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風山院落中,一個發髻散亂胡子拉碴的中年男子倒在圈養零售的棚屋裏,正拿著酒壺抱著音鱗鳥絮絮叨叨。


    試圖從中年男子胳膊下掙紮逃出的音鱗鳥的尾翎已經被拔禿了,不用說,人鳥大戰顯然是音鱗鳥敗下陣來。


    聽瑤一路蹦蹦跳跳地來到棚屋,看到這狼藉地景象不禁歎了口氣,在看到橫七豎八醉倒的男子後,聽瑤嘴角一勾眼珠一轉,馬上掐訣在用食指燃起一小撮火苗。


    音鱗鳥看到聽瑤的身影後楞了一下,在看到她手上的火苗後立刻掐起幾嗓子嗚嗷地叫喚,連翅膀上用作衣裳的金絲羽都拍掉了,可那醉酒的男人還是跟案板上的死豬一樣,一動不動。


    “還真是酒鬼一個。”


    聽瑤竊笑一聲,火苗立即從聽瑤的手裏飛出直奔醉酒男子而去,聽瑤興奮地眼睛都快冒出火光了。


    眼見火苗就要燒到一鳥一人,醉酒男子忽然一個轉身而起,手裏酒壺一轉將那簇火苗快準狠的收進壺中掐滅。一旁拔禿嚕皮的音鱗鳥看著酒壺上散去的黑煙鬆了一口氣,爾後發現自己好像解脫了,於是撒著個腿丫子狂奔進院落的矮林裏了。


    先前還在醉酒的男子冷冷地睜開眼盯著聽瑤,可不到一秒醉酒男子就撲在地上撒潑打滾了。


    “阿瑤啊阿瑤,老子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喂,哦,不,拉扯大容易嗎?你!你你你你,你居然要放火燒老子,真是太傷老子的心了啊,嗚嗚嗚嗚......”


    “師父......”


    “叫爹!”


    “額,爹......”


    “誒~這才對嘛!”


    蓬頭垢麵的男人立即起身,得意地用袖子胡亂亂抹了一把臉後,英俊的麵龐顯露了出來,隻是這插科打諢的氣質實在是浪費了這等姿容。男人笑嘻嘻地把酒壺別在腰間,還安穩地拍了兩下,正要上前和聽瑤說話來著,突然一陣水劈頭潑下。


    男人瞬間呆立在那兒,嘴裏還吐出一小點水,聽瑤見狀一個瞬間捧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他狠狠地擦了下臉上的水,凶巴巴地大喊道:“誰?誰敢潑老子飛辰的水,給老子出來!看老子不把你皮扒......額?宥忞?”


    本來還惡狠狠地咒罵著的男人,一看來人是宥忞,立即又擺出滿臉的委屈準備衝向宥忞哭訴一番。宥忞似是早就知道男人的招數,立刻揮手一躲,無語地看著他。


    “停!飛辰,你可沒用給呆瓜的肥料拉扯我,還有,我可不是你兒子。”


    “胡鬧!叫師父!”


    可飛辰的嗬斥根本沒有起到半天作用,反而顯得十分滑稽。


    “宥忞,都說了不要叫我呆瓜!!!”


    宥忞踱步走向聽瑤,一想到聽瑤和小時候一樣討厭被喊呆瓜的樣子,眼裏的笑意是藏也藏不住。而聽瑤看著宥忞則是氣鼓鼓的,順帶翻了個白眼給他,可聽瑤不禁心想:“宥忞這家夥以前也沒這麽討厭來著,怎的長大竟成了這般脾性。”


    看著身著藍裙梳起發髻的聽瑤不禁又想到先前在雅居內見到聽瑤的模樣,宥忞的臉上突然飛起淡淡地紅霞。本來還在生悶氣的聽瑤發現宥忞半天不說話忍不住看了看他,卻見到一副“君如春色酒溢樽”的畫麵。


    聽瑤雖說感歎於宥忞這醉人的男色可還是忍不住湊上前擔憂地喊著宥忞:“宥忞?二師兄?你怎麽了?沒事吧?”


    還在神遊的宥忞瞬間被眼前嬌俏的臉嚇得呼吸一頓,倆人僅有三指的距離,宥忞看著聽瑤的臉,耳後的熱氣越發焦灼。覺得不妥的宥忞哼地一聲反而也把聽瑤嚇得後退一步,腳下一個趔趄就要摔坐在一旁,宥忞頓時驚慌地想要上前拉住聽瑤。而被晾在一旁許久的飛辰瞅準機會使了一個小法術,宥忞也腳底打滑摔向聽瑤。


    “聽瑤!”


    “哎喲,我的屁股!”


    “哈哈哈哈哈,還怕老子沒機會整回來嗎?哈哈哈哈!”


    宥忞整個身軀直直的撐在聽瑤上方,一手護著聽瑤的頭部,可聽瑤雖然還在齜牙咧嘴地呼疼可還是架不住曖昧姿勢帶來的尷尬,立即踉踉蹌蹌地站起身來抱怨:“師父,阿瑤摔得可疼了,你看,我的新裙子還破了這麽大個洞,我這都還沒穿熱乎呢。”


    一聽到聽瑤委屈地喊疼,飛辰立刻衝到聽瑤身邊,仔細檢查聽瑤身上有沒有傷,而宥忞也是皺眉不語看著飛辰。


    “聽瑤,剛才......可是傷到哪裏了?”


    “都怪我都怪我,是師父不好,阿瑤哪裏疼,師父看看。”


    “哎呀,宥忞,師父,你們別擔心了,我哪有那麽不禁摔嘛,再說,剛剛有宥忞護著我呢。啊,對了,宥忞,你的手沒事吧,快給我看看!”


    聽瑤把他的師父飛辰安撫好後,又立即拉起宥忞的手擔心得翻來覆去得看著,宥忞眼裏閃過一絲笑意任由聽瑤扒拉著他的手。聽瑤檢查一番後安心地呼出一口氣,隨即又有些懊惱得看著自己被劃破的藍色裙衫。


    一旁的飛辰還在整理著自己惡作劇的痕跡,傳音符瞬間到了飛辰麵前,飛辰這才一拍腦袋想起,今年是在玄風山舉行弟子選拔大會,於是趕緊禦劍離去。


    宥忞則是把地上音鱗鳥的金絲羽用術法集結起來,然後鋪於聽瑤身上,不一會兒聽瑤一身藍色的裙衫變成了鵝黃色閃著點點光芒的襦裙,整個人也顯得更加靈動。


    “這身衣服才襯你。”


    “真好看,謝謝你呀,宥忞,我都不知道你術法這麽精進了,衣裙都能變出來了!”


    “誰叫你滿腦子都隻記得吃,你能掐訣禦劍都是祖上開眼了。


    “嘿嘿嘿,這吃嘛是絕對不能少的,不然長著舌頭是編排閑言碎語用的嘛,那多浪費!誒,宥忞,什麽時候你教教我術法唄,至少衣服破了我自己能補也行啊!”


    “不教!”


    “教我嘛,二師兄,好不好?哎呀,我這次肯定認真跟你學的!”


    宥忞和聽瑤倆人還在拌嘴胡鬧,不遠處的文昀卻是皺著眉看了兩人互動的身影許久。於是文昀深吸一口氣,臉上又是一陣雲淡風輕的溫柔儒雅,緩緩向宥忞和聽瑤二人走去。


    “我當是你們兩個怎麽都不見了,原是在這裏偷懶。”


    “大師兄。”宥忞和聽瑤見到文昀走來後,都十分禮貌地行了正禮。


    “師父都趕去玄風山的大殿了,就你們還在這胡鬧。”


    “我們這就去,有勞大師兄掛心了”宥忞卻是冷冰冰地回答著文昀,聽瑤卻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子一樣,揪手噘嘴低頭三連齊。


    “聽瑤今天很好看,這身襦裙很適合你。”


    “是嘛是嘛,我也很喜歡,原先的衣裳劃破了,這是宥、二師兄幫我做的。”


    被文昀誇獎的聽瑤瞬間美滋滋地回答起來,嬌羞的樣子像極了待嫁的女兒家家。雖說文昀麵不改色的無視了宥忞的話,但聽到聽瑤回答後臉上的笑意隱去了一半,隨即又淺笑一下,走到聽瑤身邊為她別上了菱花發簪。


    “聽瑤想當小師姐的願望馬上就能實現了,這個發簪就當我送給你的小禮物。”


    聽瑤摸了摸頭上的發簪,臉上的笑愈發明媚:“謝謝大師兄,那我先去師父那兒了,師父真是的,跑得那麽快也不帶上我......”


    說完,聽瑤便喚出一把銀紅色的劍飛往玄風山的大殿了。宥忞正準備跟上,卻被文昀搶先上前一步開口。


    “你被上者仙地罰下修煉仙訣,眼下回去期限也快到了,可聽瑤如今不過才十六芳齡,修道之路漫長無比,她自是比不得你,你可明白?”


    “大師兄這話倒是教我納悶了,你這是看不起聽瑤還是看不起我呢,這眾所周知的事情還是不勞大師兄掛心。”


    宥忞準備離去的腳步一頓,繼而冷冰冰地開口說道:“對了,大師兄,玄風山結界可還需要加固?魔族和低階妖族最近倒是頻繁出現在這裏,我覺得大師兄還是先去看看結界比較好吧。”


    “什麽?!”


    話音一落,宥忞便一陣風似的離開了院落,文昀卻一人緊鎖眉頭呆立在原地許久,袖口下的拳頭已然握緊得關節發白。文昀心中很明白,自多年前的那場魔族之亂後,現在的魔族根本就不敢也不能輕易的出現在三域之中。


    妖族之勢雖有見長可妖族礙於生存更是不敢輕舉妄動,現下就隻有天界幾乎一己做大,不可能再去庸人自擾地找一些麻煩過來。但宥忞的話仍舊在文昀的腦子裏不斷重複。宥忞自上者仙地而來,不知因何事被罰至此潛心修習仙訣。


    就算宥忞心有不甘想做些什麽,以他的性子也決計不會用這種事來閑談,或許,真有魔族和低階妖族出動,這樣的話也就意味著有人在背後欲要挑事。


    文昀很快整理好思緒之後,想著還是先將門中弟子選拔出來再去逐一調查此事,隨即立刻趕往玄風山的大殿。


    隻是待文昀趕到的時候,玄風山的大殿外早已齊刷刷地擠滿了人。


    看著這些滿臉憧憬的年輕麵龐,文昀沒有任何感慨或是欣慰,不過這仙門長生的誘惑竟是這般的強烈,可是又能明白這些普通人的心情,對於他們而言,仙門長生孤寂也好過凡間一世窮苦罷了。


    “大師兄,你怎麽才來,師父剛剛念你老半天了!”


    “我不在的時候怕是辛苦聽瑤了,師兄下次定不會這樣了。”


    淺笑的文昀看著聽瑤頭上的發簪,然後溫柔地為少女拂去耳邊一小撮發絲,隻是還來不及開口詢問聽瑤飛辰的交代,飛辰的一個咒術就將二人召回大殿之中,在眾目睽睽下文昀還未來得及收回的手就顯得十分尷尬。


    “哈哈哈,今年在玄風山舉辦選拔大會倒是選對了,這可比我淩海門有趣,弟子還未選上,女兒女婿倒是先過眼了,飛辰師兄,你這也是太著急了吧。”


    “阿瑤不嫁!老子辛辛苦苦養的這麽顆如花似玉的小白菜,別說這些個傻小子,那就是天界的豬來了老子也不讓嫁!雲懷信,你再這麽說,信不信老子撕了你的狗嘴?”


    “師兄,你看我都叫懷信了,我能不信麽?”


    “你!”


    “好啦好啦,師兄不是我說你,讓這倆孩子在這大殿裏當擺設啊,聽瑤文昀,你們先歸位吧,再這樣下去就要耽擱正事了。”


    “弟子謝過懷信師叔。”


    聽瑤和文昀赤著臉回到座位後,半天不語。坐在聽瑤一旁的宥忞看著臉紅的聽瑤,知道她是把懷信師叔的話聽了進去,心下不禁懊惱起上座的那個仙風道骨又帥氣的男人。


    於是冷著臉將自己還未喝的果酒給聽瑤遞了過去,想是讓她趕緊收收心思。


    看著麵前突然被遞來的酒樽,聽瑤立刻看向宥忞,咧嘴一笑用口型說著謝謝。剛還在生悶氣的宥忞看見聽瑤這副古靈精怪的樣子,心裏又開始蕩漾了起來。


    小時候那個呆呆傻傻的小悶瓜原來已經出挑成這般少女模樣了,宥忞趕緊別過頭隻留著微紅的耳根對著聽瑤。


    身側的文昀早就把二人的小動作看在眼裏,不動聲色地抿一口酒樽裏的酒後,等著掌教宣布此次的選拔規則。


    同樣地,雲懷信下座身著白衫的一男一女兩個弟子,亦是淩海門比較出挑的,氣質清冷的少女和凡塵不染的少年確實郎才女貌。


    “喂,宥忞,今天怎麽沒看到雲馥菀那個家夥啊,施薇歌和玉珥都在,沒理由她這個掌上明珠缺席啊?”,聽瑤挪了挪凳子,小聲地和宥忞說著。


    看著聽瑤的樣子,宥忞也忍不住學起她挪起凳子說悄悄話來。


    “是有些奇怪,不過呆瓜!淩海門最看重那禮儀規矩了,你這麽稱呼少不得又要編排你了。”


    “哼,不是還有大師兄和你在嘛,再不行,師父他老人家更不會裝瞎看著我被欺負啊。”


    話音剛落,上座的飛辰一陣輕咳傳來,聽瑤和宥忞馬上變成了乖乖弟子的樣子,仿佛剛才什麽也沒發生隻是聽著掌教正在不緊不慢地說著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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