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頓時有點緊張,鍾沁看著那個保鏢,眼裏閃過一絲殺意。


    程淩雲看出了鍾沁眼裏的殺意,不動聲色擋在保鏢身前,示意他先走:“我們聊聊?”


    “聊什麽?聊你的手下是如何把那個影子放走的?還是聊你是如何在暗地裏跟蹤我打聽我的消息的?”


    “我們也可以聊聊,你的身上為什麽沒有一點活人的氣息,或者為什麽蕭聲聲的身上的東西會帶著我的法印。”程淩雲盯著鍾沁的一舉一動,緩緩道,“這五年來,我隻在一個地方留下過我的法印,就是在c市那個古宅。所以,你到底是誰。”


    法印?古宅?


    鍾沁恍然大悟:“封印我的盆的,是你??”


    憤怒掩蓋了殺意,鍾沁怒道:“多管閑事!”


    她右手成爪,要去抓程淩雲的肩膀,程淩雲向後退了一步,身體一偏,躲過了鍾沁的手。


    鍾沁的身影快如閃電,追著程淩雲而來,周圍一陣風聲呼嘯而過,程淩雲驚道:“禹步!“


    鍾沁的傲慢惹惱了程淩雲,本想以牙還牙,打得她屈服了再來問話,這三行禹步一出,才知道她們這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


    “看來你還算識貨!”


    三行禹步是楚巫不外傳的術法。程淩雲不想出手,又知道鍾沁是殺紅了眼,根本沒法講道理。利落地躲過另一道風刃之後,程淩雲猛地轉身,背對著鍾沁,手拉住襯衫衣領向下一扯,鍾沁剛念完半句驅逐咒,抬頭看到程淩雲背上繁複的紋身,頓時呆住了。


    “火正黎程家,程淩雲。”


    “靈山沁廟,鍾沁。”


    兩人眼裏都露出訝然的神色來-果然是誤會了。


    史書有載,昔在顓頊,命南正重司天,火正黎司地,號稱絕地天通,是楚巫兩大世襲爵祿的巫祝世家。後來巫術式微,兩家後人僅有史官程氏和司馬氏活躍在曆史舞台上,到了今日,連程氏和司馬氏都已經湮沒在曆史的長河裏。


    鍾沁也很多年沒見過他們了,沒想到前幾天剛給蕭聲聲說過要幫她找個南正重後人看股票如今卻真見了個火正黎的後人。


    看到鍾沁停了下來,程淩雲便把襯衫拉了上去,可惜扣子掉了一顆,小v領變成了大v領,肩頭懶懶散散露出黑色的內衣細帶來。


    “原來是程家的小丫頭。”一想到自己的盆,鍾沁心裏就不舒服,她上下打量程淩雲一圈,說,“這都幾千年過去了,老程家還愛把符籙紋在家主身上?一個姑娘家,背後這麽多紋身,看起來多不好。”


    程淩雲說:“我讓人紋的,符籙裏有我的兵器。”


    “……”


    和程淩雲這種一本正經的人沒什麽好說的,鍾沁轉身準備走人:“哦。”


    走了兩步又惦記起自己的盆,回頭說:“回頭給我那盆裏的法印去了,我要去看蕭聲聲了。”


    程淩雲方才想起蕭聲聲來,也跟了上來:“我們得快點去找蕭聲聲,不知道那東西會不會折返回來再害人。”


    雖然有盂蘭盆碎片在蕭聲聲身上,鍾沁心裏還是擔心著,她一邊加快步伐,一邊問程淩雲:“你也在查這件事?”


    程淩雲說:“到底古宅和李貝拉是怎麽回事?盆又是怎麽回事?”


    “盆是我的東西,和李貝拉被襲擊一點關係都沒有。古宅出事是因為她養了路過,遭到反噬。”


    鍾沁大致把那天發生的事複述了一遍,程淩雲的眉頭皺了起來:“你是說貝拉養了幾隻路過,互相牽製著。結果她要害蕭聲聲,隨身帶的那一隻路過被你吞了,路過之間失去了牽製,所以貝拉遭到了反噬?”


    鍾沁點頭,看到周圍沒路人,迅速又變成浣熊:“可以這麽理解。”


    程淩雲說:“如果是這樣,那就糟了,沒了主人,這幾個路過勢必成了孤魂野鬼,必須把那幾個路過找到毀了肉身才行。”


    鍾沁想起來就有氣:“要不是因為你那個保鏢,早就抓到了好嗎?”


    程淩雲說:“當時場麵太混亂,我不知道你是敵是友,冒犯的地方還請海涵。不過如果是路過,追到那個影子的用處也不大,隻要肉身還在,就會繼續作祟。”


    鍾沁轉念一想,覺得程淩雲說的在理,說:“這事翻篇,我們先回去再說。”


    鍾沁和程淩雲趕回馬路邊,因為出了交通事故,現場已經進行封鎖,馬路上亂哄哄一團,看熱鬧的,急著要走的,鍾沁仗著身形小,鑽進人群裏溜達了一圈,出來對程淩雲說:


    “聲聲跟去醫院了。”


    “哪家醫院?”


    “市醫院,你有車嗎?我們快去。”


    程淩雲打了個電話叫司機把車開過來,鍾沁鑽進後座,把隔板升了起來。


    “這下難辦了。”鍾沁歎了口氣,“我真不知道該說她倒黴還是不懂自保。上一次貝拉出事她已經被調查過,雖然最後被定性為意外事故,但是網上一直都有流言,但這還沒出半個月,和貝拉的助理約著喝下午茶,貝拉的助理又出了事,我已經可以料想網上那些八卦微博會怎麽寫她了。”


    “這條街有監控,人證物證都這麽多,蕭聲聲不會被冤枉。至於那些報紙,上麵亂七八糟的新聞多了,不必在意。”


    “難道那些報紙亂寫你,你能不在意?”


    程淩雲說:“我沒有時間看這種東西。”


    鍾沁想反駁:“你不看,但是她會——


    說到一半,鍾沁突然住嘴了,此刻她才發現,蕭聲聲比自己這活了幾千年的還脫節。印象中她似乎從沒見到家裏那台電腦打開過,蕭聲聲家的書櫃倒是挺大。


    程淩雲是工作忙,那麽蕭聲聲呢?


    鍾沁突然覺得有點心疼。


    這段時間來,鍾沁從沒見過蕭聲聲的朋友,她唯一一次聽到蕭聲聲提到朋友二字的時候,還是在那晚,蕭聲聲不顧一切衝上去救貝拉的時候。


    在醫院看到蕭聲聲的時候,她分外憔悴,連鍾沁介紹程淩雲的時,都沒有表現出驚訝。


    “她去了。”


    前二十多年不說一帆風順,卻從沒有經曆過陰陽兩隔,如今短短一個月遭遇兩場變故,蕭聲聲似乎連最後一絲生氣都被抽離了。


    “我是不是做了件錯事。”蕭聲聲忍不住抽泣起來,“我不該牽扯她進來。”


    “聲聲,你不要鑽牛角尖。”程淩雲走過去,拿出紙巾遞給蕭聲聲,“你需要休息,我送你回去。”


    浣熊從程淩雲包裏鑽出來,接過程淩雲手裏的紙巾,替蕭聲聲擦去眼淚。


    “沒錯,現在路過沒了束縛,開始攻擊貝拉身邊的人,你千萬別多想。”


    “不是,不是無差別攻擊。”蕭聲聲哽咽,“她是被人害死的。”


    “被人害死的?”鍾沁搖頭,“不可能,貝拉的地魂沒了,不可能指使路過害人。”


    “救護車來之前,她對著空氣說求你放過我,說了很多遍,有人要害她,沒錯的,肯定沒錯的!”


    蕭聲聲有些激動,程淩雲和鍾沁有點擔心她,執意先送她回了家。


    把蕭聲聲安撫休息後,鍾沁化為原身,走出來問程淩雲:“你有什麽想法,聲聲堅持是有預謀的。”


    程淩雲問鍾沁:“我沒看見那個東西,或許是另有其人操縱小鬼害人?”


    鍾沁說:“不可能,那個影子和拖走貝拉地魂的影子牆一模一樣,絕對是同一個巫師的手法。”


    “我在想,會不會貝拉確實隻養了一個路過。”程淩雲提出一個假設,“養幾個路過來加持效力耗費巨大,資金和精力不是貝拉能供奉得起的。但如果是幾個人一個養一個路過互相加持,或者是幫貝拉做路過的人有私心,用貝拉的路過來加持自己養的小鬼,貝拉養的路過沒了,她也可能會被吞噬。”


    程淩雲做了一個傾倒的手勢:“因為原本平衡的力量沒了。”


    鍾沁有點頭疼:“如果是這樣,那就難排查了,怎麽辦?你有辦法招回小助理的魂問問嗎?”


    程淩雲抱歉地說:“返形招魂術我們程家不太擅長,聽我祖父說,這是司馬家的大巫之間流傳的秘術。”


    鍾沁突然想起一個人來:“我覺得你可能擅長另外一件事。”


    程淩雲問:“什麽事?”


    鍾沁說:“撒錢撒到某個網紅心服口服說出一切。”


    鍾沁打開蕭聲聲的包,翻出貝拉那條手鏈遞給程淩雲:“這是貝拉用來裝路過毛發的手鏈,那個網紅應該知道這個是從哪裏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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