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個人朝她走來的時候,藏在石壁裏的羅溪玉心髒都快要停止了,她甚至連呼吸都輕淺到根本沒有氣出進,即使是這樣,那個怪異的人仍然朝她走來,從崖口到她藏身之地不過才幾步的距離。


    如果說起來,他也是剛剛從這裏走過去,隻是走過去的是聖主,走過來的已經變成另外一個人,那倒豎的瞳孔和鐵青的臉色與姿勢習慣,給羅溪玉的感覺,好像根本就不是一個人似的。


    他終於站定在堵好的石洞口,一層石之隔,一裏一外,外麵的那個盯著石堆看,裏麵的一動不動,僵硬的仿佛與旁邊的岩石合而一體,而隨著他的靠近,不敢呼吸的羅溪玉,此時臉漲的通紅,她不敢想象自己被那人從石洞拖出去的樣子,她有預感,那一定會死。


    可是就算是她再憋住氣,再捂住嘴,可是身上的血味卻仍一點點的往外溢,伴隨著血還有玉蘭的清香,即使是隔著石層,離得近了也仍然能聞得到。


    那個已不是聖主的怪人,已經開始伸手抽這堆石頭,一塊兩塊,如果再扒下去,羅溪玉的頭就要露出來的,石壁裏就藏不住了,該死的,他究竟怎麽知道我藏在這裏,想到自己一身玉蘭香,她又再次詛咒起那“鴨蛋玉蘭”這一輩子多災多難,恐怕連死都是由它而起,她做了那麽多好事,怎麽就沒見有好事回報她呢。


    那人抽出第五塊,時麵露出了一絲大些的縫,從縫中能看到一縷頭發,那怪人不知怎的竟是嘴角裂了裂,像是找到什麽讓他興奮的事,開始飛快的抽起石頭,就在一下子扒開**塊,羅溪玉就要藏不住身時,突然的從石裂口衝進一道黑影。


    一飛進來便直朝怪人後背襲來,大概是突如其來的劇痛使得怪人轉移了注意力,從扒石塊上轉到了後背上,他瞳孔一縮,本為是豎著的,直接成了針長,一伸手便將背後紮在傷口處的東西給抓到了手中。


    羅溪玉本就嚇的魂不守舍,她知道自己一直挺可憐,但這一次卻是最慘的,之前差一點就在懸崖之下摔得粉身碎骨,現在又全身是傷的被塞進了直不起腰的山壁裏,又要被一個怪人給山壁中拖出去,這種能讓人一瞬間心梗的驚嚇,羅溪玉真是受夠了,在自己露出腦袋的時候,她縮在那裏全身都發著抖。


    這裏懸崖峭壁,又隻有兩個活人,無路可跑又打不過,拖出去會有怎麽樣的下場,她連想都不敢想,想起來都有不想活下去的恐懼。


    而就在她快絕望時,突然有東西飛進來吸引了那怪人的注意力,這怎麽能不叫她期盼。


    可是在見到他手中握著的東西時,羅溪玉再次陷入懼怕中,那不過是一隻蝙蝠而已,像這樣無人問津的峭壁之下,有蝙蝠並不稀奇,而怪人手中的看起來又極小,不加那薄冀,大概隻有一隻耗子般大,怪人手一緊,整個蝙蝠就當場爆了開來。


    這隻是怪人眼中的一個小插曲,他又再次將目光轉到羅溪玉所在的半遮半掩的石頭上,裏麵的東西似乎嚇的在顫抖,對此他十分的感興趣,不知道扒開這堆石頭,裏麵會有什麽樣的食物出現。


    就在他再度伸出手時,突然外麵光線一暗,接著便聽到許多的翅膀煽動的聲音,接著便是一聲聲怪叫衝進了石裂中,目光鎖在了怪人身上。


    羅溪玉從露出兩塊的石縫向外看時,根本看不清楚,隻能看到黑壓壓的一片東西一群群的飛了進來,那鋪天蓋地的腥臭味兒,幾乎瞬間蓋住了整個石裂內。


    那些衝進來的蝙蝠似聞到了血的腥味兒,一個個不要命的往怪人身上撲,而怪人對羅溪玉的興致也因為這些讓人厭惡的腥臭東西而打散,他開始拎起手裏的枯骨鞭在石裂中不斷的桀桀的掃殺著這些蒼蠅一樣的東西。


    羅溪玉被堵住的地方也有空隙,那些蝙蝠在石裂裏沒命的四下飛鑽,有兩隻竟是要撲進來,嚇得她也不顧會不會發出聲音,拿起一塊石頭便狠狠砸了過去,頓時將蝙蝠砸了出去,見它們還要鑽進,她忙手忙腳亂的趴在地上,到處揀石頭堵缺口,好在被扒開的地方不多,東拾一塊,西拚一塊,總算將缺口堵住。


    然後再向外看,便什麽也看不到了,因為整個石裂似乎被鋪天蓋地的蝙蝠給填滿。


    羅溪玉鬆了口氣的同時,躲在暫時安全的石壁內,看不到外麵,隻能一動不敢動的憑聲音判斷,這些可能是吸血蝙蝠,大概是聖主身上的傷吸引到它們,羅溪玉也算是被它們救了一命。


    可是這蝙蝠也未免太多了,她一直能聽到鞭子抽到石壁上的聲音,然後是一片片被抽在地上的蝙蝠慘鳴聲,由此判斷那個聖人還活著,而蝙蝠一直湧進來。


    似乎殺不盡一樣,還能聽到外麵不斷盤旋的蝙蝠叫聲,數量似乎很多,多到外麵竟一絲光亮也透不進來,羅溪玉暫時安全,但不代表一直安全,她心裏還擔心的聖主的傷,她怕聖主的身體被這些吸血蝙蝠吃了,又不知道聖主什麽時候能恢複意識,若是蝙蝠越來越高,多到殺不死,那一旦聖主回來,以受傷的身體還要大戰怎麽受得了。


    到最後她才想到自己,若是聖主沒了,蝙蝠占了此石裂,那她躲在這裏化為骨也出不去,若是一會兒蝙蝠全被怪人殺死,那自己很可能就是下一個目標,一樣要葬身於此。


    如果兩敗俱傷,隻剩下她一個人,她一樣要死在這裏,想到這個結果,羅溪玉心惶惶的都要哭了,她不想活生生餓死在這石裂裏,不想聖主一去不返。


    想要他活著恢複過來,然後帶她回到崖頂,如果能這樣,如果能活著出去,她想,以後再也不糊弄他了,不欺負他是個處男,什麽也不懂,要她怎麽伺候都願意,還要多做好事,賺很多很多白芒……


    她這是這樣在心裏默默的祈禱,而耳朵一直注意著洞裏的聲音,鞭子似乎一直在響,能感覺到那種飄浮不定的感覺,就像是怪人一下在洞裏自由的遊走,哪裏的蝙蝠多,就過去將其絞殺,而殺到後麵竟像是狩獵一樣,他將洞裏的殺幹淨,然後占據了石裂口。


    而圍繞在裂口外的蝙蝠,如果羅溪玉能看到,一定會嚇得更膽顫,黑壓壓的一片,數以萬計的蝙蝠一直盤旋在半山壁周圍,簡直如燒了蝙蝠的老巢一般。


    豈不知這石壁上方有一處表皮裂縫,峭壁蜿蜒崎嶇數裏長,裏麵是蝙蝠巢穴,單是這一條裂縫就有劃分了上千個小巢,蝙蝠白日是在洞中休息睡覺的,隻因兩人落下時,聖主曾無意以枯骨鞭無意驚動,再加上之前有人受傷滴下來的血,加之人的氣味兒,才將蝙蝠從巢穴中引了出來,加之怪人單手捏爆了一隻。


    要知吸血蝙蝠是有記仇的,同伴的血更引起它們的仇恨,於是最終傾巢而出。


    鞭子的聲響一直都在,那些蝙蝠仿佛是卯住勁一般即使不敵,也要飛蛾撲火般向裂口撲來,隻見那一片片的蝙蝠或死或傷的往下掉,死一岔再撲上一岔。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羅溪玉在黑乎乎的石壁裏,隻知道那鞭子的聲響似永不疲倦的在揮動,似要以他一人之力絞殺數以萬計的吸血蝙蝠,還要勢必將其殺盡一般,簡直變態到了極點。


    一個人怎麽能殺盡幾萬隻蝙蝠,就算站著讓你殺,也沒有那樣的體力,何況它們一直是處於不斷的猛烈的攻擊中。


    羅溪玉不知道什麽時候結束,更不敢出去看,困的要死,整個身體又餓又冷又疼,簡直似要大病一場一樣,在這黑壓壓充滿了蝙蝠腥臭的血味中,她卻一點也不敢睡,隻是蜷在那裏,肉疼的厲害,偶而換個姿勢,就跟要命一樣。


    又不知待了很久,鞭子聲與蝙蝠的叫聲仍然在繼續,可她已經聞血臭味聞的嗅覺麻木,手裏沒有鍾表,也不知究竟過去多久,她的脖子因彎著就著石壁,很疼。


    與脖子相比,傷口要好一些,因為她已經吞了一朵玉蘭花,由玉蘭花的結花看,現在應該已經過去一天一夜,因為她剛看到摘下的那一朵玉蘭又長出一朵,這應該就是第二日了,饑餓之下,她又吃了兩朵玉蘭裹腹。


    大概是太累了,羅溪玉不知不覺間錯睡了過去。


    待醒來時,她沒有聽到聲音,她忙起身,因用力下,頭撞到了石壁上,疼得她一“嘶”卻強忍著又豎起耳朵聽外麵的動靜。


    確實沒有鞭子的聲響了,她順著石壁往外看,地上厚厚的一層蝙蝠屍體,看不真切,但洞口似乎已放亮,蝙蝠像是已經散開。


    可是無論怎麽找,都沒有找到聖主的人,他人呢?石裂就這麽大,想到什麽她臉色一變。


    不會是……


    在見到外麵沒有蝙蝠,急忙推著堵著石壁口的石堆,半天後才從一角空處鑽了出來,一出來腳便踩在了蝙蝠屍體上,差點軟倒在上麵,不止是她蜷在洞裏全身發麻腿不過血,更是鋪著蝙蝠的地麵,踩起來又厚又軟,難以行走。


    等羅溪玉披頭散發狼狽的適應後,四處一看,頓時呆住了。


    之前的視角與現在根本不同,之前隻看到就近的蝙蝠屍體,可站起身卻發現,蝙蝠屍體鋪滿了整個洞穴,腥紅的血液流的滿地都是,已經幹成了一塊塊血塊,踩起來染了一腳的屍血塊。


    走在其中很快裙擺和鞋都成了血紅色,配上慘烈的情景,簡直像是煉獄一般。


    聖主呢?聖主在哪裏?羅溪玉想到人,顧不得身上手上的血臭,她忙四下尋找,腦子不受控製的想是不是出事了,她可記得聖主失去意識前對她說的話,在他倒下去前,一定不要出去。


    可是她現在出來了,卻不知道他倒沒倒下去,又或者……


    就在她往著最壞的方向想去,連眼圈都急的發紅的四向翻找時,頓時看到裂口處那層蝙蝠上似乎有人,此時正有幾隻未死的蝙蝠正在人上麵啄食著什麽……


    “聖主……”羅溪玉見到人,心都快窒息了,她頓時也不怕那些吸血蝙蝠,隨便抓了隻屍體便衝上去用盡全力的拍打驅趕那些醜陋腥臭的東西。


    果然驚弓之鳥的最後幾隻蝙蝠頓時被驚的向四下散開,不出一會兒便飛出了裂口,羅溪玉見趕跑了它們,意識到手裏正握著惡心的蝙蝠軟屍,頓時扔得老遠,然後拚命的將手心往裙側擦,直擦了十數遍,才清醒過來,頓時一臉焦急腳下深一腳淺一腳的向崖邊的人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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