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詭異的神色一閃即逝。.org


    隨後石韋又把那徐弦的脈相、舌色,以及其餘諸般症狀問了一遍。


    潘佑開始時也沒有多想,隻是順口如實告知,當他看到石韋那份漸漸自信的表情時,卻忽然眼眸一亮。


    “我差點給忘了,遠誌你醫術高超,莫非你已知道如何治那徐大人的病了嗎?”潘佑神情有些興奮。


    石韋卻並未作答,淡淡道:“晚生能不能治他的病也不說,晚生倒是有一件事很好奇,不知當問不當問。”


    潘佑怔了一下,笑道:“此間沒有外人,你有何事不明,但說無妨。”


    “是這樣的,方才之時,晚生曾留意到,那位徐大人似乎有故意針對潘大人你之嫌,既是如此,大人為何還這般擔心他的安危?”


    石韋坦誠的向他表示了自己的困惑。


    潘佑麵露苦笑,搖頭歎道:“老夫以國事為重,這都是不得已而為之呀。”


    於是那潘佑將石韋扯至一偏辟之地,見得四方無耳目,方才將自己的苦衷道出。


    原來潘佑自感南唐國勢衰弱,北方宋朝威脅日盛,為了避免覆國的命運,他便和幾位大臣擬定了一套變革之法,試圖藉此來提升南唐國力。


    潘佑這套變法的根本,便是模仿上古周朝,實行“井田製”。


    隻是這變法之事一放出風聲,朝野上下就異議不斷,其中反對最激烈的,便是先帝時期的那班老臣。


    盡管皇帝李煜也心存變法之心,但礙於朝中反對的輿論甚重,故而遲遲不敢付諸實施。


    潘佑等改革派的諸臣,多出自於李煜為太子時的崇文館那幫文人,雖然頗受李煜信任,但在朝中的影響力尚有不足。


    然那徐弦則不同,他自先帝時就受重用,在老臣當中極有影響力,而且徐弦對變法之事,一直都保持著中立的態度。


    故而潘佑才想借徐弦的聲望,說服那些反對派的老臣,支持他的變法改某。


    古往今來,敢力排眾議,實施變法者寥寥無幾,而且搞改革的那些人,大多數下場都不怎麽好,王安石便是其中典範。


    盡管潘佑的這番勇氣,確實令石韋感到佩服,但當他聽到那什麽“井田製”時,卻又感到了有些幼稚。


    你搞那什麽井田製,說白了不就按人頭分地,搞平均主義麽。


    人家那班老臣,伺候了兩朝皇帝,這麽多年來,誰家沒撈到個良田千頃,你搞變法,搞井田製,不就是割人家到嘴的肉,不反對你才怪。


    他心中的這些想法,自然不能與潘佑明言,既然潘佑開口了,這個忙他也不能不幫。


    隻是一想起徐常青那廝,石韋心中就有火,如今若是再去救他爹,這般以德報怨的蠢事,石誌可做不出來。


    沉吟片刻,石韋隱然已有了主意。


    於是他淡淡一笑道:“既是潘大人有吩咐,晚生豈能不從,不過在晚生施救之前,還想與那位徐公子說幾句話,不知潘大人可否代為轉告一聲。”


    潘佑聽得石韋願意出手,頓時麵露欣喜,當即便又回往了偏殿。


    過不多時,一臉陰霾的徐常青悶悶不樂的出了來。


    他很不情願到門外,冷冰冰道:“聽潘大人說你找我有話要說,趕快說吧,本公子沒時間跟你浪費唇舌。”


    石韋看了他一眼,問道:“徐兄,我想問一句,方才是不是你從背後推我?”


    徐常青眼中閃過一絲驚異,似乎他沒有料到,石韋會當著他的麵,戳破這層窗戶紙。


    “哼,是我又怎樣。”徐常青見四下無人,便是坦然而又囂張的承認。


    石韋輕吐了一口氣,故作不解道:“石某與徐兄無怨無仇,實在想不明白,徐兄你為何要這般陷害於我。”


    徐常青冷哼一聲,藐視著他道:“以我的身份,本是不屑於你這般出身卑賤之徒一般計較,是你不知好歹,一再挑戰我的忍耐底線,逼我不得不出手教訓你。”


    這位徐公子口口聲聲“卑賤之徒”,全然不顧及石韋的顏麵,已是撕破了臉皮。


    這個時候,石韋的表情反而平靜下來,他饒有興趣的問道:“這就奇了,我與徐兄隻是數麵之緣,實不知我如何又惹到了你。”


    “小子,你休要裝傻。”徐常青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紫蘇是我徐常青將來的妻子,此是京城眾人皆知聽之事,你小子卻先是輕薄於她,又故意當著她麵損我麵子,分明就是想染指於她,此仇若不報,我徐常青顏麵何存!”


    姓徐的終於道出了他的動機。


    他所指的兩件事,一件是當初在潘府時,石韋為潘紫蘇敷藥之事,另一件則是在那場文會上,石韋以一首《雨霖鈴》震撼全場之事。


    石韋冷笑了一聲:“當日潘府之事,我早已解釋過是一場誤會,至於那場文會,更是徐兄你強邀我去的。就因這捕風捉影之事,徐兄你就爭風吃醋,使出這等不恥的手段,徐兄你就不怕敗壞了徐大人的門風嗎?”


    聽得石韋這一番冷嘲熱諷,徐常青頓時惱羞成怒。


    “臭小子,你別以為你憑著會寫幾首詞,得了潘大人的提攜就能一步登天,肆無忌憚。我警告你,趁早滾出京城,滾回鄉下去做你的小郎中,若不然,我徐常青有的是手段整死你。”


    這惱羞成怒的官家公子,不僅把窗戶紙捅破,連門也一並拆了,眼下竟是赤果果的威脅起了石韋。


    石韋等的就是他的氣急壞敗。


    當下他不以為怪,反而麵露笑容,平靜道:“徐兄好大的口氣,石某真的很怕呢。不過方才我卻聽說,令尊徐大人眼下已然病危,幾位禦醫都無計可施。石某是想,倘若令尊有所不測,徐兄是否還能如此囂張呢?”


    這一句反唇相譏,直切要害,猶如當頭給徐常青潑了一頭的冷水,令其囂然的神色頓時一變。


    “小子,你休要咒我父親,小心我……”


    徐常青正待再惡語相向時,一名宦官卻匆匆的從偏殿中奔過來,神色慌張的向著徐常青叫道:“徐公子,令尊怕是要不行了,你快去瞧瞧吧。”


    “什麽?”


    徐常青大吃一驚,所有的囂張都瞬間化成驚駭,他立時便無心再與石韋逞口舌之快,忙不迭的便要奔往偏殿中去看望垂危的父親。


    就在徐常青轉身將走之際,身後的石韋,卻不痛不癢的道了一句:“徐大人這病也不是什麽不治之症,禦醫們竟然無藥可救,真也是奇了呢……”


    他這一句話,似乎隻是自言自語的低聲感歎,但聲調的大小卻恰到好處,讓那幾步之外的徐常青正好可以聽到。


    驚慌失措中的徐常青,驀的聽到這一番話,身子猛的一震。


    他不及多想,急是掉頭回來,衝著石韋嚷道:“小子,你方才說什麽?”


    石韋裝作是被他嚇了一跳,不以為然道:“沒什麽,我自顧自語而已。”


    “胡說八道,我明明聽你說到我爹爹的病,你到底說了什麽。”徐常青急著追問道。


    石韋裝作無奈道:“我隻是奇怪,徐大人的病簡單的很,那些禦醫竟然不知怎麽治,所以才自言自語了一句,怎麽,難道不可以嗎。”


    聽得此言,徐常青神色立時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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