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之內,一片沉寂。.org


    所有人都死死的盯著榻上的徐弦,有人懷著期望,也有人滿腹狐疑。


    他們當中,很多人都不相信,那鄉下來的年輕人,僅憑一把頭發灰,便能將禦醫們都無計可施的病治好。


    唯有石韋,依舊是一臉的雲淡風輕,似乎對徐弦什麽時候蘇醒並不關心。


    天色漸晚,李煜為了徐弦這個老臣,連晚膳都無心情吃。


    皇帝不吃飯,其他人也隻能忍著腹中空空,陪在皇帝身邊。


    約莫一個時辰之後,偏殿忽然響起一聲沙啞的呻吟,一直昏睡的徐弦竟是幽幽轉醒。


    沉寂立時被打破,眾人無不驚喜。


    本是灰頭土臉的徐常青,見得父親醒來,忙不迭的撲了上去。


    李煜的一臉憂慮也頃刻煙銷雲散,領著一幫大臣們也走上前去看望。


    石韋卻依舊表情如常,因為這徐弦蘇醒的時間,與他所推測一般無二。


    “遠誌,做得好,做得好啊。”潘佑拍了拍他的肩,神色間盡是欣慰之色。


    在皇帝麵前立此一功,又彰顯自己的文采,石韋今晚算是過足了露臉之癮,自也讓潘佑這個薦主增了不少麵子。


    不過,麵對著潘佑的讚賞,石韋卻不驕不傲,隻是付之淡然一笑而已。


    眼見著徐弦已醒,李煜總算鬆了口氣,遂命將徐弦送歸府中休養。


    而對於石韋,李煜則是倍加的欣賞,當即下旨賞錢萬貫,並破格召他入禦醫院供職。


    如此一來,從當塗小縣而來的這個鄉野小郎中,則是破天荒的成為了南唐開國以來,最年輕的一名禦醫。


    當天晚上,為了彰顯聖恩,李煜還命以宮中車駕,將石韋送歸平安堂。


    石韋謝恩而去,比及乘坐著宮車回往醫館時,已經是華燈高掛時。


    這個時候,醫館中樊佩蘭等一幹家眷,早已忐忑不安的等候了多時,眼瞧著石韋入宮整整一天,這麽晚了還不見回來,她們怎能不掛念擔心。


    當聽得門外有車馬聲時,樊佩蘭急是開門而出。


    當她和幾個女眷瞧見石韋在宦官的攙扶下,從那華麗的宮車中下來時,幾個女人頓時都驚呆在了原地。


    石韋向那護送的宦官客氣了幾句,送走了車駕之後,猛一回頭,卻見三個女人都張大了嘴巴,僵在門口一動不動。


    石韋怔了一下,卻是笑道:“你們怎麽都這副表情?”


    樊佩蘭最先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望著遠去的宮車,一臉迷茫的問道:“遠誌,那不是宮裏的馬車麽,怎的你能坐這等車回來?”


    石韋這時才明白,是自己所享受到的這份殊榮,把這一家子的女人給嚇到了。


    “哦,這個啊,我就是順手給一位大臣治了個病,陛下高興,就派了輛車送我回來。”石韋輕描淡寫的回答,儼然沒有把這乘宮車的殊榮當作一回事。


    一聽這話,一幫子女人立刻興奮起來,忙問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石韋卻舔了舔幹癟的嘴唇,苦笑道:“我這都渴了一天了,容我喝口水再與你們細說好不好。”


    一幫女人趕緊擁著石韋回到醫館,樊佩蘭撣幹淨椅子扶他坐下,丁香把上好的涼茶奉上,熊青黛則在旁邊一個勁的扇扇子,三對水靈靈的大眼睛,巴巴的望著石韋,等著聽他的故事。


    石韋一口飲盡茶水,解了些渴,方才不急不緩的將集賢閣中發生之事,諉諉的向她們說了一遍。


    當熊青黛聽得那徐常青,竟然背後使黑手推石韋時,不禁花容大怒,罵道:“這個姓徐的真真可惡,遠誌,若不然讓我偷潛入徐府,把這姓徐的一刀宰了,好替你出這口惡氣。”


    熊青黛衝動的老毛病又犯了,一有不爽便想著打打殺殺。


    石韋搖頭一笑:“青黛,你莫非忘了馬勃的事了嗎?以馬府那種地方,你都能被傷到,更何況是當朝重臣的府宅,我可不想你有去無回。”


    熊青黛嘟了嘟嘴,臉上盡是不悅。


    石韋遂又繼續說下去。


    當聽得他竟然主動為那徐常青求情時,樊佩蘭又茫然道:“皇帝要殺那姓徐的,那也是罪有應得,遠誌你為何卻反而替那廝求情?”


    她們婦道人家,不知其中的關係利害,當朝大員的兒子,豈是說殺就能殺的。


    石韋一時也跟她們解釋不清楚,便是隨便編了些理由糊弄過去。


    最後,當她們聽說石韋被皇帝賞了一萬貫錢,還被委任為禦醫時,所有的不悅頓時煙銷雲散。


    樊佩蘭激動的雙手合什道:“阿彌陀佛,菩薩保護,咱們平安堂竟然出了個禦醫,這下總算揚眉吐氣了,老爺啊,你在天之靈也該瞑目啦……”


    樊佩蘭難抑那份激動之情,不知不覺中竟已淚光盈盈。


    這也難怪,杜仲醫術平庸,人又老實不懂事故,在當塗醫倍受人歧視,樊佩蘭自嫁給他之後,跟著受了不少的白眼。


    而今,那個“庸醫”的徒弟,竟然得到了當今聖上的賞識,一躍成為了當朝禦醫,這份莫大的榮耀,樊佩蘭豈能不激動得熱淚盈眶。


    熊青黛則是想起了自己大哥臨別時說的話,說石韋絕非是尋常之人,將來前途無可限量,要她一定要好好的跟著他。


    眼下從當塗到京城,才過得數月,她的石郎便由一名鄉野閑醫,變成了大唐國的禦醫,熊青黛自然是欣喜不已。


    至於丁香那爺孫倆,想得倒沒那麽多,反正知道公子爺當官了,他們跟著也有好日子過,便是跟著一塊開心。


    幾天之後,石韋便正式前往禦醫院供職。


    雖然石韋是初來乍道的新人,但因他是皇帝欽點的禦醫,故而那一幫老資曆們,都不敢在石韋麵對擺譜,就連那劉昆布也不得不笑臉相對。


    不多久後,又一件好事傳來。


    從當塗傳來消息,那仁心堂的沈厚樸,不久前因通敵之罪被捕,很快便被處以死刑。


    得知這個背後暗害自己的老家夥被處死,石韋心中自然是大呼暢快,同時他也知道,那陸玄明終還是不敢違逆他的意思,這也就意味著,石韋該是履行他承諾的時候了。


    果不其然,他前腳剛收到消後,後腳那陸玄明就親自登門拜訪。


    集賢閣的那一場風波之後,石韋已然成了金陵城的新聞人物,那陸玄明豈能不知。


    如今再加上他成了禦醫,故是此番拜訪,那陸玄明是極盡的讒媚奉承,巴巴的欲要討好石韋。


    幾番虛情假意的馬屁之後,陸玄明才小心翼翼的提出她女兒夢遊症的事,想請石韋有空的時候,能否去往府上為陸玉竹治病。


    石韋已不是先前那個被呼來喝去的小郎中,他賴得去陸玄明府上,遂是以公務煩忙為由拒絕,說若是陸玉竹想治病的話,待晚上的時候,自己來平安堂上門求診便。


    陸玄明無可奈何,隻能依言照作。


    一天後的傍晚,當石韋從禦醫院回來,剛剛吃過飯後,便聽得有人敲門。


    丁香前去開門,來者正是陸玉竹。


    見到石韋時,陸玉竹極力的保持著一份平和的笑容,似乎是為了掩飾雙方身份轉變後的那種落差。


    “劉禦醫,家父說可以找你治我的夢遊症,不知現在可方便嗎?”陸玉竹小心翼翼的問道。


    石韋非是那種言而無信之人,既是當初做了交換,再拖下去也就沒意思。


    他便點了點頭,將陸玉竹帶到了內院的自己房裏,指著床道:“脫了衣服,趴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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