叫美嘉,我就住在隔壁,有什麽需要,隨時叫我哦。”


    “好的,美嘉,再見。”關穀要送客了。


    美嘉很不情願地說:“嗯,再見,隨時叫我哦。”眼看美嘉剛要走到門口,突然回頭:“隨時叫我哦。”關穀微笑送客:“嗯,謝謝。”


    “那我走了哦。”美嘉還想說點什麽。


    “再見。”關穀深深一個鞠躬,把美嘉到嘴邊的話都堵了回去。


    美嘉依依不舍地離開關穀的房間。關穀看她終於離開,鬆了一口氣,於是開始收拾行李,他扛起沉重的行李箱,準備放到櫥頂。


    突然美嘉又衝了回來:“記得隨時叫我哦!”關穀被嚇了一跳,行李箱掉下來,摔開,裏麵的漫畫原稿灑了一地。兩人都被突如其來的情況驚得呆立當場。


    “對不起,對不起。”兩人同時道歉。


    關穀安慰道:“不好意思。我沒嚇到你吧。”


    “是我嚇到你了才對,”美嘉既內疚又很委屈,“我怕你客氣,有事情不來麻煩我。”


    關穀聽了,也很內疚:“不是這個樣子的。我不客氣……我很不客氣的。”越急越詞不達意。


    “你的中文說得真有意思。”美嘉倒是覺得很甜蜜。


    “我的中文不是很有意思。我說得不好真是不好意思。”這麽饒舌的話,關穀說起來卻很嚴肅。


    美嘉搔搔耳後:“雖然有點暈,不過我都能明白的。”


    “是嗎?謝謝。”關穀很感激。


    “呀!”美嘉看到了一地的漫畫,又大叫了起來,這一叫又嚇到了關穀。


    “美嘉,能不能不要這樣,我害怕,你怎麽和愛森公寓的前台一樣,喜歡鬼叫。”關穀不住地往後退。


    美嘉根本沒聽見他在說什麽:“你也收藏漫畫!”


    關穀指了指美嘉從地上拾起的原稿:“你說這個?”


    “嗯。”點頭。


    “這是我畫的。”關穀說得輕鬆。


    “啊!”又換來美嘉一聲淒厲的尖叫。


    關穀捂住耳朵:“又來了。”


    美嘉難以平複心中湧動的敬仰:“這是……這是《愛情三腳貓》?!”


    “你看過?”關穀並不確定。


    美嘉接著說:“我們這裏沒有發行,我都是在網上看的,超愛!我的超愛!你知道嗎?真的是你畫的?我隻看過前三本。後麵就沒了。”


    “這個也是我的超愛,”關穀戳了戳自己的胸口,表情有點痛苦,“可是,發行商覺得這個作品不夠商業化,他們要我重新修改,加入更加刺激火爆的情節,否則就不再出版了。”關穀頭耷拉下來。


    “怎麽會這樣?我覺得你原來的故事很好啊!我很喜歡的。”美嘉不住地點頭。


    關穀就此說明事情的來龍去脈:“我不太喜歡畫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所以就辭職了,到了這裏。”


    “那我以後就看不到了?”美嘉無限惋惜。


    “這些可以送給你。”關穀安慰道。


    “不!你等著,我有東西送給你。”美嘉說著跑出房間。不一會兒,美嘉捧著一張畫紙,送到關穀麵前:“看!這是什麽?”


    關穀看了半天,恍然大悟,美嘉見狀得意得直點頭:“哦!這是中國的武鬆打虎嗎?”


    “什麽虎?這是貓!這是我畫的愛情三腳貓。”美嘉把自己畫的貓和原版的貓進行比對,兩張圖幾乎沒有共同點,引得關穀不停地笑。


    美嘉不好意思地縮了縮脖子:“我知道我畫得很難看,但是我真的很喜歡這部漫畫。你可以去網上看看,有多少人在等著出續集。你怎麽能就這樣封筆了呢?”美嘉期待的目光照耀著關穀的臉龐。


    關穀傻頭傻腦地解釋:“我沒有粉筆,我用鉛筆。”


    “好,鉛筆,好!我幫你削鉛筆,隻要你能繼續畫下去。我可以做你的助手。這裏就可以是你新的畫室。怎麽樣?”美嘉伸展雙臂,無限陶醉地在房間裏轉著圈。


    關穀感動極了。“謝謝你!”衝著美嘉深深一鞠躬,姿態保持良久。


    曾小賢敲門,推開門,發現客廳裏一個人都沒有。“這次我敲門了,不打擾吧?”有了上次被砸的教訓,小賢又謹慎地合上門,留下一條門縫,往房間裏張望。


    “子喬君。美嘉君?”


    沒人回答。


    “呂布大人?小貂嬋?”


    還是沒人回答。


    小賢推開子喬的房間,自言自語:“剛剛還在的,門也沒鎖,一轉眼就沒影了。”突然,曾小賢聽到隔壁的房間有聲音,小賢湊過去聽。


    “那我們就從現在開始,布置我們的夢工廠吧!”是美嘉的聲音。


    “哈依!”關穀應答。


    小賢自言自語:“那個男的不是子喬啊?怎麽人剛走就帶男人回來?”


    “愛情三腳貓一定會大賣!”


    “大麥?大麥不是用來吃的嗎?”


    “不是啦,大賣就是很多很多人看,賣很多很多錢,賺了錢,你就可以養我這個助理了。”


    “哈依!”


    小賢悄悄推開一絲門縫,正好看到美嘉坐在床沿上,對著一個陌生男人手舞足蹈,於是心說:“包養?啊!不得了,出大事了。”


    時針指向晚上7點缺5分,展博準備了豐富的晚餐,胡一菲準備了對講機和紅外望遠鏡,已經跑到了隔壁,一切就位!


    展博把耳機戴上,試音:“test,test,老姐聽到的嗎?”


    一菲衝著對講機回答:“ok!很清楚。”說著背對著走進屋,沒看到巴在門縫裏偷看的曾小賢,突然碰到他。


    “啊!”


    兩人都被對方嚇了一跳,最可憐的是展博,耳朵裏巨響無比,耳膜生疼。兩人一起噓著對方,示意小聲一點。


    一菲小聲說:“你在這裏偷偷摸摸地幹嘛?”


    小賢不知從何說起:“我……在收集素材,你呢!”


    一菲腦子一閃:“我……在創造素材!”


    “神神道道的。”小賢不屑。


    兩人幾乎同時提議:“你先說!”


    又幾乎同時否定:“不說拉倒!”


    一菲怕耽誤自己的事兒:“懶得跟你羅嗦,我這邊還有重要的任務要辦!”


    小賢更不甘心:“切,我這邊也有很重要的事情,可能是爆炸新聞。”


    一菲做不屑狀,自顧自地爬到陽台上,拿起紅外望遠鏡朝展博布置的餐桌望去。


    展博扶正耳機:“姐,你那邊沒事吧?”


    一菲蹲下來,隱藏好,衝著對講機說:“沒事,警報解除,你那邊呢?座山雕,小白兔出現了沒有。”


    展博表情很無奈:“能不能換個代號。”


    “那你取一個我聽聽。”


    “要不就叫——舒克和貝塔吧!舒克舒克舒克……開飛機的舒克。”展博唱得興起,暫且忘了緊張。


    “死一邊去,你這是在打獵,座山雕,注意你的獵物。”一菲嚴厲地指出。


    展博被拉回現實:“姐,你覺得這樣到底合適嗎?我……有點緊張。”


    “緊張什麽呀?有我在。遇神殺神,遇鬼殺鬼!你要有自信,挺胸,收腹,頭抬高。”一菲這邊指揮,展博在那邊照做不誤,不過造型很僵硬。


    “我真的……真的沒試過,我現在渾身不自在。”


    這時宛瑜從門外進來:“展博。”


    展博驚慌之下做出招財貓狀:“hi,宛瑜。”


    一菲從望遠鏡裏也看到了:“目標出現,座山雕,進入一級戰鬥狀態。擺出你最帥的pose,挺胸,收腹,頭抬高。”展博站得筆直,頭拚命向上抬。


    宛瑜覺得奇怪:“你脖子抽筋?”


    展博再把腦袋往上仰一點:“沒有,我隻是覺得這樣站比較帥。”


    宛瑜覺得有意思:“你已經很帥了啊。”


    一菲遠程遙控:“她誇你了,回擊她!”


    “怎麽回擊?”展博還沒適應這場遊戲,差點穿幫。


    宛瑜以為是跟自己說話:“你說什麽?”


    展博立刻改口:“不是,不是。我自言自語。”


    一菲幹著急:“就是誇她,說她漂亮。”說“漂”字的時候,口水正好澆了窗台上的花。


    “我說你漂亮。”展博口水洗了桌布。宛瑜響應了一個微笑,坐在桌子前。


    一菲不滿意:“座山雕,你就不能挑點有檔次的形容詞?”


    展博小聲問:“我能不能坐下。”


    “可以。”宛瑜和一菲異地同聲。


    展博讓站得抽筋兒的身體坐下休息,一菲則準備幫人幫到底:“你把她今天的裝束形容給我聽,我幫你接詞!”


    展博坐下以後,腦子轉得快了點:“宛瑜,你看你今天,長長的頭發……”


    一菲補充:“一瀉如注。”


    “一瀉如注!”展博想也不想,跟著說。


    展博愣了愣,繼續說:“白白的皮膚……”


    一菲形容:“吹彈可破。”


    展博沒聽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吹拉彈唱。”


    “啊?”宛瑜吃驚地張大嘴。


    展博還在堅持:“還有甜甜的笑容……”


    一菲有點詞窮:“花枝亂顫。”


    “花枝亂顫!”展博小聲嘀咕,“這都什麽呀。”


    宛瑜心領神會:“嗬嗬。你什麽時候這麽有文采。我還從來沒聽到過這麽形容女孩子的。”


    一菲提示展博:“別理她,三浪真言第一浪——浪漫。暗燈,音樂起。”口水再次澆花。


    展博在桌下悄悄按動遙控器,房間裏的燈光慢慢變成了暗紫色,悠揚的古典音樂響起。


    “這是肖邦的第二鋼琴協奏曲吧?”宛瑜閉上眼細細品味。


    展博哪裏知道,隻好傻乎乎地問:“你對古典音樂也有了解?”


    宛瑜有點緊張:“啊?一點點啦!”


    一菲發出指示:“座山雕,換一首她沒聽過的。”展博按了按遙控器,換下一首。


    宛瑜比上一首反應還快:“李斯特的《愛之夢》。”


    一菲哪肯善罷甘休:“再換一首。”


    宛瑜進入狀態:“拉赫馬尼諾夫的第二鋼琴協奏曲的第二樂章?”


    展博不知道問誰:“又答對了?”


    一菲絕不甘心自己就這樣被個小妮子打敗:“再來,我就不信了!”


    “多拉a夢的主題歌。”難不倒的宛瑜幹脆唱起來。


    一菲還是被打敗了:“她是不是音樂學院畢業的?”


    展博把這個謎團問出來:“你是不是音樂學院畢業的?”


    宛瑜斷然否認:“嗯,哦,不是啊?”


    展博更奇怪了:“那你怎麽對古典音樂這麽了解,現在很少人聽的。”


    宛瑜的眼神在天花板上轉了一圈:“嗯~我之前有賣過盜版光盤。所以常聽,就知道咯。”


    一菲已經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不簡單,看這氣質,怎麽可能賣過盜版光盤呢?座山雕,三浪真言,第二浪——浪費!”舌頭卷得像麻花。


    展博噌地抽出一支雪茄:“介意我抽雪茄嗎?”


    “當然不,讓我看看,”宛瑜拿過雪茄,放在鼻子上聞了聞,“巴西雪茄在全球聲譽最好,像這種丹納曼雪茄口碑也一直不錯,可惜這根有點發黴了。”


    “啊?”展博快要吐血。


    一菲忙給與鼓勵:“點煙!記住,拿出點自信來。”展博拿出一迭美鈔,扇形撚開,點燃鈔票,再用鈔票點煙。


    “哎呀!你怎麽這樣啊?”宛瑜說著拿下他的鈔票,放在煙灰缸裏,掐滅。


    一菲以為產生效果了:“別怪我浪費,這隻是一種生活態度。”


    展博搖頭晃腦地做不在乎狀,接著繼續重複:“別怪我浪費,這隻是一種生活態度。”


    宛瑜又給出勁爆的回答:“你的生活態度就是用假鈔啊?”


    展博大吃一驚:“什麽?”


    宛瑜非常專業地把鈔票平展在展博眼前:“你看,真的美鈔,背麵是墨綠色,你的這些顏色都不夠純正,色澤很暗淡,”宛瑜把鈔票轉一麵來展示,“還有,看票麵圖案、線條的印刷應該清晰、光潔,這張,發虛,發花,圖案缺乏層次。最主要的是,你這些1000元的大麵額鈔票,美國財政部早在1969就收回了,不再流通了,展博,你是不是被人騙了啊?”


    一菲再一次被打敗:“她家開銀行的嗎?”


    展博繼續複讀機功能:“你家裏開銀行的吧?”


    宛瑜立刻察覺自己說多了:“沒有,怎麽可能,我以前在紐約念過幾天書,對美元總要了解一點的。”


    展博心生懷疑:“你剛才不是說,你以前是賣盜版的嗎?怎麽會有錢去紐約讀書?”


    宛瑜用笑臉來掩蓋慌張:“啊?哦,我當時——勤工儉學!課餘時間,老師就帶著我們在唐人街賣盜版。”


    一菲的腦袋重重地砸在手臂上——氣暈了,於是隻有使出最後一招:“座山雕,和他拚了!三浪真言,第三浪,浪叫。”


    家庭卡拉ok開始,展博依計行事,拿著麥克風,拉麥開唱!


    可一開口,展博卻羞怯地、溫和地唱著:“妹妹你坐船頭,哥哥我岸上走,恩恩愛愛,纖繩蕩悠悠。”


    一菲給他鼓勁兒:“雄壯一點,再雄壯一點!拿出你男人的魅力,氣韻丹田,挺胸,收腹,頭抬高!”


    誰也沒想到,宛瑜接過話筒,竟然用比展博雄壯得多的聲音吼上了:“妹妹你坐船頭,哥哥我岸上走,恩恩愛愛,纖繩蕩悠悠。”唱罷男聲不過癮,宛瑜又一人分飾兩角:“小妹妹,我坐船頭,哥哥你在岸上走~~妹妹你坐船頭,哥哥我岸上走,恩恩愛愛,纖繩蕩悠悠。”展博再也沒有機會開口唱了。


    一菲的腦袋再一次重重地砸在手臂上。


    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飛快,雖然一菲和展博未必這麽想。宛瑜和展博兩人又坐回餐桌上,杯盤狼藉,食物被宛瑜吃得丁當不剩。


    宛瑜放鬆一下撐得鼓鼓的肚皮:“謝謝你的晚餐,真好吃。”


    展博也陶醉地說:“你的歌……唱得真……好聽。”


    知音難覓,宛瑜滔滔不絕地說:“我很喜歡搖滾。我特別喜歡重金屬風格。我以前還組過一個組合呢。”


    一菲猛地抬起頭,聚精會神地聽。


    展博很感興趣:“那其它的成員呢?”


    宛瑜望向天花板,好像在努力回憶:“布蘭妮懷孕了,艾薇兒去了加拿大,還有一個嫁給了戴維貝克漢姆。”


    “什麽!?”一菲的下巴幾乎掉下來半截。


    展博有點恐懼地說:“啊?你的身世,還真是離奇啊?”


    宛瑜卻不以為然,想要一筆帶過:“還好啦。”


    一菲從陽台上爬回客廳,灰頭土臉,像鬥敗的公雞,嘴裏卻還念念有詞:“我就不信了!老娘我一世英明,居然弄不過這個小丫頭片子。不可能,不可能。”


    這邊,曾小賢還在撅著屁股趴在關穀房間的門縫裏偷窺。胡一菲見到了,走到他身後,一腳踢在曾小賢屁股上。曾小賢猛地回頭,沒有反擊,而是第一時間飛身按住一菲的嘴巴,把她拉到沙發上。


    “噓!”小賢示意一定要安靜。


    一菲不管不顧:“幹嘛呢你!做主持人終於做到心理變態開始偷窺了?”


    小賢一把把一菲拉近,神秘兮兮地說:“出大事了!”


    “怎麽了?”一菲不解在這個公寓裏能有什麽大事。


    小賢隱晦地說:“你知道嗎?現在要是找一個卡通人物來形容子喬的話,那就是綠巨人了!”


    “綠?股票跌了?”一菲一時間還繞不過來。


    小賢急了:“跌你個頭!綠帽子啦!再這樣發展下去,子喬就快綠得跟油菜花似的了。”


    一菲還有閑情挑刺兒:“你說的是西蘭花吧?油菜花那是黃的。”


    “ok,我說的是西蘭花,”小賢那個著急啊,“呸!我說的是子喬。”


    一菲立刻展開對比:“不可能啊,子喬很酷啊。我老弟能有他一半,我就省心了。”


    “哼哼,強外更有強中手,一枝紅杏出牆來!”小賢順手從罐子裏抽出一支碗刷,在一菲眼前晃蕩。


    一菲有點擔心了,語氣也變得沉重起來:“你說——美嘉她……?”


    小賢接話:“知人知麵不知心,天若有情天亦老!”


    “你這都是什麽詩啊?”一菲斜眼看著廢話連篇的小賢。


    “噓!過來過來!”曾小賢把胡一菲拉到關穀房間門口,兩人一起偷窺。


    在關穀房間裏,美嘉正在幫著布置新的漫畫工作室。


    美嘉拿過一個盆栽花,放在窗台上:“放在這裏可以嗎?”


    關穀充滿感激地回答:“恩,整個房間都香了。”


    美嘉嗅了嗅:“我怎麽沒聞到。”


    關穀很詩意地解釋自己的感受:“這種味道很自然,慢慢的就會聞到的,人會很舒服。”


    “是嗎?”美嘉理解不了。


    門縫很窄,基本看不到裏麵的情況,兩人很吃力地偷聽。


    一菲問道:“他們在說什麽?”


    小賢斷章取義地瞎猜:“那個男的好像在說美嘉的體香,很好聞。”


    一菲心跳加速:“啊?”


    關穀發現房間的百葉窗拉不起來:“這個窗簾好像拉不起來啊?”


    美嘉站上凳子修百葉窗:“我來看看。哦,卡住了。”


    在一菲的角度,剛好看到美嘉的動作:“拉窗簾了!拉窗簾了!”她也進入了遐想。


    小賢鄭重其事地說:“他們一定是有預謀的。”


    其實,小賢和一菲依舊看不清裏麵究竟在幹什麽,兩人隻好根據偷聽到的片段,激發起自己無限的八卦精神。


    “謝謝,你很熟練啊,這是你第一次?”關穀指的是窗簾。


    美嘉回答:“怎麽會呢?我和子喬也經常在房間裏弄這個。”


    關穀敬佩地說:“子喬一定很能幹吧。”


    美嘉數落說:“嗬嗬,他呀!他不行,別提多懶了。每次還得看我的。”


    一菲和小賢的表情像在做過山車,當然腦袋裏也像在做過山車。


    美嘉把百葉窗弄好了,關穀從箱子裏拿出一個可愛的長毛絨的小熊。


    美嘉指了指小熊:“呀!”


    關穀同樣指著那個長毛絨小熊:“怎麽了?”


    美嘉衝過來:“好可愛哦,好喜歡哦,肚子好軟,我可以親一下嗎?”沒辦法,誰叫美嘉最喜歡洋娃娃和玩偶呢。


    “當然啦。”關穀客氣地說。


    “嗯~~麽麽,麽麽!”美嘉親吻的聲音。


    一菲捂上了嘴。小賢羞得咬緊牙根:“沒想到原來是美嘉主動啊。”一菲連連點頭。


    關穀把沙發挪到靠牆的位置,發現少了一個沙發套:“你看到這個套子了嗎?”


    美嘉四下搜索:“哦,我剛剛還看到的,哪兒呢?啊在這兒,找到了。”


    關穀接過沙發套:“我來吧。”


    美嘉搶著幫忙:“還是我來吧,這個我最拿手了!”


    門外兩人瞪大了眼睛,相互捂著對方的嘴。


    美嘉說道:“呀,這個……太大了吧。我估計套不進去。”


    關穀回答:“沒事的,用力!”


    美嘉便跟關穀一起用力地套沙發套:“嗯,啊,嗯,啊!”


    小賢的聲音在顫抖:“你聽見了沒有!這……這……”


    一菲氣憤難當:“我直接進去看看!”


    小賢連忙拉住她:“別別別,這是人家的隱私。我們偷窺別人,理虧在先,不可以這麽莽撞。”


    一菲問道:“那怎麽辦!”


    小賢支起身子:“我不正想著呢,哎呀,美嘉一定是被誘惑了。年輕人,把持不住啊!”


    一菲還是一根筋:“我還是要進去。你閃開。”


    小賢張開雙臂把門擋住:“不行啊!這麽快就把窗戶紙捅破,到時候大家都下不來台。更慘的是子喬,他的麵子往哪兒擱啊。”小賢拍了拍自己的臉。


    一菲若有所思,似乎把小賢的話聽進去了:“難道在這裏傻站著?”


    小賢推著一菲回沙發區:“我們要顧全大局。來來來,從長計議。”


    就在窗戶對麵的房間,展博和宛瑜經曆了一場莫名其妙的約會,現在兩人正在看電視。宛瑜看得很認真,展博卻在一旁左顧右盼,等待姐姐的指示。


    展博把屁股挪開,悄悄撥弄著耳機,對著耳機的話筒小聲地說:“喂喂,我是坐山雕,接下來該怎麽辦?姐。姐。”


    胡一菲被曾小賢這麽一折騰,居然把展博那邊的戰況給忘了,對講機裏傳來輕微的展博說話聲,不過胡一菲在思考問題沒有聽到。曾小賢就挨著胡一菲坐在沙發上緊鎖眉頭。


    “殊不知女人心海底針,這世道,人心不古啊!”小賢望向一菲,順便對一菲也含沙射影。


    一菲回答:“歎氣有什麽用!你不是主持人麽,趕緊主持正義啊!”


    小賢兩手一攤:“怎麽主持法?”


    一菲狠狠地說:“要不是你攔著,換作是我,我就衝進去,一下把他們按倒,然後讓他們看著我正義的眼睛。”


    一菲的話被展博聽到了:“什麽?把宛瑜按倒?”


    小賢接著問:“再然後呢?”


    一菲接著說:“然後跟她攤牌,告訴她,所有的事情我們都知道了,別再自欺欺人了。”


    展博又聽到了,表情非常為難,愣愣地坐回沙發中央。然後,深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一把抓住宛瑜的手,把宛瑜按倒。


    宛瑜吃了一驚:“展博,你幹嗎?”


    “看著我正義的眼睛。”展博把眼睛湊上前。


    宛瑜盯著展博的眼睛:“怎麽了?”


    展博接著義正詞嚴地說:“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別再自欺欺人了。”


    宛瑜很慚愧:“啊?真的麽?”


    這時,小賢又問一菲:“要是他們死不承認呢?”


    一菲飽含深情地演繹:“我會告訴他們:也許每個人都會犯錯,每個人心中都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這並不可恥,但是你最終都還是要麵對這個真實的世界,麵對你自己的靈魂,苦海無涯,回頭是岸。”


    展博慢慢放開宛瑜的手,深情款款地複述:“每個人心中都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這並不可恥,但是你最終都還是要麵對這個真實的世界,麵對你自己的內心,苦海無涯,回頭是岸——”


    宛瑜慌了神。


    小賢刨根問底:“再然後呢?”


    一菲看了看小賢,表情冷酷:“再然後,我就頭也回不地走開。讓她冷靜一下,如果還有一點良知的話,她就會明白的。衝動是魔鬼,這一切的一切都隻是浮雲罷了。”一菲衝小賢眨了眨眼。


    宛瑜傷心地說:“展博,我不是故意的。”


    展博按照對講機裏的指示,突然站起來,頭也不回的離開,走到門口,突然停住,背對著宛瑜說:“衝動是魔鬼,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浮雲!”說完,摔門而出。


    小賢不以為然:“你電影看多了吧!”


    一菲卻很嚴肅:“我大學主修的就是思想政治教育。你知不知道,每個走上歧途的人,其實都需要一次重新做人的機會。”


    小賢一拍沙發:“好!你厲害,行了吧!可是子喬怎麽辦。你們大學裏有沒有教過怎麽輔導被戴綠帽子的青年重新麵對人生?”


    這時,展博推門進來,氣喘籲籲地說:“哎呀!緊張死我了,終於結束了。”


    一菲納悶了:“展博,你怎麽過來了?宛瑜呢?”


    展博更不解了:“不是你叫我頭也不回地走出來嗎?”


    “我什麽時候讓你……”一菲回憶起剛才跟小賢的對話,“哎呀!我忘了,該死該死該死!全是你,曾小賢,你害得的我都忘了,戰鬥還沒結束。”指著小賢。


    小賢參與進迷惑的隊伍中:“什麽戰鬥?”


    一菲自顧自地搖頭:“不行不行,怎麽可以半途而廢呢,搞了半天,一點戰果都沒有。快回你的戰壕去,我們繼續戰鬥。”


    一菲正把展博推向門外,門突然推開,宛瑜衝了進來。


    宛瑜看到這麽多人,有點不好意思:“展博,嗯,你們原來都在啊?”一菲趕緊把對講機藏好。


    “宛瑜。”小賢打個招呼。


    “嗯……這麽巧。”一菲也裝模作樣地打招呼。


    宛瑜頓了頓,開口了:“我有些話要對展博說。”


    “行,那我們回避。”一菲說著拉起曾小賢往外走。


    宛瑜留住他們:“沒關係,沒關係的,反正你們也都知道了。我應該坦白,向你們所有人。”


    一菲莫名其妙:“坦白?坦白什麽?”


    宛瑜真誠地說:“展博的話讓我明白了,不應該對朋友撒謊。這一切都是浮雲!”她提高聲調,“我始終還要麵對這個真實的世界。”


    展博自語:“啊?我的話?”


    小賢湊近一菲的耳朵說:“這些話我好像在哪裏聽過。”


    一菲傻乎乎地說:“……我還是不明白。”


    宛瑜把真實情況和盤托出:“真對不起大家。——其實,我的全名叫林宛瑜,我爸爸是林氏國際銀行的董事長。”


    小賢接話:“林氏國際銀行?你說的是那個……林氏國際銀行!?”


    宛瑜點點頭:“是的。”


    “呃!”胡一菲倒抽一口冷氣,眼看就要暈倒,展博趕緊扶住她:“姐,你怎麽了?”


    宛瑜繼續說:“我現在應該在紐約讀音樂學院。可是我爸爸硬要我去和別人相親。”


    小賢又插進來:“和誰相親?蓋茨的兒子?還是巴菲特的外甥?”


    宛瑜搖搖頭:“我不知道,我隻聽說他們家在阿聯酋挖石油的。”


    “呃!”剛醒過來的胡一菲又倒抽了一口冷氣,繼續暈倒,展博換個手臂扶住:“鎮靜,鎮靜。”


    宛瑜皺著眉頭說:“我不願意去,爸爸偏要派人來接我,我一時衝動之下,買了飛機票,然後到了這裏。我爸爸派了好多人到處在找我,我沒辦法,不敢告訴你們我的身份。我從小都沒有自由,這是我第一次真正獨立。我不想嫁給一個我見都沒見過的人。”


    “怪不得,我說你怎麽懂那麽多音樂,雪茄,還有美鈔……”一菲剛一恍然大悟就意識到自己露了餡。


    宛瑜當然馬上察覺:“咦,你怎麽知道?”


    一菲開始瞎編:“我……我和展博以前是連體嬰兒,2歲之前腦袋都是連在一起的。我們有心靈感應的,嗬嗬!”還不忘撞了撞展博。


    宛瑜也沒當回事:“哦。”


    小賢看不過去:“然後分離的時候醫生手起刀落,腦子都留在展博頭上了。”


    一菲好不容易才反應過來:“你是不是找抽啊!”


    宛瑜總結說:“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你們放心,我一定會自己找到工作,自己交房租,不會拖累你們的。”


    一菲立刻盡顯好心大姐的本色:“說什麽呢,傻瓜!你既然到了這幢公寓,就是我們的兄弟姐妹,說什麽拖累啊你有沒有搞錯!”


    小賢難得與一菲站到了一起:“是啊,我們一定會幫你保守秘密的。”


    展博的心也被觸動了,或許也帶著一些為自己剛才對宛瑜所作所為的歉意:“宛瑜,我從小就一直在讀書,除了讀書我什麽都不會……其實我和你一樣,我遇到你的那天也是我真正獨立的那天,我能體會你的感受。放心吧,我可不認識什麽富家千金林宛瑜,我隻認識一個賣盜版碟的林宛瑜。”


    同是天涯淪落人,宛瑜激動地上前擁抱展博:“謝謝你,展博。”展博緊張得不知道手往哪裏擱。一菲則悄悄地豎起兩根大拇指,做“情投意合”的動作。


    正當屋子裏彌漫著溫馨和甜蜜時,子喬帶著一頂嶄新的綠色帽子得意地走了進來。


    “這麽熱鬧呀,你們看看我的新帽子怎麽樣?”子喬戴上帽子展示給大家。


    一菲和小賢一起吸冷氣,指著帽子大呼:“西蘭花!”與此同時,關穀房間的門也打開了……


    關穀走了出來,美嘉也跟著出來,說:“呀!你們都在啊!”一點也沒有意識到危機。


    小賢抱緊了頭,以為戰爭一觸即發。一菲則不斷地在胸前畫十字。可是,出乎兩人意料,子喬竟開心地向關穀招招手。


    就在這時,門再一次被推開,一位身穿製服的警察走進來,一個敬禮,說:“剛才誰打的110。”


    子喬的眼神立刻掃向關穀,隻見關穀興高采烈地舉手回答:“是我叫的外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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