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再看到李悠然的說詞,可謂步步為營,一步一步地將海沉風逼入了死角,以海沉風天玄強者的定力修養和沉穩心姓,竟也被他短短幾句話激的成了這個樣子!


    這個李悠然的心機,實在是深沉若海!委實是大大敵!


    若是海沉風再一味的加價下去,君莫邪幾乎可以斷定,下一次李悠然絕不會再跟了。因為將心比心的話,就算是自己,逼到這個份上,已經夠了,也會趁此機會而收手。


    但李悠然啊李悠然,你的打算固然很好,可惜實在是太有運氣,你遇見的是海沉風,而海沉風背後還有我!注定你這個就算是換做任何一個別的人都會上當的計策在這裏不能得逞!


    你真是太好彩了!


    所以君莫邪即刻當機立斷,立即製止了海沉風的衝動行為。


    “哈哈哈……”海沉風亦是老江湖,雖然之前為李悠然所激,一時意氣,但得君大高人警示,瞬間已經醒悟。


    他此時置身在桌子之上,立場不可謂不尷尬,實在有失其天玄高手身份,卻見海沉風忽爾突兀地一陣仰天大笑,道:“李家果然不愧是天香城的大世家,果然是財大氣粗!嗬嗬,在下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江湖幫派,如何惹得起太師府?既然李公子如此的誌在必得,美酒也並非隻有這五十壇,本座就買李公子一個麵子,退出這場競價吧!”


    說著慢條斯理的從桌子上邁步下來,朝李悠然拱拱手,嘴角一撇,似笑非笑的道:“李公子果然是愛酒之人,如願拍下了這第一波美酒,本座恭喜了!”


    隻言片語之間驟然就將整個尷尬局麵徹底扭轉了過來,實在是很犀利!


    李悠然瞬間呆住,沒有人知道,一絲迷茫、疑竇的神情第一次流露在他隱藏在麵紗之下,素來古井不波的麵容之上。


    李悠然真的很疑惑,他萬萬也沒想到,對麵這個金陽幫幫主海沉風明明已經落進了自己的圈套,看他的激動程度,恐怕下一次加價就要喊到一千萬兩了,怎麽卻在節骨眼上突然退縮了、打了退堂鼓呢?


    我要酒?真是笑話!這酒我固然是要的,但明眼人都知道,前兩排的每個人都必定是會有酒的,甚至還不用出很高的價錢,基本底價就都可以拿下,我犯得著花五百萬兩銀子買那麽幾壇酒嗎?


    李悠然第一次感覺到,居然有一件事沒有按照自己的預算進行!可是看海沉風之前的憤怒,那可是一點也是做不得假的,那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真個懸崖勒馬嗎?不僅瀟灑地退出這場沒有意義的角逐,還讓自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甚至更給自己安上了一個仗勢欺人的名頭……憑這個海沉風似乎沒有這份見識吧?


    又難道在他的身後,其實還另有高人指點不成?可是,就算他身後有人,此刻事起突然,剛才隻得片刻之餘暇,用什麽方法可以傳達的呢?實在是令人費解!


    說來煩瑣,實則這隻不過是思緒電轉的短暫刹那而已,李悠然發呆,一共也隻得片刻光景,下一刻誠懇萬分的笑了起來,瀟灑的拱拱手,道:“既如此,多謝海幫主承讓了。”


    他嗬嗬的笑了兩聲,自嘲的道:“算起來也是本公子辦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本想使使壞呢,卻被海幫主輕易洞悉。海幫主的心智,讓悠然欽佩不已!他曰有機會,當再向幫主請教高明!”


    樓上的君莫邪也禁不住歎息,這個李悠然做事,當真是滴水不漏,實在是太漂亮了。


    此事明眼人一看,就是李悠然在故意搗亂,抬價,擺明了就是要讓海沉風難堪。而此刻李悠然不期然間落了下風,更要白白拿出了五百萬兩銀子的天價把五十壇酒自己買了,眾人心中都多少有些嘲笑的意思。


    但李悠然這麽一說,卻顯得反而光明磊落了。敢作敢當,笑對失敗,這同樣需要勇氣,需要氣度!


    靈夢公主身後,兩名黑袍人互相對視了一眼,目中都有欣賞之意。“拿得起,放得下,這個李悠然,倒也是個人物啊,少年一輩當真少有人及。”文先生含著笑,低低的說道:“陛下難道就不考慮一下這個人才嗎?”


    另一黑袍人,也就是天香帝國當今的皇帝陛下,目光深沉,同樣低聲說道:“確實值得考慮。不過更值得我考慮的,卻是那個在背後指點海沉風的人,不但說是他能指點得不著痕跡,無跡可尋,更因那個人的心智,比李悠然毫不遜色,甚至,很有可能還要高出一籌!”


    “背後指點?”文先生不解。


    “先生想一想,李悠然三兩句話之間就給海沉風設了一個局,且是一個一定會踏進去的危局!第一次加價五十萬兩,他知道海沉風一定會跟上去,但第二次加價卻隻加了一枚銅子;這就立即將海沉風逼得沒有了退路,更兼勃然大怒,亂了分寸;到了第三次,說了半天要加大價錢,卻隻加上了兩枚銅子。海沉風那個時候,可說已經被他氣得怒不可遏!再也不會多考慮什麽。就如同一頭被蒙上了眼睛的瘋牛,隻能硬衝了!就算對麵是一堵厚牆,難以衝破,卻依舊會不顧一切的硬衝!”


    文先生閉上眼睛,回顧之前發生的一切,發覺果然是這麽回事,海沉風那時候,以一位天玄高手的風度修養,居然完全不顧形象的跳上了桌子本就是暴怒到了極點,隨時都會爆發的表現。


    “但他在跳上桌子之後,隻說了八個字:‘你小子欺人太甚!我……’然後就突然的頓住了!這本是不應該停頓的地方,就像浩蕩的江河,突然被人攔腰截斷一般!接著卻又能異常心平氣和的下來,拱手認輸,反而是異常漂亮的還擊,可謂是絕地大反攻!”


    “你看,李悠然那小子,不也在四處打量著什麽。估計他與我有同樣的懷疑。隻是沒有人能洞悉到那人到底是以何種法門,何種方式指點的海沉風罷了,所以我說,海沉風身後那人當真厲害,無論是其心智,又或者是其獨特的手段!”皇帝陛下微笑。


    文先生一看,果然如此。李悠然雖然沒有刻意地四處張望,但卻始終在有意無意地窺探四周的行動,卻自然是瞞不過文先生的眼睛的。


    皇帝陛下眼中閃耀著睿智的光彩:“文老,縱然是你我,處在海沉風那種受了嚴重侮辱的時刻,隻怕也未必就能控製得住自己的情緒吧,更不會去思考更多?所以,我斷定,海沉風就在那個時候被人瞬間製止!而這個製止他的人,選擇了一個最恰當的時機,剛好讓李悠然吃一個大虧!這個人,或者就是海沉風突然要接掌金陽幫的最大原因吧,嗬嗬,我好像記得,金陽幫原來的幫主,應該是叫金鋒烈吧?”


    作為曰理萬機的一國之君,居然能記住一個地下幫派的首腦的名字,這位皇帝陛下,可謂強悍得很了!


    “我還懷疑,這個人,或者就是今天這場拍賣會的真正組織者也說不定!”皇帝陛下眼神中現出一絲冷意:“所以,我們隻要盯著海沉風,就一定能得到這個人的消息。”


    文先生看著海沉風,雙目中精光一閃,道:“若是仍沒有效果,老夫便將海沉風那小子擒下細細審問,就算他是銅頭鐵臂,老夫也能給他榨出油來!”


    這位文先生的口氣當真好大,海沉風怎麽說也是一位天玄中階高手,在這個天下也是除了有限幾個人之外橫著走的人物,他居然說要擒下慢慢審問。


    “海沉風始終是蔚藍至尊的徒弟。”皇帝陛下淡淡的笑了笑:“蔚藍至尊,我們能不招惹還是不要招惹的好,得不償失。”他悠然的看著台上的唐源:“至於說想要找出這個人,其實,還有很多很多種方法。”


    在眾目睽睽之下,李悠然淡然地交上伍佰萬兩銀票,然後身後一個隨從跟著貴族堂的人去安排裝酒,自己卻又坐了下來,安然自若。


    “這個李悠然,可是一個很可怕的人物!”君大少爺凝目看著樓下的李悠然,給他下了一個定義,直覺中,這家夥的威脅確實很大!


    作為前世第一殺手的本能習慣,君莫邪決不允許自己身邊有任何威脅存在!尤其是能夠威脅到自己生命的事物,君莫邪第一個念頭想到的,通常都是毀滅之!


    君無意含笑的看看他,有意無意的道:“李悠然,乃是太師府長孫,也是李家,孟家,還有另外幾個小家族年輕一輩的領軍人物。他從不出席這類場合,莫邪,他這次來到這裏,比太師李尚親自前來給的麵子還要大哦。”


    “我才在乎的不是他的麵子!他的麵子是不是比屁股大,對我來說一點關係都沒有,更沒有意義。”君莫邪微笑:“我真正在乎的是,他在咱們這花了多少銀子。”話是如此說,眼中卻是光芒閃爍。


    李悠然此人,必須要納入視線!


    君大殺手暗暗地下了決定!


    第一批的五十壇酒,出人意料之外地賣出了五百萬兩的天價,大掌櫃唐源大是興奮,迅速送上了第二批的五十壇極品美酒。


    “本人出一百萬兩競拍這五十壇,不知還有誰加價?”海沉風又站了起來。這個‘托’他做得十分稱職。


    當然,他出價是相當合乎情理的,反之,若是他就此偃旗息鼓才是真正的不合理了!


    “我出一百五十萬。”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不急不緩的道。眾人循聲看去,又是大出意料之外,這出價的人,竟然是靈夢公主。她能坐到這裏,本就出乎眾人預料,現在居然也出了這麽高的價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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