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千總太熱情了,祁明誠都有些招架不住。好在歐陽千總還有事要忙,並沒有把祁明誠留下來吃飯。見時間差不多了,祁明誠就起身告辭了。他真是沒想到,歐陽千總竟然會是這樣的歐陽千總!


    上次趙成義請客時,歐陽千總在祁明誠麵前算是克製了。如今徹底把祁明誠當成了自己人,歐陽千總終於釋放了本性。如果說一個女人相當於五百隻鴨子,那一個歐陽千總至少能頂兩千隻鴨子啊!


    怪不得趙成義明明如此尊敬歐陽千總,但每個月依然有那麽幾天,會想要和歐陽千總幹架。


    祁明誠踩著飯點回到了家中。他在心裏默默計算了一下,如果其他九城中的傷兵就業培訓班能夠在半個月的時間裏建立起來的話,那麽等到他要出發去南婪的時候,最少能從西北帶走兩百名傷兵。


    這兩百人可以用回老家的名義分批離開西北,一旦化整為零,他們趕往南婪的隊伍就不起眼了。


    隻是,區區兩百人對於祁明誠來說,還是遠遠不夠的。如果他要拿下整個西北軍的軍需,那麽他就需要有更多的人來種地,也需要更多的人來製造衣服、鞋子和棉被。當然,祁明誠不是盼著傷兵越多越好,按照他的心意,他寧可從現在開始再也沒有一位傷兵了。他希望兵將們的日子能越過越好。


    但兩百人真的不夠啊!


    到哪裏去找齊餘下的人手呢?既要他們能夠吃苦耐勞,還要他們忠心耿耿?


    “在過去的那些年中,每年肯定都有一些傷兵掙紮著活了下來,隻是他們中大部分已選擇回老家了,也不知道他們現在的日子如何。如果順遂也就算了,如果過得不好,那麽我可以把這些傷兵們都招回來。”祁明誠在心裏對自己說,“他們肯定都被記錄在案了,多花點時間,應該是能找到的。”


    隻是,憑著這個時代的通信技術,說不定他們一直忙到後年都沒有把這些人找齊。


    祁明誠想來想去,還是覺得自己這邊的人手還是太少了。軍需之事非常重大,尤其是在前期的發展過程中,萬萬不能走漏了風聲。若是到了南婪後雇傭當地人,那麽他還要在人員管理上多費心思。


    祁明誠決定到時候就施行軍事化管理,把雇工們分成幾支小隊,每支隊伍中都確保能有一兩位傷兵,其餘的人則由當地人補齊。傷兵們的忠心是能夠保證的,他們在小隊中能起到一個監督的作用。


    祁明誠在心裏把各項計劃的注意事項都一點點補齊了。


    南婪那邊四季如春夏,一年四季都能種植農作物。祁明誠計劃在夏末時帶著人從盂銅城出發。就算他抓緊時間趕路,在路上也要花上半年左右的時間。那等他們到了當地後,就必須動作迅速地把農作物種上了。隻有這樣,他們才能確保在一年以後,就產出了一部分糧食來緩了西北軍的燃眉之急。


    哦,這裏麵還要再加上他們開荒買地需要的時間。


    祁明誠下意識把眉頭皺了起來。或者,他應該把包春生幾個留在這裏,然後他先獨自趕往南婪,等到他在那邊把所有的準備工作都做好,包春生幾個也就帶著傷兵們趕到了,那他們就能直接開工。


    其實,最好的辦法是給沈靈去一封信。


    沈靈現在已經派人去南婪調查情況了,如果那個奉命調查的人覺得南婪那邊的情況不錯,就可以直接留在那裏展開工作了。而且,開荒、買地、打點當地人都是需要銀子的,祁明誠手頭並不寬裕。


    因為背負著傷兵們的希望,祁明誠越發重視這件事了,就迫切地想要知道此事的進度。理智在告訴他,他能想到的地方,沈靈未必不能想到;然而在感情上,祁明誠還是覺得等待的日子有些難熬。


    要是有電話就好了。祁明誠就算此時有心要給沈靈寫信追問進度,他都不知道信該往哪裏寄啊!


    吃飯的時候,因為心裏積壓著這些事情,祁明誠甚至有些食不下咽。


    王石頭和包春生、王根交換了一個眼色,故作遲疑地問:“老板,趙校尉都已經連著十一天沒有回家來了,算上今天就是十二天。那我們是不是要往軍營裏送點東西,比如說換洗的衣服什麽的?”


    祁明誠愣了一下:“都有這麽久沒回來過了嗎?”


    “是啊!”王石頭說。


    祁明誠低著頭算了下時間,發現確實有十幾天沒有見到趙成義了。他這些日子也非常忙,所以都有些顧不上趙成義,沒想到一轉眼都十多天過去了。想著包春生剛剛問過的那個問題,祁明誠搖了搖頭,說:“他的衣服自然會有小兵幫他洗,家裏不用給他送衣服去。隻要他沒說,咱們就別多事。”


    王石頭有些著急。送衣服是個借口啊!趙校尉和祁老板都已經十幾天沒有見過麵了,祁明誠這兩天總是一副心事沉重的樣子,王石頭就想找個理由把祁明誠送到趙成義麵前去。指不定見到了趙校尉以後,老板的心情就能好一些了呢?再說,等到了趙成義,祁明誠心裏有什麽苦惱就可以對他說了!


    兩個人有商有量,很多困難就能夠一起解決了!


    結果,誰知道祁明誠竟然這樣不開竅,借口送到了他的手裏,他竟然還能推了!王石頭給了包春生一個無能為力的眼神。包春生年齡偏長,想了想,就直接開口說:“老板,你不去找找趙校尉?”


    “找他幹嘛?家裏又沒事,別打擾他工作。”祁明誠不假思索地說。


    “可是,趙校尉都已經十一天沒有回來了啊。上次回來時,他也沒有在家裏住。加起來一共得有二十幾天沒有在家裏住過了。”王石頭又說,“老板你去給他送下衣服,他心裏一定會很高興的。”


    祁明誠還是搖了搖頭:“你們不了解他,他不是一個婆婆媽媽的人。”


    “這怎麽能是婆婆媽媽呢?”王根也忍不住說話了。小兩口互相關心下,怎麽能叫婆婆媽媽呢?


    祁明誠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家三位合同工。以前未曾察覺到的事情在這一刻終於被他注意到了,這三人早就在誤會他和趙成義之間的關係了吧?這下好了,合同工們誤會了,大兵們誤會了,歐陽千總他們誤會了,結果趙成義隻敢偷偷摸摸地來了那麽一下,在他麵前卻還理直氣壯地當一個“義兄”。


    這麽慫!


    但是,為何他又覺得趙成義慫得竟有幾分可愛呢?


    祁明誠心中一樂。看樣子,等到趙校尉下次回家時,他必須要好好地“招待”他了。作為一個擁有不少惡趣味的人,祁明誠必須要承認,每次把自家校尉逗得敢怒不敢言時,他心裏都會覺得很爽。


    “總之,隻要家裏沒發生什麽人命關天的大事,我就不會去軍營中找他。”祁明誠說,“我大約知道你們是什麽意思了。但他既然沒有回來,那就說明他真的很忙。作為家屬,我必須要理解他。”


    包春生幾個主要是看祁明誠這幾天都一副滿懷心事的樣子,才會有這個提議。不過,此刻聽見祁明誠這麽說了,他們也就不再瞎出主意了。感情之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有人黏糊,有人獨立。


    祁明誠的心情卻真的因為這件小事而轉好了。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腰間的荷包。


    哦,所以這狗牙就疑似定情信物了嗎?


    真是別致的定情信物啊!


    大半夜睡不著的時候,祁明誠就摸著黑把狗牙從荷包中倒了出來,然後一枚一枚地數著。六顆狗牙長得差不多,祁明誠觀察得久了,還是能察覺到它們的細微不同。他把狗牙翻來覆去地摸了好幾遍後,終於睡著了。然後,第二天醒來時,他不得不滿床鋪地找狗牙,為何會有一顆掉縫裏麵去了啊!


    “老板,不好了不好了啊!”王石頭從外麵衝了進來。


    祁明誠正撅著屁股,想要用筷子把狗牙從床縫中夾出來。床直接和屋子砌在了一起,縫則是牆壁和床之間裂開的縫,因此祁明誠根本沒法把床搬開。這狗牙太調皮,祁明誠都已經夾了一段時間了。


    “呸呸,沒有不好沒有不好!過路神仙勿怪,小人掌嘴!過路神仙勿怪啊,小人掌嘴。”王石頭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他剛剛那個說法太不吉利,又手忙腳亂地否認說,連連打了自己幾個輕巴掌。


    “你慢慢說,發生什麽事了?”祁明誠笑著問,眼睛卻還盯著床縫中的狗牙。


    “全、全城戒嚴了,據說昨夜有人帶隊突擊,所以今日要發動總攻了!”王石頭急切地說。


    祁明誠臉上的笑容僵硬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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