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呂靖緣微微睜開雙眼,有光芒很是刺眼,他不自覺的抬手去遮擋,我這是在哪兒?我是怎麽了?呂靖緣心中浮起許多疑問,他有些記不清在醒來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越想越頭疼,索性就不去糾結了。


    他眯著眼睛朝前方瞧著,那裏好似站立著一個人,一個女人,隻是瞳孔中的場景有些模糊,像是充斥著薄薄霧氣,他又用手掌揉了揉眼窩,這下終於看清那人影了,是一個極其熟悉的背影。


    “你是?”呂靖緣呼喚道。


    “靖兒是我啊?快過來,剛才碰著頭可還疼?”那女子聽到話語,驀然轉身,快步朝他走來。


    女子很高,比呂靖緣還高一個腦袋,她將呂靖緣護在胸口,用那纖細柔軟的手掌摩挲著他額頭上的淤青傷口,還不停的呼著熱氣,試圖減輕少年的疼痛。


    女子笑著臉低下頭,一對鳳眸很是迷人好看,她的長相乃是全天下最亮眼的風景,即便隻瞧一眼也叫人流連忘返。


    “靖兒?魔怔了?”年輕女子摸著他的頭。


    “你是……雲媽媽……”直勾勾的望了良久,呂靖緣眼眶一紅,他終於認了出來,這女子便是他之前朝思暮想的溫婉女子——雲姝。


    雲姝活靈活現的站在眼前,呂靖緣先是眼神一驚,滿是驚悸,卻不知道這種情緒為何而來,須臾心頭一緊,猝然湧現出數之不盡的悲傷與委屈,他渾身顫抖戰栗,撲倒在女子柔軟的懷抱中,嚎啕大哭起來。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無法控製住情緒,為什麽淚水止不住的溢出眼眶,他隻覺得這個囫圇完整的懷抱他似乎等了很久很久,久到自己都快遺忘這舒服的溫度,這淡淡的體香。


    “我的靖兒是怎麽了,怎麽哭的這麽傷心?是誰欺負你了嗎?快跟娘親說說。”年輕女子牽著少年坐在石亭台階上安慰他道。


    “沒什麽,就是額頭疼。”少年呂靖緣邊抹眼淚邊揚起笑臉。


    “小小男子漢,這麽一點傷痛可不能掉眼淚,你可是呂府未來的頂梁柱,可不能被外人小覷了。”年輕女子對少年諄諄誘導。


    “嗯,娘,我知道了,以後絕不輕易掉一滴眼淚,即便流血也不流淚。”少年攥著小拳頭堅定不移的說道,逗得年輕女子一通發笑,那笑容有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韻味,怪不得追求娘親的人排著長隊數之不盡,少年也朝著雲姝破涕為笑。


    “真是個小小男子漢,走咋們出門玩。”


    雲姝牽起少年的手,步伐緩慢的走出小院,須臾,兩人的身影出現在呂府正大門外。


    街上很多稀罕事物,瞧的少年眼花繚亂,少年一會往東邊擠,一會往西邊鑽,那年輕女子就跟在他身後,也不呼喊阻止他的童心未泯,就這樣靜靜的注視他。


    很快,雲姝身旁又多出一人,乃是呂府的大夫人甘藍語,也是呂靖緣常親切叫喚的“甘媽媽”,那兩人並排站在一起,左邊的雲姝身著嫣紅雕花褙子,發綰斜金釵,鳳眸含春風,宛如人間富貴花,右邊的甘藍語一襲縹碧色牡丹披風,腰懸玉環,朱唇微微啟,風采比肩縹緲仙子。


    大街上眾人的目光都被這兩位女子吸引住,紛紛暗地裏讚歎人間怎麽會有如此驚塵絕世的美人,誰又能有此福氣博得美人青睞,一時失神者,憎恨者,癡迷者,自穢者無數。


    又過了些時刻,有一位少女走近呂靖緣身旁,俏生生的在他眼前晃悠,呂靖緣瞥上一眼,臉色大喜,原來是紫菱,紫菱拉著他的走急匆匆的朝前跑,指著不遠處的人群簇擁之地,那裏一定有好玩的。


    …………


    傍晚,一行人悠哉悠哉的返回府邸,這三人在呂靖緣心頭都是一樣重要,缺了誰都不行。


    正當一家人團聚在一桌吃著晚飯時,窗外突然間閃耀著幾絲亮光,如火般明豔,如雷般璀璨,那光轉瞬抵達呂府。


    下一眼,大地開始搖晃,沉悶聲響起,像是地底下有龐然大物即將翻身而起,嚇的府上眾人驚慌失措,大聲喃喊,接連逃竄。呂靖緣急忙推門望天,他不禁瞳孔一,那等場麵他這輩子都未曾看見過,實在不知該如何去形容,怎說都是詞窮。


    蒼穹之底有血潮淹沒大半都城,距離呂府不足十裏,在血色海潮上盤桓著巍峨如山嶽的烏雲,正一寸一寸的推進著它覆壓的領地,而在他腦後的天宇中有螢火光芒前赴後繼的往那地獄般的世界撲去,殞滅著,重生著,往複循環……


    這到底是什麽?


    這個世界是怎麽了?


    莫非……人間末日已經到來?浩劫來襲?


    沒有人能夠說清,也許隻有在雲霄之上遙遙俯瞰眾生的神明知道。


    漸漸的,有凡人回想起人間有一句晦澀古言曾廣泛流傳在六洲四海千城百族,隻是隨著光陰的消逝,上千年過去了,大部分人已經將其遺忘,將古人的苦難與箴言拋之腦後,唯有一小撮捱過浩劫從而怯弱懼怕的凡人將黑暗的血訓篆刻在骨骼血脈中,令其傳承下去。


    那句話大概是這樣的。


    生乃是道之所在,死亦是道之所在。


    萬古年前,曾有神明掌控天憲,可執凡塵諸數生殺大權,視之如螻蟻。


    古語謂:天者,太初之始,開辟陰陽。地者,構界之柱,馭海拓疆。人者,神泥所塑,萬物最良。


    人生或有命,富貴莫在天,生當何其人傑縱四海,歸得一撮黃土落黃泉。


    當黑夜來臨之際,唯有光明烈焰可拯救眾生,光明者,鳳凰也。


    也唯有鳳凰也。


    漸漸的呂靖緣發現周遭的環境發生劇烈變化,土石飛迸,狂風大作,平地生起一股漩渦,吞噬整個世界一切事物,有遮天蔽日的威儀。


    呂靖緣心頭害怕極了,他拚了命的奔跑,逃出這片詭譎的天地,掙脫這如跗骨之蛆的宿命,他跑著跑著,渾然不知自己的方向,直到他一頭撞在一副冰冷滿是傷痕與鮮血的盔甲上,他才猛然醒悟。


    他怔怔的仰頭去望,麵前矗立的是一具已經僵硬的高大屍體。


    那屍體垂著腦袋,身軀佝僂著,他之所以保持這樣彎腰的奇怪姿勢,是因為一杆數丈長的金矛傾斜著自他胸膛洞穿過去。披甲士卒一手緊攥著矛杆,一手將虎紋幡旗立在身旁插在泥澤中,就這樣安若磐石的僵化在那裏。


    他至死眼眸都未曾關闔,晦暗的瞳孔中似乎藏著某種期盼,像是看見了什麽希望,但眼神定格在那一瞬間便再也沒有轉動一次,就這樣永恒的死去了。


    “這裏倒是是什麽地方?”呂靖緣畏懼的朝著四周望去。


    隻見四麵八方滿是屍體,堆積著,並排著,破碎著,奮勇著,殷紅發黑的血水化作河流蜿蜒在地表上,戰況極其慘烈,真是人間煉獄。


    不遠處,依舊有滾滾如雷鳴的馬蹄趕來,成千上萬的鐵麵騎士身覆盔甲熠熠生輝,手持各式兵器,馬不停蹄的奔襲而來,裹挾著霸道無匹的氣罡,發出怒喝與呂靖緣身後高高聳立的魔神抗爭,魔神一掌拍下,血肉模糊一片,在這等神靈般的威勢下,非但沒有起到威懾作用,反而引來更多螞蟻般的騎兵,圍繞在其腳下黑壓壓的屠之不盡……


    陸地上有進攻者,高空中同樣也有。


    一束束流光前赴後繼,飛蛾撲火一般,乃是一位又一位衣袂飄飄的修行者。


    呂靖緣抬頭仰視,突兀間他捕捉到一個熟悉白色身影,那白色身影仗劍飛行,當在他頭頂掠過之時,呂靖緣完整的目睹了那人相貌。


    他好像之前在哪裏看見過她。


    沒錯,那女子正是在武邑坡借宿之夜出現在他夢裏那個神秘女子,那個一劍刺向他的女子劍修,隨後在呂靖緣被西門尋掐住喉嚨,即將窒息時,他在度踏入夢境,最後關頭令他“起死回生”的也是這個女子。


    這女子第三次出現在他夢裏,她到底是誰?


    也許沒有人知道,也許涉及到許多驚天奧秘。


    隻瞧了一眼,那女子便消失在他視線裏,融身皓色劍河中。


    呂靖緣將之前夢裏發生的諸多事宜全部想起來了,他激動萬分的追逐那女子的蹤跡,此時身後忽然浮現一輪光幕,在縹緲至極的光幕中有人叫出他的姓名。


    “呂靖緣……呂靖緣……”


    他慢慢回首,瞥見仙氣盎然的光幕之中有一人身影隱隱約約,看其輪廓應該是個男人。


    那男人緩慢向他靠近,模樣越來越清晰,呂靖緣瞧見一身白衣,是一位氣質出眾的道家修士,那男人發髻上插著一支鳳凰骨簪,一雙鳳眸深邃明朗,他淡淡一笑,有種久違重逢的欣然若喜……


    更為神奇的是呂靖緣見過這張臉龐,他長的很像自己,簡直是一模一樣。


    正當呂靖緣驚訝到脫口而出時。


    下一刻,他突然驚醒,直起腰板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坐在板凳上發呆的曹子綾見狀趕緊跑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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