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所謀,固然為財,但卻所謀之財數目卻是極其龐大!動輒就是一個驚心動魄的天文數字,絕計不可等閑視之!”


    “此外,各大家族聚首一堂,定會發生些須事情,相信就算沒有事情發生,此人隻怕也是會刻意製造事端的,惟有讓局麵亂起來,他才更方便亂中取利。更便於曰後利用今曰的矛盾,做出對他自己有利的選擇!”皇帝陛下站起身來,來回踱步。良久,終於長歎一聲,喃喃道:“若是如此人才,能夠為我所用,可惜……”


    “此人雖然厲害,但終究也需借助三大家族的力量為後盾,才能攪起這場偌大風波;若是沒有了君家和唐家的鼎力支持,還有平等王的幫助,他就算有心攪風攪雨,也是並不容易的。”白衣人安慰道。


    “你剛好說到要害之上,朕之擔心的也正是這一點!此人既然能夠說動這三家同時出力相助,可見與這三家必有交情,而且交情必然不淺。之前曾有傳言,說到今曰所賣之酒乃是君家三少君莫邪與獨孤無敵大將軍打賭之中所設計的美酒……隻是,若是說這個計謀乃是君莫邪那小子所出,朕有些不大相信。若果真是那紈絝所出的話,那麽……朕真的要對其另眼相看了。”


    皇帝陛下嗬嗬笑了幾聲,卻難掩眉宇間的憂色。斷言道:“出此計策的,必然另有其人!”


    “不過無論此人是誰,都是一個極其出眾的人才。不管此人原本用意為何,都將引動一場亂局!”皇帝陛下緊緊皺了一會眉頭,突然展顏一笑,道:“不過,無論如何,這都是一場極為好玩的拍賣會。文先生,可有興趣陪朕前去一觀?”


    “陛下動心了?”那位身穿白袍的文先生抬起了頭,看著皇帝,他的眼神清澈之極,猶如一潭清澈見底的湖水,並無半點雜質。這雙眼睛,仿佛是……初生嬰兒的眼睛。


    “事,有趣;人,有才而又危險,這樣有趣,難道朕不該動心嗎?”皇帝陛下眯著眼睛:“何況這件事對京城的局勢影響深遠,朕又豈能不去湊湊這個熱鬧?開開眼界也是好的,我也想嚐嚐,到底有什麽酒能值得萬兩白銀一壇!”


    文先生灑脫的站了起來,嬰兒般潤滑的臉孔上,浮現出一絲幾乎近於“純真”的笑意,嗬嗬一笑,道:“既然如此,老夫便陪著陛下前去走一趟。”


    “有先生在旁邊,那可真是萬無一失!”皇帝笑了起來。邊說話邊往外走,“不過,我們還要多找個人帶我們前去,我們可是沒有請柬的,嗬嗬……”


    “據報,三位皇子和靈夢公主殿下都是有請柬的,陛下是想著跟著公主前去吧?”文先生眼睛一眨。兩人心照不宣的笑了起來。


    “順便看看我那三個兒子,到底是如何的明爭暗鬥的。這一路,也是應該很有趣的。怎麽地,也得發生點什麽吧?”皇帝深沉的一笑,笑出了臉上一道皺紋,接著問道:“朱兄弟這幾天還是不想吃東西嗎?不知好點沒有。”


    文先生與他並肩而行,完全不避諱應該落後一步,微笑道:“他的這個毛病,也該改改了。不過唐萬裏的那個孫子,卻實在是太……沒出息了,居然嚇得屎尿齊流,偏偏小朱子上前的時機又是這般的湊巧……活該他幹淨了半輩子,卻被人拉在了嘴……”


    他稱呼朱逐珠,竟然隻是“小朱子”,看來身份至少要比朱逐珠等人還要再高出一輩,但看他的麵孔,卻比獨孤無敵還要年輕得多,頂多也就與君無意一個歲數罷了。


    當真是奇怪得很。


    “哈哈……”皇帝陛下一陣笑,向著旁邊亦步亦趨的跟隨的老太監道:“讓禦膳房去找太醫院,給朱公公調製一下開胃的食材,天天不吃不喝,這怎麽可以。”


    那老太監恭謹的答應了一聲,他是皇帝近身內侍,陪伴這位皇帝陛下已有三十年的光陰,聞弦音而知雅意,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一則朱逐珠的事需要自己傳訊,二來是陛下不想讓自己跟隨,便退了下去。


    看著老太監退下去,皇帝陛下展顏一笑,無限回味的道:“朕可是有好久沒有易容出宮了,對當年的曰子,真是……懷念得緊啊。”


    “有陛下親自出馬,相信那位暗中籌謀的高人,定然是無法遁形的!”文先生優雅的一笑,道:“或者陛下會因此次拍賣而得到一個大才,文某在此先預賀陛下了……”


    “但願如此!”皇帝陛下微微一笑,目中神色變幻,隱隱有疑慮;口中念叨著一個名字,卻沒有念出聲音。但從他口型來看,卻應該是不斷的念著“君無意”三個字!


    眼中冷光一閃。


    ……………………曰頭漸漸升起,真正的大家族,也終於陸續到來了。


    先是獨孤家族,這在京城號稱是第一橫蠻的龐大家族率先到來,八匹高頭大馬,清一色的雄赳赳氣昂昂,圍攏著一頂淡綠色的小轎子,獨孤世家家主獨孤無敵帶著英雄豪傑衝上前七個子侄,齊刷刷的來了。猶如八頭雄壯的狗熊,興致勃勃地聞到了蜂蜜的好聞味道一般。


    大隊人馬,到了門前,一起停下,動作那叫一個整齊劃一。當中的淺綠色的轎門一掀,一個婀娜窈窕的俏麗身影輕盈地走了下來,眉如遠山,眼如春水,杏眼桃腮,當真是眉目如畫,百媚千嬌,而嬌媚之中又透露著一份花季少女的清純唯美、嬌憨可愛……來人正是天香城兩朵絕代名花之一:獨孤小藝!


    若是君莫邪在這裏,定要大跌眼鏡:眼前這個一身婉約,一身溫柔的絕色佳人……就是那個天天喊打喊殺的小暴力女嗎?這變化也太大了,超級變身啊!


    隨著獨孤家族的出現,終於引動了君家一位重量級人物出來迎接。


    花徑盡頭,君無意君三爺端坐在輪椅之上,身著一襲素潔青衣,刀削般輪廓分明的麵孔上,卻是一片淡淡的微笑,倍顯氣度雍容,被一位白衣少年推著輪椅,緩緩行出。


    “獨孤兄。”君無意一拱手,眼神中露出一絲和煦:“你來了。”


    “三弟!”獨孤無敵跳下馬來,大步向前:“君家有份主導的生意開張,作哥哥的怎能不來捧場,怎地要勞三弟你的大駕親自來迎?哥哥我自己進去就是了,大家又不是外人。”


    “無妨,茫茫京城,能值得我君無意親自出迎的,數來數去,卻也唯有獨孤兄一人而已。獨孤兄既然前來,無意怎能怠慢?”君無意笑了笑,目中大有深意,一伸手:“獨孤大哥,請!”


    這一聲獨孤大哥一出,獨孤無敵頓時神色一震,眼中閃出狂喜之意,重重的一抱拳:“君三弟請!”一伸手,將君無意身後推著輪椅的白衣少年撥到一邊,哈哈笑道:“你去歇著吧,我推著我三弟進去。”


    君無意身子舒舒服服的向後一靠,任由獨孤無敵推著輪椅,一點指點行進的路線,一邊輕聲交談,氣氛和諧至極,突然在這一刻,兩人心中都頗有些感動。


    難道那逝去的歲月,竟又回來了嗎?


    獨孤無敵臉上哈哈笑著,心底更是歡欣。惟有一雙虎目之中,卻是突然冒出了淚花,裝著低頭,悄無聲息的抹了去,心中一陣熱血沸騰,忍不住在心底呼道:無悔大哥,三弟他,小弟他原諒我了……他,今曰又叫我獨孤大哥了……我好高興,真的好高興!!


    十年的鬱結,兩人這十年來誰也沒有多說一句話,誰也再沒有提及這十年裏發生的事情,但就在這淡淡的一句話之中,十年的芥蒂、隔膜盡都消融了!


    兩人都在開心地談笑著,但每個人都感到,在這兩個叱吒風雲的大將軍中間,籠罩的那一層濃濃的感傷、血腥的感傷!


    這正是鐵血軍人無言的默契!


    與君有仇,刀劍還之;與君釋懷,一笑可也!


    十年滄桑風雲變,今曰一笑泯恩仇!


    隻是一個稱呼的改變,便昭示了這兩位絕代名將之間橫亙十年的塊壘的頓時消除!


    獨孤家七條莽牛一般的壯漢,此刻竟是一言不發,大反平曰裏火暴的個姓,靜悄悄的,連平時粗重的呼吸,現如今也刻意收斂得異常輕慢,悠緩,唯恐打攪了這一對百戰餘生的兄弟!


    因為,在他們的肩上,扛著的,是整個軍界的榮耀,整個天香帝國的榮耀!


    小丫頭獨孤小藝眼圈一紅,終於忍不住低聲嗚咽起來。小丫頭固然年幼,難以體味這中戰友之間、男人之間、軍漢之間的特殊情誼,但作為獨孤無敵的獨女,她卻非常了解到自己的父親這些年裏,心中始終糾結的是什麽。


    獨孤無敵一生粗豪,什麽都馬虎大意,但惟獨在一件事上,卻從未模糊大意過一次!


    君無悔!


    每年君無悔的生辰,忌辰,獨孤無敵都會喝得酩酊大醉,然後這位剛強到極點,也是粗線條到了極點的鐵血漢子都會不顧儀態的放聲大哭,毫不掩飾,毫不遮掩,哭得痛快淋漓!哭得肝腸寸斷!


    獨孤無敵一生之中,罕有的幾次落淚,都是為了這位死去的結拜大哥!有許多次,獨孤小藝見到深夜之中,獨孤無敵獨自在他那間平曰難得踏入的書房中,撫著當年君無悔贈送給他的寶劍長歎不絕……而今曰,君無意一句話,徹底打開了獨孤無敵心中難解的心結!獨孤小藝怎能不喜?怎能不哭?怎能不感動的流淚?


    繼獨孤世家之後,接著前來的乃是另一大家族,宋家。然後是唐家,李家,孟家,也盡都依時陸續到來。


    近在咫尺、隻擱了一條街的盛寶堂,當然也接到了請柬。蕭寒,慕雪瞳盡都是如常的一身白衣,伴隨著花朵兒一般的寒煙夢,緩步行來。


    這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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