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雪煙說到這裏,有些不好啟齒,但還是表情平靜的說了下去:“當年,馬江名形容猥瑣,更兼營生獨特,每一天喊得最多的字就是‘金-槍-不-倒’四個字,還得扯著喉嚨,喊得聲嘶力竭。這也是他自己視為不光彩的過往。以至於到後來他成名之後,大凡是有人在他麵前說起這四個字的,均視為對自己的挑釁,一個不好,便要不死不休,以他之實力,自然隻有別人死的份……”


    “大姐!你……”芊尋和管清寒均是麵紅耳赤,忍不住微嗔道。唯有獨孤小藝睜著圓圓的大眼睛,好奇的問道:“金槍不倒?那是啥?是說他槍法高超,屹立不倒嗎?他當時不是小廝嗎?有那本事嗎?”


    梅雪煙苦笑不得,刮了一下獨孤小藝的鼻子,道:“神啊?你這個大條的小丫頭,你說得如果拋開你話中本意之外,居然完全說得通,這話可別跟外人說了,那啥的意思就是…就是……就是他當時販賣的藥品,具體效果就跟你用的那‘吊百斤’差不多了,明白了。”


    獨孤小藝頓時臉紅耳赤的不依起來,小丫頭事後可是了解了那‘吊百斤’的具體效果,也大致知曉了一些男女之事,知道自己又出了大洋相,所幸此間都是自家人,倒也不算什麽,麵紅耳赤之餘,終於又忍不住看了看君大少爺。


    小丫頭自以為作得隱秘,其實那小動作早落入眾人眼中,大夥不禁齊聲哄笑。除了小丫頭之外,尚有另一人也自偷偷地看向君莫邪,卻是管清寒。


    管大小姐隻見那憊懶的家夥聽了那三個字之後,正在一臉回味的表情的向自己看來,這廝心中在想什麽豈不是昭然若揭?縱然強自鎮定,仍是忍不住臉上一熱,兩頰如塗朱紅,竟是格外的動人……“直到有一天,馬江名在記院裏意外巧遇了一個瓢客,這個瓢客湊巧也是一個猥瑣至極的人,更離奇的是,這位奇怪的瓢客居然對馬江名一眼就相中了,認為他天賦極好,更與自己有大緣法,當場就收下了馬江名做徒弟,之後馬江名便隨師學藝,他果然不負乃師之厚望,普一現身便名動江湖。在他那個時代,他與寧無情還有其他幾人,並稱至尊,待到他們實力登頂之後,寧無情去了遁世仙宮,而馬江名則去了至尊金城!真是想不到會在這裏見到他。”


    梅雪煙慢慢地說著,眼底有一種慎重的神色,警告大家道:“這個馬江名素來喜怒無常,最是不按常理出牌。往往上一刻還好好的,下一刻就會出手殺人,全無些須征兆。而且所殺的人往往還是跟他毫無關係,完全憑一己喜惡行事。所以,你們最好還是要離得他遠一些,若當真是他動手殺人,我也未必可以及時救下。”


    “此人是一個色中惡鬼?”君莫邪突兀的問了一句。


    “為何這麽說?”梅雪煙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他師父是個瓢客,而且是一個相當沒品的瓢客;以一代高手的堂堂身份,居然要去記院裏瓢記……這還不是色中色鬼是什麽?”君莫邪理所當然的道:“而馬江名,就是在那種時候與他師傅王八看綠豆,一拍即合,想必也有這方麵的天賦。”


    “那倒又不能想當然;這馬江名當年固然聲名狼藉,幾乎所有惡事盡都曾經做過,說是無惡不作也不為過,唯此君卻獨獨沒有犯過色戒。而且終其一生,也未有過任何的情愛糾纏,更未曾娶妻成家。”


    梅雪煙搖搖頭,竟是徹底否決了君莫邪的話。但君莫邪的提醒,卻讓她自己也沉思起來。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呢?這也沒有理由啊,難道說一個色中惡鬼收一個道學先生做徒弟?這是什麽道理呢?


    “其中必然另有原因。”君莫邪深思了一下,突然大是古怪地笑了笑,笑得極為猥瑣,竟是極為開懷的樣子。


    “你笑什麽?難道你想到了什麽?”梅雪煙奇怪的問。眾女也在同一時間看向君莫邪。


    “我就是在想,你說他師父會不會是因為修煉了一種比較古怪的獨門玄功,然後卻又因為某種原因不能修煉有成,然後轉為反其道而行之,便收了馬江名做徒弟?讓他逆向修煉呢?”君莫邪嘿嘿的笑著:“又或者這馬江名天生有某種特質,而這種特質對別人來說沒有什麽意義,甚至是某種缺陷,但這種特質卻恰巧迎合了這種獨門玄功的獨特要求,所以才被他師父奇貨可居?要不然,他又怎地會有那麽怪異的行為?”


    這一刻,君莫邪竟是莫名其妙地想到了前世人生中,最為聞名遐邇的武學奇書——葵花寶典。所以才突如其來的說出了這一番話。其實連君大少爺本人也不知道,他這突發奇想的一番話,竟是恰好說中了最大的事實……不過若果真是如此的話,那麽,自己若是有一天對上馬江名,那就必須得加倍小心了!君莫邪心中暗暗盤算。


    “哪裏有那種功夫!就算真有,又怎麽回那麽湊巧被馬江名學到了,我看這根本就是你自己瞎想出來,你怎地盡想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管清寒、獨孤小藝、蛇王芊尋同時紅著臉怒斥。梅雪煙卻未如其他三女一般嘮叨君大少爺,而是微微的皺了一下眉頭,似乎在沉思著什麽。


    下麵大廳中,馬江名已經走了進來,突然一聲怪笑,道:“寧無情,你也來了嗎?當真是好久不見啊。”


    寧無情清臒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冷冷的笑容,淡淡地道:“我道至尊金城來的是誰,原來是你這老怪物。”


    “老而不死謂之賊,寧無情還好意思叫我老怪物,你也不比我年輕多少,彼此彼此罷了。”馬江名尖聲道,聲音似乎在說笑,但語氣竟仍是陰惻惻的,令人很有點不寒而栗的味道。


    “你這老怪物很少說好話,不過今天這話說得倒是不錯,我確實會比你年長的多。”寧無情一拂袍袖,緩緩坐下。


    “哦?你這老小子的意思是……你能比我活得長久嗎?”馬江名一聲怪笑,聲音瞬間變得異常低沉:“好啊,那就讓我們兩個老光棍來互相熬一熬,豈看到底誰能活得更長遠些?”


    “熬你個死人的頭!馬江名,你可是要與我一戰嗎?”寧無情麵色冷峻,疾言厲色的叱喝一句。馬江名這‘老光棍’三個字,竟是讓寧無情格外的忍受不了,似乎觸及到了他不堪回首的往事。以他百多年的素養,竟已是聲色俱厲。


    整個人更如同神劍出鞘,寧無情本人雖仍是一動不動,但大廳中卻是突然劍氣四溢,似乎將大廳中的空氣都已被割裂成了一塊一塊,淩亂破碎。


    整個大廳之中,竟如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一般!


    “與你一戰,有何不可?不過,此地卻未必是你我一戰的好地方。”馬江名哼了一聲,道:“寧無情,我們注定會有一戰的,我可以斷言!”


    “哈哈哈,馬江名你當真是大言不慚,一百三十六年前讓你這老兒僥幸在寧某劍下脫生,再一戰你未必還有當年的運氣吧!”寧無情長笑一聲,睥睨的道。


    “哼,所謂士別三曰,刮目相看,三十年風水尚且輪流轉,更何況是一百三十六年的漫長歲月?寧無情,自我感覺良好的人,往往總是會樂極生悲地。”馬江名尖聲道:“不要在我手下喪失了你兩百年的威名才好!”


    “拭目以待,因為我實在很期待能親手將你斬殺的那一曰!”寧無情哼了一聲。看來這兩人當年便不是怎麽對付,甚至還曾經有過生死火拚,隻是聽那意思,倒似乎是馬江名敗了。


    樓上梅雪煙與君莫邪對望一眼,均看到兩人心中的想法。梅雪煙眼中是有些憂慮,君莫邪卻是一片好戰之意!


    梅雪煙憂慮的是,奪天之戰幾乎迫在眉睫,但三大聖地卻還在互相爭鬥,內鬥素來最耗戰力,如此局麵,實在是糟糕到了極點。


    而眼前一切於君大少爺卻是極為興奮的。那黃太陽雖然玄功深湛,實力極強,於君大少爺所知所會的一幹人中乃是除卻梅雪煙之外的第一人,但其為人畢竟太過的自高自大,狂妄還帶著些流氓氣;而眼前的寧無情和馬江名,骨子裏卻盡是最純正的頂尖高手風範!而且寧無情身上的劍氣,竟能讓君莫邪感覺到了凜然之意。似乎與前世的劍道頗有共通之處。


    這兩個人,若是換做前世的看法,顯然都已經是先天巔峰層次的高手!


    定要與之一戰!


    君莫邪低眉閉眼,心中卻是戰意盎然,若是能與之一戰,必然大有裨益!


    今天的主角始終不是這兩位老大,寧無情和馬江名也就沒再繼續糾纏下去,各自找地坐下,兩人各據一方才剛剛坐下,第三波的高檔次人物也已經來到了。


    為首的,乃是一個看上去就隻得四十多歲的中年人,紫色袍服金線鑲邊,器宇軒昂,若非麵色陰沉倒也可算是一表人才。來人正是夢幻血海少宗主呼延嘯。他的身後,便是僅剩的幾位至尊高手。黃太陽一去不返,正好連同呼延嘯在內,還剩下五人。


    不過,黃太陽已死,夢幻血海方麵的陣容就缺少壓軸的頂尖強者,氣勢上看起來明顯比另外兩大勢力低了許多!呼延嘯更是以晚輩之禮數見過了寧無情與馬江名,這才在第三席上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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