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幫名為漁幫,字麵上看起來容易讓人誤解成是漁民組成的幫派,實則不然,漁幫上下基本無人從事打漁,漁幫真正充當的是漁牙子的角色。.org


    所謂漁牙子,其實就是漁市的漁霸,漁民們想要賣魚給客人,價錢多少不由自己決定,必須由漁牙子來定價之後才能開買,然後還得給漁牙子們交一筆所謂的中介費。


    漁民們若想繞過漁幫賣魚,若讓漁幫知道了,輕者一頓暴打,重者直接打殘,斷了你的活路,當然,倘若外人來找漁民們的麻煩,漁幫出會替他們出頭。


    漁幫幹的,便是這般的勾當。


    當塗北依長江,漁業發達,每日買賣之魚不計其數,而漁幫又控製著包括當塗縣城,以其下屬采石等數鎮在內的漁市,從中所獲得的利潤之巨可想而知。


    這位熊幫主身為一幫主,手下有幾百號弟兄,又有如此巨額的收入,用財大氣粗來形容一點都不為過。


    光是這一座宅邸,足以堪稱當塗縣屬一屬二的豪宅。


    “不愧是當塗第一大黑幫頭目……”


    石韋感慨之際,在巴戟天的攙扶下進入熊府,穿過諾大的院落,上得三層石階,邁過齊膝蓋的門檻,石韋步入了一間氣派的前堂。


    “石郎中且稍歇片刻,我去向幫主通傳一聲。”


    巴戟天叫人給石韋看茶,自己則一臉的緊張,小心翼翼的轉入後室。


    石韋也不客氣,款款落坐,氣定神閑的品著這宋代無汙染的上等好茶,左右那些看門護院的漁幫漢子,則皆心懷好奇的瞅著這位年輕的郎中。


    顯然他們已經知道了這就是幫主請來為小姐治病的那位“名醫”,這麽多年來,所謂的名醫他們也見過不少,但像石韋這般年紀輕輕的卻還是頭一位。


    過得片刻,腳步聲響起,須臾間,一名國字臉,滿臉冷峻如鐵的中年男子從後堂而出,額掛冷汗的巴戟天則低著頭跟在後麵。


    不用問,那國字臉自然就是漁幫幫主熊青葉了。


    熊青葉上下打量了一眼石韋,眉頭微微一皺,回頭瞪了巴戟天一眼:“這就是你說的那個神醫?”


    他這般語氣,毫不掩飾對石韋的置疑。


    說話之時,外麵陰沉沉的天空打了一個悶雷,巴戟天跟著身子一抖,忙道:“正……正……正是。”


    畏懼之下,他這般一個虎背熊腰之士,竟然變得口齒不清起來。


    熊青葉哼了一聲,並沒有跟起身的石韋打召呼,而是徑直從他身前帶風而過,昂首坐於了主位。


    丫環忙將茶奉上,那熊青葉先用右手端起茶來,忽然間嘴角微微一咧,將茶杯換於左手,這才端起來泯了一口。


    一口茶飲過,熊青葉正眼也不瞧他,沉聲道:“我熊青葉從不做虧本賣買,我花錢將你保出,就是讓你給我妹子治病,倘若你治不好,會有什麽後果,你可清楚?”


    這是赤果果的威脅。


    本尊的記憶告訴石韋,這個姓熊的絕對是個心狠手辣之輩,自己若是治不好他妹子,他把自己大卸八塊也不奇怪。


    不過,此時石韋的心裏非但沒有一絲畏懼,反而很有些不爽。


    熊青葉的輕視和慢怠,正是讓他不爽的原因。


    麵對熊青葉的質問,石韋竟當沒聽見一般,索性也坐了下來,端起茶閑品起來。


    這般舉動,惹得那熊青葉神色立時一變。


    旁邊的巴戟天見狀,心中吃驚,忙提醒道:“石郎中,我們幫主問你話呢?”


    甘潤的茶水入喉,石韋眉間浮現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他仍未對熊青葉方才的質問做出回應,而是忽然反問了一句:“熊幫主,你肩膀的痛,怕是困擾了你有些年了吧。”


    這莫名其妙的一問,令在場所有人均是麵露困惑。


    巴戟天更是一驚,忙道:“石郎中,我們幫主身子骨硬郎的緊,你可別開玩笑。”


    石韋笑而不語。


    熊青葉緩緩的轉過頭來,眼眸閃爍著某種異樣的眼神,除了石韋之外,無人能夠察覺得出。


    那是一種震驚。


    看到那般眼神時,石韋知道,自己猜對了。


    沉默了片刻,熊青葉盯著他問道:“你怎麽知道我肩膀會痛?”


    “我方才看到熊幫主右手端茶時,肩部有些僵滯,不得不換到往了左手,多半是肩膀有病。而現下正值雷雨變天之時,濕氣甚重,若我推測不錯的話,我想熊幫主肩膀上應該患有風濕之症吧。”


    行醫者,心思最是縝密,適才初見時,熊青葉那一個細微的反常表現,自然逃不出石韋的眼睛。


    當石韋洋洋灑灑一番話後,熊青葉內心中的震驚已無法再隱藏,盡數顯露於臉上。


    他前幾年時,確實犯上了這肩痛之症,每逢雷雨天就會變得酸痛無比,隻是身為幫主,為了威嚴,便不好與外人道知。


    這些年來,他暗中也請了不少郎中,用了許多方法,總是無法根治這病,再到後來,他也就索性放棄。


    令他感到吃驚的是,自己瞞了這麽多年的病,竟然給這個年輕人如此輕易的便識破。


    此人醫術之高,實在令人驚歎!


    轉眼之間,熊青葉那份輕視冷峻的表情褪去,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種尊重與驚喜,他忽擺手道:“來呀,快給石郎中上好茶。”


    此言一出,左右無不變色。


    熊青葉性格剛烈自傲,現下對這年輕的小郎中竟然變得這般熱情,實在是前所未有之事,眾人焉能不驚。


    那邊巴戟天卻在擦著冷汗,暗中驚訝:幫主怎的忽然變得這般客氣,難不成他肩上真的有病,被這石郎中看出了不成?


    “多謝熊幫主好茶。”


    石韋也不客氣,端起香茗一飲而盡。


    這堂中原來緊張的氣氛,在石韋這三言兩語之後,變得輕鬆起來。


    熊青葉揮手將巴戟天等人屏退,待四下無人時,方才道:“石郎中果然醫術高明,實不相瞞,我確有肩痛之症,這老毛病折磨了我多好些年,我也曾私下尋了不少郎中都不得治,石郎中既然能看出,想必定有根治之法。”


    石韋點出他這病,就是為了在這位熊幫主麵前露一手,好讓他知道自己的厲害,殺一殺他那不屑的態度。


    現下熊青葉放下身段,好言相待,石韋便欣然道:“熊幫主這病也不是什麽奇症,在下不才,倒也可為熊幫主診治診治。”


    當下,石韋遂對這熊青葉進行了一番診治。


    診罷,石韋笑道:“熊幫主這病正是因筋骨風濕所致,雖然已有些年頭,不過也不難治,若用熏洗療法,應當可以根治。”


    石韋遂揮筆寫下一方:草烏四錢,白芷十錢,羌活、獨活各十錢,細辛二錢,川芎、桂枝六錢,威靈仙、伸筋草、透骨草各十二錢。


    方子寫罷,石韋又叮囑道:“熊幫主按這方子抓藥,以水煎之,乘熱對肩部患處熏蒸或浸泡,使藥性從毛孔直入病所,舒筋活絡,祛風散寒,一日三次,連用十天,多半便可治愈。”


    熊青葉接過那方子細細來看,這些年他也算久病成醫,藥方子看了不少,而今石韋這方子,卻與其他郎中所開大不相同。


    正是這份不同,才更讓熊青葉感到這位石郎中醫術高明。


    一想到折磨了自己多年的病痛能夠根治,熊青葉不禁麵露感激之色,忽然起身抱拳,鄭重道:“沒想到石郎中醫術深藏不露,適才熊某有怠慢之處,還請石郎中見諒。”


    堂堂漁幫幫主,當塗城第一大黑幫頭目,連縣令見了都要禮讓三分的人物,如今卻對石韋這麽個小人物拱手道歉,這也算是給足了他麵子。


    石韋心中怎能不得意,但表麵上卻一副謙遜,忙拱手笑道:“治病救人,乃是我們行醫者的份內之事,熊幫主客氣了。”


    熊青葉心情甚好,不禁哈哈笑道:“好好好,難道石郎中妙手仁心,看來不光是我這肩痛,我那妹子的瘋顛之症這回也有得救了。”


    熊青葉話音未落,一名丫環從內堂中急匆匆的奔出,尖叫道:“幫主,大事不好了,小姐他懸梁自盡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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