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當頭,單調的黃色猶如被炙烤的鍋爐一樣,細小灰塵都能灼燒殆盡。


    在這個地方,除了一眼望不到頭的荒涼和冒著熱氣撲麵的沙風,什麽也不剩,就連時間也似是被燒製在了曜日正紅的時刻。


    雲馥菀和洛以硯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的運氣就這般好,隨機到了這個過於真實的天境——荒漠之地。


    本以為不過隻是幻境構造出的荒漠地界,想必也不用太耗費精力去對待什麽,哪知兩人已經兜兜轉轉到把衣裳都能擠出水來了,這個荒漠還是一點變化都沒有。


    雲馥菀耷拉著眼皮,有氣無力地胡亂抹了一下臉上髒兮兮的汗後,終於忍不住一屁股摔坐下來,就連傍身用的長鞭也被她氣呼呼地甩在一旁。


    洛以硯舔了舔自己幹裂到冒著血珠的嘴唇,佝僂著身子,拄著自己的佩劍一點點地挪動著,他可從未想過自己的佩劍竟是這用途,更未想過自己從宮裏出來,這日子過的是一天不如一天。


    挪著步子的洛以硯正納悶自己身後怎麽沒了動靜時,回頭一看,竟發現雲馥菀整個人坐在沙地上唉聲歎氣,心下不免有些煩躁起來。


    “喂!你幹什麽呢?!還不趕緊起來趕路!真沒見過你這麽耽擱事兒又拖後腿的!”


    原本還在暈著擦汗的雲馥菀一聽到洛以硯不耐煩的嫌棄,當下就精神了,蹭的一下就起來甩甩身上的黃沙就開始指著洛以硯大吼。


    “我耽擱事兒?我拖後腿?喂,你有沒有搞錯啊,從開始到現在你是做了什麽讓我連累了嗎?!”


    “你這潑婦!你不跟著趕路你還有理了?”


    許是灼熱難耐,洛以硯狠狠地甩開了佩劍,不顧自己的形象口無遮攔地發起脾氣來。


    “趕路?我趕你上斷頭台你信不信?這鬼地方你認路嗎?兜了這麽久你知道在哪兒嗎?飛辰師叔沒告訴你做事要用腦子嗎?”


    “還真沒......不是!你杵在這兒是能變成花還是變成水?能活命麽?能出去麽?莫名其妙!”


    洛以硯竟傻傻地就著雲馥菀的話頭回答起來,反應過來後,也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繼續憤怒地吵著對麵鼓著腮幫插著腰的小姑娘大吼著。


    “你!”


    雲馥菀一時氣急,直接撲向沙地撿起自己的長鞭就對著洛以硯甩去,洛以硯一時不察,胳膊被甩出一道血印,臉色頓時難看不少,也不繼續廢話拔出自己的長劍就和雲馥菀扭打起來。


    本就體力不支的二人,纏鬥還沒一會兒便各自站定,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也隻是炙熱的空氣滾過喉頭。


    “你......你,你潑婦!”


    “你,你這賴皮,還......”


    雲馥菀和洛以硯連對罵也變得有氣無力,在這荒漠之中還有些滑稽,可還沒等二人恢複一點氣力,隻見整個黃色沙地一陣地動山搖,細密的黃沙突然飛散開來,洛以硯和雲馥菀也顧不得什麽髒亂,隻得匆匆各自用胳膊擋住眼睛。


    待動靜小了一點後,二人這才眯縫著眼看清發生了什麽,隻是不看不要緊,這一看差點讓人直接昏厥,一隻巨大的蟲獸揮著兩隻黑不溜秋的鉗子嘶吼著。


    “你還在那兒愣著幹嘛!還不趕緊過來!”


    洛以硯也不猶豫,觀察一陣後,當即緊握著自己的佩劍往左後方退了些許距離,避開了蟲獸獨眼能看到的範圍,可他看見雲馥菀還拿著鞭子傻站著,氣到差點罵髒字。


    本就受了驚嚇的雲馥菀一聽到洛以硯又在吼自己,一想到之前的事,又立刻賭氣地往蟲獸的鉗子便挪了挪,還不忘揚著下巴翻了白眼給洛以硯。


    見到這麽個不明事理的丫頭,洛以硯急的氣血翻湧,啐了一口後立即拔出長劍,提氣上前將雲馥菀揪了過來,離開的一瞬,蟲獸的鉗子正好砸下,沙地登時就一個大坑。


    “你想死麽!想死就不要給我礙手礙腳!”


    落地之後,洛以硯一下推開了雲馥菀,用劍指著她的脖子,口水四濺地大罵著。


    雲馥菀用自己的鞭子一下擋開了閃著冷光的劍鋒,看著洛以硯冷笑一聲,用力甩開了鞭子,濺起一陣沙塵。


    “要你管!你——”


    雲馥菀話都沒有說完,蟲獸的鉗子再一次快速襲來,這次雲馥菀也不再遲疑,立馬甩出鞭子纏住蟲獸鉗子的豁口,一個弓步足尖一點便跳了上去,然後劍指成型一陣比劃。


    洛以硯見狀也不甘示弱立即禦劍化型攻擊蟲獸的腹部和獨眼,蟲獸當即瘋狂擺動起來,卻正好影響了正要施展陣法的雲馥菀,腳底一劃,整個身子便掛在了鉗子上。


    “你是頭豬吧?你是殺它還是殺我呢?沒看見我在這擺陣法啊!”


    “你自己學藝不精怪誰。”


    洛以硯眼皮也不抬地把話茬噎了回去,繼續施以繁止劍訣和蟲獸纏鬥著,雲馥菀咬了咬唇,她是怎麽都想不出會有洛以硯這樣跟她不對付的人,比以前的聽瑤還折磨人。


    於是手腕一轉,一束白光打在了洛以硯的劍尖上,以至於洛以硯偏了劍鋒,一頭撞在了蟲獸堅硬的殼上。


    “你!”


    “活該!”


    二人各自冷哼一聲繼續攻擊起蟲獸來,許是之前倆人就有些力竭,何況荒漠之地灼熱無比,當雲馥菀掛在鉗子上掙紮,洛以硯蹦到了蟲獸的背上試圖攻擊獨眼時,二人的靈力早已不能支撐他們和這蟲獸繼續下去,這時,洛以硯才有氣無力地開了口。


    “喂,我快撐不住......”


    “我也是......”


    雲馥菀被鞭子纏著手腕掛在蟲獸的鉗子上晃蕩著,小臂關節處也被撕裂正汨汨地淌著血,可她昏昏沉沉早就感覺不到什麽痛處,除了揮之不去的灼熱。


    趴在蟲獸黑殼上的洛以硯也沒好到哪兒去,他隻覺得自己換了個更平滑的地兒被烤著,命不久矣。


    又餓又渴的他竟天真地一口啃到了蟲獸的甲殼上,本以為自己一口白牙會被磕碰得稀碎,沒想到自己的牙居然沒事,還嵌入到甲殼的肉裏吸收到了靈氣,盡管有點惡心。


    洛以硯瞬間大喜過望,也猜想蟲獸的鉗子是它全身最堅硬的地方,想通這一點後心中大喜,準備大喊著告知雲馥菀,不料,待他看向雲馥菀時,她被鞭子緊緊纏著的手臂早已染得猩紅,人也有些昏昏沉沉。


    “喂,喂!雲馥菀!你給我醒醒!”


    雲馥菀聽到洛以硯那煩人的聒噪聲,沒有什麽氣力回應,隻得抬頭有些不耐地盯著他。


    “你別睡,你先撐住,我有辦法了!”


    洛以硯趴在蟲獸的腦袋頂上嚎叫著,蓬頭垢麵的樣子有些滑稽,而雲馥菀在聽到洛以硯傳來的聲音後,眼神亮了亮,似是在等著他繼續說。


    “我用繁止劍訣攻擊我現在趴著的地方,你如果能用陣法就用,實在不行你用仙訣朝著它眼睛打也成!”


    洛以硯一口氣劈裏啪啦地對著雲馥菀一頓說,他也不知道雲馥菀現在這樣子有沒有聽進去,蟲獸現在行動遲緩,大家這麽耗著也不能活,倒不如試試。


    思及此,洛以硯也不再猶豫,翻身一滾,禦劍提氣,便一刺直直戳中自己剛才啃咬的地方,登時大量靈氣四散開來,蟲獸也痛苦得劇烈甩動起來。


    雲馥菀將洛以硯的話聽了進去,左右都是死,倒不如幹脆一些,於是努力地用另一隻手使用仙訣攻擊著蟲獸的眼睛,不是她用不了陣法而是蟲獸這般動靜她用不了,正巧這時她感受到四周有靈氣湧動,也顧不得什麽,趕緊閉眼默念仙訣將這湧動的靈氣填補至空乏的丹元之中。


    很快雲馥菀的丹元內靈氣充盈,她也不再磨蹭,用淌血的手臂用力一拽足尖一點,翻身至鉗尖上站穩妥當,看著自己慘不忍睹的手臂,雲馥菀暗自發誓再也不用鞭子這麽麻煩的東西了。


    “喂,你在上麵幫我撐著點,我要用陣法了!”


    “好,你自己小心些!”


    雲馥菀頭也沒抬地朝著洛以硯喊著,手裏也將將把那沾血的鞭子係在腰間放好,準備施展陣法,卻聽到洛以硯傳來的一聲叮囑,雲馥菀的手形一頓,瞥了瞥嘴嘟囔了幾句,又繼續施展著陣法,一抹紅霞卻悄悄爬上了她曬得黝黑的臉頰。


    一陣青光乍起,雲馥菀朝後空一翻穩穩落地,並朝著還在和蟲獸眼睛鬥智鬥勇的洛以硯示意,洛以硯也不再浪費時間收起長劍,屈膝一衝又騰空翻轉便穩穩當當地站在了雲馥菀的身邊,挑了挑眉。


    蟲獸被強大的陣法困住,無論鉗子怎麽用力捶打始終撐不破陣法的壁壘,在一陣強烈的光芒中,蟲獸瞬間被化作一堆粉塵融入了黃沙之中,同時一顆透明閃著微光的珠子飄至二人麵前。


    “這是......仙門印記?”


    洛以硯怔愣著開了口,雲馥菀疑惑地歪了歪頭,也沒說什麽直接抓住那顆珠子放進了自己口袋裏,這一舉動又成功地洛以硯這個小鞭炮炸開了花。


    “你做什麽拿這個?”


    “這仙門印記你又不拿還不我拿著咯,再說,我費勁心力用陣法的誒,差點命都沒了......”


    “我也在那甲殼上差點烤成人幹啊,要不是我,你哪有靈氣運轉啊!”


    洛以說完,也不等雲馥菀接話伸手就要將那仙門印記搶過來,雲馥菀旋身一擋,二人又開始你來我往施展起拳腳來。


    這時,原本融入黃沙的蟲獸灰燼又緩緩升起形成一個巨大的熾熱風圈,迅速朝還在打鬧的二人襲去,洛以硯很快發現了毫無聲息襲來的風圈,咬了咬牙,立即蹬出狠狠的一腳將雲馥菀踹開幾米之外。


    “你是不是——洛以硯!”


    雲馥菀捂著屁股齜牙咧嘴地站起來準備狂罵洛以硯幾句,就見洛以硯被卷進了風圈裏,這才知道洛以硯這小子是在救自己,於是追著風圈想要將洛以硯救下來,誰知一陣黃沙飛起,雲馥菀用胳膊擋了下,風圈和洛以硯不見了影。


    雲馥菀慌張得在荒漠裏跑了許久,最終還是癱坐在沙地上掩麵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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