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好一會兒,忽然問:“小時候我騙你晚上握著熟雞蛋睡覺會孵出小雞來,所有的大人都告訴你,那是不可能的,為什麽不懷疑?”


    葉微瀾抬眸看著他,雙眸清澈,帶著深深的眷戀:“因為是你說的啊,你說的,我當然相信。”


    “為什麽?”佩蘭戈多不懂,他給予她的,其實並不多。


    那個時候,僅僅隻是想看看秦羽靈生出來的孩子,會是什麽樣子,才順手撿了她養……


    葉微瀾輕柔的擦著他胳膊上的血跡,笑著說;“小時候我每天都麵對死神那張麵具,邪惡又猙獰,我懂事很長的一段時間裏,都以為世界上所有人都那麽可怕,直到我看見燁冰哥哥,他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孩子,他說我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


    佩蘭戈多看著她,等著她說下去。


    “我童年所有的記憶,除了燁冰哥哥,在沒有一絲光明,島嶼上那些人的眼神好可怕,倒進海裏的屍體好可怕,回蕩在房間裏的歌聲好可怕,睡在棺材裏好可怕,被打被掐的時候,更可怕,所有的東西,都是那樣的可怕……”


    她回憶起那個時候的一切,雙眸中氤氳著悲傷的霧氣:“後來燁冰哥哥離開我了,我什麽都不記得了,不記得自己是誰,不記得自己從哪裏來,不記得發生過什麽,不記得燁冰哥哥……那個時候什麽都不懂,不會傷心,不會難過,不會哭,更忘記了笑……”


    “沒有燁冰哥哥的世界,我根本不想活下去,在我記憶裏那樣可怕的地方,那麽多的痛苦,為什麽還要活著,我想去地獄陪伴他……”


    “隻有他,讓我想要留下,我想坐在他懷裏,跟他說話,我想永遠永遠的跟他在一起……”


    “他會幫我擦眼淚,說我漂亮,要帶我去看外麵的世界,他會幫我揉身上那些好痛好痛的地方,他說他是騎士,我是公主,會一輩子保護我……”


    “師父,那個時候,好幸福,真的好幸福……”葉微瀾臉頰上流下眼淚,她閉上眼睛,唇角掀起幸福的弧度。


    佩蘭戈多靜靜的看著她。


    走廊拐角處,雪白的人影靜靜的站在那裏,眼神隱在黑暗中,沒有人看清。


    稍遠一點的地方,另一個黑色的人影隱藏在暗處,臉上的麵具,邪惡而妖異。


    葉微瀾睜開眼睛,眼神水一樣清澈,她看著眼前的人,神情是全然的信任:“後來,我想起那場爆炸的時候,燁冰哥哥已經不在我身邊了,師父,你還記得,那個時候,你對我說了什麽嗎?”


    佩蘭戈多眼神一個恍惚,時光倒回二十多年前。


    當初從混沌中恢複神智的小女孩,大哭著喊他的燁冰哥哥,不顧一切要往火堆裏衝,那樣的傷心與難過,根本不是一個孩子會有的……


    小秦鈺都拉不住她。


    那一天,她一直在哭,四處茫然的尋找他的燁冰哥哥,好似全世界除了那個孩子,在沒有其他。


    如今才知道,在這個孩子的世界上,那個時候,是真的除了那個小男孩,再也沒有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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