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上輩子阿蓴也萬萬想不到,自己能被長忘無情的從懸崖之上推下!


    驚慌失措。


    手忙腳亂。


    失控直跌。


    啊!!!!!!!


    慘厲的叫聲貫徹整個山崖。


    阿蓴小臉悍然失色,就是黃金敷麵也掩不住煞白的皮膚,長久修行的本能令她空中一個猛翻身。


    望到的是在峰尖處有一身影,獨自靜靜站在月光之下,黑夜之中,一抹冷色藍袍長身玉立。


    她大意了,從青樓處理小嘍囉的手段來看,他定是個不出手則以,一出手就狠必絕的人。


    大腦一片空白,眼看就要落地之時,速度突然明顯緩下來,整個身子被法力急速吸上去,不輕不重甩至崖上,長忘腳下。


    阿蓴驚魂未定,比沒有比現在更狼狽的時候,頭暈目眩爬起,前額頭發都已被汗浸濕。


    “背心法。”長忘目光幽深清淨,一甩袖,阿蓴愣是一口氣沒上來,又被方才那股疾風甩了出去,直奔崖下。


    啊!比方才更瘮的慘厲聲音響起


    若方才阿蓴認為這是長忘故意整自己,那麽背心法三個字算是提醒了她。


    原來,長忘是打算今晚給她突破第三層,以火禦風。


    比第一次更快的跌落崖下,複又再次彈起。


    如此,阿蓴被長忘像扔球般,足足被扔到二十六次時,阿蓴才勉強習慣克製這忽上忽下作死的眩暈與恐懼。當然,心必須要相當強大。


    第四十一次,阿蓴已經可以根據風向風速來調整掉落姿勢,旋轉,倒立。


    第五十二次,阿蓴準備整理下被風吹亂的發,淡定抬手觸碰發髻之時,碰到羽釵,腦中突然有什麽東西要傾湧而來,卻抓不著頭緒。


    崖間彈落之中,她穩穩閉住雙眼,深吸一口氣,嚐試默念口訣,逐漸撥雲見日。第五十五次,幡然頓悟,自嘲,她本就是鳥,重生火體,為何還要去多此一舉學以火禦風?


    於是,她張開雙臂嚐試化形,結合心境,掌控達到心、神、真身重新合一。


    天已蒙蒙亮。


    第六十三次,深思熟慮,降落被彈起後,對長忘大喊:“再快些。”緊隨一陣急風壓下,如被人用被狠狠捂住口鼻,窒息難忍,還未反應過來,先掉到了了崖下。


    不對,可能還不夠快!


    阿蓴拚勁全力在風中大吼:“再快些,最快。”話落,整個人直挺挺被拍到崖底,直上直下。仿佛整顆心被攥碎未來得及拚湊完整,再次攥的更碎。


    第七十次,粉末的心髒終於練就成如盾般堅挺。


    阿蓴吼叫:“莫再使用法術。”


    她準備賭一把,說不定,絕望會生希望。


    直挺挺的,第七十一次被硬生拍下後,身下明顯失去托舉術法。


    一股猛烈的力量衝向四肢百骸,手臂雙腿,迅速拉長,瞬間被豔紅的毛層層布滿,每一根火羽之下是寒色羽幹,通體散發金色的光芒,真身比上一世更加高貴華麗,宛如世間最昂貴的寶物。一雙如鷹般的銳眼,驕傲看向前方,山與山之間雖相隔幾百裏,卻不敵她翅膀小半,堅硬的翅膀如最鋒利的刀,割下山石。


    伴隨最震耳欲聾的嘶鳴,從山崖下騰空而起,掀起颶風,遮雲蔽日。


    阿蓴得意的飛了一小圈之後,十分利索的落在長忘麵前。


    長忘嘴角露出難以捉摸的弧度,語氣淡淡:“回去收拾下,今天隨我去雲陽山。”然後轉身慢悠悠下山。


    阿蓴大口喘著粗氣,全身的衣服都被汗浸濕,簡單用袖子抹了把。


    正欲離開,發現眼前有個小小低窪,正是方才長忘站的位置。


    猛然發現,長忘所立之處,十米之內的泥土沙石綠草全部消失,露出被埋藏在下的石,幾盡光滑如玉。


    還以為他十分悠哉揮揮手指將她忽上忽下很有意思呢,沒想到如此耗費心神跟靈力。


    眯眼,望向幾近黎明的天邊消失背影,此等震撼,讓她艱難坐在崖邊,呆滯了好久。


    不知是方才練的整夜,還是被這一幕還有自醒來後看到的一幕幕所刺激,如淤泥堆積的血液,重新順暢流淌起來。


    她仿佛隱約想起了什麽。


    求如山。


    兩人各回殿中,沐浴,洗去整夜疲憊。


    阿蓴像往常一樣,麻利洗完,換好衣服在桌前坐等長忘吃飯。


    今天的早飯是蒸包,竟還蒸出了各種顏色,模樣小巧誘人,肉香勾著她鼻子仿佛在說:“摸我!吃我!”


    她一瞬間有了個錯覺,貌似肉餡兒應該比素餡兒更好吃,再準備剛要下手之時,發覺長忘還不出來用早膳,他作息向來規律,難道一夜未睡,累著了?其實就那塊被磨光滑的平地來說,的確耗費不少靈力。


    站起身,走到長忘寢房門外,正碰上起風出來。


    “起風,師父還沒沐浴完?”


    起風一臉愁容,有話要說,還是忍下去:“請寒姑娘稍等片刻。”


    阿蓴抓住起風離開手腕,湊耳低聲問:“有話直說,否則我破門而入了。”


    起風歎了口氣,也湊過來低聲說:“此事與寒姑娘曾經的寒羽有關,說來話長,還是請姑娘陪殿下速速回雲陽山。我先行一步,讓玉沙郡主去靜山空等候。”話落,化為一陣風,不見了。


    寒羽?


    阿蓴一愣,臉色慢慢沉了下來。


    片刻,長忘一如往常,慢慢悠悠走進來。


    阿蓴神色馬上恢複如常,有意無意去看長忘臉色,遞過去一個肉包子,裝作無意問:“師父整夜未眠,是不是累了?”


    長忘瞅瞅天花亂瑞迷人眼的肉包子,斟酌再三,結果阿蓴的包子暫時擱置一邊,抿了口粥:“還好。”


    阿蓴鎮定的咬了口素包子塞入嘴中:“師父,快嚐嚐啊,聞著很香。”


    長忘遲疑拿起比阿蓴拳頭還小的包子,愣讓他吃出臉盆那麽大的感覺,小口抿的難受,過程艱難。


    而讓長忘隱忍的並非肉包子,還是體內波動的寒羽。


    阿蓴見長忘什麽都不說,自己又不能視而不見,仰頭豪邁將碗裏粥喝完,扔下句:“師父,我吃多了,上園子裏溜達消消食。”然後實在看不下去的出了屋。


    阿蓴前腳走,長忘就忍不住眉蹙,緊出幾道深溝壑,疼的捂住胸口,汗濕發絲。


    百春園中,阿蓴慢慢踱步,靜靜凝視萬花齊綻,深思起來。


    恰巧在她腦袋放空之時,幾個小蜜蜂拎著小桶鄙視路過,嚇得她踉蹌一蹦,如果不是被一隻手扶好,她就要倒栽蔥了。


    “它們不會碰你,放心。”溫柔的聲音自耳上方響起。


    阿蓴回頭。


    長忘不知何時已站在了身後,而且還換了衣服。


    黑發部分是用嵌蘭玉鏤空雕花小銀冠束起,部份散落後肩如綢緞順滑至腰間與胸前。身著換了十分沉穩的粉末藍,也是阿蓴從未見過無法用任何事物做比擬的顏色。鑲著藍絲邊流雲紋的月牙色長袍,外搭銀絲星點刺繡無袖幽藍單夾衣似水流動,品味非凡。如此深沉,性格詭辯得人,隻不過是個與年齡不符,看起來像個二十出頭的翩翩少年。


    碰巧,梧桐今日給阿蓴準備的也是藍色衣裙。一襲水藍,暗銀絲繡的片片輕羽,簡單窄袖,穿上後相當利落舒服。


    阿蓴盡量忽略這無可挑剔容顏湊近:“方才的蜜蜂是精靈嗎?”


    長忘看著蜜蜂拚命的躲開阿蓴點點頭:“是。”


    阿蓴與長忘邊走,想起件事,隨口一說:“百春之地有個好處,不像那年春蟲子多。呆了這一個月,除了蜜蜂,什麽也沒碰見過。”


    長忘笑笑:“你想起那年春的事了?”


    阿蓴正不知道怎麽回答。


    “寒三小姐。”梧桐氣喘籲籲追出來,看見長忘後,臉頰緋紅:“見過空華殿下。”


    “梧桐,什麽事?”阿蓴問。


    梧桐鼓了好大勇氣,有點扭捏道:“請空華殿下,寒三小姐恩準梧桐同去伺候。”


    阿蓴自然明白什麽意思。


    從她倆搬來空華殿,梧桐日日殷勤,倒也不逾矩,可惜從未與長忘搭上一句話,即便是個嗯。


    阿蓴看看長忘,長忘卻側身看向別處去了。


    阿蓴:“……。”


    “我化形帶你去吧。”阿蓴是思慮長忘身體不適,負屭扇靈力駕控兩個人好說,三個人,就有些耗費了。


    長忘製止阿蓴,手指一轉,白玉色墨綠飄花藍負屭扇自掌中徒然增大。


    “上來。”長忘冷下聲說。


    梧桐硬著頭皮連叩帶謝,歡天喜地緊跟阿蓴上了負屭扇。


    萬花疊丈隨風而起,吹得我實在睜不開眼,濃香暈染撲鼻,浸溺其中,有軟雲拂麵。


    梧桐慢慢小心蹲下撫摸光滑扇柄,舒服的質感忍不住讚歎:“空華殿下的負屭扇真漂亮。”


    下一秒,負屭扇劇烈晃動,震耳欲聾驚呼,差點把梧桐甩出去。


    長忘邃眸微眯,寒意襲人的說了三個字:“別碰它。”


    梧桐臉上飄過短暫的紅。


    阿蓴心裏哼哼幾聲,搖搖頭沒管。


    一路上,三人無交談,穿越層層雲霧,遠遠看到雲陽宮城金瓦之時,負屭扇穩穩將三人放到城門外,勁風褪去。


    “恭迎空華殿下。”


    阿蓴被震耳欲聾的大場麵給嚇了一跳,不過很快也平靜下來。


    城外,有主要官員,侍衛紛紛跪拜。


    還有熟悉的幾人特別顯眼,看模樣早已等待於此。


    長庭、長謠、寒生、寒晚,還有一身白色袈裟刺繡紅色梵文的清箏。


    獨獨不見悲傷,也難怪,獸身,多有不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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