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親之前的準備注定是令人崩潰的,崩潰到想自盡。


    阿蓴有生以來第一次冒出活夠了的念頭。


    長忘比阿蓴更忙,忙到她已經不想知道他到底在做什麽,自己已經應顧不暇。


    晚上一腦袋拱到枕頭裏,連僅穿裏衣的長忘美色都提不起任何興趣。


    兩人像奄奄一息,下一秒就能咽氣的苦命鴛鴦,挺屍在床上。


    “阿蓴,累嗎?”


    你說呢?


    心瞎嗎?


    “長忘,咱倆算了吧!”其實是句牢騷話。


    “你再說一遍?”長忘側過身,如沐春風氣勢,陡然騰起一股烈火。


    “開玩笑,開玩笑。”阿蓴累的已經不想鬥嘴,審時度勢的認慫。


    溫涼的手自腰間開始逐漸向上蔓延,明明力度緩輕,明明隔著兩層衣物,卻讓阿蓴仿若赤身站於冰天雪地中,連血液都似要結冰,一個哆嗦。


    再這麽下去,肯定走火。


    按照以往,矜持二字基本不會出現在她的身上。


    阿蓴現在渾身脫力,絕絕是沒那個心情的,女人但凡冷起來,比性,冷淡更駭人。


    生硬的轉了個話題:“長忘,我們成親的事這麽忙,求如山的事還是交給嫂子辦不就行了?”


    之前長忘掌權下方世界求如山,是因為悲傷輪回轉世。


    後來未交權,是因為悲傷還為獸身。


    再後來沒交權,是因為悲傷與寒生成親,兩人蜜裏調油,沒心思管。


    說來說去,是悲傷犯了懶。


    長忘輕輕歎息道:“我問過悲傷,他說軟飯吃多,習慣了。”


    阿蓴:“……,他一個大男人還真是……。”


    長忘與阿蓴看法不同:“悲傷是活透了,也看透了,所以,名聲,麵子,身份,權力與他而言,由若一捧土。”


    “那你受累了。”


    長忘第一次聽安慰體諒的話自阿蓴口中說出,有點心切感動的去勾阿蓴衣帶,濕熱的鼻息貼近,重重呼著:“我還想更累些。”


    阿蓴哪會聽不出什麽意思,忙很煞風景的打住:“我沒沐浴,還困。”


    “我不在意。”


    “……我累了,想睡。”


    “這事兒,不用你動!”


    阿蓴簡直不敢相信品行約束,循規蹈矩能說出如此讓人麵紅耳赤的葷話,連借越都很少。


    好吧,他狂,她當然比他更狂。


    “我沒勁兒叫了!”


    “……。”


    噗嗤。


    兩人都笑了,笑成失心瘋。


    不著調的瘋語鬧了一陣兒,兩人相擁而眠。


    忙碌的日子總是過的飛快,轉眼就到距離成親還有一日的時間。


    按照慣例,今日阿蓴要回那年春,新人在成親前一天不能相見的。


    臨行前的早晨,長忘不厭其煩的叫阿蓴。


    阿蓴真是累慘了,慢悠悠的回神。


    好看的容顏放大在眼前,柔聲說:“寒晚在外麵等你很久了。”


    阿蓴揉了揉眼,繼續全力以赴的裝死。


    長忘也不管了,直接想把她拉起來。


    “猛的起床很容易暴斃,我自己慢慢來。”然後又睡死過去。


    於是,等阿蓴頭重腳輕回到那年春時,已經下午了。


    山門外,披著九天寒霜,人比九天寒霜更寒涼的是悲傷。


    見到阿蓴與寒晚一前一後走來,自山石上跳下不耐煩的說:“快點吧,都等著你呢。”


    “有重大的事跟我交代嗎?”


    悲傷轉而嘴角露出幸災樂禍,反正不是好事的笑容:“去你房裏看看不就知道了。”


    聽意思,有大禮?


    阿蓴興致勃勃入了山門。


    迎麵就是忙碌的侍從們,拿著藥水,分門別類的往樹上,草上潑。


    “做什麽呢?”


    悲傷冷酷的說:“明日你大婚,有些花打算讓它提前開了。”


    “還是二哥想的周到。”


    寒晚跟腔:“怎會,二哥早就讓喜帖給淹了,外邊兒事,都是咱們嫂子操心的。”說道最後,特意降低了聲音。


    可不容易,從不管世間任何閑事的悲傷,現在也會分裏外,分輕重了。


    走在前的悲傷轉動下咯吱響的脖頸,一雙桃花目鬼森森的看向寒晚。


    瘮的寒晚趕緊躲到阿蓴身後。


    阿蓴忙打岔,大大方方的道謝:“有勞嫂子。”


    悲傷望天。


    兩個姑娘拉著手跑了。


    當房門打開的一瞬。


    阿蓴從未想到是這種精彩的景象。


    六個容貌傾城的少年整齊劃一站在她閨房之中。


    為首的紅衣葉靈帶頭單膝跪下,雙手抱拳:“請主子贖罪,來遲了。”


    身後的五名少年,氣質各不相同,也紛紛單膝跪下。


    把阿蓴襯的像擄掠美男的女土匪。


    當時約定是七日後見,沒成想一拖再拖,成了一個月後見,據葉靈來信說,其中兩位一直找不到隱藏地點,找起來多廢了些心思。


    總的來說,能到齊最好。


    氣勢上不能弱。


    “不用叫我主子,我不喜事事都壓人一頭,往後叫寒三小姐,寒酥,寒姑娘都行,隨你們。”


    葉靈帶頭說:“是。”


    “行吧,趕緊起來,讓我瞧瞧。”阿蓴表麵淡定,其實心癢的一個一個湊近了看。


    嘖嘖,後生可畏啊,一個賽一個的好看。


    若是,早知道有這麽一幫人,納入男寵……。


    算了,長忘若當時知道他們身份,估計全屠殺了也不無可能。


    “除了我與雲陽山的太子,還有誰知道你們身份?”


    葉靈誠摯看了眼寒晚後說:“朱山主,寒二公子,悲傷山主,寒四小姐。”


    阿蓴點點頭,自臉上摘下黃金敷麵,眾目睽睽自眼睛處掰下一塊兒碎片。


    在場所有人都知道黃金敷麵的重要性,紛紛吃了一驚。


    寒晚更是呆若木雞。


    阿蓴低頭認真將黃金敷麵的碎片在手中化為金紗,均勻灑在六個少年身上。


    靈光將六人緊緊包裹,很快融入肌膚內。


    “黃金敷麵的碎片,能掩蓋你們夔龍身上的陰邪氣息,自此,你們,都是那年春的人。”


    葉靈感激的剛要帶頭表達謝意。


    阿蓴抬手示意她還沒說完:“明日我成親,你們六人,便也陪我出嫁吧。”


    六人:“……。”


    葉靈再三確定的問:“寒姑娘想讓我們近前侍候?”


    “十方世界,還有比待在我身邊更安全的地方嗎?”


    這倒是。


    “寒姑娘不怕有朝一日我等身份被戳破,害了牽連寒姑娘?”


    阿蓴性格果斷,但凡認準了就絕不回頭,連一絲猶豫都沒有:“不會有那一天。”


    在場的人都心知肚明,阿蓴的做法就是互相牽製。


    於阿蓴而言,擔心他們往後再生事,不如近前整日看著。


    與六人而言,過著躲藏的日子,不如光明正大。


    一拍即合,寒晚將六人暫時安排下來。


    阿蓴輕輕一吐息。


    晚間,飯後。


    阿蓴被母親叫入房中。


    先是叮囑幾番,說到最後,話鋒一轉,來了句:“阿蓴,那些年,辛苦你了。”


    不虧為母女,沒頭沒尾的一句她也能接上,朱葉青所指是阿蓴修習火術那些年,後又為天下獻身的事。


    事過境遷,阿蓴早已忘了當初疼痛,滿不在乎的笑:“母親,怎麽生分了。”


    朱葉青雙手握著阿蓴的手說:“當時我閉關,看你才那麽小,那麽矮,每每想起來,實在煎熬。”


    “都過去了,再提幹嘛!”


    “阿蓴,你要知道,小晚,是你親妹妹,我自己的孩子,怎麽下的去手啊!當時想,你們年輕人湊一塊兒,定會有變數,定會找到新辦法,就是沒算到,小晚沒事,差點把你搭進去。”說著說著,朱葉青的眼眶紅了。


    “行了,母親,傷風悲秋的不適合咱倆。”阿蓴哽咽著安撫朱葉青。


    母女兩個人五萬年來,第一次談心,直至深夜。


    阿蓴回房後,幾乎沒怎麽睡,就被寒音與寒晚兩個神經病給扯了起來。


    “新娘子,上妝啦!”


    泛著七彩華衣紅嫁衣,被捧著進來。


    一群侍從如魚貫入,把阿蓴給圍了個結實。


    “等一下,等一下。”


    寒晚端著一盆熟悉的東西擠進人群。


    荀花?


    荀花!


    竟然不知何時開花了。


    巴掌大的小葉子中間,開了兩朵並肩的小百花,甜膩的香氣淡了,仿佛全部將所有的膩聚集到花中。


    “怎麽?”阿蓴抬起沉重眼皮。


    “姐夫說了,今日把花給吃掉。”


    荀花,服之美人色。


    阿蓴順從的張開嘴。


    寒晚殷切的將兩朵小花拔下,塞入阿蓴口中。


    竟是比蜜清甜的口感,不用咀嚼,輕輕化在了舌尖。


    天訂姻緣就被自己毫不憐憫的咽了下去,一股暖流開始回升,彌漫四肢百骸,所有經脈,肌膚被鍍上一層泛起靈光的粉色,整個人仿佛融入在霧裏,美的勾魂攝魄。


    在一片此起彼伏的讚美歎息聲中,阿蓴終於結束了上妝,梳頭,穿上嫁衣的折磨。


    鳳凰的嘶鳴,遊龍的龍吟,盤旋而來。


    不得不說,時辰卡的剛剛好。


    寒晚與寒音比阿蓴激動百倍的探出頭去:“姐夫來了,姐夫親自來接阿蓴姐了。”


    寒音嘴裏含著糖說:“這還差不多,當年可是白玉沙賤不拉幾自己送上門去。”


    寒生幽幽提醒:“大姐,積點口德吧。”


    “趕緊關門,關門。”寒晚砰的將門關好。


    所有人都緊張激動。


    “草,弄的跟我要成親一樣。”清箏無比亢奮的從窗外看。


    “師父,咱們什麽時候辦?”寒晚肩膀碰了下清箏提醒。


    “你前麵還有大姐呢,急什麽。”


    “師父,你認為我大姐跟清寧公子有希望嗎?”


    寒音悶不吭聲豎起耳朵。


    “我二弟今天不是也來了,自時給問問。”


    而門外,長忘同樣一身泛著彩光的大紅喜袍,將欣長身軀襯的更為挺拔。


    墨發用銀冠挽起,將一對眉眼襯的滿眼青翠,遠望如黛,精雕細刻的完美五官,在陽光之下,肌膚如雪,泛起能撩動少女的漣漪,煞是禍人。


    步伐輕緩優雅,如詩似畫,在一群人中,最為惹眼,實在風華無二。


    幸而阿蓴有先見之明,守在門外的可是新收的六個少年,自然不會被長忘美色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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