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業想殺我?


    石韋的腦海中陡然閃過這樣一個念頭。.org


    他側眼向楊業的臉望去,那張青筋蠕動的臉龐何其猙獰,他呼吸急促,似乎為憤慨填滿了胸膛,欲用殺戮來發泄。


    盡管楊業殺機已露,但石韋卻又感覺到了他有一絲猶豫。


    以楊業的武藝,完全可以在自己還沒任何反應的情況下,輕鬆一刀斬下他的人頭。


    可是,楊業卻為何沒有呢?


    念及於此,石韋驚駭的心情瞬間便平伏下來。


    他隻淡淡一笑道:“楊將軍,你倘若殺了我,難道就不怕折損了你的威名嗎?”


    說話之時,石韋神情泰然,那般氣定神閑,全然沒有一絲的懼意。


    楊業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奇色,他在驚奇於眼前這年輕的宋官,為何刀架在脖子上卻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究竟他是何來的勇氣。


    “殺了你,正好解老夫心頭之恨,何折於老夫威名。”楊業冷哼一聲,言辭語氣極是不屑。


    石韋笑了笑,不緊不慢道:“彼時你我各為其主,我身為大宋之臣,為天子出謀劃策,乃是天經地義,難道楊老將軍隻道自己是個忠臣,卻看不慣別人做忠臣麽。”


    各為其主,各為其主……


    這四個字回蕩在楊業的耳邊,他那肅殺的神情,漸漸的有所收斂,似乎已為石韋的話所觸動。


    石韋趁勢又道:“想當初楊老將軍為我大宋死敵時,幾番擊殺我大宋將士,下官那時卻對楊老將軍隻有敬佩,感慨楊才將軍將才卓絕,卻沒想到,楊老將軍的胸襟卻……”


    欲言又止,石韋歎了一聲,佯作無歎道:“下官也算是看走了眼,楊老將軍若想出氣,要殺便殺吧。”


    石韋這是以退為進,反將他一軍,楊業現下若還要殺石韋,那便等於承認自己氣量狹小。


    聽得此言,楊業反將劍收了,不屑道:“小子,你想辱沒老夫名聲,老夫可不會上你的當。”


    石韋鬆了一口氣,心中在暗笑,嘴上卻道:“楊老將軍胸襟如海,晚生實在是佩服之極。”


    這下再一拍馬屁,楊業就聽著順耳了許多。


    這位河東名將,一身的殺氣已消散全無,轉身坐回了主位,昂著頭道:“老夫不屑於殺你,但不想再看到你,你趕緊走吧。”


    楊業顯然還是不打算屈服於趙匡胤。


    石韋奉命而來,若是不能說服楊業歸順,豈非有辱天子所托。


    眼珠子轉了幾轉,石韋忽然間仰頭哈哈大笑起來。


    他的笑聲中充滿了諷意,讓楊業聽著十分刺耳。


    啪!


    楊業再度拍案,厲聲喝道:“小子,你笑什麽。”


    石韋漸收笑聲,正視著楊業道:“久聞楊老將軍乃文武雙全之輩,那晚生倒要請教一句,老將軍可聽過‘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這句聖人之言。”


    楊業不知他葫蘆裏賣得什麽藥,隻道了一句:“聽過又怎樣。”


    “楊老將軍自詡赤膽忠心,但我想楊老將軍保的不僅是偽漢的君王社稷,更是一境的百姓,若不然的話,當初契丹人屢次入境劫掠百姓,那劉繼元嚴令將軍不得阻止,將軍也就不會抗命不遵,私自出兵打擊那些契人了,老將軍我說得對嗎?”


    石韋的話,戳中了楊業的痛處,不知不覺令他沉默了下來。


    石韋接著又道:“想那偽漢劉氏,自投靠遼國以後,奴顏婢膝,為向遼人進貢,對境中百姓橫征暴斂,想必老將軍也看在眼中,痛在心中。而今我大宋天子聖明,重整漢家河山,對遼國態度堅硬,堅定不許胡虜欺淩我邊境百姓,如今作為,豈非跟劉氏形成了鮮明之舉?”


    楊業的表情中已無方才的肅厲,聽得石韋這洋洋灑灑番話後,竟是搖頭一聲歎息。


    那一聲歎息,代表了他內中那道鐵壁在融化,石韋知道,他已然動了心。


    石韋趁熱打鐵,跟著又道:“眼下河東已降,一境百姓納入我大宋懷抱,免遭暴政之苦,想必楊老將軍也為此欣慰。然而遼國必不甘心我大宋日強,南侵必是早晚的事,介時河東定然又是征戰之所,楊老將軍難道就忍心置河東百姓於不顧,無論如何也不肯為大宋效力,保衛河東百姓好容易才得來的新生嗎。”


    自古以來,忠義之臣不計其數,但能做到以死殉國的忠臣卻寥寥無幾。


    楊業雖然赤膽忠心,但也沒有達到死忠的地步。


    石韋所要做的,就是給他找一個合適的台階來下,而“為百姓”這三個字,放在任何時朝代都是最絕好的借口。


    石韋這番話後,楊業徹底的軟了。


    不軟不行,再不軟就是跟百姓作對,就是不顧大義。


    楊業再次審視眼前這年輕人,目光中凝聚出來的,不再是是冰冷,而是一種欣賞。


    石韋情知楊業順著梯子下了台階,便將一副教訓式的表情收斂,歉然道:“晚生知楊老將軍深明大義,方才一番唐突之詞,隻怕也是班門弄斧,令楊老將軍見笑了。”


    長吐過一口氣後,楊業的臉上竟是露出了一絲難得的笑容。


    他捋著胡須,淡淡的笑道:“老夫活了大半輩子,你是我所見過的最不一般的年輕人,你竟能把老夫都說得有些慚愧,真是不同常人啊。”


    能得到楊業的一句誇讚,簡直比登天還難,此時這位老將的態度,已與先前是天壤之別。


    石韋如願以償,終於完成了趙匡胤交給他的使命。


    當下他欣然一笑:“晚生不過是一普通的郎中而已,能有什麽奇的,真真奇的,乃是當今聖上,老將軍若是見了,一定會傾心的佩服。”


    石韋委婉的提醒楊業,既然冰釋前嫌了,就該趕緊去麵聖。


    楊業也識趣,便即提出更換衣裝,隨他馬上前去麵聖。


    石韋聞言大喜,於是便等候了一會,待楊業更換朝服之後,才陪著他離了楊府,徑直前往城外的禦營。


    趙匡胤對於楊業的到來,自然也是大喜過望,正如石韋所說的那樣,他非但沒有對楊業有一絲責怪,反而是大加厚賞。


    而且,趙匡胤還當場委任楊業為代州知州,並授左領軍衛大將軍,命他長駐代州,北禦遼國。


    趙匡胤這一手用人不疑,令楊業驚訝之餘,更是大為感動,當即伏地叩首,聲稱願為大宋赴湯蹈火,再所不辭。


    次日,石韋便奉天子之命,帶了大批的賞賜,親送往楊府去。


    此時的楊家上下,已對石韋完全沒有敵意,楊業率其楊將子弟,在府中設下大宴,好生的招待了石韋一番。


    楊家自楊業以下,都是北地豪飲之士,輪番的向石韋敬酒不休,直把他這個自詡酒量過人之徒,喝得是七葷八素。


    這一喝就是喝到了大半夜,石韋已醉得七八分,眼下天色已暗,太原城治安又不行,石韋便隻好留宿於楊府之中。


    楊府上下也喝得皆醉,唯有楊延琪一人是清醒的,她便扶著石韋,先行去往廂房休息。


    “我沒醉,楊將軍,咱們幹了這杯。”一路上,石韋嘴裏還唧唧歪歪個不停。


    楊延琪力氣倒也大,一隻手便將他這百多斤的扶住,邊走還邊抱怨道:“你也真是的,不能喝就別喝那麽多,怎的醉成這樣子。”


    石韋馬上哇哇叫道:“誰說我不能喝。”


    “好好好,你能喝行了吧,呆會別吐我身上才是。”楊延琪無奈的苦笑道。


    她將石韋扶進廂房,為他脫了外衣,伺候他躺了下來。


    然後她又親去廚房弄了一碗醒酒湯,一口口的又喂石韋喝了下去。


    這一番忙乎之後,本是半醉的石韋便有些清醒了過來。


    當他看到自己躺在楊延琪的肩頭,看著她那般溫柔體貼的喂自己時,心中忽然產生一種深深的暖意。


    石韋便趁她注意,輕輕的在她紅潤的臉蛋上親了一口。


    楊延琪一怔,臉龐頓生羞色,笑嗔道:“你這人真是無恥,剛一清醒點就做壞事。”


    石韋一本正經道:“我親我自家娘子,怎麽就是做壞事。”


    “呸,誰是你家娘子。”楊延琪嬌羞的斥道。


    石韋笑眯眯道:“你現在這樣子,不就像是個賢妻伺候自己的夫君麽,不是我娘子又是誰。”


    石韋分明是在故弄調戲於她,但楊延琪聽之心中卻如吃了蜜一般,又羞又是歡喜,便將頭扭向一旁,抿嘴悄悄的笑。


    看她那嬌羞的樣子,石韋心中怦然而動,不經意間又想起了那一晚的激情快活。


    一想到她狂野的畫麵,石韋的邪念便如火焰一般熊熊而生。


    他便將她手牽起,順勢攬住了她的纖腰,笑問道:“那天晚上,你為何要不辭而別呢?”


    “我……”楊延琪想起了那羞事,更是有些難為情。


    她越是這般難為情,石韋就越是看得心思癢癢,那種戲弄的心思就越是強烈。


    眼珠子一轉,石韋便從懷中抽出一物,往她眼前一晃:“延琪,你還記得此物嗎?”


    楊延琪抬頭一眼,立時霞色滿麵。


    原來石韋手中晃動之物,正是當日她留給石韋的那件抹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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