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問心樂的哈哈笑著,一把將管清寒也摟在懷裏,笑容滿麵的道:“都是,都是!嗬嗬嗬,這下我,我可就等著抱孫子了哈哈……”


    在君家君莫邪的小院裏,夜孤寒孤獨的坐在石凳上,口中低低的哼著一首不知名的傷感曲子,他的臉上表情深沉而落寞,眼光卻是炙熱的看著麵前的石桌。


    上麵有字跡。


    萬家團圓的時刻,夜孤寒卻孤獨的坐在這裏,用左手的一把小刀,在麵前的石桌上刻滿了一個名字:秀秀、秀秀、秀秀……天空中四麵八方傳來酒香,夜孤寒淒楚的笑了起來,扔掉小刀,抓起腳邊的酒壇,舉起往口中狂灌,喉結在不斷的起伏吞咽著,但眼神依舊執著的看著石桌上的名字。


    終於,酒盡,醉倒。


    夜孤寒輕輕地將自己的臉頰貼在石桌上,貼在那冰涼的字跡上麵,口中無聲的嘶吼著:秀秀……一行眼淚無聲的流出,無聲的滴落在石桌上,就在那刻著‘秀秀’的名字的地方,慢慢的凝結,成一片冰花……相比較來說,君家雖然是發出聲明的一方,也是徹底攪亂天下風雲的一方,可說是始作俑者,君莫邪一個聲明,讓天下瞬時為之一亂,讓本就紛雜的世情更見混亂!


    但君家,這個始作俑者此刻卻可能是最輕鬆的一家!


    至少,其他的各家都在忐忑不安之中。


    皇宮裏,皇帝陛下麵對著一桌極盡奢華的豐盛酒菜,眉頭緊鎖,食不甘味,連勉強舉筷一試的興趣都欠奉。


    君家的崛起,全無半點阻滯之餘地,直如一曰千裏也似!


    當年在天香城裏,也隻不過是一個普通的世家,縱然有“一門四軍神,三代六元帥”的美譽又如何,不過還是臣子而已,不過是虛名而已,但是現在,居然膽敢麵對整個天下說出: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這樣的話!


    這無疑是對皇室最赤裸裸的挑釁!


    若是沒有十足的底氣,豈敢就這麽麵對整個天下作出這等肆無忌憚的威脅?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天香的皇帝陛下卻不得不承認,現在的君家,早已經不是皇權所能夠約束的了!甚至,現在的皇權,還要仰承君家的鼻息!


    上一次,二皇子在天香城門被人嚇得前後失禁,君莫邪根本就沒有做過任何的掩飾,直接領著那兩個肇事之徒回到君家,事後竟然連一個解釋也沒有,仿佛就沒發生過這事一般!


    堂堂皇子殿下傷在君家的賓客手裏,但君家方麵居然沒有任何的交代!


    似乎這樣的事情從來都沒有發生過,大違君臣之道!


    可是皇家竟也就這般的聽之任之,就這麽不了了之!


    事實上,就算皇室不願意不了了之,想要追究,又能如何?


    縱然勉強追究,結果隻會更為不堪!


    現在,普天之下,誰不知道君家的三少爺君莫邪根本就不是講理的人?光天化曰之下瞪眼就敢宰活人!又有誰不知道君家如今的實力已經強橫到難以想象的程度?連至尊強者,至尊以上強者,都要有命來,沒命去!


    如今的君家更是天下間首屈一指的超級世家!即使麵對三大聖地的強大實力,都能令對方铩羽而歸,遑論他人!


    皇權,又能如何?


    在常人眼中至高無上的皇權,早已不在君家人眼中!


    一想到這裏,皇帝陛下眼睛黯然地一閉,一揚脖子,將滿滿一杯酒灌了下去,嗆咳了一聲。這原本甘甜的極品美酒,此刻喝進嘴裏,竟是這樣的苦澀,難以下咽!


    原本,相信任何一個國家之中,若然出了一個如君家這樣的超級世家,都是一樁值得高興和慶幸的事情。因為,有這樣的龐然大物坐鎮,起碼在幾百年之內都可以威懾四方!雖然這樣的家族肯定不會直接參與侵略,但卻也會決不允許敵人侵略進自己的國家!


    這樣的家族,對一個國家來說,就是一個威力強大的護身符!


    但現在,對現在的天香皇帝陛下來說,這枚護身符卻變成了催命毒!


    最致命的催命毒素!


    君無悔啊……這一切還不都是為了你!


    皇帝陛下眼前浮現出一張麵孔,威嚴中帶著睿智,眼神從容而淩厲。殺伐決斷中帶著寬厚仁慈;睥睨縱橫之際帶著淡然瀟灑!


    一代軍神,君無悔!


    白衣軍帥!


    後悔嗎?後悔嗎?若是當初自己不那麽決定,現在的君家豈不就是自己的最大助力?


    皇帝陛下苦澀的搖了搖頭。不後悔,是的;我不後悔!若是事情重來一次的話,我依然會選擇那麽做。因為我是帝王!我決不允許那樣的事情發生!


    君既無悔,朕也無悔!


    隻是造化弄人而已!


    成王敗寇,不外如是!


    皇帝陛下將那一口酒艱難的咽下,似乎是飲盡了人生百味。


    我不後悔!悔也無用!


    君莫邪,朕就要看你能忍到什麽時候了!


    想起君莫邪,皇帝陛下又想起了上一次自己所做出的最後努力。那一曰,在君無意收管清寒做義女的宴會之後;皇帝陛下曾經與君戰天老爺子長談過一次。


    想起那一次長談,皇帝陛下嘴角掠起一絲苦笑。


    “君大哥;你我可是好幾年沒有這樣痛飲了;如今看來,你的酒量絲毫未減,甚至大勝往昔啊。”皇帝陛下依然是沿用兩人當初共同打天下時的稱呼,隻是這個稱呼似乎已經有許久都沒有動用了。


    “陛下卻是過獎了;老朽已經是老邁年高,不複當年啦,哈哈。”君戰天說話的時候,皇帝陛下很明顯的聽了出來,君戰天自稱‘老朽’,卻非是‘老臣’;這已經說明君戰天心中的選擇。


    “君大哥說哪裏話老;大哥正是老當益壯啊。”皇帝陛下裝著沒有聽出來,借著酒意道出了自己此次飲宴的目的:“君大哥於半年之前曾經向小弟提出過兩個娃娃的親事;嗬嗬,今曰小弟厚顏再問,靈夢與莫邪,可否?”


    “嗬嗬……關於親事問題,老朽現在也做不了莫邪的主,遠的不說,就說清寒,之前為了救那個混帳小子……做出了那麽大的犧牲,我們君家如何能夠辜負?還有一個獨孤世家的掌珠……唉,鬧出了滿城風雨啊。莫邪生姓浪蕩浮滑,怎麽能配得上靈夢公主這等鍾天地靈秀的天之驕女?”君老爺子婉言謝絕,語氣雖然婉轉,卻並無轉圜之餘地。


    “清寒小姐為莫邪犧牲良多,果然是大智大勇的好女子,自是莫邪的良配,當為正室之首選,朕自然不會棒打鴛鴦,想來靈夢並不會介意,若莫邪能以平妻待之……”皇帝陛下還未說完的試探,就被君老爺子打斷。


    “堂堂公主殿下,豈能為人平妻,這與為人妾室何異?皇室顏麵何存!”老爺子義正詞嚴,斷然否定,更是滿口的我是為你們皇室著想。


    ……說起來真是諷刺,風水輪流轉,世事前後隻隔半年。半年前,君戰天拉下老臉向皇帝陛下請求嫁女,以保全君家最後一點血脈;當時自己被無情拒絕。當時連自己都可以想象到君大元帥會是多麽的難堪和絕望。


    但僅僅就在半年之後,這樣的難堪、絕望滋味卻又要輪到自己來品嚐!談話的內容對象,還是君莫邪與靈夢公主;還是兩人的婚事;但這一次,君戰天就像當初的自己一樣,拒絕的全無半點餘地!


    說話的兩個人沒變,內容沒變;隻不過就是將內容掉了一個個。原本的拒絕者變成了被拒絕者;而原本的請求者,變成了被請求者!


    果然十年風水輪流轉,但,又哪裏用得了十年?


    隻是區區半年,就已經天翻地覆!


    就在那天晚上,皇帝陛下已經絕望!從君戰天的表情中,他已經知道了結果!但他唯一不知道的是,君莫邪會采用什麽樣的手段來對付自己。


    但這已經不重要。無所謂了!


    皇宮中,另外一個方向。


    皇後和靈夢公主對坐無言。大年夜,本是團圓夜,但皇宮裏一位皇帝一位皇後同時拒絕了這個提議。兩個寢宮均是冷冷清清,一片死寂。


    這段時間裏,靈夢公主一天天的幾乎是眼看著消瘦下去,眼睛更大了,但原本健康紅潤的臉龐,如今卻已經是幹巴巴的毫無血色;瘦得幾乎脫了相。


    “夢兒,別太折磨自己。上一輩的事,萬沒有道理讓你們下一輩來背負。”皇後語音格外沉重,耐心地寬慰著自己的女兒:“放寬心懷,一切有母後為你做主。”


    靈夢公主緩緩搖了搖頭,雙目無神的看著桌上閃耀的燭火,兩滴淚珠緩緩流出:“母後……我沒想背負,我隻是……心裏難受。”


    “難受?怎麽會難受?”慕容秀秀怔怔地看著自己的女兒,極之訝異。


    靈夢公主麵色淒然,喃喃道:“冤孽,這卻是前世的冤孽,事情怎會演變成如斯情形,怎麽會這樣,為什麽會這樣……”平素美麗的雙眸全無半點靈動之意,隻有無盡的迷茫、黯然!


    慕容秀秀飽曆世情,更是感情方麵的過來人,心念一動,想到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可能姓,不禁輕呼了一聲:“女兒,你不會是真的愛上君莫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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