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次日,文命剛要到西王母處去辭行,忽然大翳來報說:“西王母及雲華夫人都來了。”文命慌忙出去迎接。王母道:“我知道你今朝一定要去,所以特來送行。這番回去,務請代我向聖天子處道達感謝。我在上界久了,頗想到人世間來走走,不過幾時來,卻不能定,總要看機會。另外有些土貨,請你帶回去送送聖天子。還有一包是送你的,你不要見笑,收了吧。


    我這裏並沒有別樣新鮮的東西,無非是蟠桃、黃中李等等,想你亦聽厭了,昨天又剛才吃過,不過帶回去送送人亦是好的。”文命聽了,慌忙再拜致謝道:“連日承王母優待,現在又承厚賜,某至此,亦不敢再說那‘何以克當’的話,隻好先代聖天子拜領拜謝,然後自己再拜領拜謝罷了。”王母連說道:“不要多禮,不要多禮。”


    這時蹺車已駕,三青鳥使前導。剛要起身,庚辰忽向雲華夫人說道:“某等前奉主人之命,追隨崇伯,助理洪水。如今水患已平,某等可以不必再同去了。”雲華夫人道:“現在還不能,你們尚須送崇伯歸去。天下之事,總須有始有終,豈可半途而廢?況且爾等送祟伯歸去之後,聖天子還要論功行賞。


    爾等數年之中頗能不辭辛苦,倘使聖天子封賞爾等,爾等如果願意的,亦不妨拜受,去享一享人世間的繁榮。假使不願意,那麽仍舊再到我這邊來,各隨心誌,無所勉強,爾等知道嗎?


    還有七員地將,他們自從改邪歸正之後,追隨崇伯,亦頗能盡力。此刻不在此間,爾等可將我意傳述給他們聽。願意受聖天子之封的,盡可以受封,無須客氣,更不必有顧忌,否則我將來自有超度他們的方法。爾等可去向他們說知。”


    七員天將聽了,一齊答應。獨有庚辰心中非常懷疑,暗想:“我們七個人之中還有貪人間富貴,而不願做天上神仙的人嗎?是哪兩個呢?且看吧。”這時文命已跨上蹺車,王母和雲華夫人齊說一聲再會,那蹺車已漸漸升起,七員天將擁護著電掣風馳,霎時已渡過弱水,徑到駛山。文命下了蹺車,三青鳥使就向文命告辭,文命勞謝了他們一番。三青鳥使帶著蹺車自回昆侖而去。


    這裏文命和天將等四麵一望,不見伯益等蹤跡,不免生疑。


    文命道:“莫非此地不是騩山嗎?”烏木田道:“青鳥使決不會弄錯。況且此地的確是騩山,我們認識的。”正說時,忽見由餘用手指道:“那個不是章商氏嗎?”眾人一看,果見章商氏從遠山之麓狂奔而來。接著,陶臣氏也來了。文命忙問伯益等在何處,章商氏遙指道:“他們在後麵,不久就到了。”文命問道:“汝等這幾日內在何處?”陶臣氏道:“崇伯去後,某等隻跟了老童先生到處的亂跑。直到昨晚,老童先生說:‘崇伯明日必轉來,我們回去吧。’又恐怕祟伯記念,所以遣某等二人,連夜跑來,不想崇伯果然已回。”


    正說間,隻見前麵長空中蜿蜒、天矯兩條龍直向騩山而來。


    漸漸相近,但見龍背上跨著許多人,轉眼之間,已到麵前落下,原來果然是伯益等一幹人。文命大喜,待他們降下之後,文命就問伯益:“老童先生何在?”伯益道:“他剛才送我們上龍之後就說道:‘有事不能奉陪。’叫我們見到崇伯代為致意。


    我再向下一看,哪知他已不見了。”


    文命聽說,悵悵不已,就問伯益:“這幾日在什麽地方?


    剛才從何處來?”伯益道:“那日崇伯去後,老童先生就向我等說道:‘崇伯此去,大約非數日不能回來。我們在此株守,豈非無味?有現成的龍在此,我們騎了,到各處去遊玩吧。’某等聽了,無不讚成。於是大家騎了龍,由老童先生指導前去。


    第一日越過流沙,到了一座臝母之山,遇到一個神祗,名叫長乘。他的狀態如人而豹尾。據老童先生說,他管轄此山,是天之九德所生,宇宙內善神之一。第二日又到了一座長留之山,據老童先生說,是少昊金天氏所居的地方。他住的宮殿,叫作員神磈氏,就是少昊帝成神後之別號。少昊帝在此,專管太陽。


    太陽西入,則影反東照。少昊帝在那裏司察,我想進去拜謁,湊巧少吳帝不在裏麵,隻得罷休。這座長留山上有一項特別的就是獸皆文尾,鳥皆文首,與別地不同。第三日到了章義之山,怪物甚多,有一種獸,其狀如赤豹,五尾而一角,其音如擊石。


    據老童先生說,它的名字叫作猙。又有一種鳥,名叫畢方,其狀如鶴而一足,赤文青質而白喙。它的性質非常不好,時常銜了火,到人家家裏去作怪。所以此鳥如若出現,則此地必有訛火。它的鳴聲,亦是‘畢方’二字,大約是個不祥之鳥。又一日到了符惕之山,頗多怪雨。據老童先生說,此山是風雲所出的地方,有一個神人名叫江疑,住在裏麵,但亦沒有見到。後來又到泑山,西麵一望,已看見太陽落去的地方陡然紅光一閃,顯出一個神人,人麵虎身,右爪執著一柄鉞。據老童先生說,就是西方蓐收之神,住在此山,專管日入之事。因為他出來必現紅光,所以一名又叫紅光。又一日到了翼望之山。據老童先生說,這座山上有一獸一鳥,都是有益於人之物。獸名叫歡,其狀如狸,一目而三尾,其音能作百物之聲,畜養起來,可以禦凶,食其肉,可以治癉玻鳥的名字叫鵸鵌,其狀如鳥,三首六尾而善笑,服之可以使人睡時不著魔,亦可以禦凶。又一日到了中曲之山,遇著一種獸,其狀如馬而白身,黑尾一角,虎爪虎牙,其音如鼓音。據老童先生說,名字叫駁,喜食虎豹,養起來可以辟刀兵之禍。又有一種樹木,其狀如棠而圓葉,赤實,實大如木瓜,名作欀木,食之使人多力。昨日又到了一座山,名叫崦嵫之山,其上多丹木,其葉如穀,其實大如瓜,赤符而黑理。據老童先生說,食之亦可以治癉病,種之則可以禦火。又有兩種古怪的鳥獸,獸狀馬身而鳥翼,人麵而蛇尾。據老童先生說,它最歡喜跑過來抱人,將人舉起空中,膽小之人往往給它嚇死。它的名字叫作軌湖。鳥狀如鴞,人麵蜼身而犬尾。它的名字老童行生亦不知道,但知道它亦是個不祥之鳥,出現之後,地方必定大旱而已。以上所說,就是某等近日遊蹤的大略了。”


    文命道:“這許多神物,想汝已都將它畫出記出了?”伯益道:“是。”文命道:“我等現在遊曆已完,即須歸去。汝數年來所記所畫的已裒然成帙,將來歸去後,可以輯成一部書,傳之於天下後世,這部書的名字,就可以叫作《山海經》,汝以為何如?”伯益道:“某亦如此想。某所畫所記的固然不少,但是從前夔及伯夷諸位聽說亦有許多圖記著,將來合並起來,當可說是洋溢大觀。”


    當下伯益問起文命到蓬萊之事,文命也詳細的述了一遍,說到疏屬之山藏貳昂之屍一事,大家都猜度不出天帝是何用意。以天帝之能力,藏一個屍首何必借手於凡人,殊不可解。


    這日夜間,大家就往天騩山。文命意思,以為騩山是老童的住地,到晚他或者歸來,哪知查無蹤跡。


    次日,隻得動身,徑向東尋那座疏屬之山。訪問多處,方才尋到,大粗下看,果然一個屍首反轉了兩手,再加之以梏,並桎其右足。又將他頭發連了手係在山木之上,形狀甚為淒慘。


    大家暗想,他不過弄殺了兩窫窳,既然抵了命,亦可以歇了。


    還要如此待遇其屍,並不準我們加以解放,這個原故真不可解。


    然而天帝既如此吩咐,隻能遵照。就在左近尋到一個石室遂叫天地十四將等動手,將屍首移石室之中,外麵再用大盤石掩祝不使人看見,這事總算告一段落。


    後來到得漢朝宣帝時候,叫人到上郡去發磐石,這個石室,陡然發現,裏麵有這麽一個裸跣被發反縛械一足的人。大家看了,驚駭異常,奏明宣帝。宣帝遍問群臣,都不知道。隻有一個劉向說道:“這是個貳昂之臣危的屍首。”宣帝問他怎樣知道,他就拿《山海經》來做證據。於是從此之後,人人爭讀《山海經》,這部《山海經》方才大重於世。從這段故事來看,《山海經》這部書傳自夏朝,大家都說它荒唐奇怪,沒有人去相信它,直到劉向引證之後,方才見重於世。由此推想起來,純然是石室中屍首發現之故,那麽天帝當日吩咐文命掩藏,或者就是要《山海經》上記載這件事情使後世得知。而《山海經》這部書亦因此可以流傳,亦未可知。閑話不提。


    且說文命等掩藏過屍首之後,就和眾人乘龍一齊向帝都而回,路上絕無耽擱,暫且按下不表。


    且說帝堯自從文命到海外去之後,心中對於水患已無所憂愁的。就是自己在位已將八十載,年紀已近百歲,萬一一病嗚呼,這個天下付給何人呢?太尉舜這個人,前此已想禪位於彼,但是他隻肯攝政,而不肯登大寶,一切政事,重要的仍舊前來稟命商量。倘若我死之後,他依然謙遜起來,一定要讓給朱兒,豈不是枉費了我多年之苦心嗎?還不如趁此刻先定下一個明白的表示,使大家知道,後來自不會改變。主意已定,到了次年二月,又帶了群臣往洛水而來。


    到了洛水,帝堯先已用一塊白壁,上麵刻了許多詞句,大約總是說天命應該禪舜的意思。在洛水之旁築起一個壇來。


    這日,正是二月第二個辛日,帝堯率領群臣向洛水謹敬行禮。禮畢之後,取出那塊璧來,向群臣宣言道:“朕早經想將這君主大位禪給太尉舜,舜既再三推遜,而有些疏遠之臣,或者反疑心朕不愛親子而愛女之夫。雖則前年龍馬負圖出河,那圖上已明明說出舜當受天命,但是有些人或許以為是偶爾之事。所以朕今日秉著虔誠,向洛水之神祝告,假使前次河圖的事情是偶爾發現的,那麽朕這塊璧上所刻的話語就不足為準。


    假使是一定的,不是偶爾的,那麽朕這塊璧沉下去,洛水之神必與朕以征兆,爾等其試觀之。”言罷,親自捧了那塊壁,坐了船,到洛水中流,恭恭敬敬將它沉了下去,然後回到岸上,率領群臣靜以待命。


    直到下午,不見影響。帝堯頗有失望之色,暗想:“這事倒反弄糟了。”哪知又過一會,忽然看見洛水之中透出一道紅光。從那紅光之中,水波蠕蠕而動,陡見一個大玄龜浮水而出,背上似乎有一件大物馱著。後來大龜爬到岸上,直到壇場,將身一側背上之物落在壇中。那大龜依舊回入洛水,曳尾而逝。


    帝堯忙率群臣過來,謹敬將那大物拾起,原來是一冊書。書的兩麵都是龜背之甲作成的。展開一看,赤文朱字,大略都是說應當禪舜之意。帝堯遂向群臣說道:“汝等看如何?朕的話不錯嗎?”群臣都再拜稽首,說道:“帝的至誠足以感動上帝,哪有錯之理呢。”隻有太尉舜依舊竭力固辭。帝堯道:“天意如此,非朕一人的私見,汝何必固辭呢?”然而舜哪裏肯答應。


    帝堯道:“現在不必多說,且回都再議吧。”


    當下帝堯率領群臣回到平陽,正要提議那禪讓大典,忽報崇伯、文命從海外回來了。帝堯大喜,即刻就宣召入見。文命行禮之後,就將在海外經過情形大略陳述一番。又將王母所送的物件送上。帝堯深深慰勞,說道:“汝多年在外,辛苦極了。


    汝之部下諸人亦辛苦極了。那些天將地將仍舊同回來嗎?”文命應道:“是,不過他們就要去的。”帝堯道:“汝暫留他們一留,朕尚有後命。汝此刻且出去休息,遲日朝會時,所有隨行之人均可令其同來,朕將親自慰勞。”文命唯唯,稽首退出。


    過了一時,太尉舜亦來見帝堯,奏道:“文命已經從海外歸來,這次大功告成,非常可喜。對於彼等應如何封賞酬庸之處,臣不敢專擅,所以特來請帝示下。”帝堯道:“朕剛才亦如此想。文命、伯益等俱係在朝之臣,稍緩不妨。隻有那天地十四將,剛才聽文命說就要歸去。他們是神仙中人,對於人間爵祿原不稀罕。但是多少年來為國宣勞,一旦竟聽他們自去,對他們絕無表示,未免歉然。所以正想和汝商量,對於彼等究竟如何?汝有方法否?”


    舜道:“臣意酬庸是國家大典,受不受是彼等之自由,不妨各盡其道。酬報他們而他們竟受固然是好,就是他們必不肯受,那亦是他們的高尚。國家對待他們的思禮已經盡了。帝意以為何如?”帝堯道:“汝言甚是,但如何酬報他們呢?”


    舜道:“臣意酬報的方法無非是封爵錫土,與諸臣一律。


    因為他們如果肯受,當然仍是國家的臣子,應當盡臣節,不當因他是神仙,而特有所殊異。譬如柏成子高,亦是個神仙,帝從前封他做一個諸侯,豈不是一樣嗎?”帝堯點首稱是。當下君臣兩個就細細的擬定了一種酬庸大典,並定明日即行發布,然後太尉舜方才辭帝歸去。


    到了次日,帝堯親禦外朝,這是一個隆重大典。帝堯自從叫舜攝政以後,久已不曾舉行,偶然召見群臣,總在內朝或路寢。這次因為大功告成,為優禮文命等起見,所以舉行這個隆重的儀式。這日平明,帝堯冕旒執笏,當佇而立。太尉舜、大司農棄。大司徒契以及八元八愷等大小臣子鹹在。文命帶了伯益、真窺、橫革、之交、國哀、郭支及天地十四將等都在外麵,聽候宣傳。


    隔不多時,帝堯召見。文命率領大眾一齊入覲。文命手執兩塊玄玉,一塊是禺強屬他轉獻的,一塊是臨洮神人所給與的。


    向帝堯行禮畢,就將兩玉獻上,一塊轉致禺強之命,一塊作為自己的贄禮。帝堯答過禮,受了玉,又向眾人答禮,著實慰勞一番。然後問天地十四將道:“朕聞汝等即須歸去,未免太速了。汝等為國家人民出此大力,建此大功,國家人民對於汝等應有感謝酬報之禮,汝等何妨暫留在此呢?”


    庚辰奏道:“某等奉雲華夫人之命替崇伯效勞。如今水士既平,某等已無事可做,理應歸去複命。況人間富貴某等亦無所用之。聖天子厚意,某等非常感激,謝謝吧。”


    鴻漾氏亦奏道:“某等七人本已墮落,流為妖類,造孽不少。承崇伯饒恕,追隨奔走,以效微勞,不過稍贖前愆,哪裏敢說功績!如今水土既平,某等擬遁跡名山,修仙學道,冀異日或成正果。聖天子隆恩,某等實在不敢當,敬謝敬謝。”


    帝堯道:“汝等高尚之誌,朕極佩服。不過以神仙而在人世間做官的,自古亦很多。如同黃帝時代的寧封於,先帝時代的赤鬆子。從前有赤將子輿,亦在朕處做木工,現在還有柏成子高仍在那裏做諸侯。汝等如在人間享幾年富貴,料亦無妨,使國家人民對於汝等亦稍盡微心,汝等以為何如?”


    庚辰等聽了,剛要開言,文命先說道:“聖天子一番盛意,汝等不可辜負,但亦全看汝等誌願。如果汝等誌願堅決,聖天子亦決不能勉強。倘使可以勉從聖天子之命,亦不妨暫留。前日夫人豈不是和汝等說過嗎?享享人間繁華,亦自無傷。各隨心意,無所勉強,亦不必顧忌。汝等其再思之,個人隻說個人的誌願,不必替別人代表。”


    當下天地十四將互相商議一會,個個都說不願,隻有繇餘獨說:“我是無所不可的。”眾人知道他心戀塵世,都道:“那麽你在此吧,亦可以稍慰聖天子之望。”餘聽了亦不語。帝堯看見由繇餘答應,不禁大喜,便道:“有一人肯留在此亦好。


    汝等不願在此的,朕亦不敢勉強。不過汝等歸去,務希代朕向雲華夫人道謝,至要至要!”六員天將均唯唯答應。帝堯又向七員地將道:“汝等能一心向善,修仙學道,將來一定能得正果,朕敬為汝等頌祝。”地將等聽了,個個拜謝。


    當下帝堯又和文命、伯益等商議了些事情,遂宣告散朝。


    大眾一齊退出,六員天將及七員地將均向文命等告辭。文命等多年患難之交,至此不無依戀,然而亦無可如何。後來六員天將追隨雲華夫人,個個名列仙籍。就是七員地將,隱居名山,苦心修煉,雲華夫人念其功績,嘉其篤行,予以濟渡,亦均名列仙籍。獨有繇餘,因未能忘情於嗜欲的原故,留在世間,後來受帝堯之封在吳地做個諸侯,享盡人世聲色富貴之樂。但是到頭來不免於死,死後就葬在吳地。到了唐朝的時候,有蘇州節度使錢元鐐的侄兒文炳精於風水之術,唐明皇開寶五年,他的妻子邱氏逝世,他在報恩禪院的旁邊訪求吉地。僧人常泰很疑心古鬆之中有古人墳墓,不可去驚動他。文炳看得此地風水甚佳,執意不從,督率工役去掘,果然發現一個墓道,有版石數重,棺木已經化為灰燼。隻有一具骸鼻置在石上,長逾一丈,單是脛骨已有三尺長,顏色光澤如黃金。脛骨之上束一個銅鐺,旁邊接著青花。西麵壁上掛一口寶劍,劍匣已經破壞,惟一玉環在劍靶之上,瑩然精白,極為可愛。文炳大喜,止住堡役,獨自一人跑到裏麵,要想去拿這個環。忽然一個黑蜂大如球丸,從劍下飛出,直撲文炳。文炳猝不及防,右邊眉間給他螫了一下,大痛悶倒。工役聞聲入視,將他抬回去,不到一日就死了。


    次日,文炳之子知玄正在哭泣,忽然跌倒,冥然如夢,夢見一個丈夫道貌古野,身長丈餘,穿的是魚鱗之甲,足色如金,赤了一雙腳,挺了一口寶劍,向知玄說道:“我是帝堯之臣,名叫繇餘,從前與陶臣氏、烏塗氏佐禹治水,以功封於吳,後來就葬在此地。從前此地正是大海東漸之山,請篯鏗替我查勘,風水甚好。我住在這裏很安適,不料爾父如此剛愎,不聽人言,發掘我的版石,已經不對了,還要想偷我的玉環,實屬豈有此理!現在給我擊死,他的魂魄就歸我管束,我在陰司,大有主治。爾父倘能服從我之命令,決無所苦,爾不必再悲悼了。”


    知玄醒來,將這話告訴人,人才知道繇餘之墳就在此地。後來有個姓錢名希白的,給他做了一篇紀。這就是繇餘的結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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