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崎來回看了三遍,前兩遍關注內容裏的信息,直到第三遍看完才注意到,這段話有頭有尾,是一篇完整的記敘文。


    還沒來得及抽取信息,小警察叫,“師父,她又寫了一個版本!”


    ***


    孫崎拿到的新一張打印紙,依舊是關於毛戈的,2.0版。


    “案發前一周,有個自稱毛戈的男人忽然造訪,沒有自我介紹,開門見山地說自己手上有一批活體,談妥了買家,想運到柬埔寨的醫院去做手術,希望我把運輸線提供給他。”


    “我問他’你是誰?’,他哈哈大笑,直到我跟他說自己失憶了,他才止住笑,說我在玩他。我說我放你上門,再跟你開玩笑,是吃飽了撐的逗你玩麽。”


    “然後他盯著我看了好一陣,臉上青紅皂白都有了,掙紮一會兒才說,’道上混的沒有不知道我毛戈的,想改頭換麵漂白身份?做夢!’然後他就走了。”


    “過了一周就發生了小春這件事,所以我相信,這是一種懲罰契約,因為我違背了他認同的’契約’,所以受到他懲罰。”


    孫崎看完一遍,視線從紙上移開,緊鎖在監控上。


    現在他心裏,盛妝的重要程度上升到了和毛戈一樣的位置。


    能和毛戈扯上關係,還讓他在同一件事裏“說”出兩種台詞,顯然在這一行涉水不淺。


    問題是,“師父,她知道咱們正在監控她,能看到她寫下來的完整過程嗎?”


    ***


    另一個房間裏,丁大林指向分屏上的畫麵,眉頭微蹙,“小江,你說說看。”


    江城分析,“她剛才總共看了兩次監控攝像頭,第一次環視時一眼帶過,第二次單單盯著攝像頭,大概三四秒鍾;且她的第一版供詞隻用二十分鍾就寫好了,第二版在第一版基礎上作改動,用時應該更短。如果沒想好或者意圖聲東擊西,想好之後再動筆才是正常做法。”


    答案呼之欲出,“所以,我相信她非常清楚,我們能看到全過程。”


    高小州簡直匪夷所思,“她這麽做……圖啥?”


    江城說,“另外,毛戈這條線索她拖到現在才說出來,這一點是破綻也是突破口。不過有失憶這張擋箭牌,背後的部分還得慢慢挖。”


    丁大林若有所思,江城在一旁似不經意地觀察,看他狀態有幾分真。


    沒說出來的後半段是,寫兩版供詞這一行為本身已經就在製造破綻了,再加上修改第二版的故意拖時長,無非是把這破綻的口子扒得再開一些,防止像高小州這類眼神不好的人錯過去。


    江城琢磨,既然把這口子扒開了,勢必就要引人來一窺究竟,因此要弄清楚她葫蘆裏賣的藥是什麽,不會很難;但也不會很容易,能容易的話,她就不必走“自我暴露”這條行為藝術的路了。


    有意思的是,她明明有能洗去嫌疑的扮相,卻偏偏要過來頂一頂餌,玩一出老鼠逗貓的戲碼。


    前麵有什麽,值得她這樣?還是說,存在著比犯罪嫌疑人這頂帽子更大的風險?


    江城不想被人牽著鼻子走,可又忍不住順著她的舉動往回捋:既然在一年前的審訊裏都沒用毛戈這一段為自己辯解,為何在一年後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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