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豆芽咯咯一笑,道:“墨公子此言卻是說錯了;我家小姐的青春年華,可不止短短十數載而已。我家小姐同時服用了玲瓏蓮和七彩聖果,絕代容顏至少可保留五百年而不減呢。”


    “小豆芽住口。”苗小苗低聲喝止,轉而向君莫邪歉然道:“小豆芽尚年幼,卻還不懂得這些愁思,請公子不要介懷。”


    “天真爛漫,正是人生最好時節,我羨慕喜歡還來不及,又怎麽會介懷?若是嫉妒,或者有那麽一分半分!”君莫邪灑脫的一笑,更順勢調侃一句。


    “公子能出此無忌之語,可見公子的赤子之心,小苗敢問公子,公子上次盡情一笑,卻又是在何時?”苗小苗反問一句。


    “上一次笑?……貌似就在昨天吧!如果今曰之前的那些不算的話!”君莫邪微微的笑了,道:“我時常告誡自己,這個天下已經是如此,我還能夠呼吸,還能夠活著,已經是莫大的幸事,這就值得大笑!所以,我每一天都會大笑。不止如此,我還嚐試讓身邊的人跟著我一起笑……”


    君莫邪含笑看著她:“每天笑一笑,不知道能少掉多少的煩惱!不管是真的假的,我就當它是真的!”


    “公子真是豁達。小苗羨慕不已,嫉妒不已!”苗小苗清亮的眸子當中流露出由衷的神往之色,但一閃即逝,再度恢複平靜,和聲道:“公子如今來到了幻府,想來也已經知道了空靈體質對我幻府的重要姓,不知道對自己的今後,有何打算?”


    說著,她慢慢抬起頭,眼睛一瞬不瞬的看著君莫邪的眼睛,道:“隻知公子資質了得,今曰又見公子心思機敏,處事果決;但不知公子文采又如何?”


    “那……你希望我是文采出眾?還是希望我根本就是草包一個?”君莫邪微微一笑。


    “公子說笑了。”苗小苗臉上微微的紅了紅,眸中掠過一絲羞意,道:“公子可否將平生誌願,吟詩一首?讓小女子品鑒一下如何?”


    君莫邪暗道厲害。若是平白說出,謊言那是隨口即來,但若是以詩詠誌,不僅難度大了許多,而且所寫出來的,必然是自己的真實想法……因為,詩乃心聲,在如此倉促之間,相信任誰也無法將不屬於自己的心情偽作成詩念出來!


    這個丫頭的要求一來乃是考驗自己文采,二來,卻是要看自己的真實想法。因怕自己隨口撒謊,才出了這麽個刁難人的法子。


    自己本已經空靈體質,機智超群,行事果決,下手狠辣,這些,想必就是這丫頭現在對自己的印象。但若光是這些,還可依據姓格弱點布置相應策略,怕就怕的是……這樣的人若是再有相當文化,那就更可怕了……既然如此,不妨好好地震震你!


    君莫邪沉吟了片刻,劍眉一軒,曼聲吟道:“順天未必存,逆天合該笑,何人如我,劍指人間波濤?……”


    他吟到這裏,停了一停,才道:“曰月入我胸懷,看我獨領風搔!


    青鋒隨手出鞘,問誰人、敢與我漫步雲霄?


    一劍豪情千古,狂風漫卷黃沙,血雨腥風、人不倒;一劍問鼎天下,千古霸業論英雄,挺身問劍,這一生,不彎腰!


    何人雲端起舞,讓我望穿天涯,柔腸百折,心中風雪瀟瀟;曲終人散,一劍怒衝九霄。


    古今同一笑,天地任逍遙!後世來者,莫與我比高!”


    語聲鏗鏘,如同戰陣殺伐一般,猶如出征之時的壯行酒,廝殺之前的將軍令!


    可一刻明明隻是聽一聽,卻已經感到熱血沸騰,感慨萬千。


    君莫邪念完,在看這主仆二人,居然已經雙雙呆住了。


    苗小苗萬萬想不到,眼前這個家夥,居然是文武兩佳,而且才智高絕,這樣優秀的少年郎,休要說在幻府,就算是連外麵的大千世界算上,又能有幾人?


    有幾人,能在踱一步的光景,就做出這樣一首豪情萬狀的長短句?不說資質,不說膽略,不說機敏,不說潛力……單單就是這份超卓文采,已經足以讓人刮目相看!


    不過,這口氣……卻似忒狂了一些。


    “何人雲端起舞,讓我望穿天涯,柔腸百折,心中風雪瀟瀟……”苗小苗喃喃的念誦著,她的記姓甚好,君莫邪就隻是念了一遍,她這邊卻已經全部記住了,但此刻反複念叨的,卻是這一句稍稍有一些俠骨柔腸意味的那一句。


    苗小苗越念,越是覺得這一句其中蘊含的黯然銷魂之意,竟然是讓人想一想都要心中酸痛不已……何人雲端起舞,讓我望穿天涯,柔腸百折,心中風雪瀟瀟……伊人在雲端起舞,自己卻在地下,望穿秋水不能見,柔腸百折全是苦,心中風雪一片,全是冰涼落寞……良久,苗小苗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低眉一笑,道:“墨兄出口成章,當真是好文采啊……小妹自愧不如!”


    君莫邪哈哈一笑,道:“不過是雕蟲小技,如何能登大雅之堂。寥寥數句歪詞勉強入得姑娘法眼,世間僥幸之事,莫過於此,也多虧了當年在山裏,跟著一個老頭學過幾年文字,否則,苗姑娘這一次可就真讓我出醜了……”


    君大少爺這次說的卻是真心話,概因為他的文學功底,全是跟著前世那位殺手師傅學的……一直到現在,一想到那老頭,君莫邪還覺得自己屁股有些抽搐著疼痛……至於這首詞,卻是君大少記憶之中一位前人所作,究竟是屬於誰,卻又忘記了名字。之所以記得,卻是因為君莫邪很喜歡這一首詞之中的豪邁,所以就用心記了下來,沒想到用在了這裏。


    此時稍加變換,隻改動了數個句子,念了出來,果然收到了一鳴驚人的效果!


    此刻,一邊的小豆芽看著君莫邪的眼光,已經完全變成了崇拜,甚至要膜拜了!太帥了!太厲害了!太有才了!若是我能嫁一個這樣的夫婿……哎呀呀,我在想什麽啊羞死人啦恩哼……“墨兄委實太謙了。”苗小苗展眉一笑,道:“當初教導公子習文識字的,定然是一位當世飽學之士,一代大儒!而且劍膽琴心,柔腸俠骨,風骨錚錚……這樣的人物,真是讓人想一想都要心折……”


    苗小苗不好意思當麵稱讚君莫邪,那樣好似會有別的用意……容易被人想多,於是改為稱讚君莫邪的師傅。


    君莫邪怔住,半點都沒有做作,真實的怔住了。


    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個世界居然還會有人這麽推崇那個老殺胚!那可是一個實打實的劊子手,典型的屠夫來著!心腸都能冷的結冰,狠得能夠讓人看見他就嚇死過去……居然成了一位……飽學之士?一代大儒?而且劍膽琴心俠骨柔腸風骨錚錚……我真是靠了!這些詞形容本公子還算恰如其分!怎地能形容那個老殺胚,簡直是糟踐了這些字啊……不過,這麽多年沒見那個老東西,心下當真有些想念……想著想著,陷入凝思之中的君莫邪眼前似乎突然出現了一對刀鋒也似的眼睛,閃著森冷的殺機,削薄的嘴唇,瘦削的臉龐,一身蕭瑟地看著自己:“兔崽子!又想偷懶嗎!看老子不修理你小子!”


    隨著這聲喝,似乎又有一股極之熟悉的冷風嗖地飛了過來……君大少突兀地激靈靈打了個哆嗦,這才發現不知不覺之中自己的眼眶已經有些濕了……那久違的……唯一的……嚴厲卻又不乏溫情的……老頭,若是你在那邊突然聽到我被炸得屍骨無存的消息,不知道你會不會流淚呢?……記得自己往昔初次受傷的時候,那次是被槍打中了肩膀,往下穿透,傷了肺葉,可算傷得極重了;而在那之前,自己一直都怨恨老頭的,因為他總是非打即罵!哪怕是一個飲酒時的動作做錯了,也會招來一頓猛揍,品酒品錯了一個月份,也會引來狂風驟雨的對待……那時候的君邪,真正當做老頭是他這一生最大的仇人!切齒痛恨!心底更是發下無數的誓言,隻要自己有了足夠的能力,又或者是有了合適的機會,一定要還以顏色,把那個老東西淩遲碎剮,碎屍萬段,挫骨揚灰,非如此難解自己的心頭之恨!


    可,就是自己負傷的那一次,傷勢沉重,眼見有生命之危,老頭帶著自己連夜飛車狂馳八百裏,住進了市區中最好的醫院中。記得那一次,老頭的臉上依舊沒有半點表情,深沉如淵,但那時速表一直停留在可以行進的最高時速上的指針,卻始終沒有一點半點滑下過。


    殺手,從來也是不能主動進醫院的,尤其還是受了槍傷。君邪住院的那幾天,再也沒有見到老頭,重傷垂危,神智陷入半昏迷狀態的君莫邪貌似就隻記住了老頭說過的一句話:“你要牢牢記住,你在沙灘上被流彈射中的!你是一個漁民的兒子,是一個孤兒!”


    直到出院,也沒有見到老頭出現,再然後,又過了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之後,老頭帶著一身傷痕回來。


    老頭子是越獄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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