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著血跡的槍鋒,離石韋的喉嚨隻有那麽分毫之距。.org


    石韋甚至能夠嗅到鋒刃上散發出來的腥味。


    他能夠感覺到那少女濃烈的殺意。


    看似生死隻在一念之間,石韋卻反而比先前更加淡然。


    麵對著充滿殺機的少女,他竟是麵不改色心不跳。


    少女長長的睫毛微微的顫動著,她如刃的眸子直射著石韋,厲聲問道:“你到底是什麽人,為何在契丹人的車上?”


    石韋呼吸如常,淡淡答道:“在下說了,我不過是一郎中,那位遼使染了病,故而我才會隨行伺奉。”


    “胡說!”少女一聲厲喝,“你縱然是郎中,契丹人又豈會讓你坐他們使臣的馬車。”


    這少女果然是有備而來,對他們的底細打聽得詳細,並沒有輕易的相信。


    石韋也不懼怕,平靜說道:“那位契丹使臣說自己不習慣坐馬車,偏要騎馬,又說要謝我治好了他的病,便硬要跟我換,我能有什麽辦法。”


    石韋並沒有撒謊,而且一時間,他也想不出更好的理由。


    事到如今,唯有實言。


    那少女沉默了一會,眉色間的殺機在漸漸的退散,似乎是信了石韋的話。


    手中的槍鋒再度放下。


    石韋暗鬆了一口氣,心裏便又在琢磨著她會如何處置自己,自己又當如何逃脫她的“魔爪“。


    思緒正自焦慮時,那少女卻忽然道了一句:“你走吧。”


    “嗯?”石韋愣怔了一下,一時沒反應過來。


    “你叫你走,還不快滾!”少女衝他吼道。


    石韋這才會意過來,卻沒想到,她竟然會放自己走人。


    要知道,石韋可是見過她麵容的,若是一般的強盜,必然會殺人滅口。


    而這少女卻意外的要放自己走,這出人意料的舉動,更讓石韋對這少女的來曆起了更大的好奇。


    好奇歸好奇,性命重要,既然她開口放人,此時不走還更待何時。


    “那咱們就後會有期了,姑娘保重。”


    石韋拱了拱手,轉身揚長而去。


    他方才走出幾步,忽聽得身後傳來一陣咳聲。


    回頭看去,卻見那少女正扶在馬車邊,捂著身後的箭傷,又是咳又是喘的,似是極為難受的樣子。


    見得她如此難受的樣子,石韋有些餘心不忍。


    這少女完全可以一刀殺了自己,但她卻少下留情,放了自己一條生路,也算是對自己有些許之恩。


    如今就這麽置她於不顧,似乎又有些不太厚道。


    隻是,難道還讓自己給她治傷不成?


    石韋環視了一眼左右,此間離穀口戰場並不遠,她其餘的那些同黨多半會隨後趕來,那些人會否對自己不利,那可就很難說了。


    難及於此,石韋便收起了憐香惜玉之心。


    “姑娘所中的箭中塗有毒藥,姑娘還是盡快找人給你治傷解毒吧,否則晚了就會有性命之憂。”


    石韋也沒有徹底絕情,好心的提醒了一句,然後便頭也不回的向北走去。


    才走得幾步,忽聽馬蹄聲響起。


    石韋回頭再看時,卻驚見那少女竟是駕著馬車追了上來。


    莫非她要反悔?


    心下一驚,石韋拔退就跑。


    隻是他這一雙肉腿又豈跑得過馬兒,隻須臾間那少女便追了上來。


    馬車從身邊掠過,她一手駕車,騰出另一隻手來抓如石韋的衣衫,如拎小雞似的便將石韋給提了起來。


    小小年紀,竟有這般力氣!


    石韋駭然之下,人已被那少女推入了馬車之中。


    “姑娘,你不是已答應放過在下的麽,你這又是何意?”石韋急問道。


    那少女頭也不回道:“我本要放了你,誰讓你說自己是郎中來著。”


    石韋怔了一下,這才明白,原來她是要抓了自己來替她治傷。


    “靠,早知如此,老子方才就不該多那一嘴,石韋啊石韋,你犯賤啊。”


    無奈之下,石韋知道自己是難逃她的“魔掌”,索性也就不再說話,隻坐回馬車裏閉目養神。


    一路顛簸,也不知過了多久馬車停下。


    “下來吧。”馬車外傳來那少女喘息的聲音。


    石韋暗吸一口氣,下得車來,卻見天色已近黃昏。


    殘陽的映照下,一座荒廟映入眼簾。


    石韋看了一眼四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隻有一條崎嶇的土路延伸向遠方。


    少女向他使了個眼色,石韋隻好跟著她走入了破廟內。


    那少女逼著石韋生了一堆火,然後將一個隨身所帶的小包裹丟給了他,命令道:“裏邊有金創藥,給我拔箭治傷吧。”


    說著,她盤坐在了火邊,將受傷的半邊後背麵向石韋。


    石韋別無辦法。


    他俯下身來,將少女傷口處的衣裳“嘩”的一聲撕開。


    半邊光滑嬌嫩的香肩露了出來,但後背處那一片血肉模糊的傷處,形狀卻甚是嚇人。


    傷口處流淌出來的,依然是紫黑色的血,傷口周邊的肉色也有些發黑,這顯然是中毒的樣子。


    所幸的時,這箭上的毒並非短時間內致命的劇毒,眼下石韋要做的則是先為她止血。


    石韋輕輕握住後半截的箭竿,猛一用力,“哢”的將箭尾部分掰斷。


    箭竿牽動著傷口,那少女身子跟著一震,口中發出一聲悶哼。


    “你挺得住嗎,呆會拔箭的時候會更痛的。”石韋提醒道。


    那少女此時已臉色慘白如此,額頭上鬥大的汗珠在不斷的滾落,看樣子這箭傷正令她飽受著痛苦。


    不過她卻很堅定的點了點頭,不屑道:“這點小傷算得了什麽,你盡管動手吧。”


    小傷?說得真是輕巧。


    石韋再看一眼傷口,不禁暗中佩服這少女的忍耐力,換作是尋常女子,如此外傷,此刻怕早已暈死過去。


    石韋並沒有急著拔箭,而是將傷口仔細的檢查了一下,看起來這一箭雖然貫穿,但卻並沒有傷到大血管和內腑,隻是從肌肉中穿了過去。


    不過石韋終究不是外科醫生,是否檢查無誤,他卻沒有十足的把握。


    “這一箭有可能射斷了血脈,若然拔出,你很可能因為突然大量失血而死,你可想清楚了。”


    出於一個醫生的道德觀,石韋還是善意的提醒了她。


    “是生是死用不得你操心,你隻管拔箭吧。”少女毫不畏懼,說著還將一根木棍塞在了口中,在防止陡然間的劇痛,令她咬掉了舌頭。


    石韋便不再多言,轉到她前邊來,將她前麵的衣裳也撕下半邊。


    半邊淺綠色的抹胸,頓時便裸現出來,那挺拔飽滿的淑峰如波濤般起伏,隻令石韋有些分神。


    “人命關天,石韋,你可要集中精神。”


    石韋告誡自己不可分神,深吸過一口氣後,注意力全部的集中在了那血淋淋的箭頭上。


    他抓住了那穿箭頭,緩緩用力,一分一分的半支斷箭拔了出來。


    箭竿摩擦著血肉,那種痛苦非是常人能夠忍受。


    “嗚——”


    那少女雙目瞪得鬥大,鼻腔中發出痛苦的呻吟,原本俏麗的臉龐,更是扭曲得不成人形,而她的牙齒緊死死咬著那根木棍,力度之大,石韋甚至能夠聽到“哢哢”的聲響。


    終於,整支箭拔了出來。


    這時,那少女便如虛脫一般,口中的木棒脫落,整個人有氣無力的向前倒來。


    石韋不及多想,趕緊將她抱住。


    少女的下巴搭在石韋的肩頭,身子軟綿綿的倒在她的懷裏,很快便失去了知覺。


    石韋扶著她躺下,匆匆忙忙的便為她處置起了傷處,又是敷藥,又是包紮的。


    忙乎了好一陣,總算是為她止住了血。


    “總算搞定。”


    石韋長吐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倒在地上,累得是氣喘籲籲。


    昏睡的少女氣息依然沉重,這般躺下時,高聳的雙峰因是急促的呼吸而如山巒般起起伏伏,傷病如斯,卻有一種病態般的美感。


    “她到底是何方神聖?”石韋腦海中的狐疑重新又燃起。


    揣測了片刻,他忽然意識到自己有點傻,眼下她已經昏過去,這不正是自己逃跑的好時機麽。


    至於她是何來曆,與自己又有何幹。


    石韋緩緩的站了起來,他的目光漸漸的從少女身上,轉向了她旁邊的那根銀槍。


    這少女雖然可人,可終究是賊人,何不趁機殺之以絕後患!


    念及此,石韋心中殺意陡生,目光中凶意吐露。


    他便是輕輕的將那銀槍拿到,高高的懸在少女的胸口上空。


    隻要石韋用力刺下去,這少女立刻就會斃命。


    雙掌越抓越緊,臂上的肌肉在暴漲。


    這時石韋,卻又有些猶豫了。


    他想起了榷場時少女如春水風的一笑,想起了她方才打算放自己走的情景。


    盡管她殺人如麻,但似乎卻對自己並無歹念。


    如果這樣的話,如今自己一槍刺死了她,是不是有些太不厚道了。


    激烈的思想鬥爭持續了沒多久,石韋還是將那銀槍緩緩放下。


    “罷了,她也算對我手下留情,那就饒她一命吧,我駕著馬車走人,以她現在的傷勢,估計也追不上我。”


    石韋心中感慨了片刻,便將那銀槍操起,躡手躡腳的向門外而去。


    就在他方才邁出一步時,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為什麽不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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