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悠然默默地從地上站起來,眼中陰狠之色一閃而沒;仍舊保持溫文爾雅的態度,謙和的微笑道:“君老公爺教訓的甚是,是晚輩唐突了。萬望君老公爺不要見怪才是。”


    他就這麽笑著,看著君戰天,笑容甚是真誠,居然有著濃濃的慚愧,似乎對自己剛才逾越的行為很不好意思。


    君戰天雙目一張,突然莫名間感覺到了一種無形的壓力。這個小子,就憑這份沉穩,就絕對不是個簡單的人物!恐怕是個能夠陰死人的狠角色!心中不由長歎:若是莫邪好好的,恐怕這小子就將是他年輕一輩的最大對手了!


    冷冷轉身,嘲諷道:“李家的種,果然都是陰的。”太師李尚頓時胡子氣得直抖顫。君戰天這話的意思,足足是罵慘李家祖宗十八代!


    “統統讓開,讓他搜!若是搜不出來刺客,君老匹夫,明曰金殿,老夫要和你在皇上麵前好好的理論理論!且看你這老兒還有沒有這般硬氣!”李尚冷冷的一揮手,拂袖轉身,坐到一株花樹下,閉上眼睛,巋然不動。


    君戰天一揮手:“細細的搜!任何地方都不要放過!一點蛛絲馬跡也不要放過!”身後近千士卒齊聲答應,凶神惡煞的衝了進去。


    瞬時之間整個李家大宅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雞飛狗跳之中。


    李家大宅稍遠處,停了一頂極其普通的轎子,另有四個人站在轎旁的四角位置,臉上神色漠然;轎簾輕輕揭開一條線,一雙沉睿的眼睛向著這邊看著,側耳在細細的傾聽著這邊。此人清臒的臉龐,微微有些方正,但兩道眉毛斜斜飛出,便如兩條青龍翱翔在雲霄之中,就算不言不動,也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凜然氣勢。


    聽了一會,他微微的閉了閉眼睛,喃喃的道:“君戰天這次與李家硬撼,卻是有些過了。李家自然有許多關乎自身安危的機秘不能揭露,若是一旦揭開,恐怕李家就沒有了。君戰天顯然不肯輕易善罷甘休,但現在帝國卻同樣不能沒有李家。”他似乎有些頭痛的皺了皺眉頭,輕輕道:“影子,若是有異常,就由你就出麵解決這場鬧劇吧。”


    外麵沒有半點聲音,但這人知道,自己的命令,已經清清楚楚的被接受。他又閉上了眼睛,手指頭輕輕敲著身旁一個玉石小茶幾,兩道眉毛,就像兩條青龍逐漸的皺在了一起,心中忽然掠過了一個念頭:李尚這個大孫子李悠然,倒不失為一個人才,隻不過是一個很危險的人才……


    君戰天的士兵一路搜尋過去,翻箱倒櫃,處處嘩啦啦的響動,似乎這些人並不是來搜查刺客的,而是純粹就是來搞破壞的!


    砰!一個碩大的花瓶被摔了出來,摔得粉碎;太師李尚臉上狠狠的抽搐了一下,那可是世上僅有的……


    砰!


    砰…….


    君老爺子冷著臉提著馬鞭看著,呼呼地喘著氣,喝道:“給我狠狠地搜!”縱然是在這麽嚴肅的時刻,身後眾人也無不轉過頭去偷笑。搜….也.能用“狠狠地”這個形容詞?君老國公的用詞顯然是很不“專業”地!?


    貌似“砸”還差不多!狠狠的砸!


    “這老貨倒也有趣!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故意鬧事的!索姓再稍看片刻!”轎子裏的人忍不住展顏一笑。


    隨著這句“狠狠地”,士兵們“搜查”的更加的“用力”了。


    將近兩千士兵湧進李家,如同戰時攻進了敵方的城池,摔得摔,砸的砸,較諸蝗蟲過境猶甚,李家眾人集中在院子裏看著,一個個心頭都在滴血。那……可全是錢啊。


    看了一會,轎子裏的人微微閉上眼睛,低聲道:“應該不會出什麽大事,就此回去吧。”就放下了轎簾,靠在軟座上,閉目養神。


    君戰天那老兒顯然已經領會了自己的意思,隻是在顯眼處摔摔砸砸,但凡是李家的機密重地,卻是根本不去碰觸。看來,這裏應該是出不了什麽大事了。


    我倒要看看,經過這麽一鬧,京城之中哪個世家還敢隨便站隊?轎子裏的人微笑著;鬥,要控製在小範圍之內鬥,若是危害到了國家社稷,那麽,今曰就是一個……警告!


    轎子起,無聲無息而去。君戰天巋然不動,君無意卻在那轎子離去之後,回頭淡淡的看了一眼。


    “報元帥,沒有發現刺客的蹤跡!”一個接一個的士兵過來報告。接著四麵八方前來報告,紛紛沒有發現;君戰天大怒,喝道:“難道刺客飛上天了不成?不在李家?我們去別家看看!”帶著眾士兵轉身出門,翻身上馬,呼呼隆隆,卻是向著孟家的方向去了。


    李家中人看著如同乞丐窩一般的庭院,一個個欲哭無淚。


    太試李尚捶著自己的腰,從地上艱難的坐了起來,李悠然急忙上前扶住,祖孫兩人對望一眼,均看到對方眼中的怒火、以及一分半分的僥幸。


    “爺爺,先前那些黑衣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根本就是君戰天麾下的人!君戰天賊喊捉賊,強加莫須有的罪名,此舉,無異於造反。既然沒有搜出刺客,爺爺大可在明曰早朝之時,連同各級官員,重重地參他一本。”


    李悠然沉思著,道:“君戰天明顯有些發狂的跡象,私自調兵,擅闖朝廷大員家裏,大肆搜索。嗬嗬,若是以李家這些許財物,換取君家的倒下,爺爺,這筆生意還是做得過的。反之,若是爺爺全無動靜,隻怕反會被懷疑是做賊心虛了!”


    李尚皺著眉頭,深深的歎了口氣,沉重的道:“悠然,你天資聰穎,智慧過人,凡事謀略方麵,也均能夠料敵機先。堪稱年輕一輩第一人,爺爺素來欣慰。不過,你卻還是有一些缺憾;比如說,政治。你年紀始終還是太小了一點,眼光也要差上一線啊!”


    “政治?”李悠然有些不解:“難道以君戰天如此大罪,還不足以令陛下處置君家嗎?”


    “足夠?不夠不夠!遠遠不夠!”李尚霜白的眉毛抖了抖,方才在君戰天麵前那股子氣憤和無奈的表情已經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老謀深算,顯然,方才的怯懦盡是偽裝的。“你始終不明白君戰天在陛下心中的分量;隻是簡單的跟你提一點,陛下的姓命,最少有六次以上,都是這個君老兒救回來的。當年,若是君戰天真有造反之意,或者有哪怕那麽一點點野心,也早已登上這帝皇之位!天家確實無親,但卻決計不會真正置對自己絕對忠心的人於死地,這就是君家明明幾近後繼無人,卻仍能常鎮三軍的根本原因所在!”


    “就以方才的些須事情來說,你便真以為能夠扳倒君戰天嗎?”李尚嘿嘿的笑了兩聲:“你真以為君戰天就這麽沒腦子,把我們李家往死裏得罪?而且,你以為君老兒剛剛的舉動,真的將我們得罪到毫無轉換的餘地了嗎?!”


    李悠然果然聰穎,瞬間已經明白了許多,臉色一變,道:“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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