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那人就是潘子君。.org


    當初石韋隨軍平定南唐時,曾經去潘氏家鄉拜見過潘佑,那個時候潘佑不肯出山,卻說會令兒子參加今秋的科考,出仕為新朝效力。


    潘佑果然沒有食言,他的兒子在科考前的一個月,準時的趕到了汴京。


    潘家兄妹多年未見,而今再度重逢,兄妹倆自是喜極而泣,那番場麵,令樊佩蘭等看著都為之動容。


    石韋便也不打擾他們,隻退在一邊,任由他們兄妹二人說話。


    大半晌之後,潘家兄妹激動的情緒方始平伏下來。


    這時,那潘子君向著拱手一禮,感激道:“石兄,這兩年有勞你照顧舍妹了,子君在此多謝了。”


    石韋忙道:“潘兄這話就見外了,你我乃生死之交,照顧紫蘇乃我義不容辭的責任,何需言謝。”


    潘子君欣然而笑,彼此間的那份朋友之誼,一如往昔。


    閑聊幾句家常,石韋便問道:“潘兄,你此番來汴京,應該要參加今秋的科考吧。”


    潘子君慨歎道:“這個時自然了,家父有命,我不得不從啊。不過大宋人才濟濟,來參考是一回事,能不能考上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潘兄放心,我回頭就向二皇子說一聲,今秋放榜,我保證你榜上有名。”石韋拍著胸脯打起來保票。


    眼下石韋乃有功之臣,趙德昭碰巧又是今秋科舉的督考之一,而且按照慣例,大臣事先舉薦考生也不違製,那隻消趙德昭開一句口,潘子君上榜自然不在話下。


    “這……依靠石兄的關係上榜,這個隻怕有些不太光彩吧。”潘子君倒是猶豫起來。


    石韋寬慰道:“有關係不用,那是蠢人才做的事,潘兄的才華我最了解,我食君之祿,自當為朝廷舉賢薦能才是。”


    石韋先是說了一番冠冕堂皇之詞,接著又詭笑道:“況且我如今在朝中,也需要一些親信的人從旁幫襯,子君你若能中榜,於我也有好處呢。”


    石韋也不避諱,直言的道出了自己的私心。


    潘子君旋即明白了石韋的用意。


    如今她妹子已是石韋的人,而他與石韋既是舊交,又同為江南人氏,可以說潘家的命運和利益,已緊緊的跟石韋聯係在一起。


    耳聽得石韋想讓他入朝為官,做其左膀右臂,潘子君豈有拒絕之理。


    略一思索,潘子君便欣然道:“既然石兄有此美意,那為弟我就隻有恭敬不如從命了。”


    石韋哈哈大笑,拍著潘子君肩道:“這就對了,丁香,快去準備些酒菜,今夜我要與潘兄喝他個一醉方休。”


    ……………………………………徐府。


    鼻青臉腫的徐弦,正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嚎叫不休。


    熊青黛看似魯莽,但心下卻還聰明,先前那一通亂打,看似很嚇人,但出手卻極是討巧,隻令徐弦傷及皮肉,卻並未打成他致命的內傷。


    饒是如此,但對於徐弦這把年紀來說,一頓皮肉之苦也夠他受得了。


    正自敷藥痛苦時,下人來報,言是晉王殿下駕到。


    徐弦急欲起身相迎,還在掙紮之時,趙光義已踏入屋中。


    “殿下,下官見過殿下——”徐弦撐著遍體鱗傷的身體,欲要起身拜見。


    趙光義趕緊上前幾步,將徐弦按下,溫言道:“徐卿有傷在身,不必拘禮,你好好躺著吧。”


    徐弦感動的躺下,忙叫下人上茶上座。


    趙光義坐於榻邊,說道:“方才你府上派人前來,說是你被那石韋打成重傷,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一提此事,徐弦就萬分氣惱,便是喋喋不休的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說罷之後,徐弦憤憤不平道:“殿下,那石韋殺我愛子,還以拳腳相辱,實在是歹毒之極,還請殿下為我主持公道。”


    打狗還得看主人,徐弦是他趙光義的人,石韋膽敢打徐弦,分明就是不給趙光義的麵子。


    趙光義的臉上,陰怒之色在彌漫。


    隻是他卻並未發作,反是問道:“徐卿,你老實回答,你是否是故意撞那石韋的女人?”


    “這……”被趙光義看穿了心思,徐弦一時變得吞吐起來。


    他這般吞吐之狀,顯然是承認了徐弦挑釁在先。


    趙光義接著又問道:“那我再問你,你說石韋殺了你兒子,你可有真憑實據?”


    徐弦一怔,忙道:“回殿下,這可是石韋那小子親口承認的。”


    聽得此言,趙光義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笑聲中多有幾分諷意。


    徐弦的神情跟著尷尬起來,一時不解這位晉王為何嘲笑他。


    趙光義笑罷,冷哼道:“石韋跟你說那些話,明顯是想激你動手,好給他還手的借口。徐卿你也是官場的老人,連這點氣都沉不住,難怪會中了人家的計了。”


    徐弦麵露慚色,卻又咬牙道:“那可是殺子之仇,下官實在是難以忍住啊。”


    趙光義臉色一沉,冷冷道:“成大事者,犧牲區區一個兒子算什麽,就算是他當著你的麵,奸辱你的妻女,必要時,你該忍也得忍住。”


    徐弦沒想到趙光義會說出這般話,整個人為之一震。


    徐弦感到了一絲陰寒之意,那種讓人徹骨的寒意,正是來自於眼前的晉王。


    屋中的氣氛,立時便冷沉下來。


    徐弦低頭默默不語,他似乎認為,趙光義是不打算給他出頭了。


    沉默了片刻後,趙光義的表情卻又道:“這件事雖說是你中了人家的計,不過你好歹是本王的人,這個啞巴虧也不能白吃。”


    聽聞此言,徐弦轉憂為喜,興奮道:“這麽說,殿下是打算替下官主持公道了麽?”


    趙光義冷哼一聲,傲然道:“打狗還得看主人,如此藐視本王之舉,本王豈能忍氣吞聲。”


    見得趙光義願為自己出頭,徐弦喜不自勝,但聽到那“打狗還得看主人”的話時,卻又感到幾分尷尬。


    ………………………………………………次日早朝之後,趙光義入後宮求見天子。


    趙光義是打算參石韋一本。


    就算徐弦與石韋的鬥毆,乃是徐弦方麵先動的手,但石韋把徐弦打成了那樣實屬防衛過當。


    而且,先前徐弦有彈劾石韋的舉動在先,趙光義相信,從這一點上做文章,他可以參石韋個公報私仇之罪。


    天子宣其入內,趙光義已盤算好了參奏之詞,欣然進入禦書房中。


    當他信步而入時,神色卻猛的一變。


    禦書房中,石韋已先他一步麵見了天子。


    “下官見過殿下。”見得趙光義進來,石韋忙起身恭敬的相迎。


    趙光義微微點頭致意,神色中閃爍著狐疑之色,他的心中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


    當趙光義向天子行過禮後,趙匡胤笑道:“三弟你來得正好,朕還正有一件事要與你說一說。”


    “陛下請講,臣弟洗耳恭聽。”趙光義隻得先把到嘴邊的彈劾之事放下。


    趙匡胤便道:“方才你不在時,石愛卿已向朕來請罪,說是昨晚中秋燈會時,他與徐弦發生了場誤會,彼此間動了些粗,這件事你想必也有所耳聞了吧。”


    趙光義眉頭暗暗一皺,心想這石韋究竟打得什麽主意,未等自己參奏,竟是主動前來認罪。


    狐疑之下,趙光義忙道:“這件事臣弟確有所聞,臣弟其實也正是為此事而來。”


    趙匡胤點了點頭,笑道:“石愛卿已向朕說明事情的經過,他對把徐玄打傷深感內疚,便自請扣除他三個月的俸祿,以作為給徐玄的藥治養傷之用。朕以為此事既是誤會,而石愛卿又主動站出來承擔責任,那這件事就依他所請處置吧,未知三弟你意下如何。”


    聽得天子這番話,趙光義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石韋早就猜到他趙光義會為徐弦出頭,故是搶先一步進宮麵聖,將整件事描述成一場誤會,又“假裝”大方的承擔責任,甘願賠償。


    如此一來,天子便先入為主,不但認定此事是誤會,而且還獎賞石韋的勇氣擔當。


    如今天下已經做出了定論,他趙光義還能如何,難道還公然推翻天子的裁定嗎?


    趙光義沒那麽傻。


    這時,石韋也拱手道:“昨夜那場誤會發生之後,下官便想去開封府麵見殿下,請殿下裁定。隻是下官想起,那徐侍郎用是殿下所薦之人,下官若是請殿下裁定是否,難免會讓人誤以為殿下有護短之嫌,故而下官才隻好來見陛下,還請殿下見諒。”


    石韋這番話更是巧妙,如此一來,趙光義就更不能再為徐弦出頭了,否則還真就應了石韋話中那句“護短”。


    趙光義眉色中掠過一絲陰冷,心中的惱火一閃即逝。


    轉眼趙光義已一臉笑容,淡淡道:“其實本王此番麵見皇兄,也正是想讓皇兄來裁定此事,免得別人說本王嫌話,既然皇兄已有定度,那本王自然萬般讚同。”


    “多謝殿下大度。”石韋微微而笑,神態中流露著感激。


    趙光義撲了個空,心中有氣,便也不想久留,便推說有事拜別天子。


    石韋欲待也告退時,趙匡胤卻道:“石愛卿且留步,近來花蕊一直說她身有不適,你今日既然進了宮,就順道去蕊仙宮為她診視診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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